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巾帼相许须眉 娥眉饮恨秋娃
作品名称:秀坝娘(小说) 作者:雏燕 发布时间:2015-04-16 18:53:04 字数:13714
第五章巾帼相许须眉娥眉饮恨秋娃
红娘子连续几昼夜魂不守己,禅事不能进行,斋饭不吃,思来想去,身入空门,为了报仇雪恨,事到今日,那柴忠祥那夜的一番话语,也就触动了她的心,想好了主意,跳出山界外,不在五行中,决定还俗,一心要嫁给柴指挥,活着就是柴忠祥的妻,死了就是柴忠祥的鬼。红娘子身着一身红装,拿着利刃去追寻柴忠祥的队伍,谁知义勇军昼伏夜行,神出鬼没,红娘子寻找了好些日子,就是打听不到柴忠祥的队伍的踪影,遇到的人都说就在秀林山里面,可是说不出具体地点在那里,她仍然不懈地寻找暂且不提。
话说陈秀秀自从嫁给了徐坝子以后,觉得身子骨不爽,已有身孕四个月了,多年不育的身子,就像不下蛋的母鸡婆,自从和徐坝子有了那回事以后,多年的铁树开了花,他有喜了。徐坝子知道后十分高兴。陈秀秀经常住在徐坝村,她发现村里人几乎不和他家来往,红白喜事从来没有人来邀请她或徐坝子帮忙。徐坝子常常不回家,一个人就想起那时和徐坝子恩恩爱爱的日子,现在的徐坝子和那是般若两人,家里没有柴禾他也不知道去山里背一点来,好长日子了,秀秀没吃过一回肉,不像黄秋娃在的时候,每顿都有肉吃,油汤油水的,就不由得想起了黄秋娃的好处来。想到黄秋娃的死,在她脑海里就像是一团乱麻,迷迷糊糊的,像那阴天天上的云朵,塞满她的大脑,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感到对黄秋娃很内疚,欠了他许多觉得很对不起他。脑海里又飘来了那天拆房子时的场面,她遭到徐坝子的训斥,那一堆柴草底下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地面塌陷了一个坑,徐坝子用房上的土急忙掩埋了那堆柴草?一天夜里。秀秀把她的想法给徐坝子一说,他惊得从她的身上滚下来,照着她的脸就是一个巴掌,大骂道:“混账女人家,把男人往死里弄哩!”并恶狠狠地说:“你再乱说,瞎说一通,就要割掉你的舌头。”说着拳头就在她身上乱打起来,陈秀秀觉得浑身如雨点一样,头上挨了一拳,感到脑壳烂了似的,嗡嗡作响,头脑里如炸开了马蜂窝,觉得身子直往一个枯井里掉,朦胧之中他看见徐坝子的一只脚向她踢来,就慢慢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秀秀躺在炕上,头昏脑胀,浑身酸痛麻木,身子动弹不得,一动就疼,特别是下腹疼得十分厉害,直往心里疼,难以忍受。她慢慢挪动身子,觉得裤裆里粘粘的,就把手伸向裤裆里一摸,拿到眼睛地下一看,嗅到了一股腥臭腥臭的味道,睁开眼睛一看,是殷红的血,女人的直觉知道孩子流产了,想挪移挪身子,收拾收拾身底下的污垢,可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几次都没成功,也只得随其自然了。她想到黄秋娃从来没有打过她一次,啥时受过这般痛苦,不由得伤心起来,大声嚎哭起来,口里叫着哩:“唉,秋娃啊,是我害了你呀,秋娃……”哭着叫着,有一阵子的疼痛,就昏迷过去了。
陈秀秀醒来时,不知道是啥时候,被子湿淋淋的,炕上也湿湿的,下身连裤子粘在一起。她想爬起来,浑身发软,头也没心劲抬一下,头胀得厉害,如顶着一扇石磨盘,昏沉沉的,欲迷欲昏,觉得肚子里发空,努力了几次,才爬起来,身子躬成了一只虾,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面,手上也没力气拨撩一下。变成了一只虾的陈秀秀歇了好一会儿,忍着疼痛慢慢直起腰来,想脱下自己的湿裤子,换上一条干的,可她那有气力找一条干裤子来穿,只得把腿上的湿裤子退下来,用裤子干的地方擦了擦她的两个大褪之间,光腚子坐在炕上的湿被子里。她伸手一摸炕,还好有一些余热,不是很冰凉的,她知道炕会很快冷了的,不给炕眼里塞把柴草点着,不饿死也就冻死在炕上了。她又挣扎着想下炕给炕洞里烧把柴草,两只手撑住炕,下半个身子沉的挪也挪不动,就停住手脚歇气。这时,陈秀秀心里难过极了,全身的所有细胞都生产出苦液,浑身的所有毛孔里都流出苦水,一齐从两个眼窝里流淌出了,从前那受过这样的难心,难肠死了。她又想起黄秋娃的好处来,他从来没有让她受过难肠,什么都给她安顿好了,疼她从心里疼,心不由己的唉声叹气,叹着叹着就哭起来了,口里念叨着:“秋娃啊,秋娃,自从你死了以后,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嗷,哇……”鼻汁一把泪一把地流了一脸面。
突然,门猛地撞开了,把正在哭泣的陈秀秀吓了一大跳,秀秀抬头一看,徐坝子闯进门里来了。徐坝子气势汹汹的跳上炕,一把提起陈秀秀,破口大骂:“婊子养的烂鞋,想你男人了不是?想你男人的球了不是?你男人的球早叫你娘吃了!”说着双手抓起陈秀秀扔到炕地下,说:“到哪达寻你大哭去,你大早变成粪了。”爬在地上的陈秀秀又挨了徐坝子的一顿脚踏拳打。徐坝子没想到羔羊也有发怒的时候,没有还手之力的陈秀秀想不到会反抗了,她怒目如炬,痛斥徐坝子:
“徐坝子,你天良丧尽,不是人养的东西,心比蛇毒,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姑姑都放不过,弄不好,黄秋娃也是你害的,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你死时要吐血的!”
