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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针锋相对

作品名称:花落成殇      作者:夏竹      发布时间:2015-04-27 14:02:04      字数:6029

  “小姐,现在这时辰已是中午时分,我们回府吧。”
  “不了,我们到天香楼坐坐吧。”说完,便准备走出慎德轩。
  “呵呵……千夜,你这个未婚妻有点意思啊。”
  慎德轩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宽大朴素的马车,虽然坐在马车里的人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听力却显然比寻常人好了许多,将慎德轩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里,一身红色锦衣的男子飞眉入鬓,俊美出尘。一脸笑意懒洋洋地靠着马车戏谑地看着对面沉静的男子。
  “风锦庭,你太闲了吗?”男子一身素色衣衫,端正地坐在轮椅里淡淡地看着眼前笑个不停的男子。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他的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他压塌一般,清俊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温文的气息,那双清澈的眼眸却让被他直视的人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他侧过头看着锦衣男子,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痕在左脸上显露无疑,顿时破坏了原本的温文尔雅,令人不敢直视。
  坐在一旁的上官千月展开手里的折扇,悠然地扇着说道:“可不是太闲了吗,自班师回朝之后,父皇便不让我出紫金城,不过最近应该不会太无聊,毕竟一个月内我的三哥玄幽王可是要大婚了。这父皇也太偏心了,司徒将军的小女儿司徒冰莹号称紫金城第一美人,这司徒冰璃却是这紫金城有名的三无千金啊。三哥,你真的要娶?父皇也真是的,这不摆明了让你难看吗?三无千金也就算了,可还是被庆元侯退了婚的女子,这父皇到底有没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啊。”上官千月这番话虽然是说给自己的兄长听的,但是他对自己的小师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样说,只是不想她的一生毁在朝廷的阴谋里。
  素衣男子,正是当今的玄幽王上官千夜。上官千夜淡淡一笑,马车外面,慎德轩里女子清淡却没有丝毫软弱的声音轻柔的传进他的耳中,“我是父皇的儿子,亦是他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赐婚?你不是也说司徒三小姐有点意思吗?”
  上官千月皱眉,神色担忧地看着他,说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娶个王妃可不同于纳妾,你当真想清楚了?”
  “想不清楚又如何?只是……我这个模样,只怕是委屈了人家。”
  上官千夜漠然。确实,想清楚想不清楚又如何?就如他所说,他是皇上的儿子,亦是臣子,皇上的旨意不可违抗,否则只能为玄幽王府带来灭顶之灾。何况上官千夜已经二十有五,早就是该成婚的年纪了。但是这紫金城里数得上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避之如蛇蝎?如今……只希望这个司徒家小姐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子。但是,皇上会指一个好妻子给上官千夜吗?

  还没来得及送走那卖画的年轻男子,一对俊男美女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冰璃的妹妹冰莹。那掌柜的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声说道:“莹儿……莹儿……侯爷,救命啊……”
  相携进来的正是名满紫金城的庆元侯欧阳善和他的夫人宫岚婉。冰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堂舅,缓步走到冰璃身边娇声说道:“三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可是堂舅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还请你看在他是长辈的面上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吧。”轻轻的几句话就将冰璃定在了不敬长辈上。
  冰璃似笑非笑地看着冰莹,淡淡说道:“四妹认错人了吧,我外祖父家里只有一个舅舅,如今舅舅和外公已不在紫金城。何况这慎德轩虽然是我娘的陪嫁,但舅舅再不放心也用不着亲自来当掌柜的。这不过是家里的一个下人罢了,四妹怎么会以为这是三姐的长辈?”
  冰莹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心中更是恼怒。冰璃这话里的意思她若是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在冰璃眼里根本就不把他们安家的亲戚当亲戚,自然更不认安家的长辈是长辈。所以自己的堂舅虽然是在慎德轩做掌柜,但在冰璃的眼里那就是她的下人。这个女人平时一片温和无争的样子,居然敢在庆元侯面前如此落她面子!
  咬了咬嘴唇,冰莹勉强笑道:“三姐说笑了,不过是之前这慎德轩没人管理,堂舅才受娘亲之托代为料理罢了,怎么会是下人呢?”
