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出击

　　天已开始放亮，朝霞鲜艳如火般的流荡在天际和远山相接。
　　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和早已经枯黄的茅草上结满了露珠，反射着朝霞的绚丽光芒，像是一片片晶莹的珍珠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不时有土拔鼠从远处惊慌的急速掠过。有时会突然停下，立起细长的身躯张望一下不知从哪来的冒出来的恐慌。
　　一支蔓延到远方、看不到边际的骑兵大军正缓缓的行进着......紊乱而有力的踏地，使得那些露珠拉出一条条如朝霞般鲜红如血的弧线落下来，打湿了干涸的荒漠。
　　穿着全身铠甲的拉木尔手持一把月牙斧骑在一匹同样包裹在铁片中的高头大马上，晃晃悠悠的走在队伍最前面。
　　黎明的曙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得他身躯高大、雄姿威武，令人仰目。
　　他很爽意现在的感觉。即便将要到来的战斗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安和烦躁，反而使他觉得此行如游山玩水一般。
　　在前面的几个关隘，他和那些在长辈口中如同魔鬼般的圣域战士交战，在他如潮的大军下只做了稍微的抵抗，就通通覆灭。
　　他还如期的完成事前商定好的烽火台诱敌计划。本想能诱出十万左右的圣域军队好好的厮杀一番，可是友军带来的消息使他略感失望，可能只有五万到六万的军队在前方等着他去碾碎、辗压。
　　他很感谢那个叫什么战天涯的中原人刺杀了储王苏赫巴鲁，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机遇。使得草原第一勇士的他，终于可以率领草原上最强大的铁骑大军征战四方。若是战绩赫赫，说不得还能成为新的可汗亲王。
　　但是，他还是得叫那个什么战天涯死去，因为他毕竟派人杀死了即将成为蒙古可汗的储王。这次出征就是要杀了他为苏赫巴鲁报仇，并顺便灭掉早就看不顺眼、日益强大已构为威胁的圣域。
　　拉木尔一点也不心急赶路，虽然盟军要他在黄昏时务必赶到圣域城下实现合围，但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虽然攻城的兵力要远远高于城中的守军，但圣域一共二十多万人，守军能有多少？不说军民一比六的比例，就按一比三，十万军士也已经撑破了天！
　　拉木尔想到这里就冷笑起来。城外五万，城中五万。两路盟友二十万的军队还围不了这座城池？！只要自己消灭了城外的五万人马，就算不去围城，这首功也必然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罕木森！”
　　“在！”一名将领催马凑过来。
　　“可有敌军的战况？他们位置在哪里？”拉木尔道。
　　“敌军本有四五千人左右，驻扎在开明湖畔。”罕木森说道：“可是听说圣域城中又增援了一支近五万的骑兵。按着他们一贯的作战方式，定会等圣域的围城战打到最艰苦的时候，就会赶回去前后夹击。所以他们应该还在那里等候。”
　　“派出去的斥候呢？难道没有准确的消息？”拉木尔不悦道。
　　“不知为何，从后半夜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人返回。可能对方派出了截杀队，所以有去无回。因为咱们已经离开明湖不远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再派人前去打探。”罕木森说道。
　　“恩！是的。马上就能看得到他们了，确实没必要再做无所谓的牺牲。”拉木尔很满意，转身喝到：“先锋队听令！加速前进！发现敌军务必咬住他们！等我们合围！”
　　“喳！”一人应到。
　　这人一夹马腹出了队伍，跑在前方。只见他勒马跑了个半圆，把手一扬，一支万余人的轻骑兵迅速从大队人马中分离出来。
　　这人一指前方，喝道：“儿郎们！杀！”
　　“杀！杀！杀！”如同虎狮般的壮汉怒吼着，催马跟着他一起跑起来，转眼尘土飞扬，这支大队滚滚呼啸而去。
　　“罕木森！罕木德！”拉木尔喝到。
　　“在！”罕木森和罕木德听令。
　　“你们两人各带两万铁骑左右迂回，别叫他们逃了！”拉木尔指着前方说道，似乎看到了前面的圣域军士已经在他的铁蹄下惶恐败逃，被他的军士们一个个切菜般的砍杀在这荒漠之上。想到那些喷薄而出热血，他下意识舔了舔满是胡须的嘴唇。
　　“喳！”两人听令迅速整军离去。
　　拉木尔看着两人离开，胜券在握的笑起来，又下令道：“所有人听令！加快速度，别叫这帮圣域的兔崽子们跑了！”
　　离此三十里外，战天涯带着他的四千五百名兄弟站在一处高坡上静静的等待着。
