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点弯月

（第九集）

高小平家，下午。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把院子和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厨房内，响着碗筷之间的碰撞声……
客厅里，一面镜子里倒映出刘英喜气洋洋的脸，她歪着头，正在前后左右打量着自己新设计的发型和身上的打扮。
高龙坐在电视机前，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里播出的韩国电视连续剧。
高小平扎着大围裙从厨房出来，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看了看儿子，欲言又止，他转过身欣赏着妻子的造型。
刘英自我感觉良好地回过头看了眼丈夫：“设计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高小平摇了摇头，“你这身打扮有点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你瞧这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有时间把头发染黑比什么都好。”
“能没有白发吧？我就是天生操心的命，你们爷俩哪一个不让我操心能行嘛。”刘英正在修理着自己的眼眶的眼影，“要是没有我，这个家就得散火，你们父子都去喝西北风……”
“得了吧！别自我感觉哪么良好。”高龙鼻子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离开你，地球一样自转，中国人一样奔向小康，宇航员一样可以上天在太空行走，世博会一样在中国召开，谁离开谁，都能生活下去，你信不信？”
刘英停下修了一半的眼眶，认真地：“孩子，你还小，不懂娘的苦心，跟你说了也不懂。”
“懂，我都是中学生，能不懂吗？”高龙细声细气地，“我就懂得你整天惦记着爷爷手里哪点钱，总认为自己聪明有才，那是爷爷难得‘糊涂’罢了，别以为其他人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刘英生气地责问着儿子。
高龙：“这还用别人告诉吗？”
刘英穷追不舍地：“是不是你爷爷告诉你的？”
高龙摇头。
刘英：“哪是你奶奶？”
高龙摇了摇头。
刘英：“哪……就是你二叔和二婶？”
高龙又摇了摇头。
刘英若有所思地：“难道是你三叔和三婶他们俩？”
高龙依旧摇着头。
刘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在拧着眉毛苦想着：“哪……会是谁呢？”
“别在这里冤枉好人了，咳——”高龙清了清嗓门，一字一句地，“看看你做的那些事，都是些什么事，别人再笨也会想到你的目的，用爷爷卖猪的钱给他自己祝寿，显示你的孝顺，你在别人面前是充足了面子，还捞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寿礼……但你又得寸进尽，没有过多久，你以开办民俗文化产品公司的机会，又盯上了爷爷刚买掉的几窝猪仔钱，你们俩合起来演了一处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戏，把我也骗得差点相信了……”
高小平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显得十分的无可奈何。
“滚，滚一边去。”刘英顺手拿起化妆盒，向儿子摔过去，“你这是要气死我呀，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只白眼狼，不知是谁在你的背后鼓动，你整天跟我作对。”
高龙被母亲的举动给逗乐了，他躲开母亲的化妆盒，哀求着：“快醒醒吧！老娘，你在我面前还敢提孝顺，别在众人面前出丑就不错了，我为你的作法而感到伤心和难过。”说着，溜出门躲开了。
刘英被儿子的话给镇住了，过了一阵才缓过劲，她把已经化好的妆全部撕扯掉，将心中的气全部撒向丈夫：“你们父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合起来跟我对着干，把我往绝路上逼，我总算看透你们父子哪点坏心眼。”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将手中的橡皮圈撕得粉碎。
高小平无奈地摇着头：“哎，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怎么一点肚量也没有，为这么点事去跟孩子较真，他现在还小，长大以后就懂事了……”
“儿子气我，你还想教训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刘英顺手将一只沙发垫子向高小平甩过来。
高小平一闪身，沙发垫砸在梳妆台上，“哗啦”梳妆台上的玻璃碎了，碎玻璃从木框内脱落下来，散落在地上。
“哎——”高小平无奈地叹着气独自回屋去了。