  冰璃点点头,了然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姐姐误会了,以后此事倒不用麻烦娘亲娘家的兄长了,我自会让人料理的,一会儿就麻烦这位安……老爷随我到将军府当着夫人和祖母做个交接吧。”
  掌柜的和冰莹脸色都是一变,掌柜的自然不会轻易放掉这待遇丰厚的差事的。安家根基太薄,不然当初安家的嫡女也不会嫁入司徒家做妾。虽然这些年有了一点起色,但是在朝为官的也没几个,这掌柜的是安氏的堂兄,原本只在家里无所事事,哪里能有如今管着慎德轩的日子过得舒心?而冰莹也知道自己的娘亲每年从这慎德轩得了多少银子,就是她自己平时看上了什么珍奇古玩也是直接就拿走了。因此在紫金城的闺秀中颇为风光。若是失去了对这慎德轩的掌控,将来可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冰璃可不管这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含笑拉过冰莹,说道:“且不管这些,倒是四妹,你甚少来慎德轩,不知今日这个时候来慎德轩做什么?”
  冰莹脸色一僵,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前几日,侯爷夫人在店里看中了一尊观音像,想着要送给自家的婆婆……侯爷夫人对这慎德轩不熟悉,我陪他们过来看看。”
  冰璃笑容不改,依旧从容淡然,半点都没有见到退了自己婚的男子的幽怨和难过,甚至笑得更亲切了一些。侧首对庆元侯笑道:“原来是庆元侯,小女子有礼了,侯爷光临小店,招待不周,还望侯爷见谅。只是……四妹怎么让侯爷和侯爷夫人亲临小店,咱们打点好之后直接送去庆元侯府不就好了?”
  冰莹皱着眉看着冰璃,心想,难不成她还不死心想要讨好庆元侯?欧阳善负手站在一边,看着冰璃,眼底闪过淡淡的不屑,显然也是认为冰璃此举是想要讨好自己。只听冰璃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侯爷来了,何师傅,将观音像包好给王爷吧。不知……侯爷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众人皆是一愣,欧阳善的脸色有些难看,盯着冰璃说道:“你说什么?”
  冰璃皱眉,装作一脸茫然不解地说道:“侯爷不是要买观音像吗?不过,看在你与夫人如此恩爱,又是送给婆婆的,且你我又是旧识,何师傅,算便宜点就是了。”
  那边何师傅已经小心地取出了观音像。冰璃看了一眼,是一尊白玉观音,虽然只是远远地一眼,就已经清楚地感受到观音悲悯世人的模样,显然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功都是极品。倒是没想到慎德轩里还有这样的珍品,若是今天没来只怕就要亏大了。
  “小姐,装好了,共计六千三百两。”何师傅也看出了冰璃的意思。他原本就是柳家陪着嫁妆一起到司徒家的老人,如今冰璃接管了慎德轩,自然是向着自家的主子了。冰璃对何师傅也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欧阳善浅笑道:“再去了三百两,就六千两,侯爷,你看如何?”
  “三姐,你……你与侯爷到底是旧识,不能像别人一样,往死里宰吧。”冰莹叫道。
  冰璃心里冷笑,这些年不知道安氏在暗中拿了慎德轩多少银两和东西。如今冰莹为了讨好庆元侯和他的夫人,借着曾经的关系,竟然想白拿店里的东西,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芸清心里不屑冰莹的故作柔弱,笑嘻嘻地说道:“四小姐怎么了?咱们小姐可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价格方面已经便宜了许多了,若是换了别人可没有这个价的,还是……奴婢知道了,想是侯爷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
  冰璃浅笑道:“丫鬟的话,侯爷不必放在心上,银两够不够倒也无所谓,我自然是相信侯爷的。东西王爷不妨先带走,回头我让人将账单送到府上,顺便取回银两也不妨,侯爷你看如何?”
