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才儿童

　　王子昀带着明明来到育才外国语学校，招生老师带他们到了会议室，拿了套试卷，让明明做，而王子昀则填写报名表和一些相关的资料。王子昀的资料还没填完，招生老师急匆匆地赶来说：“不好意思，刚刚太忙，拿错试卷了，现在换一套做吧。”明明却站起来说：“可是我已经做完了啊。”招生老师将信将疑地拿过试卷，越往后看眼睛瞪得越大，王子昀真担心她的眼珠子脱落出来，忙问：“老师，怎么了？”
　　“是你做的吗？”招生老师指着明明问，“真的是你做的吗？”
　　王子昀从招生老师手里拿过试卷来，那是一套初中一年级学生的英语试卷，明明的答案全部正确。明明看看王子昀，用英语疑惑地问：“妈妈，老师是在怀疑我的智力有问题吗？她的样子太搞笑了。”王子昀也用英语说：“不，老师是在夸奖你，你做得很好。”
　　招生老师显然不懂英语，茫然地问：“你们说什么？”
　　王子昀微微一笑说：“明明，那你就重新做一下这套试卷吧。”招生老师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兴奋，把试卷给明明。明明有些不悦，但还是拿过试卷回座位上去了。
　　现在的孩子可真难，读个幼儿园，还要学前考试。王子昀无奈地摇摇头，看明明在卷子上又涂又画的，似乎很好玩。王子昀看了看，还好，就是照着图形选择一样的或者类似的。
　　“妈妈，幼儿园就学这个？会不会太弱智了？”明明撇撇嘴，几分钟就做完了。王子昀摸摸他头发，认真地点点头，幼儿园可不就学这些。现在一些较好的幼儿园，并不急着教孩子学123abc，而是主要培养孩子的行为思维、形象思维，感性知识偏多，王子昀也挺赞同，小孩子，还是以玩为主，有个快乐的童年的很重要。
　　招生老师早已目瞪口呆，拿了试卷风一般出门去了，不过几分钟，庞校长和几个老师已经卷尘而入。
　　庞校长首先看到了王子昀，还愣了一下，问：“怎么是你？”
　　庞校长上下打量着王子昀，今天的她穿着白色T恤，淡鹅黄色的齐膝短裙，头发被束成马尾，脂粉未施的脸上是淡定从容，整个人显得青春又靓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妈妈”级的女人啊，和上周面试时简直判若两人。庞校长不禁为自己之前以相貌取人而略感惭愧。
　　“你好校长，我想让我的孩子插班读幼儿园。”
　　“不是读一年级吗？”招生老师有些汗颜，“幼儿园不用考试的……”
　　“你呀——刚刚那试卷，再给我看看。”
　　招生老师把卷子递给庞校长，庞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蓝框老花镜来戴上，微微眯起眼睛，一边看卷子，一边抬起眼珠，从镜框上面看明明和王子昀。
　　“两套题，一套一年级的，一套初一年级的……都是他做的？”
　　王子昀被看得有些尴尬，解释说：“我是学英语的，平时就教了些口语，家里有很多碟子，他倒是常常看……”
　　“校长，直接让他进‘少儿天才班’吧。”一个老师说，“庞校长，一个少儿天才将从我们学校诞生了！”其他几个老师也附和着赞同，他们互相拍肩膀握手表示祝贺，好像明明已经被他们培养成材了似的。明明却被这样的场面吓着了，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忙躲在王子昀身边去。
　　庞校长紧绷的脸上有一丝动容，点点头对王子昀说：“你叫王子昀是吗？你有什么想法？”王子昀说：“可能要辜负校长和各位老师的期望了，明明这孩子可能是要比一般孩子知道的多一点，但他绝不是什么‘天才儿童’，这孩子喜欢看书，但也和其他孩子一样贪玩，我只希望他能像普通孩子那样生活学习。”明明使劲地点点头，却换来其他老师一阵重重的叹息声，别的家长想方设法都要送孩子进“少儿天才班”，这人有资本却……
　　“童年很重要，是比较人性化的成长过程，可是孩子的早期引导更重要，关乎他一辈子，如果提携得当，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我想这个你应该明白。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吧，过几天给我答案也不迟。”庞校长说，“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比较好的住房，孩子的学费可以申请减免，你的薪水也可以商量。”