村中，上午。
一辆出租车开进了村庄，在路边的一棵杨树下停下来，车门打开，李月梅从车上下来，沿着一条小路向前慢慢走去。
肖萌紧跟在母亲的后面，手里提着一大包药。
收工回来的人不断同李月梅客气地打着招呼。
“她婶子，病好了。”
“气色不错，以后可要注意身体，多吓人呀！”
……
李月梅乐呵呵地应承着：“都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阎王爷嫌弃我，小鬼又不收我，老躺在医院里，既花钱，又累人，还是回家慢慢调养好。”
“就是，以后可要注意点，好危险呀！”一个扛锄头的女人拉着李月梅的手，“以后有什么事，招呼一声，我帮不了什么大忙，帮个小忙还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是几十年的邻居，就不要客气。”
李月梅：“我一定记着你的话，要是有一天到阎王爷哪里去报到，我也不会忘了带上你呀！”
过路的人被她们的玩笑逗得笑了起来……

村中，黄昏。
晴朗的夜空，闪闪发光的农家灯火星星点点。
高小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有点眩晕，步子很乱，边走边抬起头，观察着繁星闪闪的天空。
星空，灿烂的星空。星空好像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高小强不知所措地看着宁静的夜空。
村口一处高地上，聚集着一大堆人在歇凉，叽叽喳喳交流着村里和村外发生的新闻……
“哎，你们听说没有，经过咱们村的那条路面征地拆迁停工了。”
“就是嘛，这几天清静多了，我也没有看见那些夹着公文包的公家人出进咱们村子。”
“也许是资金上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没有钱办不成什么事。”
“听说这条路是招商引的资，人家资金不到位，政府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停工，这下可把我们拆迁户的人给折腾惨了，家家户户搞得像发生地震一样，到处都是建筑垃圾。”
……
借着朦胧的月色，高小强醒眼醒松地从对面过来，边走边扭着不规则的舞步，哼着流行的歌曲：“妹妹你大胆向前走，向前走……”
“这不是老高家的老三嘛，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整天还在外面闲逛，一点也没有遗传到老高过日子的那股劲。”有人叹惜着。
一个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哎，一个不错的小伙，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感到心酸。”
“他老爸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子却到处闲逛，他们家的这几个孩子中，就算老二还有点出息，给一个大老板开车，也算是个正经的事，老三在外闲逛，媳妇在家守不住，整天泡在舞厅……”一个快嘴女人砸吧着嘴，“哎，现在的社会，年轻人怎么能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道过日子。”
有人接过话茬：“听说他们家老大媳妇在城里开了一家卖耍活（香包）、针绣（刺绣），牛皮人人（皮影）和树根的什么民俗文化公司，生意还不错。”
“那不叫树根，叫做根雕，是艺术品。”有人纠正着。
快嘴女人压低嗓门：“你们知道啥，刘英开公司的钱，也是他老爸出的，老头子手里那点钱，让这个活宝变着法折腾得差不多了，这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有人不解地问道：“老高哪来这么多的钱？”
快嘴女人：“他的钱，当然是辛苦换来的，这几年他养猪可算是发了财，市场行情这么好，他养了哪么多猪，手里能没有钱。不过话又说回来，惯了孩子小，帮不了孩子老，他的这种做法到头来不但帮不了孩子，还会害了孩子，如果懒散习惯了，以后就不会自己过日子，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大婶，你们在乘凉还这么热闹呀！”高小平从一边走过来，笑嘻嘻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你怎么才回家？”有人问着。
高小平：“展厅人手少，这几天客人多，有点忙，我临时帮点小忙，回来的晚了点。”
人们围着高小平七嘴八舌。
“听说你们办了个民俗文化公司，生意还不错，是不是？”
“咱们这里的土玩意，也能变成钱，外面的人要这些玩意能有什么用处，真是没有想到，这上面还有生意。”
……
高小平慢条斯理地：“你们一天也不关心外面的大事，现在市委、市政府大力提倡发展民俗文化产业，年年都要举办民俗文化节，咱们这里的香包、刺绣、皮影、根雕等手工工艺品，在外面已经打开了市场，外地的客商都喜欢咱们这里的民俗文化产品，连外国也有人知道，咱们这个地方的人用两只手就能做出这么好的工艺品，现在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多，已经逐步形成气候……”
“怎么不叫你老娘给你们做香包，她可是咱们这里有名的巧手？”有个女人插了一句。
高小平：“现在还不行，以后一定会的。你们中间谁愿意把自己做的工艺品卖成钱，快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你们卖出个好价钱。”
“有这么好的事吗？”
“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如果能挣到钱，我也愿意试一试，不就是做点针线活嘛。”
高小平：“当然有这么好的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邻居，就算我为大家服点务，也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只要做出的成品图案布局合理，做工精细，看起来美观大方就行。”
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商量起做针线活的事……
有人感慨地：“是呀！人人都在忙，有的人忙得有成绩，有的人忙得去享受，都是一个忙字，结果可就不一样。”
高小平被人围在中间，给他们讲述着自己做民俗文化产品所见到的奇闻趣事，听的人开心地笑着……

