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多亊之秋

　　楚水县虽说是鱼米之乡,全县百万人口中,80%的人生活在农村,由于长期的计划经济体制束缚着农民的手脚,农村经济还比较脆弱,一部份困难农民一旦生病无钱治疗,只好忍着挨着。年轻人身体抵抗力较强,还能战胜病痛,可是平素体质单薄的人以及老年人,往往将小病拖成大病,甚至演变成不治之症,给家庭造成极大的悲剧。县卫生局在对农村医疗卫生工作现状的调查中看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办公会上,局长江长河组织大家重新学习了毛主席当年对医疗卫生工作的指示,一致认为,必须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决定在全县建立建全合作医疗制度,举办为期一周的赤脚医生培训班,加强他们的医疗卫生保健知识；从县人民医院各科室中抽调骨干作为教员,轮流给学员们讲课。会议决定下周三召开全县医疗卫生工作会议,出席对象除公社分管医卫工作的负责同志、卫生院院长外,请各公社每个生产大队推荐一名赤脚医生参加,会议同时作为赤脚医生培训班的开幕式。培训班时间七天,要求有关科室安排好七天培训课的内容和讲课的教员,办公室尽快拟好会议通知,以县革委会的名义下发到各公社，同时请办公室与县会议招待所做好衔接工作,安排好赤脚医生七天的食宿。
　　星期三这天上午,来自全县各公社生产大队的赤脚医生陆续进入县会议招待所的礼堂。八点整,会议开始,江长河局长伸手将麦克风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说:“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回顾我县医疗卫生工作的发展历程,学习借鉴全国各地医疗改革的经验,共商改革农村医疗卫生工作的大计。”他在回顾总结楚水县农村医疗卫生工作的现状后,着重介绍了当前全国医疗卫生工作的状况,让大家从全国的角度进一步理解医疗卫生工作改革的迫切性。他说,全国目前的医疗状况是:患病群众58%应就诊的没有就诊,39%应住院的没有住院,40%以上城镇人口和79%以上的农村人口没有任何医疗保障,政府投入的医疗费中,80%是为850万以上党政干部为主的群体服务,全国党政部门有200万各级干部长期请病假,其中有40%的干部长期占据病房、干部招待所和度假村,年开支近500亿元……这说明我国的医疗状况很不理想,健康平等、健康公平问题依然突出,健康照顾已成为制度性不平等的根源。江长河呡了口茶继续说:“我国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22%,而卫生费用仅占世界总费用的2%,政府投入不足与许多国家相比,差距的确很大,但是,这难道是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药价高的真正原因吗?这难道应该成为某些官员的档箭牌吗?这说明,当前的医疗服务缺乏公平正义,政府资金使用效率低下,资源被少数‘官老爷’长期霸占,才是造成现状的罪魁祸首!”江长河局长激动地说:“早在10年前,毛主席在对卫生工作的指示中就说过,‘卫生部的工作只给全国人口的15%工作,而这15%中主要还是官老爷,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他们一无医,二无药,卫生部不是人民的卫生部,改成城市卫生部或城市老爷卫生部好了…….中国有5亿多农民,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嘛!’今天用毛主席的指示对照我们的工作,我们感到惭愧,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千万不能摆错了位置,一定要按照毛主席指引的方向,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我们要向湖北省长阳县乐园公社学习,学习他们先进的合作医疗经验。今天的这次会议就是我们赤脚医生培训班的开幕式,会议结束后,同志们就将进入紧张的学习阶段,希望大家认真学习,掌握本领,回去后更好地为广大农民群众服务!”哗…….江局长的讲话在与会者的热烈掌声中结束。
　　按照预定的计划,赤脚医生们开始了业务培训。下午第一节课的内容是:农村常见外伤的急救和治疗,第二节课的内容是:妇科常见的病症和治疗。第二天上午两节课,内容是“不同感冒的症状和防治方法”和“胸闷胸痛与脏器的关系”，由唐伟仪主讲。
　　
　　第二天上午,江长河和钱永禄等领导早早来到会招礼堂,坐在赤脚医生中间听课。唐伟仪挥洒自如,从感冒的成因、外部环境、自身条件讲起,到寒热虚实对感冒的影响、各种感冒引起的不同症状以及如何预防和治疗,又从祖国医学防重于治讲到现代西方医学对感冒的阐释以及如何选用不同药物和针剂治疗的方法……一路讲来,生动、详细、易懂,钱永禄听了连连点头说:“不错,讲得详细生动,好!”江长河说:“难怪院长对他这么器重,这小唐的确有两下子呢!”
