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作品名称:西山黑虎队 作者:叶知 发布时间:2015-05-06 08:35:34 字数:10338
夜,化成县的城内:
朦胧的大街上,只有商店的灯笼射出灰朦朦的灯光,店铺里无人光顾,街道上行人稀少!
一辆黄包车,穿街过巷飞跑前进。
苦生帮助车夫,用力推着黄包车飞速前行。
黄包车在黑洞洞的小巷中停下。
黄包车的门帘拉开,余校长牵住小兵的手走出来,付钱给车夫后,三人警惕地前后看了看,走进小巷,
黑洞洞的小巷,三人消失在黑暗中……
砰!砰!砰!的敲门声。
苦生用手在敲门。
大门拉开,一展灯笼撕破了黑色的夜幕,掌灯的老头:“你!你是……”
余校长忙轻声说道:“我是来找四爷的。”
吴大爷:“哦!请进!请进!”(人称吴大爷)
吴大爷关了大门,领着三人走去。
三人走进客厅。
吴大爷说:“请稍候!我去请四爷!”
顷刻,吴大爷和四爷走进客厅。
吴大爷:“就是这三位先生,求见四爷!”
四爷是位年近花甲的人,还有一股浓厚的军官气派和社会风度:“哦!原来是余校长!哎呀!你的遭遇我已经全都知道了。那个狗日的贾仁蕙,仗他二叔是县参议长,为所欲为!弄得仁和镇怨声载道,社会各界人士心中都不服呀!如今他又胆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码头上’且能不管!”
余校长:“贾仁蕙派兵四处追杀……”
四爷:“你放心!在我的家中,老子的枪是长了眼睛的!亮他贾仁蕙不敢来!连那个‘龟儿子’贾正‘经’也不敢来!这把手枪给你带在身上,必要时好作自卫嘛!”
余校长握住短枪:“想不到日本鬼都投降了,还要玩弄枪炮!”
四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夜,仁惠的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内:
贾正清和大哥贾善仁,弟兄二人坐在黑漆雕花木椅上,品茶闲聊。
贾正清:“听说大哥你的身体欠安?经常爱发脾气!”
贾善仁:“二弟!你不知道大哥心中的苦衷,仁蕙谋事不决,败事有余,我常常为他生气,你这个当二叔的,还须要多方面指教,指教你的侄儿哟!”
贾正清:“我正为这小子而来!……”
贾善仁:“哦!难道这小子出了什么差错?”
贾正清:“唉!这小子惹下了大祸,他为了要娶余校长的女儿为妾,冒天下之大不违,枪杀了余校长全家!在社会上,码头上,惹起了轩然大波呀!大哥,这余校长是上面派下来为党国的事业
做教育工作的!你看看这么大的祸,小弟如何包藏得了。”
善仁:无动于衷地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校长嘛……你能没有办法?”
“大哥!”贾正清苦着脸说:“现在学校已经瘫痪,社会上吵得非非扬扬,如果众家长联名上告,上面追究下来,你说我怎么办!说公,我是参议长,说到私人方面!,我又是他二叔,我能把侄儿抛出去吗!”
房屋里寂静下来,贾善仁哭丧着脸。
贾正清沉默无语地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善人面前,长叹道:“大哥,这事叫小弟实在为难呀!……”
朱老三和独眼龙跨进门来二话没说,噗嗵一声,二人都跪在地上,齐声叫道:“参议长在上,小的给你老叩头了!”
贾正清忙说:“唉!唉!你们这是干什么?”
朱老三叩头道:“上次,小人一时莽撞,举起枪差点误杀了乡大队长-----王明清,是参议长饶小人一命,议长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我定要晗环相报!”双手奉献出几封银元:“这是小人孝敬你
老人家的。”
贾正清:“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朱老三:“这点小意思,望你老笑纳!”
贾正清假意谢绝后,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还是收了红包:“你我兄弟都是码头上抓饭吃的人,就不讲客气嘛!有什么事就只管开口!”
独眼龙:“参议长,你老要为小人做主呀!……”
贾正清:“哦!你又有什么事?”
