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追花逐蝶

　　
　　整个暑假，海燕与海斐和我们泡在一起，我们带她们去礤头瀑布，去和尚深潭，去伯公王边的石拱桥上摘泌九子，到屋背的山上寻牛耳公，还骑自行车带着她们去五指山玩，当时我和堂哥每人带一顶鸭舌凉帽，两姐妹玩得开心极了！
　　特别是海斐，当她得知我正患抑郁症，想尽方法找我唠嗑，也正是那时，我慢慢从不想说话的哑巴变成活跃的话唠。她们也从连走路都不稳的女孩煅炼成可以和我们赛跑的女运动员。
　　记得有一次过溪，哗啦啦的流水吓得海斐不敢过，我堂哥说要背她过去，她看堂哥瘦得自己都快被风吹走的样子，蹲在溪边一块大青石上撒娇:不嘛，我要良林驮我过去，他壮实！我只好俯下身子让她骑在我背上，她温热的体温压贴在我身上，特别是两脚夹住我的腰时我感到特别幸福，特别温暖。
　　她们要离开时，我们依依不舍，海斐特地找到我说:良林，我要去邵武了，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要保重自己！如果你有什么想不过去时，你就想想我！无任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说完，她拿了一个信封给我，又说:里面有我一张照片，还有地址，我们学校明年要搬到福州了，有机会到福州你来找我。
　　我听了海斐的话，非常感动！记得那时候我好象对她特别依恋，也说不上什么感情，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没有异性如此长时间亲密接触过，她算是第一个，当然这与她从小离开家乡的生活习惯有关。我见海斐要去邵武读书，真的有点难舍，看着她留给我的信，信上写海斐字样，我对她说:这个斐字我很难写。她马上对我说:你就改写飞吧！我能收到就行！
　　海燕则笑着说:现在我们姐妹俩的名都好记了吧！我是在高傲地飞翔，妹妹是用了海飞丝就冇头皮啦！我们都笑了！说海燕不说话文静，一说话就动静！笑得我们前俯后仰。
　　海斐真的走了，她飞去邵武，我当然不能随她去读书，我开始照着她留的通讯地址写信“邵武市农垦学校。”
　　当我到梅山时，她已经搬到福州去了，她寄给我几张照片，我也寄过去几张我的“光辉形象”。
　　那个时候的我们几乎隔三两天就会收到一封对方的信。
　　有一天，海斐对我说:“良林，我们同学都在拔草，都有自己的小精灵，我非常喜欢听歌，要是有台耳机就好了。”
　　我不知道拔草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小精灵是什么。
　　后来她回了封信，画了一幅很有趣的画，画面上有一对恋人，坐在草地上，两手抓住身边的草，面前摆了一个四不象。听她说她的同学很多恋爱了，都在学校的后山上约会，约会没有事做就拔身边的草，以后就变成恋爱的代名词，恋爱的人都会收到对方小礼物叫小精灵。
　　我问她有没有恋爱。她说她没有，但是她希望收到我的礼物。我当时还不明白她的话中之话，当第一个月发工资后，我想到她说喜欢听歌的话，赶紧去梅山买了一个随身听，还叫我们经理帮忙钉了一个刚刚能容下随身听的小木盒，用快递邮了过去。
　　寄随身听给她之前其实也就在我去福州不久前。我现在想想之所以要去福州应该是有想让海斐知道我有了女朋友了，想让她高兴高兴！
　　然而我猜错了海斐的意思。我没想到的是自从带冬秀去见了海斐后，她就渐渐的疏远了我，信也少了，也没那么热情了。
　　只到有一天，我见到当时和她一起读书的她叔叔茂礼老师的女儿月招。月招对我说:良林，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海斐是把你当男朋友看的，你认为她真的没钱买耳机吗？不是的，同学都收到男朋友的礼物了，她只是想收到你的礼物而已！你知道她收到你的耳机怎样高兴吗？她抱着我山呼万岁，欣喜若狂，整日整夜抱着耳机睡觉呢！逢人就说这是我男朋友买的。你怎么能把女朋友带给她看呢？你知道吗？你们走后她哭了三天三夜，谁劝也劝不住。
　　啊？当月招把这消息告诉我时，我彻底蒙了？我说：“她没说喜欢我啊！我咋不知道呢？再说，她读中专，我打工，如此悬殊的位置有可能吗？”
