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7、8、9）

　　（7）赴杭路上，心驰神往
　　当时丽水至金华，环山公路，高低不平，都是在丛山峻岭中穿行的漫漫路，路窄“九曲十八弯”，路况极其复杂、路段多险。刚解放的丽水、金华一带山区，还暗藏着国民党的残部，灯蛾扑火自找死路，土匪特务，都躲在这一带的丛山密林中，不时出来抢劫，向路人及汽车放冷枪、投手榴弹，搅得人心惶惶。
　　因此人们外出极不安全，尤其是公路交通有一定的危险性，主要是盘踞在山中的土匪，所以每辆汽车出车，必须有解放军护送。庆余一行18人，坐在一辆车中，在车的前头都架着轻机枪，及时作好战斗准备，如遇到土匪就开战。二位解放军坐在车头，全神贯注、高度警惕，在行车中始终注视着公路两边山中的动静。还好，总算一路平安顺利到达了金华。
　　到了金华，正是万家灯火、光辉灿烂的午夜12点时刻。庆余他们即刻奔向火车站，顺利购票入站。严冬已深，只见金华街面树木飘着枯黄的残叶，凛冽的寒风抽打着每个人，寒风像似一把锋利的剑在夜空里飞舞，吹打着树叶，发出尖厉的叫声。庆余很快上了火车，座无虚席，他放下了包，与大家选了合适的座位落定，然后探头向外一看，嗬，好一条黑龙的列车，将要启动了，几声汽笛喷出股股的白烟，列车出站了，轰隆隆向杭州疾进，它喷吐着白色浓烟迎着寒风疾驶，列车在山峦间忽隐忽现，又穿过了一片大平原，一阵阵尖厉的汽笛声划破了沉寂的长空，一路平稳，人们脸上开始泛着睡意，在半醒半睡状态中朦胧着。火车速度真快啊！
　　翌日清晨，庆余到了这个久己心仪的省会杭州。飞机上吊邮筒高兴(信)啊！出站了，被冷空气笼罩着的清晨，满地白霜，大家放开脚步踏上了冻僵的路脊上，发出突突有声，庆余一行，犹如急行军，徒步扛着行李，直奔至省委组织部，经报到后，直往西湖北山路，原系新新旅馆的省委招待所住下了，这是西洋式的建筑群，十分雄伟，七层高楼，建筑风格独特，依山临水，一排排别墅式楼房鳞次栉比，楼房外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大花园，真是西湖边上的一处亮丽风景。庆余一行人登上了五楼，有暖气、热水浴，龙头一拧，热水哗哗而流，设有卫生间抽水马桶，水电运用自如。三餐大米饭、馒头白面包、牛奶加蛋糕。睡的弹簧床，房内陈列沙发、新式茶具等，大家都说：我们都过上了省级待遇了，与县里就是不一样。众人心有同感，实在是上天堂了。真使庆余等山头县来的人，大大开了眼界呵，在欢呼、在雀跃，像开笼包子热气腾腾。
　　人们向往杭州，人们更羡慕庆余这些山头人进了杭州城，大家感慨万千，扁担挑彩灯两头美，今天的幸福，是无数革命先烈流尽了血和汗，才获得的成功，赢得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人民当家作了主人，如今绿绸衫上绣牡丹锦上添花的生活啊！
　　很早就向往抗州的庆余，今天终于身临其境了，他不知激动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对成功的喜悦和抑制不住的幸福，汇成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情，这时他想起了亲爱的人琴儿，琴儿呀，我同您一起来杭州该多好啊！
　　杭州这座美丽的风景城市，是浙江省会所在地，是我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六大古都之一，早在13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就称誉它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城”。从而扬名海外，今天，将是五大洲朋友心心向往的游览胜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在1949年5月3日解放了，真正成为劳动人民的天堂，实是一个天常篮、水常清、山常绿、景更美的人间天堂啊！
　　庆余漫步在西湖的白堤上，尽管寒冬有一股萧瑟，踏着遍地落叶，浮想联翩，仿佛进入了美妙的境界，尽情地观赏，景色若隐若现，人如醉如梦，他看着西湖山水秀丽，心里想着：她包涵了多少的历史文化的积淀呵!