徐坝子气得嘴唇打颤,说不出话来,围着地上的陈秀秀转圈圈子,半饷才说:“狠毒不过妇人心,想治我于死地啊,臭婊子!”上前又要打陈秀秀。
“徐坝子,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人了,我一死,徐坝村的人,黄家沟的人,会把这三个人的死与你连在一起的,都会说你害死了人,你不晓得别人在背地里是怎样的议论你的吧,你的罪恶迟早会受到天罚的。”陈秀秀一口气说下去。
徐坝子一听,愣了一会儿,眼珠子几转,口气就明显的软了下来,弯下腰对陈秀秀说:“好,好了,是我不好,以后再不要提这些惹人口舌的事了,不要瞎猜疑了。我给你找个大夫去,抓几付中药吃一吃,就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们还得要一个娃娃,徐家不能绝后啊。”说着把陈秀秀抱上炕,找了一条破裤子给秀秀穿上。徐坝子又抱了一抱柴草,塞进炕洞里点燃。
下午,徐坝子从老中医那里取来几付中草药,给陈秀秀煮上。他很快给秀秀熬了一碗药汤喝。陈秀秀见一个男人家,十几天既要熬药又要做饭,男人家干的妇人家的活,心里也就软了几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徐坝子好好过家,疼自己的女人就行了,计较过去的那些陈年糜子干什么。
歇缓了十几天后,陈秀秀能下炕行走了。
现在徐坝子心里十分清楚,陈秀秀已经怀疑他姑姑被他所害的真相,甚至连黄秋娃的死都有所怀疑,徐坝子心里十分不安,苦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敷衍了事且蒙哄陈秀秀过去一时是一时,再慢慢想出个办法来。
再说大俊子连续好几天,没见到妹子的影子,十分焦急,心想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呢?白天撞钟时,人好像不急仍然撞得条条有序,但是心急如焚。他好容易找到的妹子不能再丢了,就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了。可是她上哪达去了呢?很显然不能到处打听了,他很快想起了那天晚上偷袭三角峰的事来,兄妹二人满以为刺杀仇人一定会成功,谁知半路里杀出了个陈咬金,柴忠祥给搅乱了场活,那债人张占元轻松过关了。这个柴忠祥也非同一般,人年轻能干,能说话,还有些胆子。记得去年在寻找妹子时,到甜水县的城墙上有人念一张布告,上面好像就是这个人的名字,说谁抓住这个人,赏钱是二百块银元。大俊子一想,柴忠祥好像不像是个歹人,面善并不像张占元那样满脸横肉露着杀气,连张占元这样的土匪都愿意跟着柴忠祥,莫非柴忠祥就是梁山上的宋江不成,聚义秀林山,杀富济贫,匡扶正义,投靠那样的人也算不错,嘿,那事古经里说的事,世上没有那样的人。大俊子感觉到钟响的节奏有些混乱,注意到两只胳膊用力一曳一推着木杠子。钟声回旋,惊得远处松树上的几只鸟飞过秀林寺的上空,滑过碧蓝的天空,飞入山顶上的树林子里去了。大俊子看着飞翔的鸟们,目光跟随着飞行的鸟,那清脆的鸟鸣声听起来是多么的悦耳啊。脑海里浮现着三个人的名字:妹子,柴忠祥,张占元,现在被这几声鸟叫声给搅浑了,混沌之中又想起了那晚在三角峰上的柴忠祥来,我妹子会不会去找柴忠祥要张占元着来。我何不到三角峰上去看有没有我的妹子?
