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体恤普工

　　因为拉瓷分钱的事情，赖胖子闹的凶。他和老齐一合计就在翕总前说了不少刘一钻的坏话。
　　翕总来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说了刘方国一通。
　　刘方国觉得工资不高还要受这个窝囊气，再说自己名声也烂到地里去了，于是借口学车把工作辞了。
　　从此，刘方国就没有出现在厂里。
　　也正是刘方国去了以后，我来这里补了这个缺。
　　我把这些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之后，觉得要和这帮人抱团，首先得从这个赖贪财下手，只要从他这里打开缺口我以后就会好做一点。
　　但是怎么开口呢？直接说：“赖总晚上去吃酒吗？”我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事有凑巧，晚上我回家后去后巷的童生家玩，他们几个正在喝酒。叫我也喝几杯，说是家里带来的黄鸭公子，好吃的很，吃不下都得倒掉。
　　我被童生几个拉下来吃酒。
　　童生问：“作家好久不见你，在那发财去了？有好的活要给我讲啊？“
　　我说：“在胡洋的一个邋遢厂，没有人去的混了一个小管理。”
　　童生道：“具体在那个位子？”
　　我说：“浮桥村和曾哥村道进去最里面的山脚下。”
　　童生道：“那不是有个叫碧玉的瓷厂吗？”
　　我答：“是的，你怎么知道？”
　　童生惊呼道：“哇塞，我怎么不知道，你没有去过我比你先去过，我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当管理。”
　　我眼睛一亮“谁？”
　　他说：“老齐。”
　　我说：“哦，他是管行政的。你能叫他出来吃酒吗？”
　　童生道：“怎么不能？我马上可以叫他出来。”
　　我道：“行，我会做东，你去叫他，沟通沟通也好，让我这个管理做稳当一点。”
　　童生打起了电话，两个就拿样咿咿呀呀地拉起了家常，叫他来如意路喝酒。
　　我顺便打了个电话叫赖贪财一起来。
　　就这样，把这厂里都两只老虎钓出了笼子。
　　9点钟，他们说到了伟业门口，要我去等他们。
　　我叫童生去酒店点菜，我去把他们引到这房子后面叫“山边大排挡的”店里。
　　四人就着一条圆桌，老齐上座，赖胖子居旁，我和童生下座。一落座老齐就问我：“你不是说不认识童生吗？”
　　我笑了笑：“你说大号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叫他厂长。”
　　童生手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自嘲说：“他们叫我光头佬，哪有这么尊重叫我厂长。别信他这张乌鸦嘴。”
　　赖贪财鼓着油头面裂着嘴笑，他有点憨笑，视乎感觉自己也都光头。
　　潮州有句老话说“玩二茶三酒四”。
　　四个就这样边吃边天南地北的胡侃起来！
　　酒过三巡，我不失时机给他们敬酒，童生对他们说：“我老乡刚刚进厂在你们手下当兵子，你们要过关照。不要到时做不成出来就出洋相啦！”
　　老齐拍着胸脯道：“碧玉的事情我说了算！你看他老吴自己以为是厂长，厂长又怎么样？不打卡照样给我扣300元。你放心，我们在一起好做。”
　　赖贪财提到刘方国就生气：“他就是太不自量力，别人做的事情也要分钱，把头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老齐打断道：“别瞎扯些不开心的，你们在我还好，吃酒邀你一起，嫖女人就带刘方国，他就喜欢嫖，你就喜欢酒，各有所好。”
　　推杯换盏至12点过，一个一个喝的东倒西歪才散去……
　　我知道自今天后，明天我将开启新的里程！
　　作为一个管理人员，对于下属普工，我以为，不是凌驾于上的喝骂，也不是娇生惯养的纵容，而是全心全力地安抚。
　　说来工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赚钱，才来到一起的。
　　昨天早上，老板和厂长突然到窑边来，我连忙起身相迎。
　　老板指着刚刚要进的61号窑车说：“那窑车砖头松了，柱子也打的歪了，必须换掉。”跟在他身后的吴厂一听，连忙冲着工人大呼小叫：“你们统统停掉，快点过来！”
　　尽管吴厂撕破喉咙，但是谁也没有理会他。我只好走到窑边对带班的说：“老板来了，说有个车车砖外突呢。”带班的连忙随我去窑头看。
　　吴厂俨然如一个皇帝驾到时的太监一样高声喝骂：“看，窑车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还好意思装？快点拆下来重新装！”一副命令式的口气。然后装模作样在那边修整。
　　老板见我在，对吴厂说：“让他去搞就好，我们走。”
　　老板和吴厂去后，带班的狠狠瞪了吴厂一样：“大惊小怪的，十足的马屁精！”
　　我也觉得的确老吴是个马屁精的奴才样，比叭儿狗还叭儿狗。难怪工人不鸟他了，这种非人性化的管理方式只会使自己的身名扫地，谁会买他的账呢？