独眼龙叩头道:“老爷说曾家坝子的那块祖坟墓地,是块风水宝地,……”
善仁:“是呀!是呀!我们能升官发财,就靠那块风水宝地!二弟你荣升为国大代表,县参议长,应当去祭祖呀!”
贾正清:“说的也是”
独眼龙叩头道:“镇长叫小人去把祖坟四周的水田买回来,保护这块官家的风水宝地,不被人挖断龙脉地气,随知不安心师教的余校长从中作梗,多方与镇长为难,镇长才叫小人去找校长谈话,校长不在,他的老婆横蛮无理抓打小人,还要下小人的枪,在拉扯中走火生亡,这不能怪小人呀!”
贾正清:“那么校长呢?”
独眼龙:“这……这……我就不知道……”
贾正清大怒:“什么!你不知道?你杀了余校长他老婆,又留下丈夫做活口,现在又把这个‘纸包火’的案子交给我来办,是什么意思!你这个独眼龙!心肠歹毒!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独眼龙吓得全身发抖,跪在地上头如捣蒜,哭泣道:“参议长!参议长!‘小老么不敢!’‘小老么不敢啦!’”
贾正清大声吼道:“来人!”
几位县保安队的士兵,应声走进厅来。
贾正清:“给我带走!”
几位士兵一齐上前抓住跪在地上的独眼龙,推推拉拉地向客厅外走去。
独眼龙被推出客厅,他还回头高声叫道:“议长!小的命是你给的,随议长处治,小的无话可说。贾善人老爷!镇长!独眼龙先走一步了,还望二老多多保重!”
贾善人流出泪,发抖的声音说:“二弟你看在小兄的面上,放了独眼龙吧!”
贾正清叹口气道:“放了他很容易,可是专员公所,省府能放得了我吗?”
贾善人哀求道:“二弟,这事发生在乡村间,不易惊动专员公所……”
贾正清固作心急如焚地说道:“坛口易阻,人口难封!这仁和镇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把受聘于省教育厅的校长家人杀害!逼得现任校长逃命于外,如今还下落不明,致使全镇教育瘫痪,党国的教育事业受损,如此的迷天大罪!谁能包揽得了?是你?还是我?不行!你、我都不行!”气冲冲地向客厅外走去。
仁惠走进门来双膝跪在地上,哀求地哭道:“二叔……”
贾正清更是火冒三丈地吼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在家等着吧!这桩公案少不了你的狗命!”说完匆匆而去。
“二弟!二弟呀!”贾善人擅抖抖的追到门外,贾正清头也不回的走了。
贾善人盯住跪在地上的仁惠,双眼泪如雨下……
夜,化成县,城关大街上。
街道上一遍昏暗,只有几家店铺中的微弱油灯透射出一丝丝光影。
化妆成渔翁的余校长、化妆成渔童的苦生和小兵,从黑暗中走来,走过灯光下,才依稀能看出他三人的真实面貌。
昏暗处,三人急步前进,突然从对面的大街上闯来两部黄包车。
余校长忙闪身让过。
苦生回头一看,但只见,灯光照着敞篷车上坐的是贾仁惠和朱老三,他愤恨的盯着黄包车,均刻,双手抱起阶沿下的一块石头,飞身向走远的黄包车奔去。
小兵跟着苦生追去。
余校长一把抓住苦生:“放下!”
苦生余怒未休:“一命换一命!”
小兵:“不要放过那两个坏蛋!”
余校长:“快放下吧!”
苦生只好放下石头,跟着余校长走进一家店铺。
余校长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后,离开店铺。
三人,走上大街,消失在黑洞洞的小巷中……
同晚,化成县的大街上。
两部黄包车鱼贯而来,黄包车穿过大街,停在小街转弯处的强光下。这时才看清处大门上挂的牌匾:“爽挹西山贾公馆”几个大字。灯光下有两个背着合子枪的卫兵在门前走来走去。
仁惠跳下车来向卫兵走去,被两个卫兵拦住:“站注!站注!干什么的!”
仁惠送上名片,卫兵甲看了看名片,傲慢地说道:“你就是贾镇长?”
仁惠忙把几个大洋塞在卫兵手中。
卫兵乙笑道:“是的,他就是镇长,我和参议长去仁和镇时,在镇长家吃过饭!”