　　千百年来，西湖的丰姿倩影，使多少中外人士一见倾心，从而产生了“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无限缱绻之情。西湖处于平原、丘陵、湖泊与江海相衔接的地带，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它三面环山，层峦叠嶂，中涵绿水，波平如镜，站在宝石山上放眼四望，孤山峙立，象是水面上的绿色花冠；苏堤、白堤仿佛两条绿色缎带，飘逸于湛湛碧水之上；三潭印月、湖心亭、阮公墩三个小岛，如同神话中海上三座仙山鼎立湖心，沿湖四周，繁花似锦，缀成一个彩色缤纷的巨大的花环，在绿荫丛中，隐现着数不清的楼台轩榭。视线尽处则云海逶迤，雾霭漫漫，真是“近水远山皆有情”，岚影波光，丰姿绰约，使人有“古今难画亦难诗”之感，真是自然美与人工美融合于一体，构成西湖美的极致。北宋诗人苏东坡在诗中别出心裁地把西湖比作我国古代美女西施，从此西湖又多了一个雅号名曰：“西子湖”。西湖的美，不仅在湖，也在于山。湖山映衬，相得益彰，环绕西湖，西南有龙井山、理安山、南高峰、烟霞岭、大慈山、灵石山、南屏山、风凰山、吴山等。北面有灵隐山、北高峰、仙姑山、栖霞岭、宝石山等。这些山蜂起自天竺，止于天目，它们象众星拱月一样，捧出西湖这颗明珠，峰奇石秀，林泉幽美，南北高峰遥相对峙，卓立如柱。在这群山中深藏着虎跑、龙井、玉泉等名泉和烟霞洞、水乐洞、石屋洞等洞壑，给湖山平添了风韵，吸引着人们前往寻幽探胜。
　　
　　(8)进入军营，新的开端
　　庆余将美好的憧憬，萦绕于脑际，原来这次来杭是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庆余心花怒放，高兴极了，他提起鼓鼓的背包叩开了军旅的大门，从此便把自己的生命融进了这偌大的绿色橄榄林中。他曾经有过欢笑、期盼、向往、追求，也有过伤痛与泪滴。然而，在这个绿色的方阵中，学会了用军人意志和气质去迎接着挑战和面对困难；学会了用军人的头脑去审视事物和分析人生的内涵；懂得了一个人只有为他人谋求更多幸福，才有意义与乐趣，自己才会有更大幸福；懂得了一个人只有投身到奉献之中去，才是个最有价值的人生。
　　讲起军营，庆余开始没有任何选择，这次纯属偶然的机遇，也没有想到参军的，早在1949年的盛夏，不止有几批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城，招集兵员，庆余都没有所动，也没有主观能动性，从未考虑过要参军，但求参政足矣，就汤下面图个方便，所以一直留在地方工作。这次省委军区部队下达在全省范围内招收人员到部队，是通过组织部门调动，且具有一定条件的，首先要求党团员青年骨干，还要求初中以上的文化程度，身体键康，工作表现优秀者为对象，并在年龄上也要求十分严格，强调16岁——23岁。这些条件庆余都符合，这次全是由地方调动至军营的，目的是部队要培养一批机要人员，要建设充实一支现代化军种，是一次特殊的调动，实是荷花塘里着火藕燃(偶然)。
　　庆余算是一个幸运儿了，老虎打瞌睡难得机会。曾受到了不知多少人的羡慕与赞许，作为庆余本人也曾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个特殊的学校，学业有成，“满载而归”。部队究竟比地方工作要紧张得多，久在地方工作的庆余，一下过军队生活，开始时确实不适应，那么，便注定了要付出许多常人难以对待的东西，便注定了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咀嚼思念的苦涩，当“大家”与“小家”的需要不能两全时；当对祖国的忠诚与亲人的关爱不能兼顾的时候，应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了军人的奉献与付出的艰辛。
　　庆余被编入浙江军区第七兵团司令部机训队了，这里男女一共300多人，全队分为五个区队，每个区队下分五个分队，每个分队12人，女的一共五个分队，分别插到各区队中共60人。从此一个既严肃又活泼、既紧张又团结的军营生活展现在庆余的面前，适应军营生话总要慢慢来呵，一餐吃了个大胖子谈何容易！机训队就是驻扎在北高峰的北麓的老东岳庙中，老东岳原是个庙宇群，到处是庙堂，实有五步一庙十步一宇的状况，开门就见庙堂，每庙宝殿都塑有各种姿态的佛像、神像，层出不穷，遍地皆是“泥塑菩萨”，东岳殿后建有18层地狱，洞中套洞，又暗又深，人一进去，阴风嗖嗖，令人毛骨悚然，不由打颤，顿感寒气逼人、阴森可怕，似乎走进了阎罗殿，魑魅魍魉，青面獠牙，令人十分害怕。虽然是唯物辩证法无神论的军人，也个个汗毛倒立。