　　搞好了61号车，我走到窑边，见杂工铲脏了的窑板满头大汗，看他的断手由于使劲变的红肿，我感到很是心疼。
　　他见我来了，说：“管理，我的手好酸，装瓷的筐子又没有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去拉筐子。”
　　我接过铲子，说：“去吧！我帮你一下。”
　　他去拉筐子了，我铲了一下，觉得是很费劲。
　　铲完还要刷铝粉，刷子的毛也没有了，我去找办公室。
　　办公室小妹刚刚在挑瓷那边计数。
　　她说：“好像有一个。”
　　我说：“昨天不是叫你买几个回来吗？”
　　她说：“这不是我们买，是他老板老丈人买，抠门的要死，都是要一个买一个。”
　　我说：“难怪风机的风枪都没有，小家子气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
　　过了20分钟。断手过来，他满头大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问了他的家庭情况。
　　他说：“我上有老父亲70多岁下有两个还子要样，全家就靠我一只半手生活，因为这只手，很多工厂不要我干活，只有做最累最脏最廉价的杂工。“
　　我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说：“小时候给电打伤的。”
　　我问：“你老婆呢？”
　　一提起老婆，他眼里含着泪花：“我没有老婆了，她很多年前心肌梗塞死了，从此就由我一人流落他乡打工。我现在做杂工才2000多元钱，所以我要找点事情补点起来，于是分了10个窑车来拆。”
　　我听了他的遭遇，摇了摇头道：“唉，真的像你这种情况的何止你一个人呢？现在一般的紧家庭因病致贫的又有多少啊！”
　　看着断手在不停地做着机械的动作，我觉得现在打工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有一种：“奈何天！”的感叹。
　　我问了一下其他的工人，他们的工资都不高，两三千元的还占大多数，只所以这个产都是老弱病残，主要原因是工价低，找不到人做，所以只好找这些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人家。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有的工资是不错，夫妻有七八千上万的，但是工作时间很长，有的从凌晨三点多就起床干活，累了就在工作台上瞌睡阵子，醒来又接着做。如此周而复始，没日没夜。
　　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在传统的节日工厂也没有放假，只是自己早点下班去煮点吃的，所以很多外地网友每每问我：“文刀，你今天礼拜有休息吗？”
　　我只好说：“没有。”我们潮州的私营厂是没有休息的，每天靠时间来堆积微薄的工资。
　　11点50分，我们厂开饭了，许多人提着自己的饭盆饭钵去食堂打饭。
　　食堂在门卫室旁边，也有饭桌，是学生桌一样的固定桌子，两边都有凳子，但是凳子矮了，坐上去就像是一个个趴着吃饭的孩子。伙食差，不是一般的差，是非常差！
　　路遥《平凡的世界》里还有份甲、乙、丙几种菜，这里呢？只有一种素菜，没有荤，只有少许的油。所以很多人不吃，自己煮。有的人又舍不得时间吃，只好将就着吃。
　　我们管理人员吃的还好，有两菜一荤。勉强说得过去。难怪有人编了打油诗讽刺现实的打工生活，这实在是一个真实写照。
　　《话说广东》
　　上班苦，上班累，上班就想打瞌睡。
　　上班烦，上班难，上班就想出去玩。
　　远看广东像天堂，近看广东像银行。
　　到了广东像牢房，不如回家去放羊。
　　个个都说广东好，个个都往广东跑。
　　广东挣钱广东花，哪有钞票寄回家？
　　都说这里工资高，害我没钱买牙膏。
　　都说这里伙食好，青菜里面加青草。
　　都说这里环境好，蟑螂蚂蚁四处跑。
　　都说这里靓妹多，混了几年没拍拖。
　　工作辛苦工资低，有事请假很难批。
　　年年打工年年愁，天天加班像只猴。
　　加班加点没报酬，天天挨骂没理由。
　　碰见老板低着头，发了工资摇摇头。
　　到了月尾就发愁，不知何年才出头。
　　
　　爱空空、情空空，自己流浪在街中。
　　人空空、钱空空，单身苦命在打工。
　　事空空、业空空，想来想去就发疯。
　　手机空、没钱充，生活所迫不轻松。
　　这也空、那也空，没钱四处走不通。
　　上班闲、上班烦，上班不能出去玩。
　　上班苦、上班累，上班就想打瞌睡。
　　上班懒、上班慢，其实就想把钱赚。
　　说得好、说得对，说得心里直流泪。
　　公司星光灿烂，美女成千上万。
　　人人花枝招展，个个青春浪漫。
　　走进车间一看，个个埋头苦干。
　　累得手忙脚乱，还闲动作太慢。
　　让人神经错乱，真的无法再干。
　　美梦天堂谁都想，以为广东像香港。
　　到了广东进了厂，机器开得嗡嗡响。
　　工资就是不理想，吃饭就像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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