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火起

　　李松笑道：“他错误的判断了你，导致错误的差点死去。”
　　“是的，”战天涯也笑道：“那时他觉得我只是一个无力再战的废人，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而已。所以想一举拿下我，即攒战功又攒名头。他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你错的更离谱，”李松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你不该拿你的命做儿戏，你差点没命知道吗？如不是我们正好混在他们当中，你能坚持多久？严义将军虽然已经赶来，但距离差得太远。还有，你更不该如此简单的放了龙傲天，至少拿他做人质等我们离开再放了他。”
　　“我受了龙家的恩惠，下次绝不会这样。”战天涯有些心乱道。
　　“但下一次要用多少条命来填？你知道吗？”李松说道。
　　“......”战天涯不能言。
　　“大哥有情有义，恩仇两分，岂是你能懂得？”辛皋不悦道。
　　“我不懂，只知道胜王败寇，败了你就什么也不是，连继续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李松道。
　　“你凭什么说我大哥？！”辛皋怒道。
　　“我凭的是这里，”李松指着脑袋说道：“我在你们眼里是很年幼，但是不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自然看问题的眼光比你们深刻。”
　　落日听不出个所以然，打哈哈道：“不管你们争论什么，如果没有别的，我这就安排人出寨伏击了。”
　　战天涯刚要开口，李松说道：“你们二十组，每组五人，最少一百人。如果见得敌军大营火起，就不要回寨，冲过去和点火的人汇合，在清风口和主公汇合就是。”
　　落日回头疑惑的望向战天涯。
　　战天涯不解，也奇怪的看着李松。
　　李松道：“幸好不辱使命，鬼见愁主公交给我的五十人未缺损一人。但回来四十六人，其他四人还在继续潜伏，今夜便会借机烧了龙傲天的粮草，以作后应。”
　　战天涯闻言顿时心中透彻，哈哈大笑：“李松！你虽年幼，但设计布兵我不如你！我服了。”
　　李松讪讪笑道：“小试牛刀，小试牛刀而已。”
　　战天涯脸色一沉，郑重说道：“能全身离去，都靠各位的鼎力相助了，等出了大山，我战天涯一一叩谢。”
　　“主公！”
　　“大哥！”
　　“话不多说，这就分头行动，整理各自物资、行李，把前期的准备做好。”战天涯说道：“李松，你还随辛皋一起，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你说了算。”
　　“喏！”李松欣喜道，得意的瞟了瞟辛皋。
　　辛皋本以为回来，就不用再听这毛头小伙的指手画脚，结果还是又安排在一起。看着李松挤眉弄眼的窃喜，不由冲着李松直翻白眼。
　　周围几人都笑起来。
　　“辛皋，你眼睛怎么了？要是有问题，就不要你负责断后，我安排人先带你离开。”战天涯回头看到辛皋的模样心中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事、没事，坚决完成任务！”辛皋面部表情立马恢复正常，赶紧拍拍胸脯答道。
　　壮士只能身死沙场，要是完好的被搀扶走出去，不但丢人，那可是比抹脖子还要痛苦，不就是听一个小家伙的建议不是，连大哥都说服了的人，听听也不丢人。哼，兵权不还是在咱手里。辛皋这么一想，心中痛快了许多。
　　四周的漆黑更加的浓郁，已开始入夜了。
　　河那边的丛林中是万点火光，有人影时不时的晃过，饭香隔着河飘了过来，他们要开始吃饭了。
　　战天涯等人啃着干粮，喝着凉水，在寨墙上遥望着河对岸。
　　河边立起的那道人墙，随着时间的推移，被黑暗包裹起来的那些看似俘虏竟自己解开束缚，坐下来吃饭休息。似乎还和他们附近的大树上说着话。
