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工人打架
作品名称:心弦独奏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15-04-21 08:29:07 字数:3530
那天的天气特别阴冷,洗马桥边的上空忽明忽暗地划着闪电,一团团黑色的云团就像一只只疯狂的野狗在互相撕咬。我仿佛听到怪异的惨叫。
溪边的柳树,在冷风中哆哆嗦嗦,时而张牙舞爪,时而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这个乍暧还寒的1996年的春天,我的心在凄风苦雨的洗礼下成了一地鸡毛。
我就像一粒灰尘,沿着韩江方向浮浮游游,没有了引力。
我没有打伞,也没有任何遮盖,独自由桥东往韩江大桥彳亍而行,我的脚步很慢,仿佛毎抬一下腿要付出全身之力,我的上身又轻飘飘如棉,仿佛是一摞没有捆绑的棉,摇摇欲坠……
我想起白天发疯似的寻找良斐的影子,没想到找来如此结果。当一个个摇着头说:“她嫁到潮州去了。”我的心就仿佛被魔鬼的利爪戳得千疮百孔。
我无法接受一个如此爱我的喜欢的女孩会突然音信全无,我在想,她会知道我今夜为她失魂落魄的泣血呼号吗?她会知道我今天生不如死的分珠剥壳般的痛吗?她会知道我在满世界寻找她时的焦头烂额吗?
我恨不得有人把我推进韩江,把我的灵魂肉体统统包裹在传说中的鳄鱼肚里,让韩江增添一个离奇传说。就说一个叫良林的打工仔为爱殉情。但我就如棉花一样飘着,如何也不会有坠落戓者纵身一跃的壮举。我在下津光明玻璃厂徘徊不前,我想起两个月前和表妹,堂哥互扇耳光的情景。我突然有点暗暗恨起表妹的无理纠缠。我想要不是她这小辣椒在无理取闹,我就会对良斐的示爱有所警觉和注意。就不会懵懵懂懂地在糊里糊涂地和这傻丫头荒唐谈情说爱;就不会在人们怪异的目光中她嗔我痴……
最可恨的是上次表妹这个死丫头回家后对我的反戈一击,她居然对亲戚朋友说是我在低三下四的死缠烂打!说我就像一挖臭狗屎一样粘住她的鞋底,磕也磕不掉!说我还要欠她一笔债!这真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在亲戚朋友的遣责声中落荒而逃。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说什么都徒劳。
我就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我终于漫无目的的来到韩江桥上。
我在桥上默默地走。我想去哪里?我无法回答,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一身破衣裳,还有就是良斐给我的信,她给我留下的五十元钱。也许就是这封信,这五十元钱,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给了我无法估计的精神支持!
在此后的相当长时间里,我都会活在她对我的期许里!我永远会记得她对我的期望。她说:良林哥,我是有生以来第一个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男孩,你要听父亲的话,听大哥的话,勤劳一点,扎实一点,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合适的姑娘为伴了。要做一个不让我失望的男孩!
我不断回忆她对我说的毎句话,毎个字,毎个标点,甚至字里行间浸润的泪点。我还记得她最后那句:买猪肉。
我想,当时的我由于穷,很少吃肉,我又那么瘦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也许在她眼里不够完美。她希望我吃胖一点,让我在她心目中更加完美。
在韩江大桥上,我望着华侨瓷厂的方向想了很久,一段故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没有内容,没有情节,没有灵魂,没有……只有两个匆匆而过的两个人,一个叫良林,一个叫良斐,他们是那么有缘,却是有缘无分,好痛惜,好后悔!
