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辛皋

　　龙傲天带的三路兵马围在四周，沿着河水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树林中，隔河把凤岭寨围的水泄不通。
　　数十位大大小小的将领都聚集在桥头的这一处，看到大将军危机，顿时都爆喝起来！
　　“都给我上！杀了他！救大将军！”龙乘风大喝一声，挺身而出，手中偃月刀一挥就闯了过去。他是龙傲天的堂弟，一直跟随着龙傲天，在军中身居要位，仅次于龙傲天。
　　“快！快！逆贼要杀大将军！快给我射死他！”同时，本应该在后山围堵凤岭寨的叶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弓手旁，指着桥上的战天涯，异常愤慨的也下令道。
　　“不能射！大将军还在那里！误伤了怎么办？！冲过去救大将军！”一位正要随着龙乘风上前厮杀的偏将不悦道。
　　“嗨！你看我，这一着急就昏了头！”叶天恼恨的敲打了几下戴在头上的头盔。从旁边将士手中夺过一杆长枪跟着就冲了过去。
　　在他冲过去的瞬间，他向着身后一名他带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隐隐点了点头，消失在将士中。
　　严义带着百十号人也正向着桥头赶来。在战天涯肩上受伤时，他就觉得不妙，立刻下了数道命令压制住要冲出来的彝族战士，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队伍向着战天涯靠近。
　　但是这边还是路远，还不等严义等人接近桥头，龙乘风就带着近千人堵到了桥上。
　　战天涯本在迟疑不定，但看到对方的人马赶来，反而提离了悬在龙傲天颈上的玄铁锏。
　　“我不杀你。”战天涯说道。他收回踏在龙傲天身上的脚，望向已经冲过桥身一半的龙乘风。
　　“为什么不杀我？”龙傲天咬着牙撑起上半身，问道。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在战天涯的一念之间，很有可能一句话的触动就会变了主意，但他还是要问。
　　“因为你姓龙。”战天涯说道，回头望向正焦急望着奔跑的严义。
　　“你不杀我？哈哈！因为我姓龙？！”龙傲天受了刺激，像他一个高傲的人怎么能接受一个他被瞧不起的人的施舍？！他吼道：“但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抓起落在身边的赤红长枪，就要拿起来向着战天涯刺来。
　　战天涯上前一步，一脚踏在他还未举起的手背上。
　　“我说过不杀你，但没有说饶了你。这是你自找的，下次再见就不会如此客气。”战天涯说着，脚下用力，那只不知掠夺过多少人性命的手就变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碎肉。
　　龙傲天没有吱声，但一张脸已经扭曲，满头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渗出来。
　　“逆贼！死到临头还伤我大哥！你死去吧！”龙乘风终于赶到，看到龙傲天的惨状怒上心头。
　　“将军，杀鸡焉用牛刀，我来杀！”他身后的一人说道。
　　那人身形极快，几步就和龙乘风并肩。
　　“也好！以后就做我的侍卫，亏待不了你！”龙乘风一看来者是一个不知哪个大营的小卒，但一看身手就知不错。
　　“我的人来了，你还是逃不了一死。”龙傲天恨恨的瞪着战天涯，狞狰的说道：“我会叫他们活捉了你，叫你亲眼看着收留你的蛮夷山寨化为灰烬。”
　　战天涯一直盯着奔来的龙乘风等人，本积蓄已久的力量忽的就放松了。听得龙傲天的话，更是一愣，接着就笑起来：“看来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什么？！”龙傲天望过去，不由呆了。
　　他看到他堂弟的头向天上飞了起来，一腔热血从没有头的身躯上急射出去，随着他身边一个兵卒模样的人踢出的一脚，龙乘风的身体撞破桥栏跌入桥下。身体已经被湍流的河水冲走，那颗头颅才带着疑惑、不相信的表情落在河水中。
　　他身后上了桥的那些人也忽然的打斗起来，几个回合间，桥上就剩下了四五十人。掉落的兵器、断臂、尸首布满了桥面。