  欧阳善脸色有些难看,他能如何?若是拒绝,别人只当他想白拿人家的东西;若是说不买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送给母亲的东西,嫌贵了就不买是为不孝。这冰璃,紫金城里的人都说无貌无才无得,却没说心性居然如此狡诈。冷哼一声,欧阳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仿佛片刻都不愿在这店里多待了,拉起宫岚婉就往外走去。冰莹见此情景,看了看冰璃,也跟着走出慎德轩,连那安掌柜的呼叫也不管了。冰璃满意地一笑,挥手对何师傅笑道:“侯爷果然爽快,何师傅,回头派人将账单送去庆元侯府就是了。对了,顺便看看之前还有没有记账的,一并给侯爷结了吧。堂堂庆元侯府,断不会少了咱们这点钱的。”
  闻言,刚走出门口的欧阳善脸色铁青,脚下顿了顿,拉着宫岚婉头也不回的离开。
  “呵呵呵……”

  马车里,风锦庭笑得前俯后仰,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等到终于笑够了,才抬起头来对旁边的上官千夜说道:“千夜,你这个新王妃真是太有趣了。刚才没看见欧阳善的脸色真是太可惜了。”上官千夜温和的眼中多了一丝深思,显然这个未来的王妃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即使不知道长相如何,但是有当年四大美人之一的母亲,冰璃的容貌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也不会太差,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的处事手段怎么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个无才无德的女子。
  “不过这三小姐出手真是大方,六千多两的观音像就这样送出去了,他就不怕欧阳善当真不给银子吗?”欧阳善是当今圣上的心腹重臣,他要是赖账,冰璃还真的没法子。
  上官千夜淡然一笑,摇头说道:“欧阳善此人最好面子,绝不会让人说他白拿别人的东西,还要欠债不还的。”
  坐在他旁边的上官千月挑眉笑道“那就有好戏看了。据我所知,上个月,欧阳善还从慎德轩拿走了一幅前朝名家草圣的真迹,两样加起来可要上万两,这回……父皇对你也算不错,至少你这个新王妃家境还是挺好的。”

  说起来,这个欧阳善还真不是个东西。一边抛弃人家退了婚,一边还从人家店里白拿东西,亏他还是出身名门的人,也太没面子了。上官千夜瞥了他一眼:“论有钱,谁敢和你风家相比?”风家乃是靖国四大皇商之一,也是四大富商家族中唯一一家世居紫金城的,比起其他三家自然更多了几分优势和权势,风锦庭无奈地挥手说道:“那些都是我爹的钱,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紫金城里谁不知道我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落魄着呢。”

  冰璃回到府里已经是午后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请了过去。踏进大堂,很难得的,不是请安的时间一家子却都到齐了,就连一向事务繁忙的是司徒家主母安氏也没有缺席,阴沉着脸坐在老夫人旁边,瞪着刚进门的冰璃。冰莹正依偎在安氏怀里哭着,一双水眸哭得红彤彤的,更是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动人。
  “璃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孽女,还不跪下!”冰璃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安氏手里的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冰璃脚边,厉声吼道。
  冰璃沉默了一下,十分淡定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说道:“不知道女儿做错了什么,让娘亲如此生气,还请娘亲明示。”
  安氏见冰璃完全没有要认错的样子,安氏又要大怒。一边的老夫人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怒气,说道:“璃儿,今天在慎德轩,你在庆元侯面前失了礼数,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当咱们司徒家教女无方,回头你去向庆元侯陪个礼。这些日子,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吧,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冰璃扫了一眼搂着冰莹唇边闪过一丝笑意的安氏,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老夫人说道:“祖母恕罪,既然祖母说是璃儿错了,那定是璃儿做得不对,只是璃儿愚钝,祖母说了那么多,璃儿还是不知道自己坐在哪儿,还求祖母指点一二才好。”
  老太太一愣,望着一脸茫然不解的冰璃说不出话来。
  安氏扶着冰莹坐好,起身走到冰璃跟前和蔼地笑道:“璃儿,庆元侯是当今皇上的心腹,你今天惹得侯爷不高兴,若是侯爷计较下来,咱们家可是谁都担当不起的。好好跟老夫人认个错,去和侯爷陪个礼,咱们不会怪你的。”
  冰璃眨了眨眼睛,抿着朱唇思考了片刻,脸上不解的神色更浓:“惹侯爷不高兴?可璃儿并未与侯爷多说什么,侯爷要买玉观音,只是身上银两未带足,璃儿也让人将东西取了给侯爷带走了,并未故意留难啊!侯爷怎么会无缘无故生气?难道……难道那玉观音有什么瑕疵?”