这天夜里,月亮是个上弦月,一片白云遮住了月亮的大半部分,月光从薄薄的云层中投下来,给野外披上了一层薄纱,秀林寺四周一片寂静,寺里灯灭火熄,黑朦朦的一片。一个黑影从寺院的墙头飞落到四院外,向秀林寺外的树林里奔去。他就是大俊子。
大俊子来到三角峰上的那个陡崖边上,四下里张望,崖下沟里黑黝黝的看不清啥,不远处的树枝上的叶子簌簌作声。他轻脚轻步来到那十个窑门前,看了看周围没有一点人活动过的迹象。他坐在窑门前,心里想,这个柴忠祥住处没个住处,吃处没个吃处,整个秀林山里乱住,今天在这里,明晚又到那里,村子里不住,连秀林寺里也没打扰过一次,除了安全外,和别的土匪不一样。记得他好像说过为穷人的,好像有一点。后半夜的风有些凉,大俊子就往回走。
徐坝子苦恼极了,实在是找不出一个法子来,帮他走出困境。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不知陈秀秀这几天是怎样的过活的,吃的都是些啥,喝了没有,他全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家里啥也没有了,几年了,他没操务过农事,种过一粒庄稼,上山打过一次猎,前几年,吃在这个女人家,饱一天,饿一天,又在那个男人不在的女人家过活一顿,后来,长期和陈秀秀在一起,吃在她家,住在她家,和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却不忧吃不忧住,自在了几年。好吃懒做惯了,连一个陈秀秀也懒着过活下去了,拉扯不过了。可恨自己那天的一脚踏在陈秀秀的肚子上,就把徐家的命脉给踢断了,一生到处播撒种子,却没有自己能收获的一个棵根苗苗。树怕没皮,人怕没根啊。徐坝子最担心的事,就是怕人来要他的命,睡梦里都担忧害怕梦见他的姑姑和黄秋娃,现在又缠着一个陈秀秀,真烦恼极了,世上真没有个地窟窿让他钻进去躲避躲避啊。只是秀林山里人生活的苦焦,多数家庭男人们都外出打工,不是打短工就是拉长工,少则几十天,多则一半年,多数女人们缺少男人,寂寞得很。徐坝子就得靠着他的一张能过得去的脸皮,换得那一个女人的欢心鬼混着几天,推天度日懒得回一次家。人常说:男怕过三十,女怕嫁错郎。陈秀秀改嫁给徐坝子,就是她的失算了,算是大错特错认错了人,陈秀秀从此无依无靠,孤家寡人,原本身体不算强壮的她,现在就虚弱得很,营养不良,心情沉闷,顿顿喝凉水也没有多余的。她本来希望徐坝子回归本分,好好过日子,谁知他秉性难移,她真正死了心了,熄灭了她和徐坝子一起过好日子的梦想,对今后连梦一样的幻想都没有了,就像人体没有了温度一样。
陈秀秀已经躺在炕上已一个月了,身体枯瘦,眼窝深陷,额骨突起,脸上光骨头没肉,脸色黄里泛黑,乌黑的头发变得黑里透白,头发底下的一双眼睛黑洞洞的,不看人则罢了,如果看人准能吓死人,不过,只有她的眼睛才会表明她是一个活物。三间房子静静的,冷冰冰的,好像十几年屋子里没人动过烟火,不知道她睡得是热炕还是冷炕,一个木头人卧在那里。有时,她睁开眼睛打量一下屋顶,盯住屋顶的几十根椽,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是那样的不经意,转过来转过去,她再也转不出一滴泪水来了,只转出涩涩的辛酸和痛苦。她想到了死,她害怕血迹,害怕跳崖,害怕绳索,对死亡十分的恐怖,对生十分的渴望。她在饥饿、痛苦的海水里苦苦泅渡,考问自己的紫色的灵魂,对男人的失望,对男人的可怜与内疚,在灵魂深处鞭挞自己。陈秀秀心里很清楚,生活无处着落,穷困潦倒也罢,饥寒交迫,万分悔恨也罢,一切都是无用,不是被徐坝子折磨而死,就是从绝望中活过来。是生,是死,从软弱到坚强,全在于自己。陈秀秀坚持下炕来动一动,到门口的山洼寻找一些野菜、到树下采集一些蘑菇什么的,回来煮着吃,也能凑合几顿。