　　第一节课结束正好十点钟,人们正在轻松地、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讲课的内容,忽然,会堂外面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一个震人心魄的消息: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与世长辞……人们懵了,思维仿佛僵化了似的,一个个瞪着惊愕的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谁“哇”一声嚎啕大哭,引发了众人的情感,会堂里顿时哭声一片,泪水滂沱,谁能相信伟大领袖会离开亿万人民?不会,不会!可是高音喇叭里继续播送着消息,江长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上主席台宣布:“讲课暂停。”
　　这一天，楚水县,不,全国各地都沉浸在悲痛与惊恐之中,毛主席呀毛主席,你这一走,中国该怎么办呀?毛主席啊,亿万人民需要你掌舵,需要你指航,你……你老人家怎么就这样走了呢?隔了一宿,第二天上午,街头上有人说,难怪呢,昨天清晨一抬头,看到毛主席站在一朵祥云上,骑上高头大马，向下招招手然后就冉冉地向西而去了呢!
　　9月18日,毛主席的追悼大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百万军民胸佩白花,臂戴黑纱,庄严地在向伟大领袖辞行,全国各地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止了脚步,他们在原地肃立,听汽笛在撕心裂肺地悲鸣,看五星红旗在半空中哭泣!毛主席呀毛主席,当年的长工、苦力、丫头、奴隶,是您给了我们做人的权利,从此挺起了胸膛,当家做了主人,把一个贫穷落后的旧中国建设成初步繁荣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多少人生在甜水里，长在红旗下,学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东方红》，毛主席呀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啊!大地在哭泣,长天在悲咽,倾尽三江五湖水,说不尽对您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啊!
　　10月21日,北京又传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华国锋主席力挽狂澜,和叶剑英元帅一起果断决策,一举抓捕了“四人帮”!人们在欢呼,在奔走相告,伟大的祖国啊,在这历史的紧要关头,又一次显示出你的伟大,你向世人昭示:中华历史的巨轮只能滚滚向前,绝不会回头!神州大地的春天又一次来到啦!
　　晚上,唐伟仪和李秀兰并肩靠在床的后背上,回顾一年来发生的事情:1月8日周总理逝世,奇怪的是邓小平在总理追悼会上致过悼词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他又被撤职了。不久，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让整个中国都处在惊恐之中！那段时间连楚水县的老百姓都家家户户搬进了防震棚呢！7月6日，敬爱的朱德委员长逝世，而今，毛主席他老人家又与世长辞，人们提出这样一个不解之谜：三位开国元勋怎么会在同一年里辞世的呢？多灾多难的祖国，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啊！民谚说：闰七不闰八，闰八通刀杀。一旦逢到闰八月，这一年一定不太平！1976年恰恰闰八月，你别说，民间的谚语还真灵验呢！李秀兰默默地听着伟仪在诉说，忽然见他不说了，便温馨地拉过他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渐渐隆起的肚皮上，唐伟仪猛地一惊，从刚才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生活，他欣喜地侧过身，将耳朵贴在秀兰的肚皮上听了听，然后搂着秀兰双双地缩进了被窝，在她耳旁悄悄地说：“怎没听你说过？”秀兰说：“你工作忙，人家哪敢打扰你呀！”伟仪把头埋到秀兰温暖的胸口上高兴地说：“没想到我也要当爸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