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操场逃兵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时间。杨帅最痛恨的就是体育课，天生就没有长体育细胞，凡是看到与体育活动沾边的东西更是憋屈。让他难以理解的是高中跟初中截然不同，体育课照常上不说，就是遇上天阴下雨什么的，只要没有下得瓢泼都要呆在操场里。学校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体育课时间不准离开操场，就是连到操场外的水龙头边上洗个手都不行。
　　体育课的第一件事就是站队，队没什么好站的，往指定的地方一站就行了，并且在第一堂课就排好了。当时排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俨然成了初始时军训的队伍。后来的队越来越差劲，人也越来越不齐，有时侯旷课率可以达到一半。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跑步，一般情况下都是三圈，然后解散或者干点别的，就是三圈，也能吓跑一部分人。
　　又到了跑步的时间，老师照例讲道只跑三圈，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大家眼前晃了晃，人还是很自觉地少了一小半。
　　老师一扬手，大家开跑。领头的是一群女生，跑得不快，软绵绵的。曾经有人建议老师说，让男生当排头，男生有冲劲，有活力，跑起来能起到很好带头作用。老师打了一个比方，然后同学们就再也不要求当排头了。
　　男生就好比一群狮子，一但失控，快慢不一，极易发生踩踏事件；而女生就像一群绵羊，只要有一只羊领着路，整个队形就不会失控。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给他们举出了其他学校发生踩踏事件的例子。有些同学一直以为老师是胡编乱造的，没有一点真实性可言，后来上了网才知道那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些女生像往常一样，跑到半圈就逃下队来，藏进厕所。杨帅突然感觉被别人戳了一下，看到有的男生也跑下阵来。
　　一圈跑下来，老师突然叫停，这在以前的时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众人望着神秘兮兮的老师，猜不透老师接下来会有何打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厕所里的女生一个个探出脑袋惊愕地望着跑步开始的地方，等待着老师下一步的举措。个个忐忑不安，跃跃欲试，想要趁乱跑过来。而整个操场就她们一个班在上体育，在被老师叫停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整个操场由兵荒马乱的战场，变成了只有一群鹿奔跑的草原。此时又变成了有重兵把守的刑场，而那群不在操场里面的人，就是被行刑的对象。杨帅庆幸自己没有当逃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站在操场里的人息声敛气地听着老师严厉的训斥，默不作声。老师露出了凄厉的眼神。
　　呆在厕所里的女生一副慵懒的模样，趴在厕所门口静静地等待，仿佛在瞅会有什么转机。
　　老师从包里掏出花名册，用指甲掐着名字开始点，同时用眼神制止可能会发生的相互援助的行为。从老师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是老师上课以来一系列失望中最为重大的一次，也是火气最大的一次。
　　看到老师的点名，厕所里的女生一个个心慌起来，有的再也扛不住了，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过来，听到老师喊到自己的名字，含糊地唔了一声。看到领头羊赶了过去，那些女生打了鸡血般兴奋地往队伍里钻，身体轻盈敏捷，丝毫没有了刚开始的懒散。
　　听到老师冷漠的啧问，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真成了老师嘴里的小绵羊。而厕所里的男生也懒洋洋地走出来，朝老师边赶。
　　老师看人到齐了，便火山喷发似的发泄道：“我带班这些年，你们是最不服从管教的一个班，既然你们那么讨厌上体育课，那么你们以后的体育课就在班里上，这一节课照常上，解散。”老师使出浑身的力气讲出这令人震慑的话就忿忿离场了。假如老师今天不发火，同学们一定不会看到体育老师虎豹豺狼的一面。
　　老师的最后一句话对于那些爱上体育课的同学应该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仿佛是在告诉NBA打球的姚明今后不能再投篮；在跑道上奔跑的刘翔不能再参加跨栏一样。而这样的宣判对于看到体育就痛恨透顶的杨帅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绝对的好事一件，仿佛是在对杨帅格外照顾。
