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回：露天洞房

　　这是敌方侦察机赐给这对新婚夫妻的良机，龙大海是不会让这次机会溜掉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成语，用到这里最合适，两位长久同在66团的大龄恋人，虽已有过行军路上婚礼，但一直等待洞房花烛夜，迟来的这一天，今天终于盼来。
　　两人用隐蔽敌机侦察的机会，补上洞房花烛夜那一刻的浪漫。龙大海虽然三十七八岁的大男人，又有二十年军旅生涯。在和闵文秀接触前，可是对女人从来沒有更多奢望。曾一度有过独善其身的打算，把一生交给抗战。
　　龙大海一行人在约定时间内，未按时赶到集体，小分队在开始行军到今天，是八天头上七天整，八天中也是头一次没按计划时间归队。
　　沃华在焦急等待中睡去。多年戍马生厓的沃华，养成睡眠不实的习惯。凡是他在心中有排解不开的，或者有时思考沒结果时候，睡眠浅意识里都是梦境。今天他在朦朦胧胧浅意识梦幻中，见他的战友龙大海，正在和敌人进行着白刃战拼杀，龙大海像一头雄狮，越战越勇。可龙大海满身是鲜血淋淋的血迹，把梦中沃华惊出一身冷汗，沃华见罢急的咬牙攥拳！身体各部神经也都被调动到极限。沃华梦里觉得他的战友不会受伤，那一定是敌人的血飞贱的！但他怕的是龙大海恋战时间过长，寡不敌众，是要吃亏的！沃华在梦里一急之下。大声喊道：“大海兄弟别慌，我来帮你！”
　　刚进入梦香的丘立国、小豆豆、还有刚进屋喝稀饭的战士王大力，急忙拨亮松节油一齐问：“沃团！你怎么啦？是说梦话吗？”
　　丘立国坐起来说：“怎么搞的，是那两俘虏跑出去了吗？”
　　喝稀饭的战士王大力咽下一口粥说：“他往哪跑，裤子在窗台这里，光腚子在柱子上熬时间呢，真不如捅了完事。”
　　沃华团长揉揉眼睛坐起来，在昏暗松节油燃烧发出的暗光下，他看着小豆豆问：“豆豆，不睏了吗？那好，来，我摇发电机，你再呼叫一下可以吗？”
　　小豆豆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还是沒有全醒过来。豆豆表情很艰难地看着沃华的脸反问：“沃团，啥时候了？呼谁呀？”
　　豆豆话音刚落，牛百万班长慌慌忙进屋说：“报告！沃团，告诉大家个好消息，龙大海回来了，说话的功夫马上就到！”说完，牛百万又走出去放哨。
　　沃华听完牛班长的报告，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刚分离一天一夜的战友，在预定时间不能接头，在此刻见了面一刹那，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也许在特殊环境中的战友，都有那种纯洁的感觉，也许是人类本性、天性。

　　三位女战士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女人的特长，泪水浸泡才滋润。匡雅云与闵文秀二人，哭了一阵又互相捶打着笑了起来。
　　沃华看了看手表，觉得自己像睡了好长时间，可是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告诉他，将将才到凌晨两点。沃华凑近龙大海身边小声问：“哎！昨夜完成任务了吗？”
　　龙大海不解地问：“沃团，你给我们派什么任务了吗？您是想问哪项任务啊？我可是真忘了，请团座明示！”
　　在平时这些年轻将士到一起，也是真假荤素玩笑大开。今夜相见有足够说一天的笑料，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一点说笑心情都没有。沃华还是给战友找了一点心灵安慰说：“龙大海，你给我严肃点，和我装不懂是不是？看气色真不錯，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出来。已经是大获全胜了吧？对不对伙计？真对不住了战友，等抗战结束后，我向军部给你申请六个月的长假，咱把密月加倍补上！”
　　沃华含沙射影的说笑着，龙大海顾意装出来一副弄不懂表相，沃华是强打精神，和战友说了两句笑话。今天沃华让夜莺行动泄密，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沃华既刻又换做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好了！说两句笑话，实在是没心情说笑话。大海，说说吧，一夜的十二点前至十点这段时间，为什么联系不上你们？”
　　龙大海看着沃团，把一下午到夜里十点这段时间的、整个过程都详细的说了一遍。一点细节也没漏掉，包括他龙大海与闵文秀夫妻生活片段，也概括讲了一下。可见龙大海真是一条直爽汉子。
