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齐心协力

　　昨天傍晚时分，我在厂门口碰见老板，老板手里拿着一张开发部刚刚递交给他的赶货清单。我远远就听姚开发对老板说：“老板，由于前几天倒窑，耽误了时间，现在到23号前必须出的货已经远远落后于原计划，而每天生产的数子远远达不到预定指标。现在该怎么办？”
　　老板刚刚听完发哥的话，额上的汗已经开始爆发，他开始用手摘下眼镜擦汗。
　　见我来了，第一次用紧迫的口气对我说：“良林，你赶快去到行政部复印两张，一张给小蔡，一张给你自己留着，把原来的稿件还我。准备加窑的事情。”
　　我接过清单，见欠数的数子都是用红色字体，表示情况危急！我知道老板为了这批货已经是全力以赴，而管理层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板把单子交给我立马去窑边算一天能装多少瓷器，还用一个本子在计，汗不住地从他头上往下断线掉珠一般。
　　我深刻理解了老板的意图之后，立马往如何洗出更多盘子的计划。
　　因为加窑，尽管昨天我“赶鸭子”般命令这些难以配合的暑假工们多洗了一个小时，但是，还是剩下了不少的盘子。放在坪上一架一架有些怕人。
　　昨天晚上，一个叫李培新的暑假工，也就是小眼睛因为没有听清我说“要加班一个小时”的旨意，他强着要回家。但是其他三个见小眼睛要回家，也想以此为借口吵着要回家，我没同意。
　　他和楼上的杂工是一路的，好说歹说强留了他一个小时，对我意见挺大！
　　一大早就向老板告状说我强迫他们加班。
　　老板见我在忙洗水，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小眼睛向他倒苦水，然后说了一句：“沟通很重要‘。我知道老板的意思，他觉得我在管理上没有和对方好好沟通。其实昨天那种情况我是迫不得己要留下小眼睛，那怕他一个也不洗。
　　为了今天能完成任务，我已经想了好几种办法：
　　一、赶鸭子法：就是拼命赶他们快快快，但是这种办法收效甚微，因为他们这些学生可是不经累的，一会儿说手酸，要一个一个拿，抬不起板。
　　二、比赛法：把他们四个分成了两组，让他们比赛看谁洗的多。但是这种没有物质鼓励的比赛也作用不大。
　　三、鼓励法：不定时对某个员工进行表扬，会取得一点效果，但是这种效果也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
　　四、包干法：快下班时，看胚子不多，就对他们说：“快把水洗完，晚上不用加班。”这效果挺好，只要是真的不多，他们会全力以赴地完成。
　　五、带动法：必要时自己下手带领他们，这样会让他们不得偷懒。这办法只是把自己累得像猴。但是为了多洗水，我也豁出去了。做一个拼命三郎也可以给员工留下一个好的印像。
　　如此种种，不断地尝试看设法如何完成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尽管这任务有点重，但是也得完成。我一天到晚盯着他们，还把自己整个当普工使。
　　这些暑期工很奇怪的，老是看别人做事快慢，好像别人慢了一点自己就吃亏了。一会儿说：“小眼睛不知道哪去了？好像去厕所打酱油不小心掉厕所里了。”
　　一会儿说龚明亮的哥哥：“那大叔老是站那儿发呆。”
　　小眼睛听了不服气：“他们说说说，还不如我一个人呢！”
　　这些孩子的争吵让隔壁会客厅的老板听到了，他唰地拉开窗户吼道：“干活严肃一点，哪里来的那么多屁话！”
　　他们再也没有作声。埋着头在哗哗啦啦地洗水了。
　　木板是个问题，但是对我们来说因为是靠近窑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随时有的用，所以就不成问题。但是偶尔还是会出现短缺的现象，要花费一些时间。