　　那些人一边阻挡着再次向桥上压来的大队人马，一边向着战天涯靠拢着。其中一个面目细嫩白净、带着孩子气、笑的很是猥琐的小子不是李松又会是谁呢？！
　　“你是谁？竟敢杀了朝廷任命的左武大将军！不知道要诛灭九族的吗！”龙傲天怒道。
　　“不知道，老子辛皋只知道杀了条朝廷的狗。”辛皋笑嘻嘻的走过来，弯下身，对着龙傲天的脸上使劲拧了一把。
　　龙傲天大怒，却无可奈何。
　　“辛皋！”战天涯止住辛皋还要伸出的手，不悦道：“怎么就不回来报个信，这几日叫我很是担忧。”
　　“别说我，都是那小子的主意，我只觉得有理就按着做了。不过也做对了。”辛皋不仗义的把责任推了出去。
　　“主公！辛皋将军！”严义也带人冲到了，见到辛皋等人不由欣喜起来。
　　“赶紧撤啊！在这里唠家常吗？”李松很是气愤说道：“那边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还有那边已经开始铺桥了，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渡过小河，不赶紧退，等死啊！”
　　“撤，按原计划进行！”战天涯望着桥上杀声渐起，知道一场大战就要上演了，但愿所有的布置都能用得上。
　　辛皋又伸手捏捏龙傲天一张憋屈、愤怒的脸，问道：“他呢？”
　　“放了他。”战天涯说道。
　　“他可是来杀我们的大将军啊！”辛皋有些不解。
　　“就是大将军才要放了他。”战天涯道。
　　辛皋还要再说。
　　李松忽然笑道：“别舍不得了，主公心中有数。要的就是欲擒故纵的效果。”
　　辛皋有些茫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再想想，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战天涯站在寨墙上，他胳膊和腿上的伤被严义仔细的包扎起来。虽能缓慢行走，但胳膊无法用力，短时间内不能再参加战斗了。
　　寨前，龙傲天的人马乱哄哄一片，追着断后的辛皋、严义直到寨门。
　　寨上一声令下，无数的弓弩齐射。那些人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又一窝蜂的退回河对岸。
　　林中的树木不断的倒下，许多河段上出现了简易的浮桥。
　　对方很是谨慎，没有发起进攻，也没有一个人过河。因为直到河边，都被寨中的弓弩射程所覆盖。
　　奇怪的是有一些士兵被剥去了皮甲，捆绑着到河边，像一行行树桩排列着。
　　“把俘虏带上来。”战天涯说道。
　　“喏！”有人应道。
　　不多时，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被五花大绑着带过来。
　　“叫什么？”战天涯问。
　　“简......简......如飞。”那人一看是对方的首领来问话，感觉死期已到，顿时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周围人的呼吸顿时一息。
　　“别怕，只要如实回答是不会杀你的。”战天涯大皱眉头，这样懦弱的人是怎么来当兵的？
　　“是、是！大老爷、太老爷、大将军，您千万别杀小人呀，小人根本没有想来和你们打仗，是他们硬逼来的。若是不来就要被侵猪笼......会被他们杀死的。”那人话说出口，猛然意识到什么，满脸鼻涕泪水，向着战天涯匍匐在地，一颗奸猾的头颅在地上乱拱。
　　“侵猪笼？”战天涯一脸疑惑。他向后退了一步，这家伙太恶心，那嘴巴都差点亲到他的靴子。
　　“是的，小人不过是一名囚犯，不是和你们打仗的士兵。军队死的人太多，人手不够。就把小的们逼来当兵了。您大人大量，咱都是朝廷要杀的人，怎么都要饶小人一命啊！”那人急急说道，恨不得把自己和官兵的关系撇清，变成和面前这人一个壕沟的战友。
　　“犯的什么罪？”战天涯心中已经把这人当做了一个死人，但还是要确认一下。侵猪笼都是通奸、乱伦的罪名，可没有杀人越货的罪名亮堂。
　　“杀人！”简如飞坚定的说道，甚至脸上还出现了义愤的怒气：“小人的母亲被邻家店铺的掌柜凌辱，小人正好遇上，就拿刀杀了那掌柜。正想出城投奔您，结果就被抓了。”