卫兵甲忙道:“请镇长多多包涵!”
仁惠:“不知者不为错!”
卫兵甲、乙同声道:“谢谢镇长,谢谢三爷!”
仁惠:“请两位帮帮忙!”
三人向朱老三走去。
车夫已经离去,只有朱老三守着地上的两个竹编背篓。
仁惠:“这是参议长的东西……”
两卫兵双手抱起背篓:“镇长请!”
四人向大门走去……
夜,贾公馆。
客厅内,灯火辉煌,古色古香的装饰,虽然能显示出主人的第位和豪华,但客厅内存列的那些物品,不但零乱不整!而且还完全暴露出家中的骄奢淫逸。
贾仁惠等四人,相继走进客厅,两卫兵放下背篓同声道:“镇长,请坐!”
卫兵甲:“镇长稍后,我去请参议长!”转身离去。
卫兵乙忙着沏茶、摆凳子:“镇长,请喝茶!”端起一盖碗茶放在仁惠面前,又端起一盖碗茶放到朱老三面前:“这位大爷,小的怎么样称呼?”,
朱老三木然不动色地说:“随便吧!人们都叫朱三爷!”
卫兵乙忙施礼道:“小人冒犯虎威!请原谅小人!”
仁惠摆出镇长的官风:“没事!没事!朱三爷人大面大,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今后朱三爷常来府中走动,你们只要小心侍候三爷,朱三爷自然会给你们好处的!”
卫兵乙另眼相看的笑道:“小的会小心侍候三爷,和镇长你老人家的!”
画外:传来,嚓!嚓!嚓!嚓!皮鞋敲击木地板的节奏声。
“参议长到!”卫兵立正以待。
仁惠和朱老三都急忙站起身来,躬身侍候着参议长的到来。
均刻,贾正清跨进门来,注目一看,脸上露出不欲之色。
仁惠胆懦地轻声叫道:“二叔……”
正清:“嗯!”不欲地转过身去。
仁惠:“侄儿来看望你老人家!身体安康!”
正清:“哦!你心目中还有党国、县府吗?连我这个县党总书记对你的训示,也当成耳边风!……干了些什么……你说!”
仁惠双膝跪在贾正清面前,叩头道:“二叔,侄儿犯了国法,于理不容,应当诚受国法处治,小侄心中没有二言!只是在临死之前,心中有些忏悔,悔恨当初不听二叔的训导,才有今日的后果?今天我来是先向二叔谢罪、谢恩的,送一点侄儿的蓄资以报得二叔的恩惠,我死后,望二叔多多关照我那年迈的爹爹!二是立刻去县府投案自守!”说完话,连连叩了两个响头,起身就走!
正清大声吼道:“站注!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站住!”
仁惠还是装出一副诚挚的样子,跨步向门外走。只等两个卫兵挡住他说:“参议长叫你。”
仁惠停步。
正清向两个卫兵挥挥手。
两个卫兵默默退去。
正清转过身来:“仁………惠……”
仁惠转过身来见到盈盈欲泪的贾正清,尤衷的扑到贾正清的怀里哭道:“二叔,你救救侄儿吧?”跪倒在地上。
正清搀起仁惠:“二叔不是不痛你!是恨铁不成钢呀!你的生死就在二叔的一念之间!”
仁惠不断地叩头……
正清缓缓地说:“余校长的下落,独眼龙已经完全告诉我了……”
仁惠又叩头道:“二叔,二……叔!”
正清:“二叔心中明白!不要怕……如今只好按照你的意思走下去了,一,你要顶住众乡民的唾骂!二,明日四处张贴通告,请求余校长急速回校复课,镇公所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仁惠:“哦……呵……呵!感谢二叔的关照!这两背篓烟土,都是实确的云南货。”
正清微笑的点点头:“好!以后多听二叔的话,对你自然有莫大的好处,你回去吧!独眼龙已经在大门外等你多时了。”
仁惠:“学校复课的事?”
正清:“我另有安排!”
夜,贾府大门外。
几个卫兵簇拥在大门前。
独眼龙面带喜色,不断回头望着大门内。
仁惠和朱老三从灯光照射的树影中走来。
独眼龙忙迎上去:“镇长!”
