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波澜不惊

　　昨天一大早，妻子就去买猪肉。
　　她说：“弟弟在这儿，没有煮过一顿好吃的，不要回去说我这个当嫂子的没有人情味，你等下去里面叫弟弟出来吃早餐。”
　　快七点，早点才煮好，我刚刚把《工场笔记》的毛胚写好，没有来得及修改就急匆匆发表了。
　　我进去叫弟弟，弟弟还在阿彩房间睡觉，见我叫他连忙起来了。我叫他出来吃早点，他随我出来了，为了不影响我们上班，他把煮好的米粉倒进碗里就端着边走边吃进后巷阿彩住房去了。
　　妻子厂里没有什么事，她说今天帮我上一天釉，以解我的燃眉之急，真是谢天谢地！
　　路上妻子坐在我的摩托车后座和我谈论着我走后他们厂发生的许多事情。
　　妻子说：“每天烧出的来的瓷器都有问题，搞的老板焦头烂额。找师傅来修理不是说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师傅听都听烦了，说：‘你们老板是全天下最笨的猪！’瓷器烧不好卖不出去，副品堆满了厂房，小气的老板娘天天指桑骂槐，拿工人撒气。江西那对已经被她骂走了，现在招不到工人，半玩半做。”
　　妻子说着她厂里的事情，我反而不急，到是暗暗高兴。活该，谁叫他犯红眼病，不要我烧窑要自己烧，就让他的钱当火烧掉吧！
　　妻子还说：“请了个打包装的，一天包四五十件，但是有时一件也卖不出去。气得老板娘面乌云笼罩一般。听包装说这段时间天天下雨纸箱回潮了，好像都快散架了。”
　　老板娘她天怪七怪八，好像世界上的人都笨，就她一个聪明人。
　　说着很快就到了厂里。
　　厂里的人还不知道我屁股后面的是我老婆，一个个在那边挤眉弄眼坏笑阵阵，有的在窃窃私语：“这厂长还不赖，找了个这么漂亮的货仔啊！”
　　我听到他们议论后，为了洗清我的名声，直接走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花边新闻啊？”
　　才经说：“说你艳福不浅，哪里找来一个美女。”
　　我说：“托你的福，我有美女陪伴，难怪你神经兮兮，说三道四，这是我的老婆！“
　　才经道：“是老婆啊！我以为是二奶呢？"
　　我说：“二奶你个头，自己都养不活还二奶，我们农村话说一只猪嫲都冇糠吃，还二奶。我还想小三呢！去你的大嘴。”
　　“呵呵呵……”才经见他的判断失误。以愉快的笑声打散了这小误解，去忙着拆窑去了。
　　我朝窑头走去，还没有到位就听才经在喊：“厂长，又一部窑车坏了，我们三个人都拉不动。”
　　我连忙叫上小谢向窑炉后面跑去，一边对小谢说：“看，又烧坏了一部窑车的轮子，你在烧窑时要经常往轮子上打机油，长时间不打机油就像你长期没有吃肉，肠子都会生锈。”
　　小谢说：“机油瓶都不知道鬼拿去了，到处找找不到，怎么打？”
　　我说：“你还好意思说机油瓶都不见了，这些东西属于窑边专用要特地找个地方保管好。”
　　我们5个人每人手里拽一个铁钩子去将窑车拉出。
　　这窑车趴窝趴得可死，像一只铁牛卧在轨道上纹丝不动。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出来。每人都漾了一身大汗。
　　才经出的力最大，他喘着粗气道：“可累死我了！对了，厂长，我先把他拆了，你去叫修车的过来，省的到时又进不了窑炉，害我们白费力。”
　　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其他车间走去。
　　妻子则在昨天上釉的地方继续做她的工——上盖子。
　　我走到滚压车间见昨天向请假的红背心那台车已经有人在盖了，很是欣慰。
　　“你好！”我和新工人打招呼，“你是哪的？谁介绍你来的。”
　　“我妹妹。”他说，“我是湖北的。”