　　丑婆没有听战天涯的命令离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骑着战马立在战天涯的身后，在她身后，还有十余名同样女骑手，个个背弓佩剑、英气逼人，不过她们也和丑婆一样在脸上遮上了面纱。这是丑婆放弃了冥岭后，这些人不愿离开她，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探马不断的来报，将敌军的消息不断传来。战天涯也不断的调整着部署，一道道命令不停的由传令兵传下去......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报！”有小队骑兵从远处奔来，其中一人气喘吁吁的叫道。
　　“讲！”战天涯望向来人。
　　这人身上带伤翻身下马，和他一起出去的十个兄弟，只回来了六个，个个身带血迹。想必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其余的四个兄弟已经留在了探马交锋的战场上再也无法回来了。
　　“敌军分出一万轻骑先行赶来，离此十五里。其余分作三路也加快了速度，离此二十五里。他们意欲对我们合围包抄。”
　　那人气喘吁吁的说完，和着他的伙伴换骑上另几匹他人准备好的战马，他们的队伍中又加入了四骑。这些人向着战天涯一起施礼后，毅然转身奔入茫茫的旷野中......
　　“谢谢兄弟！你们都是好样的！”战天涯颤抖的轻轻说道，把右拳锤击左肩，向他的背影做了一个勇士最尊重的礼节。他眼中湿润的望着那些人的身影匆匆消失。
　　“全体听令！”战天涯猛然回头喝道：“兄弟们！该我们了！杀！”
　　“杀！杀！杀！”所有人都兴奋的吼起来，声音雄壮、划破云霄......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天完全的亮起来，照亮了江河山川，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不知这新的一天中，会发生什么样事。有新的生命降生、有年暮的老人去世、有为了柴米油盐奔波、有为了功名苦读......
　　总之，每个新的一天，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也是一个往日的结束，每个人都有他在新的一天中要奋斗的事情。无论做的好与坏，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不过，战天涯他们的这一天，却是在为了生存而拼死的战斗！他们能活下来看到明日的阳光吗？！
　　战天涯远远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蒙古轻骑兵，如一条长龙向前疾驰。
　　蒙古骑兵们显然也发现了战天涯一众，调整着方向、改变了路线，向这里斜插过来。
　　“杀！”战天涯举起手中的玄铁锏喝到。他快马扬鞭，加速了前进的速度。
　　“杀！”众人一起吼道，手中的刀枪高高举起，紧紧跟随着战天涯。
　　林立的锋芒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如两条暴怒的狂龙相互冲去......
　　那些蒙古骑兵个个彪悍勇猛，看到冲来的战天涯一众没有避让，反而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一些人拍马离开了自己队伍，乱哄哄的向战天涯冲过来。似乎眼前不是拿着杀人利器的敌人，而是一堆令人垂涎的黄金珠宝，跑的慢可就赶不上了。
　　一些人在奔驰中开弓放箭，但由于距离和速度的影响，只有少数的几支射中目标，但没有造成大的伤害。
　　战天涯带着队伍冲到半路就变了方向，避开迎面冲来的蒙古骑兵，保持着弓箭无能为力的距离，向他们队伍的中、尾部分插过去。
　　这一耽搁，似乎就失去了先机。
　　蒙古骑兵的前段折回向后追来，尾部向战天涯他们冲过去，中部调转方向横向冲击过来......似乎就要包围了战天涯不到五千的骑兵。
　　怎么看似乎战天涯都要失利，惨败不可避免！
　　“回！”但战天涯一声号令！所有人都随着他改变了方向，忽然的向东奔跑起来！东升的阳光照花了他们的眼，他们都微眯着眼催马疾奔。
　　“懦夫！快追上去！别叫他们逃了！”先锋队的头领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眯着眼喝到，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冲过去。
　　他身后的骑兵更是气焰嚣张，舞动着手中的砍刀、长枪，谩骂着这些狡猾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放马直冲。他们都注意不到战天涯他们一众人的战马，马蹄上都裹着一块块扁平的原型木块。
　　渐渐的这些人熟悉了阳光的刺眼，除了看东西有些朦胧，厮杀并无大碍。
　　细小决定成败，就是这不引人注意的细节，使他们陷入了一场被屠杀的泥潭中......
