第十九章 陌生电话

　　漫步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微风静静地吹，杨帅走在前面，一只手牵着何雪静。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星光，路边的树叶在风里飞扬；依稀的一两架飞机在渺茫的夜空中穿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银丝般的星光忽隐忽现，穿过婆娑的枝叶映下斑斑驳驳的光点。杨帅遥望夜空，朝着离乱的夜色呼喊，朦胧的夜色在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中静止，迅速传来模糊的回声，在雾霭弥漫的空气里回荡。
　　何雪静心情愉悦地问道:“你会背屈原的《离骚》吗？”
　　杨帅不假思索回答道：“那篇文章古老而深奥，语词生涩难懂，诘屈聱牙，想要读顺口都要花费大功夫，要想背会它，难于上青天啊！”
　　何雪静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这篇文章啊，我就会背！”她看了一眼杨帅又讲道：“老师还表扬了我，不过是口头的，就是那个讲诗词张冠李戴的那个。”说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杨帅看着旁边开心的何雪静，心里也乐开了花。其实他知道何雪静想要表达些什么，对于屈原的《离骚》这篇文章，他一个星期以前就会背了，并且还一字不落的默写了出来。
　　何雪静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问道：“你认为屈原是怎样一个人？”
　　杨帅一下子愣住了，思忖着该怎样回答这一问题。他从来没想过评价一个人，而且还是出自何雪静之口，对于这个问题杨帅感到很惆怅，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窘迫状。他担心词不达意，心里懊丧地嘀咕着，试图以一种新的方式转移话题。短暂的沉默在这一刻被无限期的拉长，杨帅被这种尴尬的沉默折磨得没有了思绪，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此时，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有僵硬的表情在脸上机械地颤抖。在思绪被冲淡的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丝的灵动，杨帅牢牢地抓住这棵救命稻草，说道：“我很赞赏他，但不会效仿。”说完后他的思绪还在九霄云外飘飞。杨帅收回漫无目的游荡的灵感，望着这个让自己紧张的女孩。
　　何雪静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凑到杨帅跟前：“跟我的回答一样！”
　　杨帅拘谨的身心彻底松弛了，笑道：“咱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跟你心有灵犀啊！”她的脸上泛出了绯红的笑。杨帅也大胆了起来，一只手抚了抚她清秀的额头。昏暗的灯光流淌出暖意的光辉。
　　杨帅在一场虚惊之后，顿了顿说道：“今天晚上我们的事……”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这句话不该说，至少不该现在说，想咽已经咽不下去了，他用眼睛瞄了一下何雪静的脸色，她的脸上有些怃然。他想转换一个话题，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他从那张白净的脸上看出了胆怯，也看出了柔弱，甚至看到了忧郁的表情。他自言自语道：“没事，我自己能解决的！”此时此刻，他的思维也还处于徘徊的状态。
　　月亮又回到了云里，刚下过雨的路面，积水还未被清除。杨帅磕磕绊绊地走在路上，疲倦的他打了个哈欠，脚一下子跌进了泥水里，水浆顺势漫进了鞋子，袜子瞬间湿透，他的脚上感到一凉一凉的。他觉得脚步有些沉重，脚底下的水泥地似乎又冷又硬，内心也跟着颤动起来。
　　
　　苏小铭林静他们怎么会放弃这只快到手的鸭子，又怎么会便宜了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杨帅呢！
　　在课余时间又展开了狂轰烂炸，丝毫不让杨帅缓口气。杨帅看着眼前的“两匹狼”，思考着怎样才能逃脱罪恶的魔爪。
　　苏小铭压制不住火气，一副命令的语气：“还不打算如实交代啊！”
　　杨帅翻了小铭一眼，求饶似地说道：“你们让我有一点秘密行不？”
　　林静讥讽的嘟囔道：“就你那点破事，我们还不稀得知道呢！”她甩了一下袖子就离开了，杨帅看到林静离开，表现出了些许的轻松。令他不解的是林静只是挪动几步，又折返回来，瞪了杨帅一眼，脸上掬着微笑，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杨帅迟疑了一会儿，蹙着眉，眼里暗含不满。他暗自寻思，听见陈山也叫嚷着来到了这里。陈山看到目光中充满哀怜的杨帅，笑得更开心了。林静颇为鄙夷地说了一句什么。
　　面对苏小铭气咻咻的逼问，杨帅置若罔闻，目光里带着些迷离，摇首叹气起来。
　　突然，林静眼睛亮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说道：“你们俩请我们吃饭，这事就算过去了，绝对给你们保密！”陈山眼里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杨帅被他们闹腾得头昏脑胀，他扫了一眼大家，觉得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思忖良久，才嘣出两个字：“好吧！”他觉得这两个字有千斤的重量，像石头一样压在胸前，终于被风吹散了。
　　陈山窃喜于取得胜利，回到了座位。林静与苏小铭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边走边说：“这次他不会那么抠了，请我们去餐厅吃饭吧！”小铭一听话音，诡异地笑道：“怎么？你们还有过单独的约会？”小铭疑问地看着林静的眼睛。
　　林静愠怒道：“要你管！”