　　“哦，谁是你妹妹？”我问。
　　“就是修配的，她说上手走了没有上手，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过来顶了。”
　　“那好！这里的情况你比较多老乡相信不用我介绍你都知道。”我是暗中鼓励他要做下去的意思。
　　他说：“嗯，我知道！听说这里的瓷没有什么质量，这对我这个粗人最好！哈哈哈哈……”听这工人爽朗的笑声，我的心情也随之高兴许多。
　　正在这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昨天带了两个小弟来打暑期工的童浮云。
　　童住在我后巷与阿彩同一排房子。听说我当了厂长经常会介绍些工人来看，但是大都像选新娘子一样十看九不中意。
　　童在电话里说：“良林你到了厂里吗？我昨天带来的小弟来你厂里了，你去看一下。”
　　我说：“好的！”
　　我走向挑瓷车间，远远就看见两个小弟在瓷堆旁边。
　　我指着一堆瓷器对他们说：“这些都可以磨。”
　　正说着，歪嘴走了过来。我对歪嘴说：“这两个小鬼就交给你了。中午记得先给他们报餐啊！”
　　歪嘴咧着嘴笑：“领导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指的盘子是小一点的12寸盘。谁知道成型的一听要叫两个小屁孩挑他的瓷器，估计怕损耗太大，那成型的瘦子立即拉长了脸，冲着我黑着脸道：“我的瓷不要他磨。”
　　这家伙脾气大，发起火来不顾人脸面，整天给管理人员找茬，很多鸡鸡巴巴的烂事就是他挑起来的，胡子对我说过好几次了，他说：“这家伙不走迟早有事，是一溜黑的余孽，志明早就想把他换了，对领导很不尊重的。”我想，对我不尊重我不计较，只要肯做事就行。
　　我说：“只要有人挑谁挑不是一样！”他越来越凶道：“小屁孩会吃饭，乳臭都未干会挑瓷，挑个烂事。”
　　我说：“你不要给我犟，现在是没有人挑才找他们。是我在安排工作而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这么样。”
　　“我的瓷器就不要他挑，我就是这样，不信你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炒掉我也一个样。”他恶恨恨地说。
　　“我不与你烦！你爱咋咋地。”我扔下狠话就走了。
　　我走去窑头先吹风扇凉快凉快。
　　今天江西嫲没有来了，我有点担心上不出釉。于是想和老婆说做快点。谁知道就在这时老婆打了电话给我，一看“554”是短号，很是奇怪：“又有什么烂事。”
　　我接听后见里面不耐烦的声音：“我可口渴死了，快给我水。我先打了一碗水过去。
　　老婆一见我就诉苦：“这里不是人做工的地方，太热了！我不想做了。”妻子上釉的地方正是窑尾出刚刚烧好的瓷地方，是很热，平均温度高达四五十摄氏度。
　　见老婆也与我诉苦，我真有点黔驴技穷了，对她说：“你坚持一下，多上一点，现在江西嫲没有来，差一个人上釉，你要是一走我可就惨了，老板怪罪下来，我怎么办？还会被人笑话老婆都留不住？”
　　我好说歹说总算先把妻子稳定下来。后又赶紧出去买矿泉水给她吃。哄新媳妇般勉勉强强把老婆留下。我想，老婆再不听我的就实在没有面子了，工人就会取笑道：“怎么样?l老婆都不想做吧？”那我真的无地自容啊！
　　我见盖大盘的机台旁边围拢了一大群人。我过去和他们搭讪：“老大，带一帮徒弟准备接班吗？”
　　老大用手擦了下额上的汗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看目前的情况，后备力量不足我们也做的提心吊胆呢，所以就叫他们培训一下，以补充新能量。”
　　“是的，老大，你做的对！有先见之明。培训好了统统给我拉上去！“