　　夜已经深了，王子昀在床上翻来覆去，床被压得咯吱咯吱地响，庞校长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耳边，搅得她心烦意乱、睡意全无，她坐起来打开电脑，在网上搜查“天才儿童”。王子昀一直不相信什么“天才”之说，她认为人的智力相差不大，后天的教育学习才是人成材在最重要的因素，可是网确确实实有“天才儿童”的例子：1988年2月10日，法国一位年仅十三岁名叫埃米莉的女孩，被阿尔比市的43名议员选为市长；美国一位名叫多芬西·斯特雷特女孩四岁就写出了一本著作《世界是怎样开始的》；12岁的意大利少年路易德月·索提纳，十岁中学毕业，两年后获得剑桥大学的证书，使他有资格在一所大学里教授英语；中国小孩——周末曾，两岁开始学画，曾成功地举办过三次个人画展，作品多次在比赛中获一等奖，部分优秀作品赴英国、澳洲、日本、新加坡等国展出，其手绘22米长卷《我们的大家庭》获中国阿卡西杯优秀奖……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王子昀也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她接着看下面的《天才儿童行为表》：1.看起书来废寝忘食；2.能够迅速学习新知识，并且马上实际应用；3.记忆力强；4.能够保持长时间注意力集中；5.具有对他人的同情心；6.具有强烈的正义感；7.精力高度充沛；8.喜欢具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活动；9.常识性强……
　　在五十条行为表中，明明竟然有三十三条符合，王子昀不知道应该感到遗憾还是应该松了口气。她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于是关上电脑，重新躺回床上，院子里蟋蟀和土蛙的歌唱声一阵一阵的，像在比赛一样。楼梯间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子昀侧耳倾听，有人拿了钥匙在开门。她起身拿了放在床边的木棍，悄悄走到门后，准备给那大胆的小偷当头一棒。门外的人开了好半天也没打开，抬脚就猛踢门，口中还咒骂道：“开门，怎么不开门……连门也跟我作对啊？”
　　这人肯定是喝醉酒走错楼层了。果然，没多久，房东上来说：“高先生，你怎么又喝醉走错楼了？你再这样我可要把房子收回来了！”那人打了个嗝，拍了拍门说：“好像真是走错了……呵呵……对不起啊，不会……有下一次了……”门外的人说话声慢慢的小了，王子昀忍不住笑了，酒鬼。
　　王子昀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太阳一出来，她就起床把窗帘轻轻地拉开了一半，让阳光洒进房间，有阳光的天气，心情也没来由的好。她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下楼买了早餐回来，衣服也正好洗完。明明醒来自己洗了脸刷了牙，等王子昀晾完衣服，他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了。王子昀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她宁愿明明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围着她撒撒娇，或者挑食，或者吵闹着买这买那，可是明明却从不要求，也不吵闹，安静、聪明、乖巧、听话……
　　“妈妈，吃饭。”明明给王子昀倒好豆浆，自己才动手吃起来，还没吃完，外面就传来一连串咒骂声，声音先是在楼下，转瞬就响在门外了，而且敲门声像打雷般毫不客气。明明跳下凳子要去开门，王子昀拉住他摇摇头。她迟疑地把门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让她想起昨天晚上走错门的那个酒鬼。她小心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看看这是什么？”男人的吼叫声像洪钟一样，震得王子昀耳鼓膜痛。
　　王子昀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那不是自己刚刚晾在外面的小裤子吗？怎么会在他手上？掉下去了？王子昀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忙夺过小裤子，啪地关上门，靠在门上直打颤。门外男人还在吼叫：“以后再掉东西下来，我就对你不客气！”可是吼叫声一下子消失了，像从来就没有声音响起一般的安静。
　　王子昀和明明重新开始吃早餐，敲门声再次响起来，惊魂未定的王子昀“啊”地一声叫起来，难不成又有衣服掉下去了？
　　“妈妈，我来开门。”明明跑去开门，还是刚才那个男人，明明好奇地看着他问：“叔叔，还有事吗？”
　　“是……王子昀吗？我是高松。”
　　我对他高松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浑身的酒味上，后来我们才得知，前一晚上高松喝醉酒回来就躺在阳台上的凉沙发上睡着了，早上感觉呼吸困难起来，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条女人内裤捂在脸上，还湿答答的正滴水。
　　我很少看到妈妈笑，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对我微笑，但让我感觉到更多的是忧伤，可是那天早上，我难以置信地看到了妈妈因为见到高松而露出的微笑，虽然带着尴尬，但是很温柔，很亲切，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