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5）

　　（4）未婚媳妇，进门求学
　　母亲露兰的逝去，家中只有父亲凝青与庆余、阿英三口人，住在七间右首，更显得寂寞与寥落、清冷、凄凉，三人相依为命，共同支撑着这个小小的家庭，昼夜在悲痛中度过。庆新在乡下教书，他一家住在七间左首房中，其妻媚秀与儿女二人，同样感到冷落，由于庆新从事地下工作，他还兼作铅墨放大来联络有关革命战友，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下，地下工作是十分危险的，不时会遭受到逮捕的可能。他的工作相当神秘，行动慎之又慎，长期不在家，在乡下一带日夜忙碌着。
　　1947年的春天，洒过几场春雨，柳色更浓，不久便是一片新黄嫩绿。庆余的新学年又开始了，阿妹英也上初小了，家中人手缺乏，根据父亲凝青的意思，他就叫来庆余：
　　“余儿，家中人手少，叫您未婚妻来家相帮好了，直接叫她到自家读书算了”。
　　“阿爸，这个安排可以，叫她到自家读书，就没有时间相帮家务了”。
　　“主要是培植她将书读好，她初小刚读完，到城里上高小，吃住在我们家中，有空她又可以相帮家务嘛”。
　　“那好吧，听阿爸的”。
　　翌日清晨，庆余打扮一番，今天是去岳父家了，一则看看不曾谋面的未婚妻，二则看看未婚妻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庆余去了乡下林家，说明来意，即受到了未婚妻家人的热情款待与支持，然后单独与林琴面谈，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长得胖胖的，皮肤细嫩，脸泛艳红，面带腼腆，举止矜持的姑娘。虽然陌生慢慢谈锋开了，转入自然的交流，庆余心中即升腾起莫名神秘的色彩，心中想着，这个姑娘将来就是与自已共枕席的人呵，将要接她来自己家读书的女孩，不由得脸上飘起了两朵绯红的红霞来。
　　经过一番收拾与整理，屋内屋外打扫一新，林琴就住在正间前，大眠床由她单独安睡，庆余就睡在间后，既是书间又是睡房，庆余待她如小妹一样，进进出出，两小无猜，十分融洽，庆余牵着她手去县完小报了名，庆余又陪着她去考上了高小，开学了，庆余一大早牵着她去上了学，然后独自往县中学而去，这年庆余己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14岁的林琴是个勤力的女孩子，每天放学回家总是忙前忙后的，她尽力帮助庆余做饭、洗碗、洗衣服、扫地、擦地板、有事抢着干，这14岁女孩真懂事，庆余真打心里喜欢她了，她犹如一个家庭小主妇，白天上学，晚上庆余与她一起复习做作业，不懂正好问庆余，庆余既是她的大哥又是她小先生、辅导员，心身始终欢乐、愉快，真像小兄妹！天天如此，岁月悠悠，她在庆余家二人共聚，读书已二载了。他二人相识、相谈、相聚、相依、相牵、相守。但从未能相拥、相抱、同眠、共枕。这也许就是缘份吧，是缘？是份？一时令人费解，缘份，一种美妙的感觉，源于心灵的契合。而读懂的人，读懂了；读不懂，自然也就错过了这奇妙的感觉。缘份，可遇而不可求,就算词穷墨尽，亦无法形容描写的酣畅尽致。有时，擦肩匆匆而过；有时，情款款的向你走来。
　　有些人，天天相见，却只是淡淡的点头之交。有些人，从未谋面，却共振起一层层共鸣，彼此心心相惜。而这一切，只是无意的，从未牵强。一次不期而遇的美丽邂逅，这是缘份；一次无意中彼此悄然错过，这是缘份，谁也留不住。缘份，犹如大海，表面蔚蓝平静。却不知隐藏着多少波涛汹涌的肆意与狂妄。缘份，存在着逃避中隐约的一份心痛，也因保留着一份缥缈虚幻而美丽，如同空中楼阁。其实，只是存活在心里的一道风景。
　　庆新由于忠心革命，将自已的一切，都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甚至将他自已存下的数百个银元，都献给了党，以供部队补给之需，自己则忘我地为党工作着，总是不知疲倦地默默贡献着自己的青春。