　　战天涯借着他们背后隐隐的火光看到，几乎每个大树上都藏着一些人。他思索了一下顿时笑起来。
　　“战英雄，你笑什么？”落日猛灌一口冷水问道。
　　“你看那些俘虏，他们还想引我们出寨，要不是知道辛皋他们都已经回来，还真会去解救那些伪装起来的俘虏，一但带进寨中，我们就彻底输了。”战天涯称赞道：“龙傲天不愧是一代名将，不经意的部署就是一条妙计。今天是他太大意，不然我决不可能回来。”
　　“说那些没用，战英雄不是不单回来，不还斩了他们一个将军。听说叫什么龙乘风，也是龙家的嫡系，龙傲天的堂弟，这次他回家等着挨训吧。”落日不在乎的说道，但对战天涯的战绩却很是钦佩。
　　战天涯忽然问道：“落日，你派出的人杀了多少探子？”
　　“刚才来报，已经杀了四拨，共五十三人。有五人逃了回去。”落日说道。
　　“干得不错！”战天涯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安排下去，下一拨杀一半留一半。但看着他们爬上寨墙再动手。”
　　“好。”落日说着下了寨墙。
　　“走！咱们布兵列阵去！”战天涯笑着对其他人说道。
　　几乎所有的人马都举着火把聚集在山寨大门四周，山寨中各条街道上、房屋中不少的灯火点起。猛然看去，似乎山寨还住满了人家，但由于大兵压境，都各自畏缩在家中。只有男人们聚集在寨门前，准备破死一战。
　　寨墙上传来几声惨叫，落日露出头挥了一下手，表示顺利完成。
　　战天涯一声喝令，所有人将火把熄灭集中起来，几人在大街上放起火，几人带着火把向后山奔去。
　　不一会，山寨中亮起来，火势开始向四周蔓延......
　　通往凤岭顶的小道上火把遍布，火光通明。风吹过，忽明忽暗，像是无数人在向山顶奔走。
　　山寨火起，越烧越旺。不大时候就火光冲天，带着冲天的狼烟和漫天的碎屑，就像一只隐蛰在森林中的一只猛兽忽然的苏醒，探出懵懂的触角四下张望着......
　　龙傲天大怒，知道战天涯要逃走，也知道山后的那条小路。如果叫战天涯顺利离开。两边的悬崖是爬不上去，但有了足够长的绳索，却是可以滑下来的。自己受到的奇耻大辱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他急忙整军发令，改变了坚守的方案。亲自持剑，监督着三路最精锐的人马渡过河水向寨中冲去。
　　辛皋等人已退回山寨、伏在几段没有起火的寨墙上观望。见官军冲来，弓弩齐发，射倒一片。
　　后继的大军果真如战天涯和李松所言，虽然有人不断的倒下，但更多的人踏着前人的尸体，蚂蝗般蜂拥而来。
　　情况比预想的残酷，在龙傲天的怒火、杀戮后退军士和天价的悬赏下，一向喜欢打顺风仗的官军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战力。一个个如狼似虎般的凶狠、嗷嗷嚎叫着、无视自己伤势有多重，只要没有倒下就不断的冲锋着。
　　即便辛皋带了几乎所有箭矢的大多半，但敌人这样潮水般的涌来，箭矢还是很快的耗尽。
　　辛皋只好将准备不太充足的滚木、巨石向寨墙下丢去。
　　寨下一片惨呼哀嚎。
　　官军死伤惨重，但无奈兵卒太多，很快寨墙上便出现了他们大量的身影。跟着，寨门也被重木冲开。
　　辛皋无奈只好放弃寨墙，边战边退，想向寨西靠拢。
　　“不能往那边退。”李松说道。
　　“不退就等死！”辛皋狞狰的吼道，一刀砍去一个冲来兵卒的头颅，鲜血喷了他一身一脸，但根本无暇去擦，又一个兵卒冲来，他挥刀斩去。
　　“那样会把敌人的视线也引过去，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的意图，谁也冲不出去！”李松后退几步，避过一个兵卒砍来的刀锋，跳在一旁。他旁边的一名彝族勇士出剑，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那怎么办？”辛皋知道李松说的很对，但他却没有了主意。