　　龙大海战时有勇有谋，一点都不含糊。昨天下午的确不是私心澎涨，也不是想让战士多睡了一会儿。更不是自己找借口受益。昨天的侦察机盘旋着低空侦察，确实没有找到准确目标。否则，不会在那一段路上仔细搜察一个下午。
　　龙大海和闵文秀两人的战地新婚，一周里的夜间，总是没有机会走到一起，就更不用说什么过夫妻生活。两人把美好一刻，留在行军途中辟敌那一夜。
　　战友们也为他俩急，尤其是沃华团长和匡军医两人更替他俩着急。
　　敌侦察机是根据齐哈市提供线索，沿着那条古丝綢之路的旧址座标，一路赶来。并没有发现他们行军线索。
　　在这一带去去来来的一直盘旋，因为是在齐哈市得到信息的真实性，没被日伪两方确定。侦察机十几个回合的侦察，还是找不到目标，此次派机侦察是属于敷衍了事，走一下过程。最后回齐哈市向岗村宁次复命。
　　敌机超低空飞行，在他们潜伏地带上空，往返十多次低空盘旋侦察，时间一分一秒跳过三四个小时。战士们对这些早己习以为常，有敌机侦察，取消了哨兵，睡觉是没耽搁。等日落西山时，敌侦察机才算安定下来。可是这些疲惫不堪战士，也在安定环境中塌实睡去。
　　可是，龙大海与闵文秀，在那一大片灌木丛中，早以疲惫不堪地进入梦香。他的四名战士也是因为隐蔽而不能加岗哨，舒舒服服的睡一好觉。敌机在头顶上嗡嗡一个傍晚，据估计，敌方可能没有发现一点新线索，确定不了地面人是什么群体。他大概从高空看着象是百姓，当俯冲下来又什么都找不到。闹哄一下，太阳落山后，才悻然离开。
　　龙大海一行六人是在被迫环境中，是敌方让他们安静休息，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都必须要接受，否则，会坏了大事。龙大海、闵文秀这对新婚夫妻，对龙大海是人生中第一次幸福的尝试。半生中戍马生涯，在军营中铁的纪律约束下，龙大海对恋爱、婚姻情感那根神经早已麻木了，是他几年前，从日本军人枪口下，夺回一条生命的女人闵文秀，又点燃了他的爱情之火，现在烈焰正熊熊燃烧。
　　战地婚礼后的今天，是这架敌人侦察机，给他创造了露天洞房花烛夜的机会。
　　闵文秀虽然是过来人，但她是从感恩情怀报恩心态，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爱，这种爱在实施过程中，釋放出来的情怀，不比那些处女新娘差，让龙大海自己对战友们诉说起那种过程时，一句话概括，有过之无不及。
　　惊心动魄过后的战地新郎、新娘，也都酣畅淋漓大睡去。一阵凉风吹醒了闵文秀，她看看手表，时针已指向夜九点。
　　闵文秀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觉得那一阵龙大海的功夫，把这些年的亏欠也补偿的差不多。能在战时得到这份爱，让这位久经风霜、三十岁出头文艺兵，有很大程度满足感。想到刚才分云布雨一幕，她笑了、是真笑、发自内心的笑，和舞台上演戏那种外笑内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笑！
　　闵文秀看着身边合衣而卧、满面灰头土脸的丈夫龙大海，笑还盈溢桃花中。她捅醒身边的龙大海说：“唉，快醒醒！九点了，和沃华联系一下吧。把敌机侦察一事详细汇报给沃华，然后报告古平洋，一定有新情况！”
　　龙大海习惯性的一跃而起，手伸向腰间那把远射程盒子枪。顺口问道：“发生了什么？有啥情况？快！起来集合！”闵文秀拽一下龙大海说：“坐下，啥情况也没有，赶快和沃团联系呀，报告敌侦察机敌情啊！”龙大海也觉得自己太神经了，自言自语地说：“这根弦绷的太紧了，再绷都快断掉的。”
　　闵文秀叫来小李，小李打开发报机。龙大海凑到小李身边说：“哎，小李子，我来摇发电机，立刻向沃头呼叫！简单说有敌侦察机一架跟踪侦察一下午。”
　　通讯兵小李开始呼叫沃团，呼叫一个小时没有音讯。
　　龙大海命令：“接着睡觉，午夜时分按那条土路、朝北极星方向运行。都十点多了，说不准沃团他们早休息了呢？这时候大概他们都在梦香了呢。”
　　两组通讯兵的呼叫时间，就这样错了过去。午夜十二点多一点，龙大海根据多年夜行军经验，沿着沃团长行军路线，也赶到这座死城——张家店镇。
　　沃华听完龙大海的汇报，又综合一下在城门捉到两俘虏的口供，一分析，和龙大海、丘立国等分析的没错。一定是66团内有间谍，否则，先潜小队行踪路线不可能如此明确。在66团里到底是谁能把先潜小队行军路线、透露给敌方的？应该是古平洋身边的人，别人还有谁呢？参加紧急会议的六个营长里，龙大海完全可以排除。那几位可都是出生入死的战斗英雄。更是不可能！
　　难道说武霞她会？嫌疑最大的也就是她了啊？没有内间谍，敌军絶不会凭猜测在这一带陆地设卡，又派侦察机空中跟踪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