　　机训队的最大活动场所，就是一个最大的殿堂，大殿及两厢长廊就是机训队的餐厅了，其中一个大天井。大家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团队精神十分强，亲如同胞手足，分队长就是班长，负责军事、政治思想，副分队长协助掌握学习讨论。在日常生活中，分队长既是兄长，又是知心朋友，每当夜晚，或在树下、或在山间、或在月下、或在路边，皆留下了分队长与同志们谈话的身影，都每每看到他与同志促膝谈心，这是革命大家庭亲切的流露，显出十分融洽的氛围。庆余的分队长是个老游击队员，说他老，他最多只有23岁的样子，他文化不高，但他在学习中归纳组织能力十分强，他自称"大老粗"，但他在政治觉悟上认识问题上都比大家成熟，他以身作则，关心战友体贴入微，甚至同志袜子破了，他主动为其补好，每次劳动，他身先士卒，埋头苦干。
　　战士的住宿都在群众家中，当地群众数百年来都是靠菩萨吃饭的，每家都有好多空房子(以往都是给各地来的香客住宿)，并且有好多空木床、桌、凳、椅等。在过去香火极盛时，这些房子都住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膜拜香客，解放后这里凄凉、冷落了，先后进驻了部队，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兵营，有好几支部队驻扎在这里，顿时使这地方热闹起来，每天都能听到军号声及口令声，此起彼状，别有一番风景。
　　庆余生活在这个军营里，十分新鲜，生活虽十分艰苦，他感到还能扛得过去，每天总是在很紧张中度过，人虽然在杭州，但你莫想去杭州一玩，要去只有集体去，单独去任何地方都是不允许的，每天除了听报告、上大课、记笔记、讨论发言、写心得，每个星期都要以区队为单位，举行一次集体大型学习会，指定一个人作中心发言，然后大家讨论，要求每人必须发言，气氛热烈，有什么疑难问题，反映到大队，待下次上大课时统一解答。
　　早晨五点，起床号一响，随之连忙打滚起床，先后15分钟，起床、穿衣、摺被、洗脸、大小便等，然后一直奔跑至操场，集合、早操、唱歌等二小时左右，7：30开饭，8：00开始学习，采取听大报告方式，回去以分队为单位组织讨论。每个分队有正副分队长掌握，每次讨论，都是分队长作简单小结，或者启示，讨论后能解答即席解答，学习积极性空前高涨。学习的内容是：中共党史、军事要领、马列主义、社会发展史、思想改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毛泽东的《矛盾论》与《实践论》等。向党表决心，忠诚老实向党交心，做好彻底素质净化，创新人们美好心灵。
　　每天早、中、晚吃饭，时间一到，军号一响，先集中在大殿广场排好队列，由值班区队长负责，先唱歌，或传达什么精神，然后用膳，大家一齐踊入大殿中，一桌12人，12个人紧围住一桌，碗筷自带，菜只是一大面盘大杂烩，其中放把大勺子，每人用公筷盛菜，大家吃饭如打战，不到半个小时，一顿饭便完成了，每人都站着，根本没有一条凳子，香喷喷的饭菜是挺有营养的，顿顿油味十足，或者蔬菜萝卜之类，逢年过节皆有改善生活，进行大聚餐，满桌六个大面盘，吃了一盘端出一盘，还有酒类小饮，大家尽欢、尽情、尽饱，“八一节”，军人欢度自己的节日！进行隆重庆祝，并自编自导演了戏，特别是过春节，连着放假五天，均在营地度过，如要外出须请假，则必须要三人同行。庆余游兴大减还是睡觉为妙。战士每星期休息一天，整理内务、洗衣服、缝补衣服等，或写信给家中问好，写信是不用贴邮票的，写好即交分队统一寄出。每天晚上，点着微光的煤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大家必须讨论到九点钟，然后就寝熄灯睡觉了。
　　
(9)军旅生涯，紧张活泼