　　大家说说笑笑很是融洽。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平平淡淡中过去了，波澜不惊。
　　快12点了，我去四楼打饭吃。
　　公司的食堂在办公大楼的四层楼，中间还隔这两个废弃的车间。要吃饭还得爬四层楼梯这是大多员工都抱怨过的问题。但是目前老板就是这样安排。
　　厂里的伙食不是很好，人们戏称是“猪食”。但是好在老板与工人一同进食，所以再差也没有人闲话。
　　刚刚吃到一半，机修的老杨就打来电话，说是要修车了，轴承又找不到了，问我放哪去了。
　　我说：“门卫老丁处”
　　他说：“害老子找了老半天，寻死都没有。以后这放在窑头没有人要的，不要放进仓库去。”
　　我说：“就是上次弄丢了老丁一直啰啰嗦嗦我才拿起来的。”
　　当我下去时，老杨已经把窑车修理好了，没有了踪影。
　　但是不一会儿，老三带着几个客户从门外走向窑边。
　　我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老三一边看一边向客户介绍着他的瓷器。
　　见我在旁边，老三指着盘子对我说：“怎么还有没有用专用板的，你看都粘了底了。”
　　我说：“老板，专用板不够啊！怎么装呢？再说了，烧两种瓷不是没有这样就没有那样，或者一样多了一样少了，怎么有刚刚合适都用专用板呢。”
　　老三道：“看样子，真的要改革，不然你要专用板多少说个数，到时我买给你。”
　　我暗自好笑，上次我给老二说专用板的事情一下就被他“成本太高”封住了嘴。现在哪能想买就买那岂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老三很快领着客户离开了。我对装窑的说老三说要买专用板的事。工人嗤之以鼻：“哼！他会去买？他说了好几年了有谁见到过他的专用板?”
　　看来从说到实现的确有许多路要走，这一点我是领教过了的。
　　下午以为平静了一点，谁知道罗锅又跑来说：“我不做了，厂长。”
　　见歪嘴也在，说：“给我停餐。”
　　歪嘴说：“好！停一餐还是两餐？”
　　罗锅道：“都不做了还停几餐啊？”
　　歪嘴自讨没趣，嘟嘟哝哝去写停餐条去了。
　　我问：“为什么啊？”
　　他说：“你看我的胚子没有人上釉堆在那边都十多车了。”
　　我随着他去看，果然排了一条长龙。我安慰着说；“现在没有人上釉，明天可能有人要来上釉，我给你安排人上。现在我先给你上一车。”
　　我见有一车是前一对夫妇没有做完的线纹盅，这是志明再三叮嘱要急的货，我于是先把它拉去上釉了。
　　上完一半，妻子的5车盖子已经上完，情绪也稳定多了。我就把线纹盅叫她上完，他乐意接过我上的线纹盅。
　　我偷空到门卫室休息一下，见志明和老丁在一起喝茶。
　　我对志明说：“盖小件的说不盖了，都叫歪嘴停餐了。”
　　志明鼓着眼睛道：“哪一个盖小件的。”
　　我说：“罗锅。”
　　他笑了笑：“哦，那对没有事，你找有上釉的没有?"
　　我说：“明天有一对说要来的。“
　　他说：“那就好！他们会去做的，放心。”志明说的很肯定。
　　我说：“江西嫲没有来。”
　　他说：“我和她说好做到10号的。她没有按我的要求，到时间要来拿工资就让她慢慢等吧！”
　　我说：“是是叫她有人来接班稳定了你才可以离开。她居然说是我答应她可以走的。就要与我耍横。”
　　志明鼻子哼了一声：“到时全厂算工资就她的拖死她，拖到年底。”
　　一天又在这忙忙碌碌的喧嚣声过去了。
　　早上弟弟要回家了，我叫妻子去买了两个猪心回去给父亲吃。这里的猪心比家里便宜，有人回家帮带猪心成了我们中赤人的必修课。
　　我祝弟弟一路平安！（要知道今天还有什么古怪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