“独眼龙……”仁惠抓住他的手。
独眼龙:“参议长对我们不薄呀!你看这一箱703手枪子弹,还有两支手枪,都是议长他老人家送你的!”
仁惠一下跪在大门前:“二……叔,侄儿永身难忘!”连连叩头。
日,化成县,城关外。
化装成鱼翁的余校长和小兵、苦生三个人走出城来。
苦生挑着鱼篓,走在前面。
小兵走在最后,三人并没有说话,急步前进。
画外:传一阵黄包车的铜铃声。
小兵转头一望:三部飞跑的黄包车鱼贯而来。
小兵:“独眼龙”拉着余校长就往岔道上走去……
三部黄包车来道岔道口。
仁惠突然吼道:“停下!停下!”
三部车全都停下。
独眼龙:“镇长什么事?”
四处张望的仁惠:“将才见到这里有三个行人,最后的一个小仔很像是小兵!”
独眼龙跳下车:“是那个龟孙子!老子枪毙了他。”掏出短枪向岔道上跑去。
弯弯曲曲的岔道,被葱绿的秧苗、丛生的杂草,茂密的树林遮蔽。
草丛中余校长三人弯着腰急速前进。
独眼龙跑来望着被人踏动的杂草丛吼道:“站注!你们给老子站注!”
草丛后面提着短枪的余校长,拉着小兵在苦生的引导下飞速前进。
独眼龙望着远处动荡的草丛:“你们再不站注,老子开枪啦!”砰砰!一道火光喷出枪口,两声惊天动地的枪声划破长空!
草丛后,余校长把手枪一挥:“你们快走,到前面等我,我丢翻了独眼龙出口气!”
“好!好!”苦生拉着小兵飞速跑去。
余校长一边描着枪一边后退。
独眼龙向前一边追,一边大声吼道:“站注!”
砰!草丛中喷出耀眼的闪光,子弹带着复仇的叫嚣声射向独眼龙,头上的草帽被子弹打飞,独眼龙倒在地上。
朱老三跑到独眼龙面前:“浓胞!快起来!”
独眼龙站起身来,吓得面如白纸,浑身发抖:“土匪!土匪的枪法很准……啦!”
朱老三:“土匪!土匪在那里?”
独眼龙指着前面跳动的草丛:“在哪里!在哪里!”
朱老三抬头一望,但只见草丛中一个载着帽子的头在动,忙摆动手中的短枪,扣动机板,砰!砰!砰砰!砰!一梭子射向草丛,帽子和草叶被子弹击的满天飞。
枪声过后,草丛后面一遍安静。
朱老三:“走呀!土匪已被打死,快去拾他的手枪吧!”
二人高兴得如风一般跑到乱草后。
朱老三呆了双眼,那里有什么尸体更不要说手枪了,只有一件被余校长丢弃的破衣。
“吗的!走!跟老子回去!”朱老三骂着转身走去。
夕阳下,江波粼粼,水光如血。
河滩上,江风吹来阵阵震耳欲聋的江涛声。面带忧愁的余校长和小兵、苦生,在涛声中从草丛后面走出来。
苦生肩上挑着鱼筐,急步前进。
余校长望着河滩上的树林仰天长叹:“唉!想不到,日本鬼子投降后,一个要从事教育兴国为己任的抗日战士,反被自己人逼得走投无路!……”长叹声中,校长踉踉跄跄,步不从心,身体也摇摇晃晃起来。
小兵:“校长!校长!你怎么啦?”
苦生急转身来搀着余校长:“校长不要过分的悲哀,师娘的仇我们一定要报!好!到了!”
余校长抬头一望,只见前面的大树下,一座新土垒成的坟墓,凄凉地对着滔滔的江水。余校长拼命的向前奔去,可是他力不从心,不但迈不开大步,反而失身跌倒,幸好苦生和小兵搀扶才没有倒下去。
余校长双膝跪在新坟前,扶着石碑,无声的哭了起来。
苦生和小兵燃香烛,烧纸钱。
余校长以泪洗面,闪烁的烛光在泪眼中。
叠化入:
余校长在灯光下看报纸:“……聚集在徐州百万共军被我军重重包围,消灭就在旦夕!……谎言,完全是谎言!”