　　学习如此紧张，但对于文娱活动开展也是十分活跃的，定期由大队组织，送大家去杭州影院看电影或看戏等，平时更多的是各区队，各分队自行开展，发挥大家文艺天才，都是结合学习自编自演，采取相声，快板、独脚戏、滑稽剧等，还演些古装戏，演古装戏最要紧是古装道具，没有道具，得要向“菩萨”借，每每从佛身上脱下袍及头冠，拿来穿上、戴上，待戏演好了，再给木雕神像穿上，不足为奇，每次演出，大家既是观众又是演员。庆余演艺差劲，他爱面子观念重，放不开手脚，没有像那些活蹦乱跳的主儿，动作放得开。他表演动作十分拘谨，往往演些配角，老头、农民之类的角色，但他有自己的强项，他的文学功底足，写作艺术细胞较丰富，大多是作编剧，黑板报是每个分队的园地，出黑板报非庆余莫属，每期皆是庆余包下来，同时他善于写美术字及图画，更能给版块增加了美的色彩。
　　大生产运动开展了，那时由于国家经济困难，部队号召大家在吃菜上要自己动手自救。春天正是生产种菜季节，大队向当地划来一片荒地，那时杭州郊区荒地很多，当时北高峰山下遍地长满芦草，一片荒野，坟塚荒丘散布可见。战士们就是在这些荒地中开出一片菜地，种洋芋、种菜、种南瓜、种豆荚等。这片菜地距离营地只3公里之遥，来去尽是方便，每逢星期天皆是集中管理菜地的时间，进行了施肥、除草，乐此不疲，二人抬着人粪去，有的扛着锄头走，集体操作，忙乎了一个半天，经过了大家细作耕耘后，蔬菜当年获得了大丰收，这些瓜莱都供给了自己的伙房，大家共享了丰收的喜悦。
　　再是砍柴活，那时的山林，好像无人管理的状态，任你采割，不过山上正式的柴草都没有了，原因是已经被人采割过了，轮到战士们上山，只是砍些荆棘之类，全是当地人丢弃的东西拾回来，所以砍柴割草难度会更大，要求一人每天一挑柴，可庆余遇到难度更大了，他最怕荆棘，加上不得法门，每逢割草双手被刺得鲜血淋淋，苦不堪言，任务完不成，也只好自认落后，所以在劳动英雄榜上名落孙山了。但是庆余看看那些女孩子也照样顶过去，难道男儿大丈夫就不能顶过去吗?就支撑着干下去，勉强完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十年磨一剑，苦炼出人才”做人应适应环境，适者生存，倒是真的，自己己经骑上马了，只有往前跑去才是。可真有几个吃不了苦开了小差的，结果被拉了回来，好一阵斗啊！有一个开小差找不回来的，就当众宣布将他开除了，以儆效尤，可见部队纪律的严明。
　　一年的军事生活，一年的部队感受，一年的磨砺成果，一年的紧张学习，不管寒冬与酷暑，战士们吃住在北高峰山麓下，依山傍水的营房(民居)，终年与潺潺的岳溪结成不解之缘，每当人们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之时，夜深灯火阑珊之时，庆余不知多少次静听屋边泉水的叮咚，犹似天外飘来的一曲弦音呵！战土们饮的是山泉水，洗的是岳溪水，看多美的岳溪水呵！溪，在弯弯的流淌中经历着弯弯的坎坷的征途，它在弯弯中追寻憧憬。清澈见底的溪水，浅吟低唱，仿佛来自现实的整个生活，吟的是诗，唱的是歌。洗碗、洗筷、涮牙、洗脸、洗澡。洗了一年的冷水脸，洗了一年的冷水澡，特别在严冬时溪两边结满了冰凌，庆余双手将毛巾一伸进冰冷的溪水，令全身冷颤，他一个劲的往自已脸上擦，直至将脸擦的红红的，热热的才不觉得冷了，每次洗澡也如此，先冷后暖倒觉得十分的舒服。
　　说老实话，当时的溪涧水，从北高峰下来，全是山间流出的清冽秀水，没有半点污染，清澈透底，夏天冰凉冰凉，撩在身上真是沁人心脾呵！战士们终年没有接触过一点热水，连开水也是很少供应的，经常是喝的冷水，说也奇怪，大家也没灾没病，连去医务室也很少。人人心情舒畅，不觉日子过得飞快。过节是部队一直重视的，过节时，军营照例聚餐，鸡、鸭、免、肉上来几个大盘，还配有酒，大家尽兴欢饮而足，所谓“苦中有乐”平常艰苦，节日欢乐是其特点。
　　春节是全国特大的节日，照样聚餐，按例放假，可节日站岗放哨更加强了，轮到庆余刚好是子夜12点钟，他正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美梦时，忽听，庆余起来！他被惊醒了，连忙张开惺忪的双眼，揉了一下，打滚起床，外面正下着大雪，一片白茫茫，室内烤着火炉，温暖如春，外面可是0℃以下的啊！当庆余刚露头向屋外跑去，倏地一股刺骨的寒风从领口钻进来，直抵胸口，全身战悚，遂一振作，扛着子弹上膛的步枪，站立在寒风飒飒的山岩的前面，猫着腰向雪地的周围环视一圈，抖擞精神，在凛冽风雪中站了二个小时。偶听到山雀掠过，或雪地小动物窜过，即刻引起了庆余的警惕，以为有人来，“哪一个”，“口令”！静了一会儿，断是没事了才罢休，他从中体味到第一次站哨的滋味了。他想得很多，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