陈秀秀望着远山,心里像冬天的山林空荡荡的,不管是近处的山还是远处的山,都感觉到都是正向自己压下来,恐怖充满了大脑,不由得眩晕,迷雾茫茫,天地陡转。她急忙扶住旁边的一棵树杆,双手抱住,眼皮沉沉的,她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儿。陈秀秀这样的已经有许多次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秀秀从树底下醒过来,挣扎着向背篼爬过去,把里面的野菜取出来,吞了几口,咽下肚里。远处的东西似乎看得模糊,大地不觉得动,但是大脑昏沉。陈秀秀拾起一根枯树枝,辅助着她站起,背起背篼想往回家走。一根枯树枝,支撑着一个生命,缓缓的爬行在命运的轨道上。扶助着的生命和枯枝,一同走进了秋天里,有怎样的冬季等待着她呢?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中一阵沉闷的雷声传来,把陈秀秀震得吃了一惊,她才发现天气早已经变了。乌云翻滚,迅速的聚集,一堆堆的压在树梢尖上,似乎要把树枝压弯似的,乌云如燃烧的火焰,重重叠叠的,像锅底一样黑的直往下落,直往下坠,四周阴森森的,开始刮风了,风凉嗖嗖的,吹过来,刮过去,没有一个方向的乱刮,树枝左右摇动;房子上的洋麦草都抬起了头颅上下飘舞着;尘土窜上窜下的乱飞,路上的细沙石也随着风跑动起来。
陈秀秀背的背篼被风吹着,风的阻力使她难以走得快一些,凉飕飕的风直往她的破衣裤里钻,把衣裤鼓得涨涨的,她靠近一棵大树,站住想歇一歇,刚站到树下,举手把纷乱的头发理一理,天空一个炸雷在树梢响开滚过,勾魂摄魄,震得树叶咯咯的乱响,接着惨淡的闪电劈过来,蛇一样在天空大地间乱窜,闪着霍霍寒光,瞬间消失。惊得陈秀秀七魂六魄飞天外,心胆俱裂,脑门开花,浑身三万七千个毛孔往外冒冷汗,上面又涌起了三万七千个鸡肉圪塔,不知何时扑倒在大树下面。爬起来时,脸色悚然,面无颜色,浑身发抖,四肢无力。紧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竹林一样密的雨点砸下来,打到地面上开水花,一个坑一个窝的,一刹那间,水流成河。
这时,天空变得昏黄,昏黄的,令人窒息难忍,整个山野像笼罩在巨大的瀑布之中,空气凝固了似的,山沟的洪水像发怒了的一群野猪一样,发疯似的乱咬乱撞,一路疯狂拱下去,拱翻了巨石,拱开了高埂,拱伤了树皮,聚集的泥浆汇成泥石流,裹着无数石头奔腾而去。
陈秀秀家的院墙被洪水冲走了一道边,几棵小树也不见了。洪水过后,院子里污泥,柴草,石块,屋顶上的洋麦草被风刮去了不少,有些地方露出了椽子来,上面只剩下了几块压洋麦草的大石板,墙上的泥皮也有不少掉了下来,在墙根堆积着一些泥巴。
陈秀秀躺在炕上,心里也是一片发生过洪灾的场面。屋里也进了水,地下湿湿的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分明是屋顶漏下的雨水,还有从门里进去的洪水。屋顶的椽缝里落下几片光斑,撒在冰冷的炕上,照着陈秀秀蜡黄的脸。
陈秀秀昏沉沉的睡着,浑身轻轻的升起,飘来飘去,好像飘到了黄家沟的家里,那几间房子还在,秀秀想怎么能在呢?不是都叫徐坝子给拆掉了吗,咋在呢?明明就在眼前啦。秀秀走进熟悉的屋里去,看到了黄秋娃做的饭冒着热气,上面还摆放着几片肉,她伸手去端饭碗,不想热得厉害,烧得连心疼,手指头一松,碗就掉在地上,碎啦摔成了几瓣。秀秀饿极了,双手抓起地上的饭就吃。她正吃着,黄秋娃浑身血迹的走进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饭,厉声骂道:“不要脸的淫妇,还来有脸吃我的饭……”秀秀发现黄秋娃双手都是血,满脸都是血,黄秋娃挥动着满手是血的巴掌,朝她脸上打来,同时骂道:“你的后男子,用枪打死我,抢占了我老婆,这是天大的仇恨啊!你伙同奸妇谋杀亲夫,你这驴日的,不是人养的,杀死你十回也不解很!”黄秋娃骂着哭着,扑向陈秀秀。不知啥时候,徐坝子的姑姑也浑身是血的向她扑来,满脸是血的秀秀,吓得惊叫起来,爬起来就往外跑……
陈秀秀真格变成一个疯子了。
陈秀秀叉开双腿,笑着叫着,双手舞着,不时两个手掌拍的直响,腰也扭着,声音似哭似笑,见了人就叫:“是坝子,哈,坝子,来,日来!”见人低着头急急走过,她就一走一跳的,双手鼓响亮地唱起来:“秀秀不是驴日的,线麻不是插花的,秀秀眼睛瞎茬了,良心掉到冰河了,上吊跳崖死十遍,前世亏下先人了。”向前去了,脚下一空,跌倒,翻了个滚,爬起来,本来散乱的头发就变得披头盖脑的,遮得连眼睛也看不见了,只管往前跑,破衣服被风张开,吹得哗哗直响,不管是沟,是坎,是崖,不几步就是一跤,摔得不轻,好久爬不起来。爬起来时,满脸流血,肮脏的脸上旧伤痕上又添上了新伤口……
徐坝子已经多半年不见影子,他到哪达去了呢?