　　苏小铭得寸进尺：“什么情况？”他围着林静扮鬼脸，林静厌恶小铭的行为，大声嚎叫道：“滚……”声嘶力竭，随手抄起在墙角的扫帚向小铭跑去，小铭噌地一下子蹿跑了。她的声音响彻班内，窗户上的玻璃似乎也在震动，吓得那些交头接耳的同学刹那间闭上了嘴，迷茫地看着林静。杨帅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挪动坐着的椅子将身子坐正，掏出了一本书。
　　
　　沈兵刚从大门外边溜回学校，他吃不惯学校里的饭菜，每次看到清水煮白菜就没了食欲。于是放学后便悄悄地溜了出去，在学校门口边饭店里小吃一顿。久而久之，学校的食堂他都不怎么光顾了。看着食堂里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叔叔阿姨长得那么胖，他又怀疑食堂工作人员将好吃的饭食自己食用，不好吃的卖给了学生。食堂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他去食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倒是校外的餐馆混得挺熟，每每吃到一份美味佳肴，他总是忍不住多吃几次，等到吃得腻了，再也吃不下去了，又去换另一家餐馆。对于学校周边的小吃他了如指掌，假如要是问他学校周围有哪些美味佳品，他能不吃不喝讲上三天三夜，没完没了地讲下去。
　　小吃店的老板看见他就打招呼，跟见着亲爹了似的，尽管从年龄上看沈兵正好可以当个儿子。沈兵也离上好远就摆手，俨然成为了好朋友。
　　沈兵有时也对旁边人讲，他去校外的饭馆吃饭可以不用钱，能直接“刷脸”！小伙伴们听着他荒谬的言论，瞪大了眼珠往他脸上瞅，看是否他的脸皮比自己的脸皮厚，然后鄙视地看着他讥讽道：“人家大老板什么的有面子，黑帮大佬有面子我们还相信，就你一个刚出茅庐没有能力什么的，还谈什么面子，纯属无稽之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每次吃饭只带一个人。不是没有人跟他一块儿，也不是门卫严格，而是他们两个人志趣相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遇知己话就多，话多就常聊，越聊越投机，越投机越聊，于是便成了好朋友。自然吃饭这样的好事当然少不了知己了，因此他们两个人是校外小吃店的常客。至于沈兵能不能刷脸，也只有他才会知道。
　　靠近繁华的闹市，沈兵内心也不安分，能看见电脑的地方基本上都能寻到他的影子。由于校园周围不得有网吧的规定，一般人的肉眼根本找不到网吧，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网络人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是他们伪装的技术实在高超。商人是聪明绝顶的种群，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聪明绝顶，至少他们这些网管都是个顶个的油滑，个顶个的世故，能让那些执法人员找不着北。
　　沈兵感觉到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他摸了一下底下的裤兜。他的手机是老掉牙的，破得不堪入目，不光外型奇丑无比，而且手机外壳上的红色漆也磨得光秃秃的了，几个经常按的键已经凹陷下去，白色的键变得透明了，能看到里面的部件。不过沈兵依然护爱有加，整天机不离身。这是他业余时间的玩物，就像他的女朋友，虽然还没有人女生同意与他交往。
　　这个旧手机还是姐姐给的，他没有考上好的高中，按照爸爸的决定是不给他配手机的。沈兵哪里会甘心呀！于是每天缠着姐姐，姐姐长、姐姐短地叫，没事就给姐姐献殷勤，鞍前马后，不辞疲劳。姐姐的心很软，又听到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于是就偷偷地送给了沈兵。沈兵也不敢张扬，一是害怕东窗事发连累了姐姐，受到责骂；二是害怕手机被没收。他暗地里拿学校来了，这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父亲是不可能管到这里来的，只要提防老师的偷袭就行了。因此他不得不把手机铃声调低，调成振动。被老师逮着后果比父亲捉住还要严重，在学校里使用手机就是向校规对着干，向校规宣战，他虽然胆子挺大，公然违抗校规校纪，沈兵还没那胆。
　　看到杨帅突然打电话，他愣住了，这个好久都没联系的伙伴此时打电话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他出面解决？以他的性格不应该跟人打架呀？
　　杨帅低声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没等沈兵回答他便直奔主题问道：“能否推荐一个小饭店，七八个人一桌，你是对吃有研究的，应该知道啊！”又恭维道：“您是在金碧辉煌的皇城待惯了的，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指条明路呗！”
　　沈兵也寒暄道：“哥们只是皇城里的一棵小草，哪有你们这些隐士们自由，逍遥自在啊！”随后又不忘正事，慷慨地答道：“可以啊！没问题，承蒙哥们看得起，小弟我一定尽心竭力！”
　　听到沈兵爽朗的回答，杨帅补充道：“喊上罗亮，你也一块儿，咱们聚聚！”
　　沈兵感叹道：“是啊，好长时间没见了！”
　　杨帅任务完成，说了句改天聊，便挂了。
　　沈兵还想问，又听到听筒里发出了嘟嘟的响声，知道对方已挂，于是收起手机，又藏了起来。
　　
　　罗亮的生活比起沈兵，安逸多了。没有过悄悄溜出学校的经历，更没有想过带一个手机。自从来到高中也没觉得应该有什么变化，总之学校说啥就是啥，学校不让谈恋爱，他连跟女生说话都要避嫌，更不用说像拉手这些“高难度”动作了。
　　来到高中以后，他从不挑食，没有像沈兵那样满世界地跑，去寻找他心目中的“不死之药”。在罗亮的逻辑里，别人能吃的他也能吃，别人不能吃的他也要试着吃。而在沈兵看来，吃饭是不能够将就的，他要对得起自己的胃，胃说我今天想吃米，就是说得天花乱坠，碎石乱飞，他也不会吃面。民以食为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才能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