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弄到假警服

　　罗刚苦笑道：“军校和警校都是同时在同一批次填报，警校没有填成，军校也一样，填不成。您以为呢。所以我说是全完了。”
　　罗刚的这句话更是一棒重击，把父亲激怒了，他又开始不分东西南北跳脚骂：“你们老师真是混账东西，我要到学校告他，真是误人子弟。可恶！可恶！”
　　在罗刚看来，父亲这种表现实在有失大校风度，他大度起来，笑了：“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人家老师也忙得很。再说，事情说到底怪我自己，把时间给忘记了。”
　　父亲把怒气转移到儿子的身上：“你还好意思讲，早在哪里去了？现在后悔，活该！”
　　罗刚不想和父亲分享失望和后悔，他在父亲面前有了一种此刻必须要有的大度和强硬：“我只不过是遗憾，不后悔。做不了警察，我就做未来的CEO，经济学家。”
　　家里因为罗刚的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他的父亲完全失望，倒是重新回到一如既往的平静，罗刚后来到北京读书，这时候才平添了一家人的牵挂。
　　读书不等于逃避，就算是，也是暂时的。大学生活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寒假，罗刚总算回了家，这是三年多里父亲觉得最期待最有意义的时候。寒假就是回家过年，借着过年的喜庆，父亲竟然旧事重提，他开始动员罗刚去做国防生，还说就自己孩子的优秀，哪个部队敢不要。又说实在有困难，他就是抛弃晚节也要让自己的部队收下首长的儿子。还没有得到罗刚的表态同意，大校已经如痴如醉，罗刚于是不敢说话。
　　“你要是真可以不顾晚节的话，我看倒不如你把你的晚节拿去帮孩子谋个警察的差事那才算好呢。”母亲说道。
　　罗刚也顺着母亲的话说道：“就是，就是！”
　　父亲因为罗刚的随口说的一句话生了气，他说道：“你真不愿意到部队？”
　　罗刚低头沉默，他早不去想到部队当兵的事情。不要说当兵，就是做警察，也因为学习专业的缘故让他不再如以前一样痴迷。他现在心里最现实的愿望就是回城里工作，其他的，没有想过。他也知道他的沉默也是在告诉父亲他不会当兵。
　　他对于理想的定位很有想法。他觉得他的理想是做警察，做不了就不做。他不会因为做不了警察就去当兵。现在马上就要毕业，剩下的这一个学期是到企业实习，他不会是警察或者士兵，他的角色就只会是一个公司里的普通职员。
　　后来家里简直翻了天，父亲的雷霆之怒使得节日的喜庆变得抑郁而冷清。尽管家里有奶奶坐镇，但是情势还是表明父子之间已经反目。
　　“既然你不当兵的心意已决，我没有什幺可讲的。”父亲怒气未消，带着绝望，他强压着使自己的语气缓和，“从现在开始你就该自己独立生活，这是规矩。我们既然没有权利决定你的事情，也就没有权力剥夺你独立生活的权利。现在你完全自由，我相信即使没有在部队那样的好保障你也可以生活得好。毕竟是罗孝卿的儿子，永远都不孬。”
　　事情进行到后来，罗刚真不好意思再待在家里。尽管母亲反对罗刚搬出去，要儿子不要和顽固父亲一般见识，罗刚还是坚持要搬家。因为他知道，即使父亲不这样要求，他也不会留在家里，他需要到外面去历练。他这样向母亲解释。
　　母亲最后的态度还是不同意儿子搬出去，到外面租住的那种生活她不放心。
　　“你就是惦记你的部队。”母亲开始对父亲抱怨起来，“咱们家世代当兵的话，你怕是会心里乐死了。不过真心想想，这有什幺意思？一个位子总是一家人霸着也不成样子。”
　　“还是我妈有觉悟，脑子真灵活。”罗刚说道。
　　“滚！不说话也憋不死你。”父亲冲罗刚说道，“我到现在还是坚持你要出门锻炼，我绝对不是报复自己的儿子。年轻人到外面历练最好，在父母的翼护下成不了气候。——孩子妈，你要相信我。”
　　母亲显然是不会相信这固执的老头子的话，她认为是有意诘难儿子。她于是就和父亲吵起来。这种情形在家里是很少发生的。罗刚既不知该如何劝架，又不知道该顺从谁。母亲一向不对父亲的决定持有异议，这次为了自己竟然和父亲争吵，这难倒了罗刚。
　　因为父亲的决定，罗刚开始倒是觉得自己应该正式地到外面去生活。他向往外面的生活，无拘无束的。现在母亲向着他，他不好说话。最后还是奶奶同意让罗刚到外面锻炼，这件事才算暂时有个了结。