余霞跨进房来:“妈!我来做菜!”
余师母:“余霞今天苦了你,那个贾仁惠不是个东西,他一心想着你,早迟要出事的。唉!我们惹不起他呀!”
余霞:“惹不起他,我可以躲避嘛!爸!我想回到重庆!”
余师母:“对!回重庆!我们都回到重庆去!”
余校长:“贾仁惠他为一镇之长,又是个知书识理的人,不会乱来的,况且这仁和镇的百姓,善良可亲,又缺发文化,像苦生这么好的穷孩子,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们!……”
化出:
余校长口中念着苦生,他抹去一把泪水,但只见石碑上刻着:
余师母老夫人之墓,落款是小兵、苦生哀立。他一字一字地念着泪如雨下,突然哭出声来,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苦生、小兵,你两个就是我惟一的亲人!
苦生:“校长,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今生今世都离不开你!”
小兵仰起面:“校长!不要哭吧?……”
余校长双眼里滚出的泪珠,像一颗又一颗的大豆打在小兵的脸上,他忍不住的哭出声来:“校长你带我们走吧!去到一块安定的地方,你还要教我读书呢?”。
苦生:“走!向那里走!天下的乌雅一样黑!我们的生存是为了给师母报仇!”
画外,余校长的心声:“这个万恶的社会,这个非人生的世道,只有捣毁他,另行建设一个新世界!仁和镇有这么多受苦受难的兄弟姊妹,只有一个贾仁惠难道还怕他不成!”
余校长:“你们说得好!来!”他把酒洒在坟台上叩头道:“爱妻,你安息吧!等候我们的佳音。”
小兵和苦生像宣誓一样,和余校长一齐叩头:“余师母你安息吧!等候我们的佳音。”
余校长、苦生、小兵都站起身来,向墓碑默哀。
……砰的一声,余校长把酒瓶砸在地上:“走,我们走!”
余校长领着小兵、苦生,走出丛林,一弯新月穿过乌云,露出半边笑脸……
月光下,草丛边的小道上,三个急步前行的人影。
三个人影溶化在朦胧的月色中,但只见江波鳞鳞,天水一色……
日,张四爷的家中。
简洁的客厅内,余校长正和张四爷在说话,二人都面带愁容。
张四爷在室内走来走去,他在考虑什么重大的事情。
苦生和小兵坐在校长生边。
余校长:“四爷,你不能那么做,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为了我,使你失去在化成县的地位、财产,甚至是你温暖的家庭!我……我于心不忍呀!”
张四爷:“我在化成县有什么地位,随国军跑过几年,打过几天小日本,李军长为国捐躯,我扶军长灵柩回省,父亲死后才回家,有什么地位,祖宗遗留下的一点家产----几亩水田,我也早已赠送给别人去种了……,”他顺手扭开书桌上一部收音机,雄壮而坚定的声音从音窗里飞出,振动了客厅:
……昨日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攻克了徐州,结束了历时65天的淮海战役…一举歼灭了十几个兵团,共五十五万五仟余人!,并迫敌个半师在‘台儿庄、枣庄’一带起义投降。缴获大量的美式轻重武器,解放了一百多个城镇和村庄,南京政府以在我强大的人民解放军的威力下崩溃!……
四爷关了收音机,王明清一步跨进客厅:“四爷你为何关了收音机呢?就让我听一听国军惨败的下场吧!”
四爷长叹一声:“我们这些被国民党抛弃,又被共产党视之为敌的人,听了又有何用!”
余校长:“四爷……”
四爷摆摆手:“不要再说别的事了,一句话:国民党必定垮台,共产党定胜无疑!我的命运如何,我无怨无悔!任随老天安排吧!然而在我生存的一天,我就要管管像贾仁惠那些,为非作恶的地皮!流氓!让地方上受苦的人们,出一口怨气!余校长,你的事,我一定要管到底!哦!明清你认识余校长吗?”
王明清:“我虽然不曾见过,但他的为人和工作,我是非常钦佩的!希望有一天能见到这位礼贤下士的正义先生。”
余校长:“在下正是!不敢当。”
王明清:“呀!久闻不如一见!校长你的遭遇,在下非常同情,仁和镇要得安宁,只有消灭贾仁惠这个罪魁祸首,朱老三这邦邦土匪,流氓!”