　　月招回我说:“你太不了解女生了，感情的东西你不会感觉吗，还用说吗？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为了你这负心汉，她在女生宿舍差点要寻短见，用刀子在右手脉上连割三刀。”这的确让我太感意外和震惊了！我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现在仔细回想起那天带冬秀去见到她时的情景。怎么就没看出海斐的反应呢？只是那天我挽着冬秀的手出现她面前，她脸色极不自然，说了句:“不要那么粘嘛！怕她飞走啊！”我只是觉得奇怪，当初我和海斐手挽手情侣一样走在村道上招来路人异样目光时，她怎么不说:不要那么粘嘛！看来，我是伤了她的心，可具体问题出现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了。
　　记得那天晚上，我二哥带着我们先去找刘财盛，后由刘财盛找到海燕海斐，海斐当时听说我来非常高兴，像一只出笼的鸽子一样从宿舍里飞出来，她开心地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们去吃锅边。我二哥指着冬秀对她说:这是良林的女朋友时，她脸色骤变，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她只低低说了声:“哦，真漂亮。”因为当时我说我带我堂妹来看她，她没有想到堂妹中还夹带着一个情妹，这也许是让她心里不开心的原因。
　　吃了锅边后，海斐就对海燕说:“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我当时还以为她真的是肚子不舒服，因为一会前还叽叽喳喳的她怎么就不舒服呢？我还劝她看医生。谁知道她说:“睡一觉就好了。”她还指着福师大的六层高楼说:“前不久这里有人跳楼！”
　　财盛说:“不要提那不开心的事啦！不是说要去沙滩篝火吗？怎么峰盛和刘凌他们没来？”
　　二哥说，刘凌今天值日，峰盛去帮他了，很快就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刘凌和峰盛大老远跑着过来了。
　　一听要去海滩篝火，海斐这才转忧为喜，对我二哥说：“嘿嘿，一听要去沙滩开晚会我突然肚子里舒坦多了。”
　　海斐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多愁善感的人。
　　其实那天晚上海斐听说一大帮老乡要来，而此前海斐都没见过面，现在能通过我认识那么多帅哥同乡怎么不高兴呢？
　　那时李向阳，刘凌，刘峰盛，没有一个不比我年轻帅气，我二哥又是堂堂一大学本科生，她还会为我一只丑小鸭怄气么？
　　她说喜欢我，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想通的问题。
　　不过那天我们在沙滩上围着火吃烧烤吃到好晚，除了冬秀和美玉说不会唱歌，我们每个人都对着茫茫大海尽情飙歌。
　　晚上冬秀和美玉住在海斐海燕宿舍，我则和财盛睡一块，大家说定第二天去西湖游玩。
　　
　　说到西湖，人们很自然会想起杭州西湖。其实全国叫西湖的公园很多，这福州西湖尚属上乘，虽然是个人造公园，但它很是花费了能工巧匠的一番心思，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绿竹花木，让人流连忘返，目不瑕及，可惜我刘大嘴在写景方面是个弱项，面对如此旑旎风光只是像一个发疯的诗人一样:“啊！多么美啊！”
　　记得那天一伙人浩浩荡荡相约一块，俨然像个旅游团。那天刘财盛没来，估计是他和女朋友去私会去了，我最记得是海燕海斐还带了一个同学叫钟惠云，钟惠云长得身材苗条，玉腿修长，鹅蛋脸，是中山人，听她本人介绍是教师世家。
　　她说好像认识我，这是非常奇怪的，虽然那时候我歪名远播，但是没想到在遥远的福州居然还有一个女生对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混蛋了如指掌。需要说明的是那时的我根本没有现在风光，有“农民工作家”的头衔与光环。就凭她钟惠云的了解当时对我的凭价是:小二流子。不是真流，是半庚流。这种名声基本上可归类为:烂仔。