高小平家，夜晚。
客厅里，高小平正在看民俗文化产品宣传电视专题片。
画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和关闭车门的声音。
高小平转过头看了看，有辆出租车闪着尾灯在调头。
随着开门声，刘英从外面进来，放下包，走过去紧贴着丈夫坐下。
高小平仍然专心看着电视上介绍民俗文化产品的镜头。
刘英靠在丈夫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
高小平歪过头看了一眼：“今天这又是哪一处，下面有什么节目？”
刘英：“当然是好节目，你别看了，我给你说件重要的事。”
高小平仍然看着电视：“你说吧，我听着呢。”
“一心不能二用，你这是在看电视，还是在听我说话。”刘英站起身，伸出手关掉电视。
高小平毫无反应地站起身，慢慢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刘英的声音：“你干什么去？”
高小平：“上厕所。”
“怎么，我还没有说什么事，你就想上厕所。”刘英走过来依在门框边，“如果是肚子吃坏了不要紧，要是把心也坏了，那就不好办了，医院可没有现成的心脏给你换。”
高小平畏缩着又退回客厅里。
“怎么，你就不怕拉到裤裆里。”刘英顺手关上门，看着丈夫，“别跟我耍心眼，没有用，我还不知道你哪点心思在想什么事。”
高小平低头不语。
刘英重新坐在丈夫身旁。

卧室内，夜晚。
灯光昏暗。
刘英依偎在丈夫的背上：“……你可听清楚，就按我的计划去办，在临近路面边上的承包地里盖上房子，用不了几年，就是一笔不小的‘财源’，别看路面现在停止拆迁了，拆迁是迟早的事……“
高小平躺在床上，面向天花板，睁着眼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嘴里胡乱的“嗯……嗯……”应承着。
“你怎么啦，有不理人。”刘英扳过丈夫的身子，温柔地抚摸着，“我就是这么种个性，咱们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其实我心里还是爱你的……这一阵子忙着办公司，对你是凶了一点，你别往心里去，我还个女人，更需要你这样的男人，怎么样，我现在就慰劳你，保证让你满意……”说着顺手关上了床头灯。

高家大院，夜晚。
王伟轻轻推开院门，顺着门缝踮着脚尖，小心地溜进去。
王桂英从厕所出来，正好站在院子中间。
王伟抬起头，朦胧中看见院子有个人影，吓得叫了一声：“啊。”
王桂英披着外衣，疑惑地：“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家？”
王伟不自然地吸了一口冷气：“妈，原来是您，吓了我一跳，天气太热，出去凉快了一阵子，回来的又点晚。”
王桂英：“以后乘凉早点回来，省得我担心。”
“哎，我知道了。”王伟应承着回到自己的屋里。
王桂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慢慢向北屋走去。

