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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那年夏天

作品名称: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作者:淡水十八度      发布时间:2015-05-14 11:25:11      字数:4976

  “萧然,你丫的也太闷骚了吧?你这分明在玩弄大熊的感情啊?或者,你当年是个小心机婊,想吊胃口?人家没有表白前,你蓝丝带也让他系了,手也拉了,这分明是默认嘛!大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你为什么又不理不睬呢?”花花忍不住打断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萧然,她听不下去了,打心里为熊泽抱不平,连对熊泽的称呼都变得亲切,改成了大熊同志。
  “不是这样的。我也有努力过好不好?你好好想想2002年的时候,还是读高二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学校校规是什么?你的爸妈有着怎样的告诫——”萧然想为当年的自己辩解。
  “停!说来说去就是在说你是个好学生,你是爸妈的希望,你要以学习为主,对吧?”花花抢白道。
  “我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纵。我们写过的信,就算现在我搬到了广州,我也还是随身带过来着的。不信,你等下。”萧然翻身跳下床,蹲到卧室写字桌右边第二个抽屉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橙黄色四四方方、做工精致的铁盒子。“给,你打开看看,他写过给我的100封信全都在这里了。”萧然把盒子递给花花。
  花花急忙打开,果然看到了厚厚一沓拆开过的信件。信封都已经泛黄,时光却腐蚀不了那段纯真的过往。花花一封一封地拿出来,终于拿到了盒底萧然说过的表白信。托在手里沉甸甸的,拿出里面六张信纸,花花发现已经破碎不堪,上面满是浸润开来的黄色水渍。
  “矫情鬼啊你,这封信你到底看了多少遍?磨成这个样子。你不会看一次哭一次吧,这黄色的恶心水迹是你的泪?”花花故作嫌弃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信,推到萧然眼前。
  “差不多吧,不过我好多年没有再翻看过这些信了,都过去那么久也该释怀了,不是吗?”萧然望着花花微笑。
  “可是你既然喜欢他,那他表白后你不应该给点回应吗?”花花还是不甘心。
  “其实我有去他学校找过他。”萧然又回忆起来。
  