　　又有一些蒙古大汉射出手中的箭，还是收效甚微。
　　“不要射！上去砍死他们！”头领怒道。射箭影响骑速，越射箭，这些人就离的越远，要是追丢了，拿什么颜面去见拉木尔？！
　　果然，不再射箭后，追赶的距离近了许多。
　　射与不射箭，这支前锋队都要注定覆灭。只是这位头领没有想到自己的命令，使得自己成为了这场以少胜多、以弱击强的旷世经典之战的第一个牺牲者。
　　头领大喜，使劲催赶着坐下的战马不断的加速，越过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部下。他和这群胆小的敌人骑兵最后的骑士只剩下了半马之隔，他欣喜的举起手中的宽背阔刀狠狠的斩了下去......
　　生死只在一瞬间，再虔诚的后悔都来不及。
　　这位第一个殒命的头领就感觉到战马剧烈的摇晃一下，手中的钢刀便碎了，接着他眼前一黑，又一片血红，最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战天涯从队伍变了方向就一直走在最后。见到有人赶上来，就反身挥出一锏。打断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大汉手中砍来的钢刀，借势又打碎那人的头颅。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谁要敢威胁到兄弟们的安危，那就死去吧！
　　碎肉纷散、脑浆飞溅、鲜血四射......一具没有了生命的躯体重重的倒下，生命就这样的消失......
　　“嗷！嗷！嗷！”那些蒙古大汉都怒起来，像是杀了他们的亲爹，都愤勇不要命的冲来......
　　这里已经是一片向下的陡坡，战天涯一众下到了坡底又奔跑了一阵，都相续停了下来。勒马回身缓缓的开始起跑，越来越快！他们举起手中的刀枪，齐声吼起来：
　　“杀！”
　　“杀！”
　　“杀!”
　　蒙古的骑兵本以为要长期的追逐，见到这般状况，心神也都放松了一些。这些愚蠢的汉人！连骑兵作战讲究一个冲势都不知道。要知道借势而下和向上冲锋那是一个决然不同的概念，更是一个生与死的区别。
　　他们催着胯下的战马、不及细想，也举起手中的兵器狠狠从坡上向下冲来！他们要冲过去杀了这些人，要切下这些敌人的头颅来祭奠头领的死去！
　　可是！可是！可是......
　　一位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忽然没有征兆的倒下了......马腿已折，痛苦的在地上哀鸣，他强壮的身躯被甩出去一丈多远，竟被摔得昏死过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接着更多的骑兵都同样的倒下去。后面疾奔而来的骑兵根本刹不住狂奔的速度，践踏在自己的同胞身上之后，同样的翻倒在地。
　　一些后到的骑兵拨马绕开，但只要冲下陡坡，都受到了同样的待遇。马无故的倒下，骑士被摔飞出去，再被后面停不下的人马践踏......
　　一幕幕同样的场景不断的上映，使得在后面的骑兵都驻足惊恐的站立，想看个所以然来。
　　可是......
　　可是战天涯的人马怎能叫他们有时间看出眉端呢？！
　　一把把砍刀挥去、一支支长枪刺去、一支支箭矢袭去......一具具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了这片急需营养的贫瘠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