甘谷,隋大业初置设冀县城,唐改为伏羌县,1928年改置为甘谷县。位于甜水县西部的渭水河畔,与武县西北接壤。丽县与甘谷县的西南相邻。甘谷,以宋代的甘谷城而得名。三国名将姜维生于斯地。
甘谷县城。张占元等七人来到甘谷城南门外。张占元望着城门,两扇铁皮大门像张开的大嘴,门口连边站着两排穿着黑色警服持枪的保安警察,大约有二十几个人,门口有两个警察在检查过往行人。这两个警察一个肥胖,另一个较消瘦。这时,过来检查的是一个农民推着一辆小车,属于人力推动的双轮车,上面是山里野藤条编成的一个方形筐子,筐子编的可大可小,里面装东西用。这种人力推车在甘谷各地到处可见到。这位农民推着一些中草药,筐子里药材堆得高高的,十分吃力的推过来。
肥胖的问道:“里面是啥东西?”推车人答:“买草药。”
瘦的大声呵斥道:“放屁!啥东西?里面藏的啥东西?”推车人答:“没啥。”
“没啥,就是有啥。”瘦得说着端起枪来,刺刀明晃晃的,向高高的草药里刺去,连扎了几枪。推车人吓呆了,瘫坐在地上。瘦的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看他娘的松秋样子,红军打过来啦,也吓不成这个样子,滚,咋不快滚!这驴日的拐子。”又是一脚,踢在推车人的后背上,推车人爬起来,颤惊惊的推起车走了。
一个老年妇女背着背篼走过来。肥胖的叫她把背篼放下来检查。老年妇女从肩上放下背兜,肥胖的一把把背篼翻过来,兜口朝下,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背兜里的鸡蛋全滚出背篼,地上流了一地鸡蛋的液流,和一些麦衣混活在一起。妇女大叫大哭起来:“我的鸡蛋,我的鸡蛋哇。”她接着就嚎声大哭。老女人上前,她一把撕住肥胖的衣服,要他赔鸡蛋。她叫道:“赔我的鸡蛋,攒了几个月的鸡蛋,一家子要费用呢,你赔!”那老女人双手撕扯住不放,一定要赔她鸡蛋。四周围满了观看的人群。两排黑衣警察迅速排成两行,在城门口前摆成两行,由两列变成两排,挡在城门前。
张占元一看机会来了,上前推开人群,闯进去,大喊:“老总,发生了什么事啊?”张占元来到老妇女跟前,问道:“你这几个鸡蛋,能值几个钱?总不能妨碍城防吧。走,快走。”说着弯身塞给妇女几个钱,扶起老妇女,说:“算啦,快些去赶集去吧。”老妇女站起来看了一眼张占元,慢慢向城门走去。肥胖的一挥手,两排警察退回原来的位置。进城的群众恢复了检查的秩序。肥胖的上前在张占元的胸前就是一拳,笑着对张占元说:“你老兄,看来不是甘谷人吧?”
张占元笑着说:“不是,一听口音就不是,我是丽县人,进城探亲戚。”
“噢,我们甘谷人和丽县有亲戚的多,哎,听说你们丽县在闹赤匪,杨家寺的柴忠祥是不是?听人说很厉害的,骑着一匹白马是吗?”肥胖压低声音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张占元叹了一口气说。
“老兄,你是个好人,你可要小心一些啊。这年头过活很不容易。听说要过红军啦,鲁大昌司令下了死命令,不准放过一个红军。”
“老弟,红军是啥人物?”张占元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张占元心里明白,在柴忠祥口里早就知道红军了,心里暗暗希望红军快些到来。
“鬼才见过红军是啥样的,听上峰的命令呗。”
“噢,我要进城去呢,你检查吧!”张占元装作要进城的样子,拿过行头,伸起双手,要他检查。
“哈哈,我的老兄,你就免了吧,请我喝酒,噢,别忘了?”说着拍拍张占元的肩膀。
“行,一定请你喝酒。”说着抓住他的手摇了几摇,提起行头,挥挥手就进了城。张占元进了城来到十字街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额上渗出了许多汗珠,拿起衣襟擦了擦脸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行头里的一把驳壳枪和一些子弹有惊无险的带进了甘谷城,心里免不了一阵子的高兴。
黄昏,在一家客栈里,张占元很快聚集其他六个人,要求大家在一天的时间里搞清楚甘谷县监狱的情况,必须做到不暴露目标,保存自己,七人分头行动,必须在明天旁晚前完成,探明监狱内外的敌情,明晚寻时救人,天亮撤出甘谷城。
张占元来到城南门,来寻找守南城门的那个肥胖的警察,请他喝酒。
张占元在路上寻思,想通过他了解一些监狱里的情况。张占元在南门岗楼上发现了肥胖警察,大声喊他;肥胖警察看见他,眉开眼笑的,说:“哎呀,老兄啊,丽县人果真是够朋友,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肥胖的警察领着张占元走进一家饭馆里,张占元四周看了一下饭馆,说:“不错,还很干净呢。”二人坐下。
肥胖警察呵呵笑道:“你我二人如此情投意合,亲的就像亲兄弟一样,到现在还不知道姓名呢,我名叫万添财,父母望想我经常有钱花,哈哈,你——”
张占元忙说:“张占元,张占元。”跑堂的伙计端来两个水杯子,张占元把一个杯子地给他,说:“添财小弟啊,我的亲戚出事啦,由于和邻居家发生口舌之争,误伤了人家,现在坐监狱着呢。”
“噢,是这等事情?莫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万添财说。
伙计端上了饭菜,和一瓶酒,又点着一盏油灯。张占元说:“不忙,不忙,吃饭,吃饭。”万添财拿起筷子,吃菜;张占元打开酒瓶倒酒,问道:“小弟里面有熟人吧?我想去看看亲戚,既然来了,不见人家的面,也是白来了。你说是不是?”万添财一愣,又笑了。
“如果难为你了,那就算了吧。”张占元望着他投在墙壁上的长长的影子,叹了一口长气说。
万添财笑了说:“这事不难办,不就是探监吗?行,今晚我带你去还不行吗?吃菜,吃菜。”
张占元说:“真难为你了,今晚去看亲戚,明天一早摸黑我就回去了,家里会惦念的,兄弟!”
