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逃课事件

　　黑暗的录像厅内人影杂乱，只听得见到处胡乱的尖叫和喊骂，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懂的人群也乱哄哄的从后门逃散出去。黑暗中只有闪烁的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古惑仔的电影。陈浩南、山鸡哥裸露漂亮纹身的上身，叼着烟卷，手持片刀居中而立，后面一群古惑仔小弟。但见山鸡哥对着面前一个狼狈的光头大汉喊道：“江湖规矩你是懂的，出卖兄弟下场只有一个，明年我会让小弟去你的坟前敬酒递烟，你放心去吧。”一把闪着寒光的片刀高高举起……
　　“哐当。”电视机轰然倒地，本就窗帘紧拉，无灯无月的房间刹时漆黑一片，只有残碎的电视机啪啪的迸着电线短路的火星。
　　老七徐帆在黑暗中气愤的说道：“靠，狗屁三哥，我看的正过隐呢，你砸电视机干嘛。”
　　三哥李青松气愤的回应着：“他妈的，这家录像厅是赵洪雨开的，这孙子上个星期黑了我200块钱，好不容易逮个机会砸他的录像厅。”说着一脚又踹向置放影碟的架子。哗啦啦，碟片散落了一地。李青松这一带头，不明事由的其他人等也被带动的热血上涌，完全失去了理智。把之前交学费的烦恼和打架的愤怒一股火的浇灌在了赵洪雨的这个小小的录像厅内。整个录像厅像是被洗劫了一翻，人早已跑的精光，屋内的桌椅板凳、电视机、碟柜等等都被砸的凌乱不堪。待所有人退出录像厅时，里面再无落脚之处。
　　经过此前一番追打撕拼，又经过怒砸录像厅，待所有人等酒醒平静之时，远边的天色已灰蒙蒙的亮了。
　　同学们在二哥唐语浓的带领一起来到了温州商城的楼顶平台。众人散落的抽着烟，望着蒙蒙的天空各自想着心事。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事件不但惹怒了97届老大赵洪雨，也在毕业前夕浓烈的在个人档案史上划了一笔不良记录。更主要是他们面对选择，此时这个未满半年的学业是继续还是放弃，可谓前途迷茫，摸不到，更是看不透。
　　沉稳的二哥唐语浓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武威身旁拍拍武威的肩膀说道：“武武威，这这事今天闹的挺大，把赵赵洪雨的场子砸砸了，你有有好办法？”
　　武威沉闷的点燃一支烟，咳了两声委屈的说道：“靠，我哪知道是赵洪雨的场子，李青松带的头。”
　　老七徐帆似乎还沉尽在山鸡举起的那一刀之中，忽然想到李青松破坏了他的兴致转过身问李青松：“哎，三哥，你说赵洪雨黑你200块钱咋回事啊，咋从来没听你提起这事？”
　　李青松呸出一口痰恨恨的说道：“就上个星期，我和马兰到这个录像厅玩，碰到赵洪雨说是他开的，还说咱们上次让他马子颜面尽失，要找咱武术班麻烦，让武术班等着瞧。后来，我让马兰买了两条云烟送给了他，他这才表示息事宁人。”
　　“靠，那骚货吴静和宁昌海的丑事被赵洪雨知道后不是把她踹了吗？还管啥屁事。就是因为咱们不小心让发现了赵老大带了绿帽子的事要打击报复呗。”李海彬也算是很客观的分析着。
　　老四李子明在一旁耐人寻味的问道：“三哥，这也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呀，你当时是不是自己惹了赵洪雨，遇到什么麻烦了，不得已才买烟摆平的。”
　　李青松一梗脖子回应道：“不信，你们问马兰去。”
　　老六常伟军嘿嘿笑道：“三哥，你把钱还给马兰了吗？”
　　“没啊，着啥急。”李青松很是无赖的回道。
　　众人也猜不透李青松的话里有多少水份，知道他无赖的装惯了也懒得去计较。
　　老五常伟坐在二哥身旁问道：“二哥，我们去哪呀？天都亮了。”
　　所有人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唐语浓。