四爷:“坐!坐下喝茶!”
黄昏,化成县,城关外。
吴大爷和余校长、小兵、苦生走出城门,急步向夜幕低垂的朦胧中走去。
熙微的月光照着小河上的浮桥。
吴大爷领着余校长三人匆匆走来,走到浮桥头,四人停步。
余校长拉着苦生的手:“苦生、小兵,你们回家吧!”说完和吴大爷跨上浮桥。
小兵跑上桥,拉着校长:“校长我要和你一块儿去!”
余校长弯腰搂抱住小兵:“不能和我一同去生死未扑的地方,还是和大哥哥一同回家吧!”
小兵哭出声来:“校长,你从日本鬼子的轰炸机下,拼死拼活的把我救出来,现在你的仇还没有报,我要帮你,我离不开你!”
余校长流出了眼泪。
吴大爷也受感动:“哟!早就和你说好了嘛!现在你和大哥哥回家,将来报仇的时候,一定少不了你,你为什么又不同意回家呢?”
余校长:“是呀!吴大爷说的很好!小兵回吧!”
小兵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余校长和吴大爷离去。
小兵望着朦胧的月色放声哭了起来。
苦生抚住他的嘴巴:“走吧,难道你要用哭声去引出贾仁惠他们来吗?”
小兵强忍住哭声……
秋,日。
田野上,成熟的谷穗在阳光下,闪烁发光,波光滚滚,稻谷飘香。
三三两两收割稻谷的农民,正在夕阳下抢收,打谷的声音此起彼落。
小道上挑着满筐黄谷的青年,高兴地回家,肩上的扁担随着快乐的心声悠悠弹跳,发出欢快的声音……
苦生肩上挑着一担黄谷,匆匆走来。擦肩而过的邻居:“苦生,你家的稻谷今年丰收啦!”
苦生高兴地笑道:“是呀!是呀!这是我爹一年的辛苦换来的!”
贾家祖坟地边,稻田里:头上载着草帽的苦生爹,双手挽着稻草,在用力地打黄谷,砰!砰!砰砰砰!打谷的声音震动田野。
走过田边的人,都要羡慕地望着沉甸甸的谷穗笑着问道:“你家的稻谷为什么每年都获得丰收?”
苦生爹回头说:“这田肥沃,底子又厚……”
“再加上你是种庄稼的能手”
苦生爹笑了:“这都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给我一碗饭吃!”
哈!哈!哈!哈!田间暴发出一阵笑声。
另一块还没有收割过的稻田中,稻草窜动,两个陌生人分开稻草,露出一枝黑洞洞的枪管,对准苦生爹。
苦生爹一心一意地打着稻谷,‘拌桶’里的黄谷不断增多,一颗颗跳动的黄谷,在苦生爹那双欢笑的眼里,变成颗颗闪烁的黄金,他抛去一把打完黄谷的稻草,从桶里抓起一把黄谷,又慢慢撒下:“一颗黄谷一颗黄金……”苦生爹的笑颜‘特写’砰!砰!两声枪响,苦生爹应声一仰,胸口上喷出一股鲜血!‘定格’
苦生爹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抓起一把呢土,无力地张口……定格
两个土匪从稻田中站起身来向苦生爹的尸体走去。
田野上收割的人们,惊惶地四方逃散。
苦生走出家门,被飞跑来的人,不由分说的拉着就往大河边跑去。
两个土匪追来,向苦生开枪。
砰!砰砰!苦生和邻居跑进了乱草丛……
两个土匪向乱草丛奔去。
乱草丛后的苦生。
两个土匪举起手枪,苗准苦生。
砰砰!土匪身后两声枪响,一个土匪被击毙在地,另一个土匪跳入大河……
吴大爷提着短枪,走向乱草丛轻声叫道:“苦生!苦生!我是来救你的!”
苦生从乱草丛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土匪,他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苦生和邻居走到吴大爷面前:“感谢你救了我!”
吴大爷:“都不要说那些话了!你现在赶快和我离开这个地方,贾仁惠决不会留下你这张活口,一定要杀害你的!”说完掏出几个大洋放在邻居的手中:“请你买一付棺材把苦生爹安埋,苦生将来会报得你的!”