“好,兄弟俩不是外人。吃!”张占元是第一次进监狱的大门,不免心虚,跟在万添财的后面走着,留心四周的高墙,铁门,围墙,大树,道路,岗哨等,一一记在心里,思考着营救的方案。有人用手指戳他,他一愣一看是万添财,他问道:“老兄,你探谁?”
心粗的张占元一听,愣了半天,搔了搔头,想了一下说:“兄弟,这亲戚远着不行,多年没走动过,我也说不上名字来,只知道姓贾,其余不清楚了。”万添财看了他半天,没说一句话。万添财找来狱头,塞给一包香烟,耳语了一番,狱头点头,带着二人到每个牢房里去打问姓贾的犯人。
张占元看到监狱的后面又一道围墙,墙内有一棵大树,这里进入监狱是最好途径。他默默记在心里。围墙上的电网不知有没有通电。三个牢房都看了也问了,有个姓贾的,住在靠近岗哨的一个牢房里。张占元记住姓贾的牢房的位置,还有岗楼的地点。他就是要营救的人员中的一员。他心里数着看守人员大约不过二十人。
姓贾的犯人看了看他,摇摇头默默地说:“不认识。”张占元一看,里面一共是五个人,和柴忠祥说的人数一样多,他心里暗暗窃喜。张占元咳了口咳嗽,手在后脑壳上的头发里连凿了几遭。看起来不在意的姓贾的,却留意到了张占元的暗示,装作没有理会张占元的样子。
张占元回到客栈里,其他六人都已会聚在那里,等张占元等的发急了,昏黄的油灯亮着,灯光洒满每一个人焦虑的脸。他们立即聚在炕头上的一张小桌子四周,上面散放着一些牌,每人手里拿着几张,每人低声把收集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张占元把七个人分成三组,在外面接应二人,指定其中一个为负责人,放哨一人,营救组四人,由张占元负责进入监狱。张占元指示,营救成功以后,立即进入山区,把人带往西南然后绕东北转移,如果打散了,会合地点定在阳关大道的陈家堡,营救组的任务转变为掩护,阻击追击的敌人。张占元严肃地说:“这次营救真个是虎口拔牙,弄不好虎会伤了手指头的,甚至可能伤身,我们七个人要齐心协力完成任务。”
“是,我们不怕老虎伤人!”大家齐声说。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传到了外面。
这时,客栈的屋脊上,飘来一个黑影,看不清来人的脸面,他穿着黑色衣裤,像一道幽灵,从屋脊到墙头轻飘飘的好像脚不落地似的,黑影沿着墙头行走,从墙上轻轻的跳下,来到客栈张占元他们住的门前,看了看四周的动静,偷听里面人的谈话。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他是一个演武之人,他的出现使寂静的黑夜似乎布满杀机,只是屋里的人没有察觉,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这个神秘来客的神秘到来。
当天夜里,高悬的弯月只从云层里透出一条缝隙,洒下的微光也看不清较远处的景物,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甘谷县城监狱旁的一条小巷里急疾走过几个人,沿着监狱的墙角像猫一样摸去。他们就是张占元等六个人。张占元走在前头,其余的人尾随在后。
一棵树的枝叶伸到监狱高墙的外面,像一个人的大手一样,手臂伸过墙头,横在半空中,尽力的伸展开来指向天空,在微光的天幕上留下树枝的影子。张占元抬头看见高墙头上的树枝,停了下来,紧贴墙根听了听,手一挥,其余六个人左右分开,向两端散开。张占元抬头看了看树枝,从腰里一匝一匝的取下缠在腰间的绳子来,拾起一块石头拴在绳头上,胳膊一挥,石头从手里抛起,石头带着绳子在空中划了一条抛物线,飞过粗壮的树枝,在上面缠了几匝,石头像钟摆一样摆动了几下就不动了。张占元又用力向下拉了几拉,紧了紧腰带,手按了按驳壳枪和匕首,双手抓住绳子,双脚在地上一蹬,两只手用力向上攀登。张占元不一会儿上了墙头,伏在墙头上看了一阵子,观察内外情况。然后,把树枝上的绳头往墙跟前移了移,学了两声麻雀的叫唤声,就从树上轻轻的溜了下去。
有四个人从绳子上爬上墙头,一个留在墙上伏着放哨。其余三个人也溜下了大树。高墙外面留下两个人,准备用铁铲在墙壁根下打个小洞,使被营救的人能顺利出来。
张占元按照侦查好的路径,向锁定的那个监狱摸去,他们来到关押姓贾的那个人的监狱门前。张占元指挥三个人监视其余方向的情况,不到万一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开枪,尽量用匕首对付应急情况,三人点头撒开。
张占元来到那个监狱门前时,里面传来低低的声音:“同志!”张占元下了一跳,心里紧张起来,头上冒出冷汗。他定神一听,原来时监牢里姓贾的那个人发出的。“同志,你们来了?谢谢!”牢门打开,走出五个人来。张占元大喜,摇了摇手,二话没说,轻轻地说:“跟我来。”那三个张占元的部下汇聚在身后,提着驳壳枪监视敌情。
