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肖婷到来

　　罗刚想不到自己的家让陈瑞馨这样介意，他也因此介意起自己的邋遢了。他不敢去拿被子，他没有想过让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没有安全感地睡在客厅里。他可以保证他的人品没有质量问题，可是陈瑞馨会这么想吗？即使她不介意，传扬出去影响也不好。
　　“看嘛，不愿意了，你看来也不是一个别人可以随便使唤的人啊。”陈瑞馨再也不好太介意拖鞋的臭气，把脚趾放进去，踮着脚去拿被子。
　　陈瑞馨的举动让罗刚感动，因为她肯这样表示她还是很信任他的。在她的眼里，他应该算是一个陌生人，她这样的信任让罗刚有些承受不起。他也知道，他没有和女孩子打多少过交道，这位真算得上是最特别的一个。
　　本来一切就该这样，在罗刚有些感动地说完晚安，各自就该去休息。这时候，肖婷却在外面敲门。
　　“可怜的人！”罗刚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听见的是肖婷试探性的声音，她显然不确定这里就是罗刚的家，更不确定他是否就在这家的屋里。她的声音急促而沙哑，她的话也是在反复告诉屋里的人她心中的不确定。
　　罗刚来不及去想肖婷怎么找到家里的，他赶着去开门是要证明他是光明正大的，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事实上，他的这些焦躁的想法很多余，不过这也是事后的事情了。
　　“我接到你的电话以后就不放心你，后来我就问总经理要了你的地址。我先是去了龙祥派出所，然后.....然后我没看见人，所以.....”肖婷怯生生地解释着，她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外。
　　“傻妮子，这么晚派出所怎么会有人。仅有的一个还在我家呢。你进来吧。”
　　进了门，肖婷和陈瑞馨大眼对着大眼，都感到很惊讶，很尴尬。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各自藏着对对方的印象。肖婷知道面前的这位深躺在沙发里有些疲困正准备睡觉的人就是那个警察。陈瑞馨猜想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罗刚口中那位刚晋升的女朋友。
　　“还以为是吹牛呢，原来真有其事。”陈瑞馨对着自己说道。
　　就是这样的情形，罗刚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他现在只知道要让自己的谎言显得真实，他最有必要向肖婷介绍陈瑞馨，所以他说道：“肖婷，这位就是电话里我给你说的陈警官，陈瑞馨。”
　　肖婷是毕恭毕敬的，言语上还是怯生生的，然后就听见一句话，很小声：“陈警官好！”
　　陈瑞馨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罗刚现在才有心思去想事情，他开始怪起总经理了，这家伙真多事。不是说不随便乱说吗？
　　现在的问题来了，住宿怎么安排？不是说肖婷刚晋升为女朋友吗？那么，总不至于为了让谎言逼真和她一起睡觉吧。——尽管这些话都不是真的，而且这种传统的女孩子也是思想上不开通的，这话一说出去，难出口先不说，恐怕还没有机会解释说这是一出戏她就会觉得是人生侮辱了——不过这种女孩子说实话，就是贴上来也不喜欢。不过问题怎么解决呢？是不是为了一个谎言真有必要演戏？就她陈瑞馨，一个没有什么交道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只认识了一天的人，有什么必要为她演戏？
　　不过，这个陈警官也不错，起码就是那股子劲就比肖婷好，看来这谎言今天得维持下去了。
　　罗刚在他的心里布置着打算，她先把肖婷请到厨房里，告诉她说虽然警察追到家里了，可是人家现在还不提钱，而且天色又晚了，怎么说都该安排人家住下来。
　　肖婷表示认同罗刚的想法。
　　罗刚又说他不会整理家务，屋里让那些疯狂的哥们弄得不成样。
　　肖婷说她可以帮忙。
　　罗刚表示感谢，肖婷说他太客气了，这种礼貌以后不允许再出现。
　　在陈瑞馨面前，罗刚是有过表现的欲望的，他的目的就只是要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管这个印象是好是坏，让她记住不要忘了就成。后来有过争执，不过这种欲望时有时无，驱使他要去时不时地和她说话，套近乎。现在倒好，不用套近乎，他对她的感想却也还好，真的还好。
　　怀抱着良好的感想，罗刚也对陈瑞馨表现出不太疏远的举动，他靠近她，然后告诉她：“天遂人愿，我这家的女主人回来了。也好，很快你就可以正式入住我们招呼客人的房间了。我家女主人很传统，也因此什么都会做。很听话，你看她现在忙碌的情形就知道了。只是有一点，你们女人都有个坏脾气，都是小心眼——”陈瑞馨插话说“她才是”——“是，就是，她就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她因为这个，有些.....不过我都说好了，她现在很是热情。今天晚上你们就一起住吧。我是替你考虑，我要是和她一起住，你一个生人，真是会对不住......就是有些事情不好说。还有，你是个警察，她就是个怯生生的人，在你面前不敢学也学不会误会的，所以从理论和实际上我都认为今晚你会很愉快的。”
　　罗刚的安排还算顺利，至少他自己很是满意，现在他早已经睡下了，因为过于得意，很快就睡着了。