  众人语塞,一边的燕姨娘扑哧一声,掩唇低笑,说道:“三小姐,夫人的意思是……你怎么能收侯爷的钱呢?”庆元侯去买东西却没带足银子,说出去谁信啊?分明就是没准备给银子就想把东西拿走,却不想碰见了冰璃,还被冰璃的话拿住了,就连往常拿的东西都要补足银两,能不生气吗?
  “燕姨娘这是什么话,侯爷岂会在乎这区区一点小钱?何况……慎德轩是开门做生意的,别说是侯爷是皇上的心腹,就是皇上也没有不给钱的道理吧?”冰璃讶然。
  燕姨娘也不生气,笑道:“三小姐说的是,做买卖的哪有不给钱的道理,若是都不给钱……谁还做生意呢?”
  “住口!胡说什么!”安氏没好气地扫了一眼燕氏,燕姨娘眨了眨眼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了。
  冰璃恍然大悟,转向安氏,说道:“莫非侯爷当真为了此事生气?难不成……这紫金城里所有商家都是从来不收侯爷银两的?若是如此,倒真是璃儿做错了。祖母和母亲放心便是,回头璃儿便命人将银两送回去,另外再加三千两当是向侯爷赔罪了。”
  安氏连忙拉住冰璃,心里倒是有苦难言。若真是让冰璃这么办了,只怕侯爷在紫金城买东西从来不给钱的名声就要传遍紫金城了。冰璃才不管安氏的面子,有些担忧又有些委屈地对老夫人说道:“若是如此,这慎德轩还有其他的几间铺子还是早些关门才好。”
  老夫人冷着脸说道:“这慎德轩是你的陪嫁,关了做什么?到时候,你嫁到玄幽王府也不好看。”
  冰璃皱着眉,说道:“可是……这慎德轩每月盈余不足一千两,侯爷每次来看中的东西都超过五千两以上,若是侯爷每月来一次……慎德轩迟早还是开不下去的,还不如早些关了好。”
  闻言,老夫人一愣,不由得将目光看向安氏。慎德轩是紫金城数得上的古玩店,每月的盈余怎么会不足一千两?还有这侯爷也真是的,堂堂一个侯爷,偶尔一次去店里拿样东西也就算了,经常去拿那像什么话。
  安氏一愣,咬着牙不敢说话,脸色开始有些发白。老夫人盯着安氏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要知道,这些年柳氏的嫁妆铺子收入都是归入府中用度的,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就等于贪了司徒家的银子。当初柳氏病重的时候老夫人也是掌过家中大权的,自然深知慎德轩是柳氏陪嫁中最赚钱的两家铺子之一,每月盈余最少也在四千两之上,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每月盈余不足一千两了。
  安氏咬牙低声说道:“回老夫人的话,这两年……许是生意不太好吧……”她如何敢说那些钱都进了自己的私库。
  冰璃对老夫人行了个礼,淡淡说道:“娘亲整日里忙着府中事务,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情。祖母有所不知,咱们家里可是被下面的人害苦了。这几日,璃儿仔细对了各个铺子的账目,就拿慎德轩来说,实际上每年盈余最少也在三万两以上。可是从三年前开始,每年上缴府里的居然还不足一万两,竟有一半以上的银两是被下面的管事给吞掉了。原本娘亲生前交代,这十二家铺子到璃儿出嫁之前只要经营得益,至少可盈利二十五万两,除去府里的花销以外,她也想到了府里兄妹们的花销,自然要给添妆用的银两,没想到……如今。母亲的一片苦心算是白费了,这几年,交给府里的银两尚不足十万两。这是账册,请祖母过目。”
  这一下不只是老夫人,就连其他的人的脸色都变了。凭空十几万两银子不见踪影,燕姨娘忍不住说道:“连咱们府里的钱都贪,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老夫人,柳姐姐临了了还想着她的儿女们,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替柳姐姐感到不值,还请老夫人严惩此事才是啊。”
  冰璃说出实情,算是为离世的母亲要回面子,也算算是给安氏一个警告。只是她不知道日后安氏要怎么对付她,她是否可以一一化解,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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