　　杨帅无法用语言表达此刻的心情，便喊上小铭、陈山，寻找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坐下歇会儿，正好，操场的一边是水泥砌成的高台。他们仨连忙跑步过去抢了一个，然后将兜里的纸牌悉数掏出来，摊在地上。这不是普通的纸牌，而是游戏三国里面的卡牌，陈山这个号称啃书长大的孩子当然没有见过这些。《三国演义》他没有看过，陈寿的《三国志》他倒是看过一些，不过时间长了，他也捋不清里面的人物了，三国里面的东西对于陈山来说就是一盆浆糊，想捋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太阳打西边出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否则说不定地球被大自然毁灭多少次了。雷峰塔倒倒是有可能，不过除过文曲星转世为许仕林时，塔身倒过一次之外，几千年来就再也没有倒过，更何况他的能力那么弱，雷峰塔倒谈何容易。西湖被国家列为风景区后，保护措施十分得力，基本没有干枯的可能，所以，陈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搞懂三国里面的关系。
　　但这个游戏至少需要三个人玩，因为两个人玩等于将牌摊开给对方看，缺少了应有的趣味性，只能两个人结伴来对抗第三方。如同抗日战争时期开辟的两个战场，国民党的正规军在正面战场打阵地战，吸引敌军火力，共产党在敌后打运动战，持久战，共同消灭敌方势力。
　　每个人有一摞牌，不过不是按照牌面的大小来判输赢的，而是按他们的攻击力指数来排列的，因此人物之间就有了一个排行榜。吕布是当之无愧的战斗力第一的猛将。然而，他的智谋不行，他在排行榜里的位置也不是第一，不像隋唐英雄中单靠武力取胜，否则宇文成都不会屈居第二，李元霸的排名也不会是第一了，更不会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一锤定乾坤，开创盛唐王朝了。
　　五虎的综合排名基本上是连着的，和《三国演义》中的一样，关羽是五虎之首，毕竟这个游戏是由《三国演义》衍生出来的。只不过魏延的反骨始终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是一直按照孔明的指示办事，是孔明麾下的大将。
　　杨帅心里高兴着，口也不遮掩道：“我一人对抗你们两个。”说完又马上后悔。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游戏高手，这一点竟让杨帅给忘了，连忙说道：“失误失误，大意失荆州。”
　　苏小铭对三国可谓是精通得很，一闭上眼睛就能把里面的人物给搞出个族谱来，认清其中的人物当然不在话下，他笑了一下问道：“真把自己当关羽？游戏还没开始呢！”
　　杨帅知道自己失言，忙补救道：“说说，说说而已。”
　　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陈山学得一塌糊涂，面对陈山这扶不上墙的阿斗，苏小铭也没有办法，便连声说：“孺子不可教也！”
　　陈山听小铭发牢骚，心中不爽，觉得杵在他们两个之间是妨碍别人快乐，就说了句：“你们两个人玩吧，反正我在这也是捣乱。”小铭一听，觉得是釜底抽薪，开始挽留。杨帅看着手中的牌，战斗力十足，信心也十足，正想着如何赢了他们，又听到陈山打退堂鼓，泄气的话，也劝道：“哥们，别呀！你这一走让我俩咋办，给个面子吧？”
　　陈山一听到“给个面子”，马上就想起了他在初中时期老师的“面子论”。说什么面子能当钱花，钱是人们辛苦挣来的，所以面子也得挣。所以出现了“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这一说。
　　杨帅听到这句新颖的话，觉着挺有意思，不觉的也插嘴道：“我觉得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面子有时候比钱都顶用！”说着就举出例子来佐证。
　　“小铭，你以后当上了乡长，我和一个给你送过礼的陌生人一起请求你办事，你帮谁？”
　　小铭故弄玄虚：“不知道！假如我当上了乡长，说不定都不认识你了，怎么还会给你面子哩？面子既然能当钱花，当然也能当商品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到时侯哥们可能会对不起你哟！”
　　杨帅看到自己的理论不堪一击，马上转变态势，进一步打感情牌：“那我们这几年的情谊都到哪儿去了？”杨帅似乎有些认真，等着他回答。
　　不料小铭又举出实例佐证了：“你看看陈涉，他们老陈家不也是这样吗！当初辍耕之垄上时就说苟富贵勿相忘，到最后不也是翻脸不认人了吗！是不是啊陈山？”陈山无辜遭受连坐，暗骂苏小铭讲话粗俗，捎带自己，不再与他搭讪。气愤地讲道：“关我什么事？难道秦桧做了件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死岳飞的事，所有秦姓家族都要跟着遭殃吗？秦朝早就二世而亡了，你的连坐思想还那么重，在古代你绝不可能当上官，就是当上，也是个酷吏。酷吏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瞧瞧汉代的张汤，你懂的……”
　　小铭听了这么多反驳自己的话语觉得自己被他们两个给绕进了漩涡，一时无法脱身，又没有什么可以假借的正当理由，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我去洗个手，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于是起身伸懒腰。刚伸到一半，老师的口哨就吹响了，那宏亮又刺耳的口哨声斩断了小铭要去洗手的念想，他只得放弃，朝口哨传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