　　唐语浓略一沉吟说道：“今天是星星期六了，单个回学学校肯定会受到赵洪雨欺负的，昨天集集体逃课，老头及牟校长也会会大做文章，我们各回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想想上学的要要学费，不想上上的回家跟爹妈也也商量一下去留。”
　　集体沉默。
　　徐帆问武威：“大班，老头和牟校长应该知道了我们集体逃课，你给出个主意怎么善后啊。”
　　武威摇头：“不知道，爱咋咋地吧，回家找爹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死党李海彬及一干十七寝的同学也紧随武威而去。十九寝的人向来是溜边打酱油的料，见此等情况，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二哥回头看了看十八寝自家的兄弟说道：“哥哥几个，怎怎么的，这学你们是想想上还是不不想上。”
　　老三又呸出一口痰说道：“去他妈的，我不上了，回家自己做大买卖去。”
　　老四说道：“我们现在缀学属于半途而废，马上就分配工作了，实在可惜，我跟我爸商量一下吧。”
　　老噶瘩战兵跟着说道：“老四，我不爱回家，也不想上学了，去你家溜达去。”老四说好。
　　老五闷闷的说道：“我回家问问我妈吧。”
　　老六抠着指甲深沉的说道：“二哥，我不想上了，我爸最近身体不好，家里也拿不出这些钱，可能回家后呆几天就回校收拾行李与你们告别了。”
　　经老六说出告别两字，哥几个隐藏在心底的情愫被勾了出来，一个个眼圈发红。他们没有想到平时再团结，再热闹，再友谊的感情到最后也勉不了要面对分离。他们在一起风风雨雨，同吃同睡，日日夜夜的厮混了一年多，真如新兄弟一般相互照顾。现在一个转折点出现，他们之中就要有兄弟从这个集体中脱单而去，想想也是伤感无限。
　　徐帆有些哽咽的说道：“二哥，我想继续上学，我真舍不得大家，但家里条件不好，我也不敢打保证，但我真的是不愿就此分别。”
　　二哥一把搂过徐帆说道：“好好兄弟，没没事，我跟你同去你你家，好好跟叔叔婶聊聊。”
　　二哥揉了一下通红的双眼继续说道：“好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再说我们还还不一定分得开开呢，都回去跟跟家里商商量一下吧，尽尽量继续读下去，这时候眼看到到手的工作不上学就可可惜了。”
　　当第一缕晨曦的日光露出头的时候，这群折腾了一夜的武术班的同学们都各自踏上了通往自家的客车。也许等到他们再归来的时候几家欢喜几家忧，有的同学会继续交上学费，坚持学业，有和则会收拾行李与同学们做着提前告别。
　　老噶瘩战兵陪同老四李子明去了他家，二哥唐语浓则陪同老七徐帆一道回了家，虽没正式别离，但是彼此间都弥漫了一种淡淡的离情别绪。那个时代的青春少年是极其多情，又是极其敏感。只是不知这场突然的转折事件到底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命运。是就此脱离武术班这个集体，从此一个人孤独的走向社会，或是回到家中帮助父母务农，做个老实本份的农民，又或许是再坚持一下，把学费补齐，顺利的挺到毕业分配工作，那时，或北京，或天津，甚至更远的广州，去到一个更大的城市开始他们各自的人生旅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不过眼下是去是留，在这个路口上他们面临的是艰难的选择，同样也是在艰难的挣扎着。
　　一路无话，二哥唐语浓陪同老七徐帆来到了他家所在的乡镇。那天正值六一儿童节。徐帆常常记起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全镇的中小学校的学生集合在镇中心小学的大操场上，进行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运动会。这一天对于全镇的大小朋友来说都是一次盛大的节日。上小学时徐帆和弟弟也总是盼望着这一天早早的到来，头天晚上眼爹妈好话说尽要出两元零花钱，第二天早早的奔去镇上看热闹，挨到中午再花上一元钱吃上两碗凉爽的朝鲜大冷面，那个冷面清凉凉的汤味道十浓，至今还在徐帆的脑海中记忆尤深。那也是儿时最大的幸福和快乐，也是一幅珍藏在人生中最为美丽的画面。
