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应对验厂

　　昨天早上，大白梨就在我们长剑的微信管理群发出了通知：“请有关验厂人员于明天下午2点在二厂办公室门口集中培训。往各部门主管知悉”各个部门的主管依然依次回答：“收到”“收到”，收到的字幕排满了话音墙。
　　不一会儿，大白梨就领着行政主管龚明亮，办公室小妹，还有一个是厂生活部安全生产检查部门的负责人吴先生，办公室文员小妹等一伙人来到了二厂。
　　为了应对明天的检查而“检查”。大白梨一来立即成了一到靓丽的风景线，他穿着粉红色的荷叶滚边涤纶衣，齐B超短西装裙，吸引人眼球的除了那对晃荡的白梨，还有这丰满而白嫩的玉腿。
　　大白梨来到上釉区，她看到上釉工具上每一个都写有“二厂”字样。忙说：“这些字都必须尽快消掉！”
　　主管苏玲连忙用刀片刮，但是刮了很久才刮掉一个，后来我想了一下，居然难刮可不可以改动一下成为别的标签存在呢？我看“二厂”两个字中的“二”如果加上一笔可以变成”专“字，而“厂”则可以给它补上一个立刀旁，里面添个两横一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用”——字样就变成了“专用上釉”。虽然字面意思上读来别扭，但还是说的通的。
　　经我这一改果然快多了，苏玲竖起了大拇指：“我们的作家同志一出手就是不一样的！”
　　我红着脸谦虚地说：“这只是学以致用，老板说，读书读了要会应用到实战经验上，不然学习再多又何用？就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光知道回字有四种写法又有什么用呢？”
　　我跟随着大白梨的脚步，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儿不断从她和文员小妹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春天盛开的花朵不断地刺激着踏春人的鼻孔。
　　大白梨来到上釉的角落，停下脚步说：“明天这些有化工用品和油漆之类的东西必须藏起来，在这个地方还必须挂个药箱和洗眼器。”
　　大白梨所到之处都会刮起一阵不小的旋风，她不断地把自己认为不好的地方用图片发到微信群。
　　大白梨再一次在微信群里发出消息说：“各主管：请检查验厂员工厂牌上是否写有一厂二厂字样或者另外生产车间及工具上有标明“二厂”字眼也需要处理。办公区域和所有有关数据的订单及流程卡必须收起。”
　　大白梨的微信不断发出，人们为了应对她的检查已经开始做前期的工作。
　　她的一条微信往往要人忙上老半天。
　　如这条消息：“通知：内宿舍二厂的人员请中午收拾好生活用品转移到B宿舍111房间，纸箱已经准备在二楼通道处。”
　　一会而又放出一个烟雾弹：“核查人员明天9点半到厂”
　　人家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回落又发了条长长的通知——
　　“通知：BSC验厂须知：
　　1、验厂时间8月18号一整天；
　　2、只验一个厂（二厂），没员工宿舍和食堂。
　　3、花名册人员均到岗，下班后离开工作岗位；哥主管窑参加没验厂的员工全天不能到厂，万一被碰见要说自己不是本厂的人。18日前名单里的员工请假或者离职必须跟行政报告。
　　4、二厂二楼宿舍员工必须在17日前全部撤离。
　　5、各车间管理务必巡查不能出现有处罚公告，不能出现”二厂“字样。《长剑通讯录》要收藏好。不要放到桌面上。”
　　6、台车上的流程卡不能有“17日（即星期天）的日期。
　　7、全部人员都把自己当计时员工，计件工不能把自己的记工本带到车间。
　　8、不允许孩子进车间，不能有孕妇和未成年人出现。
　　9、已经发有”员工访谈录资料，《验厂须知》，不能带到厂里，要熟悉里面内容。
　　10、员工不能穿拖鞋和光脚上班。
　　11、厂牌、口罩、围裙、手套、防震耳塞等劳保用品必须提前准备好。
　　12、消防器材前需保持畅通。
　　13、主管对员工再次员工询问以及车间情况排查，并整改。
　　14、各车间需张贴《长剑劳保用品清单》《化学用品MSDS使用方法不可回收废弃物》以上行政部提供，请各位主管贴在车间明显位置。
　　15、二厂隔离剂喷釉用的化学用品（油料、汽油、蜡等）不能出现在现场，请提前安排好生产任务。
　　16、在8月17日下午2点在验厂老师将会作一次员工培训，地点在二厂办公室门口选瓷处，请各位参加验厂人员准时出席。
　　下午，大白梨再一次进来，拍下了不规范和还没有整改的地方，什么诸如“二楼消防通道严重堵塞，明天8点前必须清理。”“上釉的盆上写有二厂字样。”“流程卡上还有17如记录”等，对于以上问题，办公室大白梨不断反复地强调，播发。
　　18号那天，我考虑到验厂要停一阵，要求洗水员工6点到厂。
　　到厂里后我发现没有什么胚体了，于是叫烧窑的每小时放慢了半车。自己帮忙洗水等。
　　到了9点，办公室又发出通知，说是审核人员要10点半才到，老板叫我们做到10点才离开。然后验厂人每到一个车间会通知微信管理群，一直跟踪到他们离开厂，要做到事无巨细万无一失。