　　肖婷整理家务的能力的确很杰出，短短的时间里她连罗刚的房间也一起整理得井井有条，她的能力让陈瑞馨感到羞愧，她现在真的知道她在家里大小姐地位的悲哀了。从记事起，她的妈妈就是包办了她的一切，就连高中的时候，妈妈也会放弃一切去陪读。后来，因为好奇，也会时不时向妈妈学习做家务，可是做得真没有......没有肖婷好。
　　陈瑞馨首次在心里实在是技不如人而引起的失落让她想去和肖婷说话：“你.....你是肖婷。”她不知道如何说起。
　　肖婷忙累了，但是她担心陈瑞馨会找罗刚的麻烦，所以在即使已经关了灯很久的情况下她也合不上眼。她从一开始就想和陈瑞馨说话，可是她没有勇气去创造说话的机会，她心里怕警察的，真的怕。
　　“是的，陈警官。我刚才就是这样告诉你的。”好不容易竟然等来了机会，肖婷不想就这样住口，所以她继续说下去了，“陈警官，我想求你一点事，就是你可不可以放了罗刚，你们要钱我给都行。我.....我相信他没有犯错，就是错了，我也相信.....相信他不会犯大错的。”肖婷知道她这个打了结的话是不会让陈警官相信的，她也明白自己结巴也是因为她对罗刚知之不多，她想到这里，鼓足了勇气似的，终于带着决绝的语气补充道，“——我相信他！”
　　陈瑞馨作为警察，是个相当理性的人，她一向都表现得平静，给人一种严峻的冷。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显然难得——她会很感动，表现出作为女性的温和。尽管这样，她还是不相信罗刚，事实是明摆着的，现在只不过是不知道其他的赃物藏在哪里而已。
　　“陈警官......”肖婷显然还想继续与陈瑞馨说话，尽管她没有回复任何话，陈瑞馨机械地答了一句“嗯”，肖婷继续说话了，“我见过的警察都很凶，可是我现在还是鼓起勇气和警察说话了。说起警察，也是缘分吧。罗刚很喜欢做警察，他上班的时候老是会讲那些和警察有关的东西。不过，他应该是和警察有某种特殊的渊源吧，这个他不说，我也不好问。”
　　陈瑞馨的心突然惊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
　　“——其实，我好想知道，可是我觉得就是有什么，那也该是他的个人私事，好像不该我过问。”肖婷好像停不下话茬子了，“其实，罗刚什么都好，就是......也是小问题了。他在公司里业务做得最好，总经理很赏识他。”
　　在陈瑞馨看来，肖婷说这些与她全不相干，可是她不会像对待罗刚一样对待肖婷。在陈瑞馨眼里，肖婷是个多好的女孩子啊。会做家务，很体谅人。说话也很小声。
　　想到说话小声，陈瑞馨发现她这个职业有时候真有些....可怜。这也是职业病吧，你要是不大声说话，罪犯早就跑了，声音大起的就是震慑作用。
　　“遇到你，罗先生真是好福气。”陈瑞馨终于比较正式地回答肖婷的话了。
　　肖婷单纯的理解力是不能听明白陈瑞馨的话的，她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就像大家在一起挨个儿报数一样：“什么好福气，他才是我的好福气。像我的理解力，少不了要向他请教很多东西。只是有时候，会被人取笑罢了。”肖婷现在总算回忆起了让她曾经生气但是现在很愿意回忆的那个关于苏格拉底一家的故事，这个时候，她会不说话，然后沉醉。
　　陈瑞馨想好奇罗刚有什么事被取笑，她很想饶有兴趣地问，不过这个时候，她发现肖婷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瑞馨觉得心里怪怪的。因为昨天晚上大多数的时候她都睡不着。她在怎么撑着，也掩不住因为睡眠不足而带来精神不佳。罗刚和肖婷精神饱满，起得也都比她早。肖婷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帖，开始吃早饭了。
　　“我们的警察大姐就是不同，起床都比咱们晚。你看我和肖婷，饭都备好了，你就起来了”罗刚明显是在开玩笑，可是一向胆小的肖婷因为他这为数不多的话已经悄悄地踢了他两回脚了。
　　“肖婷，你这不对啊，都踢了我两回了。小妮子，不听话哟。”罗刚故意说破道，“陈警官大人大量，才不会计较几句玩笑话呢。”
　　“你们都好，就我一个局外人真不好意思。”陈瑞馨还不至于生气，于是说道，“不过既然是打扰了，我就干脆打扰到底，所以今天早上这个饭我必须吃。”
　　“肖婷，你看看，这警察客气起来真让人难受，现在倒是我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房子里我怎么也算是个主人吧，看我现在还像吗？”
　　“不像，真不像。”肖婷为了缓和气氛所以回答罗刚，而且她最愿意和罗刚说话。
　　“真不像吗？那好，让陈警官说说吧。”罗刚意识到把陈瑞馨晾在一边是一个失误，他现在想补回来，“陈警官，你说我像什么？”
　　陈瑞馨才不愿意告诉他他像什么，他像什么与她有什么相干。现在她感觉有些尴尬，尽管以她掌握的情况和她的处境，她不该这样。可是，她是个女孩子，这种情形不觉得尴尬才是不正常的。
　　“你呀，像驴！”肖婷像罗刚开起了玩笑。
　　陈瑞馨笑了出来。
　　“胡说，你这是在骂我呢。”罗刚抗议道，“《三国演义》里有个故事说诸葛瑾的，就是说他像驴，最后还牵了头驴嘲笑他。他家儿子替他解了围。可是你不该把故事移植在我身上啊。既然说了，总得有人解围吧。”
　　“好啊，放你一马，就是你的脸像驴.....呵呵.....的脸。”肖婷更正道，“你自己看，你的脸现在真像。”
　　罗刚低下头，把脸埋住了，不让她们看。
　　大家最后很愉快地把早饭吃完，照例该去上班了，肖婷先走一步。她当然想和罗刚一起，但是罗刚不愿意，因为一旦这样，以后和陈瑞馨就没有戏了。他让肖婷先走，说陈警官找他还有事。
　　“你把怯生生的姑娘骗走了。”陈瑞馨很不满地对罗刚说，“你还是积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