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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想分家也得分

作品名称:九个女孩一只猫      作者:三月飞雪      发布时间:2015-04-28 16:19:21      字数:3173

  ​说那井口小,还真小,草儿试着搂了一下裸露在地面的半截水泥管子,刚好两个中指尖儿接头。草儿每次去打水,大都是选在张大爷家人不在的时候,她不想老是麻烦他家人帮忙打水。草儿觉得,若是总以需要人帮助的姿态活着,不是积极的活法。
  草儿一手把细长的胶皮柳罐放进井口,一手握紧辘轳把,待柳罐不摇晃了之后,两只手一起反转辘轳,把柳罐顺进井水里。当柳罐咕嘟嘟装满了水之后,草儿再正着方向去摇辘轳,得使好大的劲儿才摇得起来。有时候摇到一半就摇不动了,一不小心辘轳把就从湿涝涝的手心儿钻出去,它飞快地反转起来,吓得草儿跑老远。柳罐“扑通”一下砸进深井里,那闷声闷气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层深处的一声叹息。
  后来,草儿就不摇辘轳把了,那东西实在危险,好几次草儿都因为撒手慢了,险些被甩出去。还有一次,她脚下一滑人一歪趴在了辘轳把下,差点被飞快旋转的辘轳把打着脑袋。细嫩的小肚皮被井沿儿上的石头划出一道道血丝,草儿呲牙咧嘴地想:再没办法了吗?
  只要肯去面对困难肯去动脑筋,办法总还是有的。草儿先是把井绳从辘轳把上缓下来,然后俩手抓紧井绳,一点一点把柳罐顺进井水里。看着柳罐咕嘟嘟装了差不多的水,她再一点一点把井绳从井里拉出来。有时候拉到一半实在是拉不动了,就把绳子担到水泥管口上,然后把绳子踩在脚底下喘口气儿,缓过劲儿来再接着拉。很多时候,手心儿都被绳子拉出鲜红的血凜子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季又一季的苇花开了落落了开,一群又一群的大雁来了去、去了来,转眼间草儿十一岁,都上四年级了。这一天草儿背着书包徘徊在教室门外,好几次抬起手来敲门又犹犹豫豫地放了下来。
  草儿在不停的长大,王老爷子也在不停的衰老。这个冬天王老爷子彻底不能动了,炕拉炕尿,全靠草儿精心的伺候着。这几天早晨起来老爷子肚子老是不好,一连能便好几次。草儿忙着做饭又忙着送屎送尿,还用酒给爷爷烧了止疼片喝,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上课了。
  前两天她敲门李老师都让她进去了,什么都没问也没说。这要是换成那个淘气的吴才,连着两天都迟到,李老师的教鞭肯定又开荤了。草儿上学从来都没迟到过,李老师应该也猜得出迟到的原因。爷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难道自己要天天迟到下去吗?
  这两天每次中午回去,饭都还好好的在桌子上放着,爷爷根本就没吃。他说他不饿,估计是凉了,吃了也不舒服干脆就不吃了。也可能是他怕吃了又要便无数次,不敢吃。这样下去,爷爷的身体能受得了吗?眼看着还有两个星期就放寒假,课程也快学完了,不去上学,在家照顾爷爷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的时候,草儿浑身一机灵。她可是从来没想过离开学校,从来没想过!她以为她这样,哪怕是自己做饭吃自己打水喝也能上学。可是不行,爷爷病上加病,需要人在身边一刻不离的照顾,她不能那么自私呀!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就流下来了,上学跟爷爷都是深情挚爱,取与舍原来这样艰难……
  草儿就记得她离开学校的时候操场空荡荡的,铅灰的天空贴着她的胸口,她喘气都堵得慌。爷爷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骗爷爷说学校今年放寒假早。她想,下一年七月七的时候,她一定听不到黄瓜架下牛郎织女说话了,因为她说了个弥天大谎。
  草儿每天都在放学后去同学那把老师留的作业抄回来,每天都在很认真地做。草儿没去参加期末考试,寒假作业同学帮着领了回来。王老爷子的肚子一天天好起来,人却越来越憔悴,草儿看着爷爷的样子很心疼。
  转过年很快就开学了,草儿告诉爷爷说今年开学晚,还得等些日子呢。书费学费爷爷早就给了她,她托同学帮着交了上去,新书也很快领了回来。草儿还是每天放学后都去同学家抄作业。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瞒爷爷多久,她想不出更好的既能好好照顾爷爷又能每天都上学的好法子,或许,自学也是一条路呢?海迪姐姐不就是自学成才的么!
  