　　庆新、庆余的老屋，依山傍水，一条伴有音乐之声的滔滔大河，是生命最好的形象，屋前一条澄清似玉带的长河，屋边的一片竹林，四周围墙围着，环境深邃，更显清幽。庆新经常拿着书，手不释卷地看得津津有味，有时他传达什么秘密的文件都在竹林下举行，庆余只知道这些“神秘”客人，从不过问，只是专心读自己的书。平时庆余与林琴复习功课亦在竹林丛中，这里空气清新，容易记忆，庆余有时提问，要林琴回答，促其牢固掌握知识，二人都感到舒心愉快，好一个学习及工作的好去处！
　　学校放暑假了，整个暑期，林琴在庆余家度过，傍晚沿着河岸走去，这时迎面随风轻扬着千万柳条，感到更惬意了，夏日的傍晚，风清心凉爽，庆余乘着恬淡的风，林琴载着宁静的心，去沐浴着清晖的月光，好一个美丽的夜晚呵！
　　这条河呀，是欢腾的河流，就像一条绿色的缎带铺在脚下。又一个星期天庆余漫步在滔滔的河边，让奔驰的情思，随着河水悠悠飘逸起落，似玉带一样延伸蜿蜒浮动，溶进了雾霭之中，将目光溶入了大自然之中去了，他一个劲地背着英语，心旷神怡！
　　这条河何以有如此神奇的魅力呢？这条河何以能激起众多人们的向往呢？是啊，庆余屋前对面恰好是一个人头攒动的码头，大船停泊如一字形排开，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断，真够热闹的了。庆余这边同样也是个埠头，不过是洗菜、洗米、洗衣的埠头，又是游泳的天然跳板，你看河水清澈，鸭子游荡，一幅“春江风景图”！河水笑着、唱着、流着，一直向远方延伸着……给大家带来了春的信息。就是每年端阳的龙舟竞渡，非这大河莫属，到时河水喧啦啦地响，各路龙舟都汇集在这河上试比高低，随着龙舟在河面上划过，即喷出雪白的泡沫，似一片白茫茫的光波耀动，龙舟在河的浪花中飞快的滑过去，像整个河在抖动着一样，河面即出现层层凹凸纹及旋涡，龙舟在水上飞腾起来了。一时人山人海，场面壮观。可过了端午节，河面依然归入柔安宁静了。
　　
　　（5）母亲河水，清澈悠悠
　　这条河，同时是庆余日常活跃的天地，多少年来，那骄阳似火的夏天，他泡在清澈的河水里，痛快，舒身！他虽不会游泳，还是展开双臂游呀游的，同时还喜欢在河滩或河坎下石缝中摸螺丝，当夕阳沉西时，当骄阳已失去了猛烈热虐之时，他沐浴在绿波中，在河水中洗个爽身澡是每天必修的大事；洗好澡，还带回一小篓螺丝进家门；庆余喜欢钓鱼、捕虾、摸螺丝，自感其乐无穷。时值春暮夏初，由于庆余居家紧依水边，可谓“水上人家”。或竹林下、或柳树浓荫处、或相约一二同学一起玩钓鱼乐。人家说：钓鱼的位置最要紧，鱼儿喜静，静处势必咬钓多。打鱼宕也很重要，他经常用糠酒糟加少些面粉粘合做成圆团状，投至适当距离的位置，待糠团慢慢下沉，稍侯片刻，庆余开始垂钓了，钓饵亦很重要，以蚯蚓为饵尤佳，蚯蚓素有“万能钓饵”之说，这是庆余常用的钓饵。钓鲤鱼较难，因为鲤鱼，它胆小狡猾，很是机警。庆余就是只顾钓鱼而不去研究这个技法。他常钓的是鲫鱼，鲫鱼容易上钩，在夏天，阴雨天是较好的钓鱼时间，秋季是钓鱼的旺季，有时雨天也去钓。雨天垂钓，别有情趣，既浪漫，又有诗意，钓顺可有大鱼上钓，偶时还看到群鱼活跃，竟白漂漂地浮游在青绿的水面，再看白云悠闲地掠过，又听那芦花丛中水浪潺潺，再看群山连绵远远送翠，真是如入诗境，令人神往。总会钓到几条鱼儿归的，但有时半天钓不到一条鱼，庆余也不怕烦，心中想，鱼虽未钓到，但总算也钓回来自己半天的快乐，也很觉得自慰。
　　旱天了，太阳映照河底，河底实是个万花筒，白色、灰色、红色的卵石像颗颗珍珠，还有鲜绿的水草，合成斑斓绚丽的色彩图。河床滩头，水落石出，水位连连下降，就是捕虾的好时机，庆余最拿手的一招就是棕毛活络法，他首先取来长长的棕丝，一端作个活络圈，另一端穿过圈，形成一个较大的圈套，然后棕丝固定在筷子的一端，再用另一支筷子一头劈开夹上一块田螺肉就成了。庆余就用带田螺肉的筷子，在河水中沿着河滩底各个缝隙搜寻，一下将虾引出来，虾见饵没有不出来的，一般都是大虾王最来劲，它一出来，即展开长脚捧住了田螺肉不放，这时庆余就用活络圈从虾的尾端套进去至虾的腹部，往上一提，大虾就成了篓中之物了，半天时间足有一斤收获，尽有佳趣，庆余感到十分满足，他高兴的跳起来了，他的小腿肚子边上即翻着细碎的浪花后，河面上即映出了他红扑扑的喜乐脸庞。