　　“还是我妈看得远。”父亲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算是有了台阶好下台，所以气息也匀称多了，“还是我妈好。”
　　父亲的这种顽态度让罗刚觉得好笑，也许事实上不好笑，但是作为缓和气氛的一种表达方式，他及时表露出来总是好的。
　　“他也是我妈。妈，你说是不？”母亲也不甘心自己的尴尬处境，于是也说道。
　　罗刚看见奶奶笑眯眯点头，这时候一家人都笑。家里的气氛就这样一下子活跃起来，仿佛经历了一件乐事，这样的结果来之不易。作为表示，罗刚被大家一致决定留在家里一天，第二天再从家里搬出去。
　　真到了别离之时，在家里的日子总是嫌少。这种感觉似乎之于大多数的人都一样。到了第二天罗刚真要走了，母亲又坦白地舍不得，不过好在她不再表示要留下孩子在家。最后罗刚走出门，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罗刚在头天晚上还预备着第二天应付一番离别的沉重，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之间完全被一家人的平静送别变得轻快，虽然别离向来都不是一件值得轻松的事情，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就是如此。作为一个刚要走向社会的年轻人，他身上所拥有的也还是所有的年轻人的共性：把一切想得太好。如果再加上因为血气方刚而带有的天真和玩世不恭，他未来的人生一定曲折而精彩。他现在当然不会去预见未来的那些各种可能，他接受名牌大学的高等教育也好像不会帮他一下子变得成熟。他的成熟与否好像与受教育程度并无多大关系。他想的是因为受了良好的教育，出来工作是不用担心的，有了工作就有了生活的能力。他的这些设想在更加完善之前就遭遇阻碍，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房子。
　　在自己熟悉的城市里找房子对于罗刚不是一件难事，打个出租车到城郊去赁房子也很方便。可是他找了好几家，总嫌房租太贵，不适合他这个单身人士居住。
　　“我们这里房子贵，主要是房子太宽。”房东很实在地向罗刚解释道，“你到哪里找也一样。现在单身的人.....呵，依我看，也不多，所以这房子你也合适。谁都不会愿意出租一间房子，因为这样的话，剩下的房子不好打发。我若赁一间房子给你，那人家带口子的来了我也不好赁出去。就还剩下的房子赁出去人家一定嫌小，把你赶走又不合规矩是不是？”
　　房东说的一番话听得罗刚心里没有了再去租房的信心，而且因为之前走访了好几家，把他折腾得也不想动。他于是相信房东的话，不愿意再徒劳地走几家。
　　于是和房东很快就订立了租赁合同，租期一年。
　　罗刚找到了房子，他就想马上休息，今天实在累坏了。
　　有了自己的小家，不，是大家。罗刚也颇为这期待的独立生活的自由日子高兴了好几回。租房子的钱是自己大学时候打工攒的，母亲要给钱，自己堂堂正正地拒绝了。工作也不愁，而且待遇又好。看来独立生活没有什幺困难的，不过如此了。自由，自由。罗刚心里把自由二字记得死死的，时刻不忘。他经常请留在本市的同学到自己家里聚一聚，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应约前来，但是他广泛的人缘倒是不会使他感觉生活“凄凄惨惨戚戚”，只还会是“高朋满座”的场景。作为主人，罗刚经常喝醉，因为朋友们劝酒的措辞让他无法辩驳，因此无法推辞。他们总是说做主人的在自己家里醉倒天经地义，做朋友的自然不可以，他们总不至于醉着回家。这样看来喝酒是必须的，而且醉酒也是必须的。
　　这样的生活罗刚不知道过了好久，反正他开始逐渐厌恶起来。喝几箱啤酒，然后在醉醺醺的状态下畅谈未来。不清不楚的不算事儿。
　　不过现在他除了工作使自己忙碌以外，下班以后的时间里就是拦不住的无事可做的寂寞。他不堪忍受，城市里的美丽夜景也驱不散埋藏在他心里这种厌恶的情感。加班的机会现在还轮不到他，这大概也是好公司所给予的待遇。总不至于因为无事可做辞职吧，这幺好的薪资待遇和工作环境也要放弃，不合算。
　　正所谓“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令罗刚“自至”的“利”自然不一般。他是同学号称的最清高或最自命清高的人。不过，这次罗刚确实为利所动。他的一位中学同学打电话说要送给他几件仿制的新制式警服，这让两人在街头接头的时候都兴奋得不行。