他们来到大树下,洞已经打通。张占元指挥所有人员撤退,三个负责后卫的也撤出了,张占元也进入洞口。突然,砰,砰——一声尖锐的枪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张占元回头一看,监狱的岗楼上,探照灯到处乱扫,忽然对准了大树下的洞口扫照着,洞口周围甚如白昼,紧接着枪声大作,雨点般的子弹洒满了洞口周围,张占元的大腿上挨了一枪,他伸手一抹鲜血淋漓,他爬过洞口,又转过身子来,趴在洞口上射击。三个探照灯的灯光集中照在墙洞上,张占元的眼睛睁也睁不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觉得肩头有个东西钻进肉里,似乎钻透了骨头连心疼,他胡乱对准白花花的探照灯乱开几枪,虽然有一个探照灯打灭了,但他看不清楚眼前明晃晃的一片。张占元觉得衣服粘糊糊的,有水一样的东西在流动,使了使手臂钻心的疼,又有几颗子弹打在洞口上。这时,有人在洞外往外使劲曳拉他,他被拉到洞外,被灯光刺得什么也看不清楚。“老张,老张,同志们都撤到城外去了,我们来接应你。”张占元一听是老贾的声音,就说:“老贾,你咋来啦,我们营救你,你却营救我来了。”老贾二话没说,背起张占元就走。这是张占元才觉得眼睛模模糊糊能看清了,只见有三个同志手握着驳壳枪断后监视后面的情况。
老贾告诉他,昨天夜里,张占元来狱中,他一眼就看清了张占元在后脑勺连搔三次的意思,就是后半夜大约三更时分行动,就提前准备着,监狱的钥匙早就弄好了。老贾还告诉他,他是陇西人,和张一悟是老乡。抓进监狱时,他没有妄想着能出狱,因为陇中南一带甚至整个甘肃的地下党还没有营救的力量,真没想到陇南有一支能在虎口里拔牙的力量呀。张占元从老贾的话里听得出来,他们几个人是在夜里开会时,被抓的,在狱中已经三个多月了。
突然,老贾低声说:“不好!”说着就连背上的张占元一起倒在地上,两人匍匐在地上。紧接着“乒乒,叭叭!”一阵枪声,打得四周树上的枝叶乱飞。枪声在山坳里回荡,显得格外青翠,在夜色里余音不绝。这时,后面的两个同志上前来,趴在二人身边。另一个留在后面监视后面敌情。他们只注意后面而忽视了前面,当发现情况时,敌人已经到了眼前。老贾对张占元说:“老张,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防止敌人四面包围。”
张占元观察了前面的情况,说:“有可能,现在我决定,我留下掩护吸引敌人,你们四人等我吸引开敌人后,迅速撤走,去找柴指挥,告诉他,我不辱使命,非常信仰他的共产主义。”老贾想说什么,张占元举手制止。他又说:“你们不要开枪,留一把枪给我。可惜,尼姑无心无法与我结账了。”
老贾他们四人听到枪声渐渐远去,急忙转入山林里,摸黑爬山,高一脚低一脚的行走在山路上。他们不敢走大道,专拣山间小径难走的。脚不停步得走到了天明,也不知道走到啥地方了。老贾决定昼伏夜行,了解这里是哪达了。老贾想着张占元,看着其他几个被营救的同伴,望着远山,陷入沉思之中……
再说张占元手里握着两把驳壳枪,朝前方草丛里的黑影子猛射击几枪,一个翻滚站起,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再射几枪,又向另一棵树后躲去,打了几枪,跑向一个大石头后面,他打了一枪,伏在石头上观察敌情,只要能看见一个黑影,就补上一枪。时间就是生命,拖延时间就是给老贾他们增加脱险的保证。看来那些人不敢轻易向前运动,相持着,他们知道黑夜对他们不利,只要等到天明,不要让越狱的人跑了就行。这时,立即有人喊:“你们跑不了啦,下来投降吧,”张占元向声音的方向开了一枪。下面又喊:“你们嚣张什么,等到天明就收拾你们!”张占元向声音的方向又开了一枪。一片沉默。
张占元哪能料到,敌人已经运动到他的身后,不动一点声音的把它包围起来了,在离他不远处,布下了包围圈。忽然,在张占元的身后的树林里飞起一只山鸡,两个翅膀上下不停地扇动着,扑通扑通的,落到远处的山坡上。张占元吃了一惊,他心里清楚是人惊动了山鸡,意识到他被敌人包围了。张占元向东方天空一望,天空微微发亮。他想,天快要亮了,必须在黎明前的黄昏,乘天色一黑,想法脱身。张占元四下里观望,发现眼前不远处,一条鳞光闪闪的河流。他急中生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张占元在附近处找到一根干树枝,把自己的帽子顶在树枝梢上,插在石头的后面。拔出驳壳枪朝后面连开几枪,不一会儿,又朝后面连续打了几枪。顺着坡的陡度,把一个石头推下去。石头咕溜溜滚下去,张占元猫起身腰,向那条河流溜过去,不留声响的钻进河里,可惜河不太深,只能把下身浸在水里,头顶上面用一丛茂密的蒿草遮住。张占元伸手拾起一片树叶,卷成了一个管子,噙在嘴里,用牙子紧紧地咬住。他知道敌人很快会过来的,不能有一丝响动。
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张占元觉得有人过来,在蒿草从前站住了。忽然,一股液体热热得从头顶流下来,他明白是一个人在撒尿。张占元屏住呼吸,手里攥紧驳壳枪的把子。不远处有人叫喊:“万添财,万添财!”