　　庆余与林琴犹似一对朋友，又是一对小夫妻，他俩每天进进出出似一对恋人一样，庆余也始终感到神奇，何以男女一起会产生那么巨大的吸引力呢？原来他体味到其中的奥妙。他同时相信缘份，诚然，不知道有缘有份呢，或是有缘无份呢，因为人生容易随着生活的变迁而改变命运的，好姻缘毕竟是少数，如果这样就好了：朋友是友谊的概括，朋友是友情的定论。朋友是知根知底，朋友是知情知心。朋友是当你开心的时候想和他分享，朋友是当你烦闷的时候想和他诉说。朋友是镜子，他可以告诉你脸上的瑕疵，身上的污秽。朋友是一炬火把,当你迷茫的时候可以帮你照亮方向。朋友随意而又不失礼仪，朋友自若而又不无尊重。朋友，是让你温暖的名字，朋友，是让你振奋的名字。朋友不需要朝夕相随，朋友也不必天天问候。朋友却走不出你的视线，走不出心底那块驻扎的领地。朋友是相处出来的，朋友是积淀出来的。朋友有朋友的缘分，朋友是主观的好感和后天的相处滚雪球滚出来的。友谊是什么，友谊像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可以顺流找到源泉，可以听见流淌的笑声，可以听见笑声中的故事。这就是朋友的内涵。
　　有人说：“生命是一种缘。”缘有很多种，能够相识相知，是一种令人珍惜令人难忘的缘。但生命中多的是人潮中擦肩而过的行人，落雨的屋檐下同时避雨的路人，昏淡的路灯下等候同一路车的夜归人，他们也都是有缘人。甚至于蓝天下两只飞鸟，能够在空中相遇，也是因为有缘。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缘，也不是每一个寻觅的人都可以抓住缘。或者有缘，然而源头水尾难以相见；或者无缘，行色匆匆远隔天涯。人生有太多的不可知，一个念头，一次决定，往往便可能拥有或错过一份缘。选择了爱是因为缘，而选择了不爱却也是为了缘，生命如此，生活亦如此。缘就是缘。不需许下誓言，也不必要求承诺。可以拥有时，不必山盟与海誓依然可以真诚相拥，而无法拥有时，即使是求，也求不来一份聚首的缘。看那静谧的星空群星闪烁，而守望了千万年的牛郎织女星，依旧相对无言，守侯着一年一度七夕聚首的缘。“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却造就了一个永恒的传说。其实天上人间，有一些也许是人们无法逾越的障碍，而另一些却是人们并不想摆脱的束缚，一切只是因为有缘注定。高山流水是一种缘，怦然心动是另一种缘.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别豪门赴街市，当炉卖酒不言贫富；温莎公爵不惜放弃王位，舍弃江山，终于携得美人归，皆因有缘。而钟子期与俞伯牙，不需任何介绍与表白，只一曲高山流水，弦响天地间，空前绝后，震撼心灵，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懂了彼此，这是一种心灵与心灵的碰撞，是知音遇知音的相惜，是潇洒物外无欲无求的缘分。于千百人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百年中，在时间的无垠的荒野中，有两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相逢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轻轻地道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哦，原来相逢即缘。人们苦苦追寻的缘，是不可强求的，是双溪上的小舟载不动的，是无法带上路的。“在茫茫人海中，我欲寻一知己，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这种缘，令人叹服。这个“缘份”学说，只有在漫漫的人生路上慢慢品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