  就在草儿以张海迪为榜样自强不息的时候,派出所的郝所长上家里来了。草儿一看见郝所长就吓得不行,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那天早晨她蒸的鸡蛋糕子,腾(teng,轻声,热的意思)的姑姑做的苞米面发糕。不知怎么回事,灶坑里的柴不爱着,忙乎了一早晨,锅还一直没烧开。见郝所长进来,她三下两下把灶坑门口的柴草打扫了一下,进屋上炕藏在了爷爷身后。姑姑、姑父、二大在郝所长身后也进了屋。草儿不明白,爸爸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这又是来抓谁?
  “郝所长啊,又麻烦到你了。唉,坐,坐吧!”王老爷子端烟袋的手哆嗦了起来,草儿的心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咋地老爷子,身子骨不好哇?她姑父昨儿去派出所把事儿都说了,你信着我了,我就得来。”郝所长摘下头上的大盖帽放在炕上,他坐在了帽子边。他这帽子一摘下来,露出了满脑子灰白的头发茬,看着和二大差不多的年纪。
  “我老了,主不了事了,你不来给做个主,这家就没法分。”老爷子用眼角扫了扫倚着柜的老二,哆哆嗦嗦地把烟锅里的烟在炕沿上磕掉。
  “爷!”草儿泪眼巴巴的拉住了爷爷的衣角。分家,爷爷要分家!是要和草儿分家吗?爷爷你不要草儿了吗?爷爷,草儿能给你养老能照顾你,你怎么能和草儿分家呢!
  “草哇,爷不能拖累你呀。你要是不上学就白瞎了。”王老爷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就连胡须和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爷!爷,我就想跟你在一块儿,我不上学,我不分家。”草儿鼻子酸酸的,她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打湿了衣襟。
  “草哇,你不能不听话,不能让爷不放心。去了你姑家,听你姑的话,多帮你姑干活,知道不?”老爷子的眼角也湿了。草儿那孩子为了照顾他没去上学,他哪能不知道呢!这家要是不分,这孩子可真就耽误在自己身上了!
  草儿使劲儿咬着唇,使劲儿点着头。她明白,爷爷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再改的余地了,记住爷爷的话,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必须得照着去做的。
  “孩子,你想不想上学?能不能信着大爷帮你分家?”郝所长看着炕头的一老一小,眼睛也湿了。
  草儿抬手用手背堵住了嘴巴,她的心在嘶喊:“我不分家!”
  看着浑身都哆嗦的爷爷,草儿硬生生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她把脸转向郝所长,点了点头,泪水一串一串滑过小手,滚落在炕上。爷爷都信着郝所长了,自己咋会信不着呢?怎么分应该都是爷爷早就安排好了,自己能拒绝吗?听爷爷的话,是她天生的使命,不想分家也得分。
  “老二哥,老大姐,你俩都在这,既然老爷子把分家这事委托给我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今天我在这分了这个家,日后谁都不能再起高调,说到哪是哪,谁起高调谁犯法。”郝所长语速缓慢、凝重,草儿姑和她二大毕恭毕敬地点着头。
  
  说分立刻就分,真分这家也好分。
  郝所长说草儿小吃得少,带着两麻袋粮食去他姑家就够一年的吃粮了,其余的仓子里不管是一车还是两车粮食都跟着老爷子一块儿归老二。问王老二和草儿姑同不同意,俩人都点头。别看他们表现得这样乖巧,心里可都打着算盘呢。这算盘珠子该怎么扒拉,哪颗籽儿是多哪颗籽儿是少,谁都有数。
  郝所长又说老爷子的棺材板子也归老二,以后发送老爷子就不用花钱买了;老爷子装老衣服啥都有,病就这样了,也不用你们花钱给治,老爷子搬过去到死那天也就是添双筷子照顾照顾拉撒。还有这房子以及屋里屋外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二哥你。老王二哥,你不亏吧?
  王老二稍微捉摸了一下,点了点头。郝所长说让他养老爹,他没法不养,老疙瘩没在家,他是儿他要不养在屯子里就没法抬头了,谁都得指他脊梁骨骂他。想想养活老爷子既能换个好名声;还能让郝所长觉得自己真给他面子;而且老爷子还有钱。这房子里,这地下,说不上埋着多少钱呢!老爷子都那样了,再活还能活多久?咋算都亏不着。
  郝所长有条不紊地分配着:“现在就剩地和车还有马了,这些东西不全是孩子和老爷子的,还有老疙瘩的,车马还有她姑家的,这些东西不能归二哥你。这东西得跟着孩子,老疙瘩回来人家还得要,再说她老姑养活孩子供她上学哪都得花钱。我这么分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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