   2003年,一晃高三。那时候萧然所在的高中就要求准高三生比低年级的学生提前一个月开学。开学第一天,同学们怨声载道,抱怨教室太闷热,抱怨暑假还没有睡够家里的床就又被强拖到教室来。班主任张老师为了鼓舞士气,新学期的班会就慷慨激昂地站在讲台上手舞足蹈。
  “同学们,你们要记住咱们学校是重点高中,整个县城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每年清华北大的状元都是在我们学校产生的!不过,你们现在还没有危机感,你们可知人家普高H中都开学半个月了。人家虽然没有我们好,但是他们抓得严!赶快打起精神来!”
  班主任接下来说了什么,萧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只记住了一句话,H中早就开学半个月了。H中是熊泽的学校。好不容易熬到每周半天的休息日,时间宝贵,萧然连校服都没有回宿舍换下就坐车赶到了熊泽的学校。软磨硬泡,门卫老大爷才放萧然进学校。萧然记得熊泽说过他的教室在教学楼最底层右端位置。萧然按照门牌号和梭织方位很快找到了熊泽的教室。她站在教室门前远远地看着,却不敢走到门口等,怕被他们班同学看见,引起围观。盛夏的太阳照得萧然已经有点头晕,她舔了舔已经起死皮的嘴唇,感到口干舌燥。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下课了,萧然冲到教室后面,让坐在最后排门边的同学帮忙喊下熊泽。“班长,有个女生找你!”帮忙的男生站起来喊得很大声。熊泽回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有个留着长发胖乎乎但是看起来很可爱的女生也跟着回过头来。
  他终于看见了萧然,立刻跑到萧然身边,拉着萧然一口气跑到离教学楼不远的操场。熊泽停住脚步,突然转过身来,一把紧紧地搂住萧然。萧然吓坏了,想推开他,试了试却是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抱着。萧然一开始僵直下垂的手臂慢慢地往上移,微微颤抖着放在了熊泽的后背上,安静地回应着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这是第一次他抱她。她感受到熊泽出了一身大汗,后背湿透。时间仿佛凝固,萧然又一次心跳到无法呼吸,她稍作挣扎。
  熊泽像是惊醒,突然放开她,双手摇晃着她的双肩,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萧然的眼睛:“你怎么来了?我的信你没有收到吗?为什么一直不回复呢?你到底想怎样?”熊泽一口气抛出了四个问题,听得出来语气里压抑着怒火也带着期盼,他的眼睛开始泛红。
  “我…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现在我们都还小,你看高考只剩一年时间了。所以我们先还是不要谈恋爱了,等进大学再说吧。”萧然唯唯诺诺。
  “哦,你今天是来拒绝我的。没关系,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遗憾了。你好好学习吧,我不能打扰你,我叔叔前几天还在我面前提起你,他说凭你的资质有望拿到这一届文科状元。”熊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搭在萧然肩上的双手无力地滑落下来,低下头不再看萧然,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失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再在一起不行吗?你还要我怎么说呢!”
  “我想现在就跟你在一起,我们互相帮助,有什么不好?”熊泽不依不饶。
  “女生和男生不一样,我感觉自己要是真谈起来了会控制不住地分心。”萧然说得是真话,她了解自己总是能被熊泽带动心情。
  “听你一个同学说,你在班上和某个男生关系不错啊,你和他在一起就不影响学习了吗?”熊泽说得酸酸地,像在质问。
  “你听谁胡说,我什么时候和班上某男在一起了?我们只是朋友。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萧然有点生气。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是我配不上你。”熊泽背过身去。
  “你怎么能这样?熊泽,我说完了,我回学校了!”
  太阳毒辣辣地看着俗世里这对明明还是相爱的男生女生背道而驰。树木花草都恹恹地,这天没有一丝风,空气闷热异常。萧然内心烦躁不堪,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她有种被喜欢的人践踏真心的深深屈辱感。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到学校找他,想让他安心过完高三,想让他明白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只是需要他等,可是为什么他非要那样曲解她的意思?她站起来就走,走得很慢,她想等熊泽能留住她,但是熊泽自始至终没有喊她。她听见上课铃响了,她微微侧耳,背后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于是狠了狠心,加快脚步走出了校门,眼泪也随之而来。
  此后差不多一年两个人再无联络。萧然在高三的兵荒马乱里应接不暇。繁忙有时候是一种解脱,让你无暇触景生情,放大痛苦。人闲了才会有空想东想西。萧然常常忙到头都很少抬起来。班主任每天中午都会安排半个小时的政治科目测验,每天晚自习轮流考语数外。学校每周也有文综和数学周考,每个月有各科都参与的月考,每隔几个月还有全县大联考,每半年有期终考和全市重点中学摸底考……把老师们发下来的试卷和练习题积累两三天叠起来都可以厚过一本长篇小说了。高考结束后,萧然数了数这一年写完了20支装的15盒笔芯。
  高考的前一晚,高三所有的班级都加入了一种疯狂的撕试卷行动中。有些人边撕边哭;有些人大叫着捧着碎纸屑从走廊栏杆潇洒地扔出去。那天的高三教学楼下像是下过一场特殊的大雪。最后一夜,班主任张老师压轴出场开了一个班会。他摈弃了一贯的慷慨说教,这一晚出奇地煽情。“同学们,以后不管身处何处,都请记住我们曾相伴走过一段人生里寂寞艰难却值得自豪的时光……”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竟然擦起了眼泪。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发自内心的掌声。班长周亮忽然站起来号召同学们一起唱首周华健的《朋友》送给自己也送给为我们操碎心的老班。“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大家大声整齐地唱起来,唱到最后已经有女同学低声呜咽。那晚,萧然的眼泪也是擦不干。这是个伤感的夏天,带着对未知明天的恐慌,带着告别高中的不舍,空气里充斥着离别的气味与青春里背水一战的悲壮。
  
  “萧然,熊泽说的某个男生和你关系好,是真的吗?”花花按耐不住八卦好奇心,又插嘴道。
  “嗯。那个男生叫钟向阳,但是绝不是熊泽想得那样。那时候,那个男生是我的后桌,他转学而来,成绩一开始很差,班主任就安排他坐我后面好帮助他提高成绩。我经常教他做数学题,所以他很感激我也就对我很好。有一次我生理期肚子痛,他课间给我冲了杯热牛奶,还拍后背想让我好受点,班上的同学看见了就起哄乱传我们在早恋。”
  “哦,这样。不过听起来他好像是喜欢你的。那你现在和那个男生还联系吗?”花花追问。
  “不了,来广州前我就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萧然实话实说。
  “好吧,那你继续。”花花催促萧然讲下去。
  