　　“你起来吧，”战天涯不想了解这人，也不想拆穿这人显而易见的谎言，说道：“你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哪些人？在哪里？”简如飞使劲的向远处看去。
　　“辛皋！这是你抓得俘虏？”战天涯回头瞪向辛皋。什么人不抓，怎么就抓了一个极品回来。
　　“是我抓得。”辛皋有些无奈，解释道：“他把李松扑倒在地，我就顺手就抓了过来。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剩下的都被彝族的兄弟们一阵乱射都射死了。”
　　“拉下去！拉下去！以后抓俘虏看着点，像这样的直接杀了！他娘的，太恶心了！”战天涯不由得骂起人来，实在太窝心。见到这种通奸、乱伦的人就想千刀万剐。
　　周围的将士听战天涯骂出了大家的心里话，都笑起来。
　　“老子弄死你！”辛皋郁闷道，满以为抓个俘虏立个小功。谁知道随便抓个人就这么憋气，不由抬腿就是一脚，简如飞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惨叫几声、直通通滚下寨墙去了。
　　“不要杀他，”李松忽然说道，嘴角带着一丝阴谋：“可能会有些用。”
　　“给李松留着吧。”战天涯看了一眼李松，有心想杀了，但还是说道。
　　“死不了，我先解解气再说。”辛皋恶狠狠说道。
　　战天涯望着对面，这下连俘虏都没有，对面正在布置着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有靠战场的应变了。
　　天阴沉，更暗了，夜晚将要来临。
　　河对岸的林中起了篝火，更有无数的火把在林中闪动，远远传来对口令和号子的声音，但敌军没有丝毫的迹象调动。
　　战天涯叹了口气，把人都聚集起来。
　　“主公，是不是要开打了？”辛皋兴奋起来。
　　“不打，准备撤退。”战天涯说道。
　　“白天都没有过瘾，趁夜祸害他们一把再走。”辛皋有些手痒。
　　“不行，必须走。”战天涯坚决说道。
　　“战英雄，他们虽然人多，但地方狭窄，咱们人少也丝毫不吃亏。”彝族勇士的头目落日也觉得计划忽然变得太多，请战道：
　　“真的打不过，咱们再退，通往凤岭山顶只有寨中一条路。这是一座独岭，山脊两侧都是不可攀登的悬崖峭壁，近百里外山势才逐渐平缓和其他山脉相连，不用担心他们包围。”
　　“说的很好，但这仗不能这样打，必须退，而且还要迅速撤退。因为很可能事情起了变化，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战天涯说道，开始下令：
　　“严义，你去把所有的油线再检查一下，回来报告。”
　　“落日，你选些人，每组五人，最少分成二十组，分散到河边，看到若有人想趁着夜色前来窥探的人格杀无论。若有兵马来追，立马撤回。”
　　“辛皋，你负责断后，等所有人回到寨中，从寨墙上点火，带着剩下的所有人越过西寨墙和我们汇合。”
　　“怎么不从后山离开？”
　　几乎在场的几个头领都一起惊讶的问道。
　　只有李松没有说话，他看着战天涯的眼神充满了古怪离奇。
　　战天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没有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抬头望着他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别人是为生而战，你却是为战而生的人。直观的感觉比精细的推敲还更准确。”李松答道。
　　战天涯盯着李松说道：“你推敲出了什么？”
　　“起兵五万，来了不到三万，一万做辎重部队，还差的那一万去哪里了？已经三天了，三天别说一百里，只要道路好走，就是二百里也不是不可能。按我预计，这支部队明天午时就能到达我们头顶。”李松指着头上的凤岭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战天涯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战天涯笑起来：“我不是直觉，我也是判断出来的。龙傲天怎么也大大小小经历数百场战斗的大将军，看我坐桥头就按捺不住，如此不沉稳，绝不是大将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