　　到了10点，我带着洗水的小弟离开了厂，我叫上龚明亮先生的哥哥一起在沙县小吃吃了一杯鸽子汤，还去小店吃了一盒清补凉。
　　到12点半，老板就打电话给我们，叫我们回来干活，我一回去，就有人告诉我：“你们回来干什么？现在他们还在楼上。”后来又见管理群发“审核人员要5点才离开厂”。我又吓的屁滚尿流的叫小弟他们走。这时老板招呼我进办公室。我一看老板严肃的表情就没有好事情。
　　果然，老板第一句就是：“是不是你叫师傅放慢？”
　　我说：“是的。”
　　老板：“为什么要放慢？”
　　我说：“因为我觉得今天没有几个人在做，怕胚子接不上来。“
　　老板视乎有点生气：“笨蛋！你做事不要动动脑子？本来我要骂师傅的听说是管理叫放慢的，我就没有再说什么，不要到时你更不好管理。我就想算了算了。你以后要放慢就提前告诉我，在决定前告诉我，好吗？”，我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知道老板总是要车快跑，等没有了胚子又乱成了一锅粥。这是我至今没有读懂老板的地方，甚至很多员工和我一样也没有读懂。
　　我前文多次提到的小蔡，名叫蔡晓明，他十四岁就进了这个厂，也曾因为人小鬼点子多，喜欢调皮捣蛋被老板骂过。
　　我刚刚进厂那几天，老板就对我说：“这个人我要准备提拔他起来当管理。我觉得这人是不错，也聪明。让他做些什么呢？他从小就在窑边面对窑边的什么问题看的懂，所以我们要让懂得的人去做懂得的事，固定的人做固定的事，这就是专业！他去盯死窑边，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是吧？这几天我让他去看窑边，问题就出来了。你去看一个月也许看不出问题。他看出来了，所以用他看质量，我以为是值得的。”
　　老板每天不定时在我耳朵边唠唠叨叨很多如何做好一个管理者的问题。但是我觉得他的这种唠叨对我是有益的，他是想把我培养一个出色的管理者，对此，我深有感触。
　　老板说：“当一个管理者必须要做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一个人不懂没有关系，不懂可以学嘛，谁天生就是一个管理者？没有！许多管理者都是从底层员工做起，但是有的人起来了，不断的提升，从一个小小的打工者一直做到老板的位置。”
　　我说：“从员工到老板，还得天时、地理、人和。”
　　老板说：“说的也对！但是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智。智不单是聪明。它有包括聪明，但是不等于聪明，聪明的人很多，但是有智的人很少，比如你，没有读什么书可以写出小说，这是聪明，但是你不能灵活地指挥现场，这就是你的缺点，所以我们常说，书呆子书呆子就是这样来的，我不断对你说，实战很重要，一个将领在战场上要做到临危不乱，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只是一个劲儿听老板说，我觉得老板说的都是他这些年在商场和企业管理上积累的经验，他的这些理论闪着思想的光辉。
　　老板说：“良林，你知道这个智什么意思吗？”
　　我说：“不知道。”
　　老板：“不知道，我来给你分解一下‘智’是由知和日组成，表示每天知道一点点。这就是智慧！你每天来能够领会老板的意图就是你的智慧。什么叫指挥失灵，累死三军。你没有一个有条不紊的计划你就永远毫无头绪，就会一团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什么东西要有个计划，我今天该做什么，那一个先做，做好周密和统筹安排。重要又急的事情要先做，急但是不重要的事情依次，重要不急的事情后做，不重要也不急的事情不做……
　　老板每天总是这样不厌其烦对我说。
　　他还给我说了一个小故事——
　　有一个人（甲）很忠心也很勤垦，有一个人（乙）同样忠心，但是没有甲勤恳。甲在厂里呆了10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部门管理，乙来了几个月就升了主管，一下子爬到他（甲）头上,甲就抱怨说他命不好，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做了那么多年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就一直怪自己命苦，运气不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实不是这样的。
　　一天，老板叫交他们一个相同的任务，去市场看猪肉价格。
　　甲回来说：“老板，猪肉13块一斤。”
　　老板就会觉的这人很老实，难道老板不知道市场价13块钱一斤吗？知道的，不用问。
　　但是乙回来说：“老板，猪肉的价格13块，但是早上卖13，下午12，北市场15，南市场11，其他市场各有不同……”老板听了颔首而笑：“你可以当主管！”