　　“那里！”李松指着寨中唯一没有起火的地方。
　　那是彝族世代供奉列祖列宗的祠堂，再是有反骨、叛逆的人也不敢亵渎。
　　“冲到那里去！”辛皋指着祠堂对着身边的自己的兄弟和留下的一百名彝族勇士下令。
　　“就是死，也不能由我们将战火引过去。”一个彝族勇士干脆的拒绝道。
　　“军令如山倒！违令者斩！”辛皋不悦道。
　　“那是我们世代供奉的祖先，虽然排位都已经挪走，但他们还在那里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就算斩了我们，也绝不去！”又一个彝族的勇士说道。
　　“迂腐！”辛皋怒道，手中的刀举起，却还真砍不下去。
　　倒是那个彝族的勇士反手一刀，砍死了一个冲过来想偷袭辛皋的人。
　　李松眉头紧皱，想了几想，狠心说道：“那就一起冲上山头，再做定夺！”
　　“那里可是死路啊！”辛皋知道，那凤岭上还有一万兵马在日夜兼程向这里赶来包抄。
　　“说不得死路就是生路，也是主公能离开这里的关键。就这样，下令吧！咱们冲过去！”李松终于下了决心说道。
　　“好！兄弟！我就把这两百条人命交给你了！”辛皋心中一横，下令道：“原计划取消，目标凤岭突围！”
　　“杀！”所有人怒吼着冲过敌人的拦截，冲进燃烧的街道，向凤岭山顶冲去。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这里拖延，就是为了大部分兄弟有更多的机会离开。但现在战况已变，拖延已经不成，只有舍命抗争才能换取到一点点不知够不用的时间。现在知道了还有希望挽回，都振奋起来。
　　战天涯带着一众人早就到了山寨西侧潜伏下来，由于靠着的山脚地势平缓、乱石林立，还有许多树木没有清理掉，藏人确实最好。离河边很近，河水就是从这里转向，贴着山脚向外流出。
　　无名的山火时有发生，为了不受山火的毁坏，山寨几辈人就开始整理出一个环形的隔火带。现在虽不用防火，却也不担心山寨的火势会燃烧到这里。
　　“这就是我们的家！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落日面向燃烧的山寨，眼中闪动着泪光。
　　他跪在地上，拔下包头上的羽毛，揪下耳上的耳环，鲜血流出来落在他黑蓝的圆衫上。他没有理会，把拳头紧攥放在胸前，悲伤而坚定的说道：“我落日发誓会回来重建家园的！”
　　“哗！”的一声，所有彝族的勇士都向着山寨跪下来，做着同样的动作，最后一起吼道：“必回来重建家园！”
　　近七百人的齐声同喝，声势滚滚如雷鸣闪过。
　　战天涯等人脸色一惊。
　　“你们这是作甚？”严义惊叫道：“这里离敌军就一河之隔，对面就是敌人的大营！”
　　“这是我们的家，告别也不行吗？”落日悲愤说道，眼中依旧是泪水满盈。
　　战天涯拉了一下严义，向着凤岭寨也跪下来，三叩首道：“热爱自己的家园对于谁都是天经地义、无可妄夺，但你们家园的被毁都是我战天涯的主意、也是我的责任。我这里起誓，不重建凤岭寨我战天涯誓不为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主公！”落日带着一众彝族勇士，向跪着的战天涯拜倒。
　　在这些彝族勇士的口中，战天涯由战英雄改成了主公，也从此真心实意的绑上了战天涯的战车征战天下。
　　“大家快都起身！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才是。”战天涯起身，腿伤迸裂，身体摇晃欲倒。
　　严义眼疾手快，想上前扶住。
　　战天涯向外一推，但借势站稳。
　　严义轻声道：“主公，伤势如何？”
　　“无妨。”战天涯推开严义，站直身躯、担忧的向河对岸望去。
　　果然，从对岸的树林中发出声声呼唤，随着呐喊声冲出数百人向这里奔来。
　　“准备战斗！”战天涯喝到：“弓弩准备！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