“良林,你怎么在这里?”那天韩江桥上的我被一声问话打断。原来是在华侨瓷厂一同做过的长汀人胡海明。因为长汀与我县相邻,他被我们纳入“老乡”范畴,经常混在一起。但他也受到了福建与海南人的打架牵连而遭到厂里处分。现在他正是受到厂里的不公正待遇出厂,烂单车上搭着一床被子,怕被淋湿,用油布包着,正向枫溪方向而去。
我多次提到的福建与海南人打架事件,起初我是知道点起因,但大打出手时我已回家了。
听说我福建人仗着人多,根本就没把江西和海南人放在眼里。福建有帮人在原料车间上班,偏偏原料车间隔壁有个样品车间,样品必须有生产人员来做,这个任务落在一个来自江西九江人王九生身上。他的老婆当时挺着大肚,做不了重活,就叫他们夫妇做样品。
隔壁就是炼土车间,炼好的土要打样品车间门口过,而门口有二米长一个斜坡,每次福建人的板车要通过这里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把婴儿时吃奶的力都使出来,才可上去。每每这时,福建人都会招呼王九生帮忙。一次,二次,三次……次数多了九生就有点烦。
那一次,福建有个叫西雄的叫九生,九生就一时没回应他,搞得他西雄十分尴尬,西雄,也叫大雄,长得人高马大,正国字脸,口阔鼻直,脾气暴躁。见九生没理他,他居家上前扇了他一记耳光。
九生哪里服气?九生虽然个子瘦小,但也有较强个性,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被大雄这么一乍呼,莫名其妙一记耳光,他也恼火了,顺便就把注浆他瓢扔向大雄。这下大雄如被激怒的雄狮,咆哮着去原料宿舍,一个山脚下的小水泥板房搬救兵。
那时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义气十足,一听说打架,一个个如吃虎胆,随着大雄追了过去。这么几十号人围着一对夫妇,明显就是以强凌弱,何况九生老婆还是个孕妇。但是大雄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不识相”的小个子。在群狼虎视下的九生此时此刻已无退路,他毅然决然从台桌上操起一把撬模具的小三角尖刀,奋力朝一个打头阵的叫李小龙的剌去……
这李小龙名字叫得响亮,但他绝对没有功夫,只是蛮夫蠢货。他以身试刀,结果右眉弓骨上被切开了一个口子,血流如柱,福建人见老乡被剌伤,一个个红了眼,一窝蜂拥了上去,扭打一团。
我当时在白地厂,正和江西嫲聊天,这江西嫲就是九生的妹妹,听说李小龙被剌伤,急忙跑过去,而这叫李小龙的其实是我嫁至壮畲的大姑的孙子。
我跑过去时李小龙一手捂着右眼上,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溢出,往衣襟上飘洒,在几个工友护送下往附近卫生室跑。还有的则和手执刀子的九生对峙,大雄扑上去想抓九生手腕,欲夺刀后再打他,但九生死死抓紧刀把,朝福建人乱舞,慌乱中不慎自已被地板滑倒,福建人趁机上前,十几双脚朝九生踩去,九生老婆见老公倒地,又见那么多脚乱箭一样要落下,出于保护老公本能,忘记了自己身怀六甲之身,口中凄厉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啦!扑在老公身上,乱脚一通乱踢乱踩打在九生老婆背上!听得九生老婆杀猪般嚎叫几声后,下身的血倏然染红了裤裆,流了一地……
我虽然是福建人,但当时不在现场,就是在也不忍心下手,只是刚刚赶到的我得知是九生后我更无参与之心,因为我与九生妹妹同一车间上班情如兄妹,我本性是贾二爷转世,怜香惜玉。于是我这次看到如此阵势偷偷当了“叛徒”跑回白地厂向九生妹妹告密。
我又向厂里报告。几个门卫一群疯狗似抓了警棍就朝原料车间飞去……
王九生与福建帮的斗殴把我罝于异常八尴尬的地步,我变成了逃跑分子,当然我还隐瞒我当“叛徒”的身份,尽管这样,我和宝莲的关系也就此黄了。原因我是福建人,并且与打王九生的有些人还是连襟。
这便宜了一个拉土的海南人,他趁机向宝莲示好,表示要帮王九生出头。胡海民则一直站在我们福建一帮。他是长汀人,长汀人少,只好与我们中赤人打成一片。求得一个屏障。
这次打架虽然福建人有伤,但以强凌弱,以多欺少,导致了王妻流产。厂里对福建人重罚,还通报批评。
记得当时丁厂长在会上说:中国人就会窝里斗,有种在钓鱼岛去,不要对自己的同胞疯狂地杀!
此后几天,我就先行回家。
据说此后福建与江西帮积怨很深,时有摩擦。终于酝成了一场大的械斗。势单力薄的的江西人以宝莲和海南人谈恋爱的名誉拉拢了海南人,福建人则孤注一掷,准备来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大械斗时我在老家,但也对这次事件有耳闻,听说福建人把行旅铺盖都打好,挑了十几个精壮小伙,每人手执一根顶端装有钉子的自制“狼牙棒”,准备打人后舍弃这个厂逃之夭夭。
十几个血气方刚的人“雄纠纠,气昂昂”冲到海南人房间。事前得到消息的海内人也有近所警惕,也有所提防,他说在门后准备一大堆啤酒瓶,还有一块砸瓶的青麻石,每个房间有一条抵门的五尺凳子,每人有一条车架上缷下他钢管,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福建人早有准备,到晚上八点,准时聚集于宿舍门的柏树下,他是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听我那堂哥一声令下,一伙人每人手执“狼牙棒”冲向海南人宿舍。
厮杀就此拉开序幕。
这次各有胜负,但因为福建人预谋在先。尽管福建人又一人因此重伤,但厂里不予支持其理赔请求,与其他人一样“开除”出厂。长汀人胡海民虽然没参与福建人打架,但他因为与福建人走得近而成“乌肉鸡”。导致他这次灰溜溜出厂,福建帮则在丁厂长袒下转至揭西河婆分厂。
但是海南人仍然没有放过福建帮。在得知福建帮逃至揭西瓷厂后,海南人叫揭西瓷厂的老乡在食堂投毒。害得福建人上吐下泄,进去没几天就一个个回家。
只留下我的一个同学和两三个女的。后这个叫佘有盛的与其中一个喜结连理。
以后记得我还会来此一趟,但耐不住劳累三天就回家了。
回家后的我,在哥哥的掩护与笼罩下与他的小姨又产生一段解不断理还乱的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