东屋，夜晚。
王伟不悦地躺在沙发上，望着房中的大红“喜”字和五彩缤纷的彩带，呆呆地靠在沙发上想着心事。
画外，传来邻居家的音乐声……
王伟陷入到无限的想象之中（淡出）

某娱乐城，夜晚。
彩灯闪烁，人声沸腾。
舞台上，一个帅气的男演员唱罢一曲，在观众的喝彩声中，接过主持人递过的一大杯啤酒大口喝了起来。
主持人在一旁给男演员鼓着劲：“大家看一看，多么豪爽的酒仙，他现在已经不是在人间，好像到了仙境……”
台下，观众呐喊着：“好，是个男子汉，再来一曲。”
男演员喝完啤酒，麻利地脱掉上衣，露出丰满结实的肌肉，他飘然而动，同台下的观众互动着：“大家想听歌，掌声再激烈点好不好。”
“好——”台下观众使劲鼓着掌……
耿平和王伟夹杂在喧闹的观众中间。
男演员脚步晃悠悠地唱完最后一曲，被人搀扶着离开舞台。
喧闹声慢慢淡下来。
台上，一个身材修长，穿着三点式的女歌手从幕后出来，她哼哼着一曲不知是什么曲名的歌，不时向台下的观众送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飞吻。
台下的观众呼叫着：“来点刺激的吧，别在哼哼了。”
女歌手熟练地退下吊带，露出一对硕大饱满的乳房，随着她不断扭动的身影，两只奶子在灯光下来回晃动着。
“嘘——她的波可真大呀！”
“真是个美人，你瞧她那开放的样子，床上功夫一定不会差劲。”
“人长得不错，说不定早已经成为公交车了，泡这种女人没品味。”
台下有人打着口哨起哄着，有人跟着台上女歌手的节奏，不断扭动着身体……
王伟用双手捂住耳朵：“太吵了，咱们走吧！”
耿平挽着王伟从里面出来。

娱乐城停车场，夜晚。
耿平挽着王伟走过来。
耿平：“咱们再换个地方玩一玩，怎么样？”
王伟迟疑地：“下次吧，我有点累了，需要回去休息。”
“那好，我送你回去。”耿平打开车门。

街道，夜晚。
夜市一角，烧烤点。
高小强同一帮朋友在喝酒猜拳，身边堆放着几十只空啤酒瓶子。

市区，夜晚。
一辆红色轿车在街道上行驶着。
王伟透过车窗看着正在喝酒的丈夫……
“怎么，看到熟人啦！”耿平侧过头看着王伟，“要停车吗？”
王伟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淡淡地笑着：“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外面，咱们走吧!”
耿平观察着王伟：“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王伟苦笑着：“我实在有点累，你别在乱猜了。”
耿平：“可能是我多心了，因为我太在意你，看见你不开心，我心里就不好受……”

市区，夜晚。
一辆轿车在街道行驶。
高小勇在接电话：“……我就是他的司机，什么，在你们哪里……你能告诉我，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画外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地声音：“我暂时不告诉你，你来了什么都明白了，还用得着我告诉你。”
“喂……”高小勇大声呼叫着，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某洗浴中心，夜晚。
一间包房内，两个小姐在陪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喝酒。
男人显然有点醉了，说话语无论次：“我……我还有人陪……陪……”
“先生，我们陪着你喝，你真是海量，我们再来干一杯。”小姐甲向同伴使了个眼色，端起一杯酒，慢慢倒在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醉意朦胧地：“我……我还能喝……喝……”
“就是嘛，先生的兴趣这么好，别扫了你的兴趣，咱们继续慢慢喝……”小姐乙接过一杯酒，给这个男人的嘴里慢慢灌着，亲呢地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喝，别噎着，我们还没有办正事呢……”
男人伸开双手，将两个女人同时搂进自己的怀里……
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小姐甲看了一眼，摁下了关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