　　所以，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老板提拔你是要看你给他的公司创造了多少价值，而不是给他做了多少事，就拿我们厂来说吧，龚明亮年薪30万，而他哥哥对陶瓷什么也不懂，只会做些三岁小孩能做的活，所以三千也不到，同是一个母亲生的，同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10比1，什么概念？这能抱怨谁呢？所以我们做一个人也要看清自己，认识自己。
　　再比如管理高压的章来事，在我这里七八年，每天生产很多东西，但是连一个车架也安排不了，不会去协调和沟通其他的部门，堵死在那边，还自认为自己很会很能干。是这样吗？
　　会不会，行不行。不是自己感觉的，而是别人评价的！所以我们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我和老板在谈的时候，苏玲走了过来，苏玲是老板很喜欢的一个上釉主管。但是在厂里常常遭到某些人的妒忌，比如那天章来事和我吵架。她就对我说：“章来事这个人有病，老是在背后说我‘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老板那么喜欢她。”
　　苏玲外表并不好看，因为那麻麻点点的紫色，但是我说过这里的老板不是以貌取人。再说，我听小蔡说，苏玲刚刚来时也不是这样的，至于什么原因导致了这脸成这样的乌云密布还是一个谜，也不是我们深究的问题。见她走过来，两手亲昵地在老板肩上按摩说：“老板，累了我就给你按摩。”
　　老板笑着说：“我真想按摩，但是要去花钱的地方去。像你这样大年纪的人帮我按摩人家不会说什么，要是小妹就是有问题了。”
　　苏玲听了自然心里不是滋味，老板嫌她老呢？
　　苏玲道：“有什么问题啊？光明正大的。”
　　老板说：“不是这样的，公众场合看了不好嘛。”就这样给苏玲一个台阶下。
　　苏玲走后，龚明亮走了过来，他来汇报昨天验厂的情况。
　　龚明亮对老板说：“老板，昨天验厂只有上釉的保持了计件记录不过关，其余都过关。”
　　老板说：“要追究什么原因。”
　　龚明亮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很会揣摩老板意图的人。
　　龚明亮立马找到承包上釉的小杨轻声附他耳边说：“小杨，昨天你上釉有两个人把上釉记录本留在工作台上，一直过不了，后来包了8000元红包给他们才搞定，一本记录本4000元啊！老兄。你怎么安排的？”
　　小杨笑了笑：“我已经叫他们要把本子藏起来了。”
　　龚明亮摇摇头，走了。
　　这时，小蔡走到老板身边，他对老板说：“那晚班的小王老是不听话，我想把他那个班的人换掉！”
　　老板觉得小蔡是为了工厂好，自然满口答应。但是这件事情我却有不同看法。
　　在我看来，他是利用自己现在的特殊身份打击异己，扫清障碍，为了便于管理。因为我进厂以来，我对小王这班的人印象不错，比如前几天倒窑就是小蔡他老乡那个班。吴涛也是出言不逊的人，那父子更是屁话多多。
　　我不否认老板说提拔小蔡是因为他懂，他聪明能干是真的，但是在真正管理方式上处理问题未免偏激了点。因为我一进厂就要求我把王炒掉，这是极不合道理的。
　　我当时说：“我还要观察，但是观察要时间，也要看对方干活。但是小蔡一起来就把王”干掉！“我是不赞成的。
　　因此，我替王抱不平，我觉得处理方式不当。我打了个电话给阿宝说：“阿宝，我觉得小王还是可以的，还有新工人陈飞也不错，希望你一厂能先把他留下。”
　　阿宝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他知道我碰到了棘手的问题了。
　　他说：“王留下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自己还没有决定。至于陈飞你叫他来找我。”
　　关于人事上的安排因为是小蔡直接和老板说，老板同意的，所以我也不好过多插手，但是我对这样的安排是保留自己的意见。
　　老板一直在催我要洗水的快点，我不但要一直盯着他们还要为他们准备木板。昨天加窑，我把楼上拉胚的小弟叫了下来，我知道他的主管不同意，但是我假借圣旨说“是老板的旨意。”其实也是老板授权可以调度他们。
　　其实老板也有对我说过，我可以随时调动他们楼上两个杂工做紧要的事情，但是真正要调动却有困难。不要说和章来事矛盾，就是我把小弟一调走，老肖也有意见。没有人帮光拉胚就够累的人。
　　小弟被我叫去洗水。老肖说一个人不好拉，我只好叫小眼睛上去顶，小眼睛洗水力气小，让他与那强悍的小弟对换一下我觉得还是有效率的。符合老板常常告诫我的：“用人要用在适当都位置，不要瞎指挥。”
　　下班后，我对于人事调整还是不能怀。我只好先发一个微信给老板：“老板，小王和陈飞其实并非小蔡说的那样糟糕，我和阿宝说了想留下他们，苟家父子倒是不听话，你知道的，我是在公正立场上看人。”
　　老板回复了两句：
　　一句是：“了解。”
　　另一句是：“先做了再说，我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