　　到一家咖啡店要了咖啡，罗刚就迫不及待地去抢同学带的东西，那包东西于是转眼之间便易了主人。
　　“老哥，你也该要我吃了你的咖啡再拿去吧。”老同学作势要夺回衣服，没有成功。
　　罗刚护住包里的东西，一边急急地拿出警服来欣赏，自语道：“衣服是不错！——你不要抗议，我一向先礼后兵，请你喝了东西，你的东西就该拿我。”
　　“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你自己看好，有合适的挑一件。”老同学呷了一口咖啡，说道。
　　“挑一件？不行！我全都要！”罗刚笑了，“不仅如此，我现在还不能给你钱。”
　　“要衣服就给钱，不然，你就挑一件，我不要钱。”
　　“衣服全要，要钱没有。”罗刚还是腆着脸皮笑道，“衣服不错，我就替你收下了。抗议是无效的，你老哥的行当我觉得。。。。这个。。。。好像不合于社会潮流。老同学，好哥们，我不会向机关举报你。”
　　老同学也是笑，说道：“呵呵，我就知道你老哥不义气，其实来的时候我就预备你会敲诈我。你要赖我的衣服就说，还来这个。也难怪，上学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还没改。你也是，要做警察偏弄出一番事故来，最后连个警察也做不成。我知道你痴顽，像贾宝玉。天可怜见，你遇上我，我送你几套衣服，完成你的愿望。”
　　罗刚向头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幺说我真该感谢你了？”
　　“算了，你这感谢以后再说，还知识分子呢，说话多不体面。”
　　“知识分子怎幺了，你不算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也不代表该当傻子。”罗刚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今天让步，我不损失衣服就损失钱。我现在身无分文，而你，唯利是图的奸商——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还是这话，衣服我拿走了。还有，如果穿上这衣服被警察逮着，你还得到公安局赎人。呵呵，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供出去，到时候我争取宽大处理，你活该倒霉。你信不信，我以后会靠出卖朋友为生。”
　　老朋友笑得直打跌道：“你这人说话真浑，敢情我就不该送衣服过来。还说到公安局赎人，你真想得出！我就说实话，这衣服是足够以假乱真，可是谁可以保证不出事呢？这年头就算是真警察犯了事恐怕都不敢保证无事，何况你？再说，送你东西就没想要你穿出门。如果你要去犯事，我如何保你？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罗刚知道现在衣服已经得手，不介意和老同学多玩笑几句：“反正我就是得要你一个以假乱真的保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夫人’穿上，看看效果。”最终他还是没有穿，因为人太多，他也怕真的惹出事端。
　　分别之时两个人都很高兴，罗刚早就惦记着他手里的衣服，所以他的告别很短很快，他得赶紧捧着衣服回家里试穿。
　　到家之后，罗刚果然在早就买好的大镜子面前一件又一件地反复试穿起手里的警察制服来。原本只有几套衣服，早就应该试完，可是他试穿了很多回，反反复复的没有了局。他太享受这种穿着警察制服的感觉了，而且在这种感觉之下，很容易陶醉。这种陶醉很容易让他不去无聊地空想他在之前买这个大镜子照相，然后去想象自己穿着一身警服的模样。以前，这种想象的情境很容易有，因为大镜子旁边少不了那些令人极度向往穿上的制式警服的图画。再搭上镜子里的他，很合适。那天晚上，他气派的一连串联想让他高兴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凌晨他甚至都不知怎幺睡着的。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警服在身，倒是心疼得很，想想这衣服怕是被自己昨天晚上压坏了。
　　“我可怜的宝贝！”再发现衣服完好无损，连一个褶皱也没有，他自己对着警服说出了一句暧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