　　为了节约时间，我发现每次下班和上班都会花半个到一个小时来清理水箱，为了把这些“无用功”利用起来，他们刚刚下班，我就把水箱里的水闸打开，让水箱里的谁流干。到上班之前，我又提前把水放上去，这样就一分钟也没有耽误洗水，因为时间安排的紧密，今天的水洗的很快，还有几个没有事情的杂工也来帮忙，我看不用加班就可以完成任务。心里头有一种胜利似的喜悦。
　　我马上跑去一厂一楼下复印这张命令式的赶货单。复印好后我交到老板手里就想往里面去，老板一把拉住我说：“你急匆匆要去哪里？”
　　我说：“交一张给小蔡。”
　　老板说：“你做事情就是有点冒进，急躁，还没有听完我说就要去执行，这样很容易产生因为交待不清而发生执行力度不彻底的问题。”
　　接着老板开始对我就这次赶货做了一个布置：“良林，做事情要有大的格局，现在这里我先取代你指挥，我是总指挥，小蔡专门负责窑边的质量，你呢？专门负责洗水这一块，立新负责成型，整个大的计划就由我来操控安排。”
　　我深有顾虑地说：“老板，主要是没有板子用啊！”
　　老板说：“你是叫我现在去买板吗？办法是人想的，什么叫在紧急关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不是给你说过物尽其用吗？其实板是有的，俗话说：“老鼠也留隔夜粮’，你信不信，我打一个电话20分钟以内马上有人送板过来。”
　　我嗯了一声。老板真的就打起了电话。
　　不到5分钟，杨麒麟就开着铲车载着一堆木板嗷嗷叫着开进了厂。
　　我正疑惑间，跑到厂门外一看，原来事有凑巧，我们正为木板急的火烧眉毛时，小蔡也因为没有木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去一厂偷拉了一栈板的纸板，但是因为他带去的插车已近报废，卡的很，费力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拉不动，刚刚见杨麒麟要过二厂来瓷器，于是就招呼杨麒麟帮忙拉过去。见小蔡累的汗流浃背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随后龚明亮也因为赶货的事情到了二厂。
　　老板手里攥紧我刚刚给他的出货清单，叫住了正和我们谈论这如何搞到纸板的心得而沾沾自喜的龚明亮。
　　龚明亮见老板叫他，他立马伸直了腰，像是一个士兵在聆听上级的教诲。
　　老板对龚明亮说：“纸板栈板必须你搞好放在固定的地方然后叫杨麒麟用铲车带过来！你看你，我说过了，复杂的事情要简单化，简单的事情却被你复杂化，这样就会越来越乱！你想叫良林和小蔡他们不停的两头跑，跑断腿吗？跑断腿也找不够木板，那就不要生产了，还能赶出货？费时费工，得不偿失。你赶快想办法去安排。”
　　龚明亮被老板一顿训示，他面露难色。看得出他的表情好像告诉老板：老板，我已经尽力了，你怎么还怪我呢？
　　龚先生说：“老板，纸板的确紧张！”
　　老板听龚明亮说这个马上拉长脸：“你也跟良林一样！想叫我买板是不是？你不会动动脑子？良林搞不到木板情有可原，我不怪他，因为他职微言轻，而你是行政主管，你完全有能力把当天的木板集中一处合理调配好，你这样做没有？”
　　龚明亮马上反应说：“好的，老板！我马上去处理！”
　　龚明亮接受完任务悄悄把我拉到一旁问：“你那边一天要多少栈板，木板？”
　　我说：“20快栈板，400块木板。”
　　龚明亮：“怎么要那么多？我算你一块栈板放20个，你一个班15个栈板就够也只要300块。”
　　我只是要比预计多一点，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两个电窑和一条快速窑也必须有栈板和纸板，就说；“300就300吧，反正没有就向你要。”
　　龚先生说；“OK，没有问题”
　　各自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开始按照老板的要求去盯紧洗水这一块。
　　我觉得有必要叫楼上拉胚子的人下了帮忙。
　　于是找到老板说：“把楼上的小弟调下了用。”