“哎,来了,快来了!”蒿草上面的人答应道。
“磨磨蹭蹭的,我当各叫共匪打死了,快点!”远处有人说。
上面的人低声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这里有一套干衣服,快沿着山沟往上爬,就进入林子里了。”说完就跑走了。
张占元从水里爬出来,一看有一堆衣服,马上穿起来,拖着疼痛的双腿,在坎坷的山沟里艰难的行走,一会儿,攀住一个石头,一会儿抓住一簇草儿往上爬,好不容易爬过了一道山梁,翻过梁是一片树林。张占元进入林子,听了听四周,除了树叶的簌簌响声外,一片寂静,就想休息一下。张占元解下驳壳枪,把头枕在枪上面,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歇气。微风徐徐,白云飘飘……
“好大胆的张占元!”如一声炸雷,震得张占元浑身打颤,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秀林寺的无能站在张占元的头顶。
“你咋来了?”张占元小心的问。心理揣摩着无能的来意。
“我早来了,我一直跟着你们。”无能把你们说得很重。张占元无语,爬起来,说:“你想杀我?”
“少废话,会杀死你的,仇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快走,各县的国民党民团进剿秀林山啦!”无能在张占元胸口抓了一把,向前拉了一拉,她转身就走了。
张占元一愣,向无能追去……
张占元的带人马智取甘谷县城监狱,救出一批犯人,和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使丽县、武县、和县、甜水县,以及甘谷县等国民党县政府震惊,第二天就传遍了陇南各县,激怒了甘肃省陇南卫戍区行署,责令丽县、武县、和县、甜水县,以及甘谷县等县自卫队、保安团限期合围剿灭柴忠祥。“白马将军”柴忠祥的名字如雷贯耳传遍陇中南。各县加紧了围剿步骤,四县民团招兵买马日夜操练。
话说徐坝子不务正业,好吃懒做,陈秀秀为了家计,不计较徐坝子使她肚子里的孩子早产,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就劝他早日回心转意好好生活过日子,谁知徐坝子暴跳如雷痛骂陈秀秀:“风吹沙子是天定的,你被饿死是命里注定的,你活该饿死,怪谁呢!日你妈的东西!”
“徐坝子,你不是人养的东西,你还以为恶做得少吗!”陈秀秀骂道。
“你不是人养的,你不是人养的!”徐坝子上前一把抓住陈秀秀的辫子,用力一拖,就把陈秀秀拉倒在地上,用脚把辫子踏住,双手在陈秀秀身上乱打。秀秀骂不绝口,徐坝子操起一根木棒就在秀秀的腿上揍起来,秀秀象杀猪一样叫起来:“唉吆,我的腿打折了,我的腿打折了。”
陈秀秀头不能动弹,下身乱扭动,站不起来,他停住了哭声,不住地骂着:“你狗日的徐坝子,狗日的,你弄死了两个人还嫌不够,想弄死我不是?”徐坝子一愣猛地双手卡住陈秀秀的脖子,凶狠恨得骂道:“你这个蛤松,真格不弄死你不行了,到阴曹地府不要怪罪我了。”捏得秀秀双脚乱蹬,蹬着蹬着就不动了,象一滩稀泥一样。徐坝子见秀秀不动了,身子软得像一根面条,才停住双手,在秀秀的鼻孔上一摸,没有一丝气,知道秀秀死了,就抓住辫子,把秀秀拖进炕洞里,仓皇跑了。
徐坝子没敢在丽县范围内停留,连夜翻越秀林山,准备跑到了武县县城里去躲一躲。正好遇上武县民团扩编时,就在武县民团里当上了兵。武县民团团长见他是个丽县人,家又靠近秀林山,顿生立功心切之念头,下令他混入柴忠祥的队伍里卧底,当上内应,刺探柴忠祥的军事机密,开始徐坝子不想去,团长追问原因,徐坝子说出它害怕的事来,团长说:“这样的事,怕球呢,剿匪靖患,党国安宁的事大如天,大胆去,这事,有我应着你,怕啥?去!”这样,徐坝子就又回来了。要知详情如何,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