　　徐帆感叹的同时，带着二哥唐语家也在镇上逛起了儿童节运动会。二人徜徉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心情也随之开朗许多。就在他们品尝大冷面的时候，徐帆猛觉身后一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徐帆心中诧异，但条件反射徐帆双手扣住来人手腕，同时拇指用力一扣，转身反翻。
　　“哎哟，哥们轻点，轻点，断了，断了，哎哟……”背后之人痛苦的呻吟道。
　　徐帆挣脱了蒙住眼睛的双手，睁眼观瞧，原来是初中老同学八百和李见两个家伙。三人哈哈大笑的抱在一起。
　　徐帆捶了捶旁边的李见说道：“你这家伙，自我上了武校之后你就音信皆无，你跑哪去修理地球啦？”
　　李见露出一张猩猩式的大嘴笑道：“靠，你看我这白嫩的皮肤像是修理过地球的人吗？我在吉市上学呢，学计算机，我也不知道你学校地址、电话呀。”
　　李见是和徐帆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从学前班开始到小学毕业，最后初中又同分一班，十几年的发小感情，最原始的死党。
　　八百也过来捶了徐帆一下，眨了眨他那特有的母狗眼痛苦未减的说道：“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再使那么一点小劲，我这胳膊就断了，你小子行啊，现在这身手，我和大猩猩两个都干不过你。”说着指了指外号叫大猩猩的李见。
　　徐帆不无自豪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学了一年的武术也不是白给的，要不再来过两招。”说着就伸手向八百抓去，八百也真是怕了一下子蹦出老远，摆摆手连说罢了罢了。
　　闲聊过后，徐帆拉过二哥彼此之间进行了介绍。
　　随事徐帆又问向八百：“你小子现在在哪高就呢啊？”
　　八百说道：“岭城啊。”
　　徐帆质疑：“岭城？”
　　八百回道：“我在岭城上学啊。”
　　徐帆愤恨说道：“靠，你在岭城上学不找我玩。”
　　八百嘿嘿一笑：“逗你玩呢，我下周才能去岭城上学呢，你们毕业都跑了，我自己在家呆了近一年无聊，让我爸报了个计算机培训班，下周一报道，到时找你玩啊。”
　　徐帆兴奋的说道：“太好了，终于有好友陪伴了，只可惜……”徐帆接下来语音低沉欲言又止。
　　在八百和李见等的催促下徐帆讲述了昨夜和同学大闹录像厅及补交学费的事简单的述说了一遍。
　　八百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没事，我跟我爸说借给你用着，啥时有啥时还。”
　　徐帆感激的拒绝了八百的好意。
　　这个八百是在中学时徐帆的好哥们。徐帆在中学性格柔弱，内向，常受其他同学排挤，每每这时总是八百挺身而出帮助徐帆清理精神障碍。一入冬季，白天变短，家家户户都实行两餐制，但许多同学到了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也会到小卖部补充食粮。唯有徐帆舍不得那每天的一二元钱的浪费，空着肚皮挨着放学回家再吃饭。八百家住在镇里，离学校较近，自是每天回家吃饭，也时常邀请徐帆一同前去，但性格掘强的徐帆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到同学家去吃饭，八百无奈只好饭后带了两个苹果拿到学校和徐帆一人一个的分享。自此，二人在中学时代感情甚好，此后还会在岭城相遇，更是让徐帆心动不已，只是眼下还得想办法说服父母，也是说服自己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