　　老板知道我的意思是我调不动，调的动他的主管也有意见。
　　老板说：“可以嘛，我去叫。”
　　他叫杂工老肖上楼上去叫小弟。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老肖刚刚找到小弟就见他一手捂着手指，那手指尖淌滴着鲜血正“嘶嗬嘶嗬”地叫。
　　小弟下得楼来对我说：“主管，我不能洗水了，你看快压断了！”小弟说话比李白的诗歌还夸张，表情也特别的丰富，脸非常扭曲，看来要死了的那种样子。
　　我问：“怎么回事？”
　　小弟说：“被车子与车子咬的。”
　　我说：“你做事要小心。”
　　他说：“你到楼上看看，车满为患，一个人过路的位置也没有了。”
　　老板走过来见小弟手指伤了，连忙说：“赶紧去行政部找翠屏要创可贴，翠屏其实就是我上文经常提到的大白梨。
　　小弟走了，我再也没有好兵可用，只好自己亲自赤膊上阵，我掀开上衣，系上围裙，带领小将门下去洗水。一天忙忙碌碌的普工生活开始了。
　　成型的候主管过来看见我笑着说：“你这是身先士卒啊！这么拼命老板看在眼里会给你加薪加官。”
　　我说：“我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候主管道：“听说你出了书能不能卖我一本？”
　　我说：“你要就送你，那用得着卖？”
　　候主管道：“你现在给我行不行？”
　　我说：“可以，但是不能让老板看到，已经有人向老板报告了，只是没有怎么说我。”
　　候主管说：“好的，我会藏好。”
　　我去摩托车工具箱把备好的一本给他，他立马藏在他背上衣服下的皮带里头，怎么也看不到了才大摇大摆过一厂去了。
　　小蔡见我系着围裙露胸露背的样子对我说：”很像个杀猪的屠夫。“
　　我说：”是吗？我还这杀过猪呢。”
　　闲聊只余小蔡把话题引到昨天被炒的员工上。
　　他说：“是不是你对阿宝说小王和陈飞做事还可以？”
　　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觉得还行，想叫阿宝留下他们，但是阿宝说他自己没有想好做不做的事情。”
　　小蔡说：“我是有点叫自己人好管理些，只要做的好，叫我丈母娘来做也一样的。”
　　我说：“你叫谁做我没有意见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是必须做好。”
　　小蔡说：“老板说了就今天中午会找他们谈话的，做与不做他们的事情。老板不喜欢纹身的人，那陈飞肩膀上纹了一条大蟒蛇，老板看不惯的。”
　　我说：“没有事，不用放心上。我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你只要管得好就行。”我想，老板都回答我了他会处理，我就没有必要在纠缠了。
　　我带着那帮暑假工在忙着洗水。我在看着这帮学生不敢偷懒，洗水速度果然快很多，可以说是来一车洗一车，到下午三点来钟他们窑拆完水也就洗完了。
　　我给老板发了一个信息：“水已经洗完。”
　　见老板迟迟没有回复，我知道他还在和小王、陈飞他们谈话，我隔着办公室玻璃就可以看到老板高大的身影。
　　我只好走进去说：”老板，水已经洗完。“
　　老板说：“看有什么好安排的叫他们去做。没有就让他们休息一下，晚上再继续干！”
　　这些学生哥没有做惯活，干活总是要看别人做多少，生怕自己做多了要吃亏似的。一会儿没有见到小眼睛就说：“小眼睛呢?是不是又去厕所打酱油去了？”
　　一会儿又说：“那大叔呢？老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他们指大大叔就是龚明亮的哥哥。
　　小眼睛却说：“我洗得比他们两人还多。”四个人就这样叽叽喳喳互相推诿和扯皮。
　　加上机器的呼呼的怪叫声，一个洗水的地方总是车间最喧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