  后来,后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萧然这个班级里的种子选手高考的时候出了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故:她第一天考完数学后突然回想起来有一个大题粗心大意做错了,有个选择题还没有填答案。于是心里万分懊悔,晚上失眠爬起来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烦躁地揉脸,一不小心手掌戳到了右鼻翼。当时萧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过了一下,鲜血从右鼻孔里汩汩涌出来。萧然急忙大声地呼救,妈妈连夜把她带到县医院。祸不单行的是那晚值班医生是个技术不过关的新手,他在萧然的鼻腔里填塞了一大片药棉,不仅没有完全止住血,反而造成了鼻腔发炎。那晚,萧然一直低烧,一夜未睡。接下来的考试萧然是在时不时地吞血和昏沉沉的缺氧里度过的。考完最后一场,萧然就住进了医院。
  那时候大伯送了萧然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诺基亚8250。这款冷调蓝色显屏的手机在当时算是时尚款式了。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医院探望了萧然,已经买手机的都顺带要走了萧然的手机号码。刚出院后的周二,萧然意外地收到了熊泽的短信。“我是熊泽,考得怎样啊?这个周五我在初中门口等你。”萧然回复她自己生病刚出院,高考肯定砸了。“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的,你照样会考得很好,我相信你的实力。周五不见不散啊。”周五那天萧然没去,一部分因为自己失血过多,不想出门走动;一部分原因是她在想她都说了自己生病刚出院,熊泽如果心里还有她,为什么不来家里看望她。如果周五前他来看她了,甚至只要电话或者短信里说以后会来看她,她都立刻拥抱他,笑着答应做他女朋友。现在高考结束了,他们都有了恋爱的合情合理的通行证。
  周五过后,他们一直都在通过手机时不时联系着,却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那天的约定与萧然的失约。后来萧然和熊泽在一起过后才知道,熊泽和萧然班上一个女同学是儿时玩伴,萧然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她遇见熊泽一次就说一次。一开始,是她知道熊泽喜欢萧然,想热心帮忙,后来变成熊泽让他密切关注一下萧然和钟向阳的举动,萧然的号码也是她给熊泽的。也是后来,萧然才知道了那年夏天的那个有过约定的周五,熊泽在初中镇子上的土菜馆点了一桌菜,想给她一个惊喜。他请了初中时代最喜欢萧然的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以及几个初中时候关系要好的同学吃饭。他准备当着这些人的面正式向萧然表白,可是萧然却说不想来。那天他喝得很醉,他决定要从心里狠狠忘记萧然,把那棵早在他心上葳蕤、此时勒得他心如刀割、叫作萧然的藤蔓连根拔起。
  “哎,你们俩老是错过,不过我觉得很大原因是你那时候还不够喜欢,不能信任熊泽。而且你们两个沟通有问题,在感情里总喜欢以自己的方式定义爱一个人。”花花见萧然停住诉说,稍作分析,有模有样,像个情感专家。
  “是啊,今晚通宵吗?你明天不用上班?”萧然自己是自由职业,早就变成了一只夜猫子,她有点担心花花扛不住。
  “当然通宵了,你故事还没有说到劲爆狗血的地方我可睡不着。我辞职都有一个星期了,明天不用上班。”花花依然精神很好。
  “劲爆的在后面,但是还不够狗血啊?”萧然被花花逗乐了。
  “请别浪费时间,继续!”“好。”
  
  那年夏天,萧然是过得无比惆怅与不甘。高考成绩出来后,没有太糟糕却也去不成梦想中的学校——南京大学了。尽管班主任打电话来安慰她还是班级第二名,以这样的分数也可以去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萧然有种梦想破碎,辜负众望地失落与愧疚感,以至于后来的高考志愿她都是随便填报,种下了不少祸根。熊泽越来越少地主动联系萧然,一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条熊泽女朋友用熊泽手机发过来的短信:你好,我是熊泽女友,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幸福了。言简意赅,却有不容商量的余地。萧然看完,突然间像是某种东西从身体里被抽离,她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过往的一幕幕像是电影镜头快速回放。她又翻出那一盒信件,一封封地看,泪流满面。她想一把火烧了这些记载着过往温情的信物,却始终狠不下心。她把铁盒紧紧地抱在胸前,像是对熊泽无声的挽留。她才后悔那么晚地明白他曾经的深情,才憎恨自己的骄傲与矜持。是他放弃了她,还是她先放弃了他?她溃不成军,心如刀绞。
  那确实是个满是告别与悲壮的夏天。人生处处驿站,一挥手就成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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