苦生:“我爹怎么啦!我爹怎么啦?”
邻居:“被贾仁惠的乡丁枪杀了!”
苦生:“爹……”
月夜,山道上,苦生和陌生人从山弯处走来。
苦生:“吴大爷,你送我到何处去?”
吴大爷:“走吧!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再问!”
苦生蹲在山道边的岩石上:“不!我不走!还有小兵一个人在家里,谁去管他,没有见到他,我是不能走的!”
吴大爷:“不用你去管,自会有人去管他,走吧!!”
苦生盯了吴大爷一眼,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吴大爷抢前一步,一手抓住苦生的衣领,一手挽着短枪,用枪管顶住他的脑袋:“跟我走!不听话,我一枪打死你!”
苦生挣扎着说:“死!死就死吧!爹也被人打死,小兵也不见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用!”闭了双眼,安静地等着……
吴大爷推了苦生一把,苦生倒在地上。
吴大爷吼道:“还不快站起来!跟我走!”
苦生睁开双眼,静下惊魂道:“走就走!”
吴大爷笑道:“这样,就好了!”
苦生转头喊道:“小兵……小……兵!”山中回荡着呼喊的余音。
日,仁和镇,大街上。
小兵从小巷中走出来,无目的地走上大街,他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走着……
吴大爷,望着前去的小兵匆匆赶去。
吴大爷:“小兵,快跟我回去!”
小兵闻声转头一看,见是吴大爷又转身飞速跑去。
吴大爷追得气喘吁吁,自言自语道:“这个孩子跑了,我如何追得上,万一出了问题,我如何向四爷交待!”又拼命的向前追寻去。
小兵转过身来一看,不见吴大爷的身影,才缓缓地走去……
十五六岁的小兵,身经许多苦难,死中得生,现在完全像个流浪儿了,他满目含恨地走在大街上,大概肚子有些饿了,他盯着小食店里的包子,心中想作什么......
画外音:“我的命为什么这样苦,父母被日本飞机炸死,余校长救了我,余师母又被贾仁惠打死!跟随一个妈妈,妈妈是那么爱我,她为什么又被土匪抓去,如今跟大哥哥一块儿生活,大哥哥到哪去了,大伯伯为什么又被人枪杀!?”小兵无声地哭泣,已经是以泪洗面了。
食店小老板看见小兵,心中顿生可怜之意,递给他一个包子:“肚子饿了,吃吧!”
小兵摇摇头:“我没有钱,我不能要!”转身慢慢离去。小兵挪动沉重的双脚,向前走呀!走呀!走!一个杵着手杖的老头,对面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小丫头名叫‘邱叶’。
小兵仰面一看,心中怒火顿生,双目瞪圆,‘画外’他的心声:“你这个贾善人,今天是冤家相逢,还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小兵从贾善人身后跨上去,举起拳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拳头又泄了气。
‘画外’他的心声:“这个拳头也能报仇么?”
他看看身旁的四处,‘画外’他的心声:“四处都没有可用来打击这个恶人的家伙,唉!老东西,老怪物,我不能放过你,我要找寻机会,一定要报仇!……”他又看看街上的行人,自止了自己一时的冲动,眼珠一转就跟着贾善人走去。
贾善人和丫头走到理发店铺前,丫头:“老爷就在这儿剃头吧!”
贾善人:“好吧!”
理发师:“老爷请坐!”
贾善人坐在凳子上:“邱叶,你可以去走一走,不要走远了。”
“老爷,我一会儿就回来!”邱叶离去。
小兵在店铺外的隐蔽处走来走去,他四处找寻着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画外’他的心声:“天呀!为什么连一块可用的石头,或者是一根木棍都没有,难道天老爷,也要放过人间这个大恶人嘛!”
店铺里传来理发师放剪刀的声音。
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在小兵眼前一闪,他混身像充电一样,三两步跨进店中,抓起那把利剪,说是迟,那是快,理发师都还没有反映过来,只听到咔嚓一声,光闪闪的剪刀,刺进贾善人的胸口。
“啊!”贾善人大叫一声,鲜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