　　因此钟惠云见我就发笑，笑得我有点莫名其妙。海斐也感到奇怪，问惠云：“笑什么嘛！”
　　惠云这才小声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一个小二流，经常在武平和下坝？”
　　我答：“你怎么知道呢？”
　　她又问：“你认识赖满招吗？”
　　我答：“认识，她不是老师吗？”
　　惠云：“她是我同学，在下坝中心小学代课。”
　　我想起来了，赖满招是我的一个朋友姐姐的同事。当时我找朋友，就去过她教书的房间，房间里有几个女孩子，莫非惠云就在其中？
　　我问：“你和金发女孩陈丽端是同学？”
　　惠云：“对呀！我就在那儿见过你。”
　　我感到非常佩服惠云的记忆力，这还是我在读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是为了寻找一个美丽故事的结局，我找寻一个金黄色的头发的女孩，也是因为好奇，也是因为青春驿动的心。这故事要从头说起来就太长了，先放一放，我们先回到那天游览西湖。
　　那天冬秀与美玉并不活跃，她们见我和二哥一伙都围着海燕海斐打转，有点冷落她们一样。
　　我已经觉察到海斐昨天晚上的情绪变化，虽然我不知道后来月招告诉我的那层意思，但我觉得与海燕海斐难得一聚，多说话笑谈也是情理之中。
　　也许有的读者纳闷:良林你口中提到的月招怎么没来？其实不是没来，她根本来不了！因为就在我去福州的那天，她被学校“劝退”了，哪还有心情来？
　　至于原因有多种版本，有人说是没钱读书了，还有人说是不会读书，挂灯笼。说两种版本我都相信，因为她月招父亲虽然当时贵为校长，家庭却是相当困难，子女生的多，老妻常年有病。
　　说月招成绩差也对，虽然她贵为老师之女，但当时，老子英雄儿笨蛋的很多。月招是她伯父，即海燕的老爸“关系”作为委培生来读的，当时月招父亲一说要钱眉头紧锁，当伯父的就大义凛然道:“没钱？没钱我有。”就这样月招来到邵武，但是有人猜测是伯父当时夸海口要缴月招读书，一旦真要他负担了就没那么光明磊落了。想脱肩去担，于是以“成绩太差”为由劝退了月招。
　　时间刚好在我们来西湖游玩的当天，你说她还有心情游玩吗？说不定正在宿舍哭呢？
　　有兴趣的是我和二哥，二哥因我而认识了三大美女，自然十分高兴。他自告奋勇带我们游西湖。
　　最好笑的是来到一家道具照相馆。我们准备每人穿件戏服照相，戏服是汉服，有皇帝，有太监，有宰相，有书生，有梁山伯祝英台，唐伯父与秋香……我们几个都争皇帝服，希望海燕海斐和钟惠云都穿皇后娘娘丫环装，众星捧月般留下一张。但是这个海斐老是要争皇帝，哥哥说:哪有女孩子当皇帝？
　　海斐回:“怎么没有？武则天！”驳得二哥哑口无言。最后二哥拗不过这爱撒娇的小可爱，让海斐穿上龙袍过了把皇帝瘾，我呢想穿上宰相服充当狄仁杰依靠着她，但宰相服又被二哥抢去了，估计当时二哥对这对姐妹花也是有些心意的。
　　我只好随意穿了个书生与海斐这皇帝合影了一张，可惜我是个马大哈，这些照片没有一张有幸存。
　　照完相我们继续游玩，先是上了动物园，第一次见到狮子，可是这只狮子并没有传说中的英武神勇，只是在笼子里眯着眼睡觉，懒懒洋洋，直到饲养员送吃才慵懒地伸着腰呢？大概是长期的囚笼泯灭了它的兽性吧。
　　更剌激的要数老虎吃鸡，一只活鸡进去，几分钟就只剩一点皮毛，骨头渣子都不见。
　　我们还看到许多珍贵飞禽，海斐指着一只美丽的孔雀大声喊：“快看，快看，孔雀开屏喽。”我们循声望去是有一只小孔雀把扇子型的羽毛打开，五颜六色的非常美丽。
　　看到一只火鸡在紧缩着脖子海斐又说：“这真是脱毛凤凰不如鸡呀。”
　　海燕比较文静，她总是微笑着和二哥说着话，聊着一些学校的奇闻异事，
　　最后我们看到河马，河马像大象一样皮肤很粗糙——松树皮一样。还会鲸一样喷出几层楼高的水柱。
　　这次西湖之行，海燕海斐钟惠云都很高兴。
　　冬秀和美玉只是一只在后面跟着，对她来说，我和海斐的故事还是个迷，因为要说海斐必然要谈起我那悲剧性的抑郁症，我不想提及那件事情。
　　第二天，我准备送冬秀上车后重返泉州，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还是随她追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