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悲情小保姆

　　在柳絮的老家，大多数农村妇女都是一边带孩子，一边干农活。因此，柳絮误以为带小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才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感到两臂酸疼，疲惫不堪，她觉得比农忙时收割水稻还要辛苦。
　　柳絮不免担心起来，如果每天带小孩都这么累，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虽然那时很穷，迫切需要钱，可是帮人带孩子充其量只能解决温饱，并不能实现她的理想。
　　柳絮上学期间英语一直不错，只是偏科太严重才与大学失之交臂。老师曾经叮嘱她，即使在外打工，也不要荒废了英语，他们曾经劝她一边打工一边自学，只要学会了英语，她在社会上照样可以实现梦想。
　　柳絮来省城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原打算进入绵纺厂后，边上班边利用业余时间自学英语。谁知来省城后计划完全打乱了，那个所谓的纺织厂工作泡汤了。虽然衣食无着落，可她依旧期待有一天能拾起书本，继续自学喜欢的英语。
　　半个小时左右，罗姐的儿子睡醒了。小家伙睁开眼看到柳絮后，就大哭起来。柳絮手忙脚乱地给他穿了一件外套，然后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无论怎么哄，小家伙还是哭个不停。
　　柳絮想到罗姐交待的，半个小时左右喂一次水，便将奶瓶里的水给他喝。孩子喝了几口水后，还是哭个不停，柳絮没辙了，只得抱着他不停的走动。
　　八个多月大的小男孩特别好动，他在床上不停地翻爬，无论怎么哄，他依旧边哭边动，柳絮吓得简直慌了神。
　　眼见小孩哭得越来越厉害，她的心也越纠越紧，无奈地叹息道：这是来省城后的第一份工作，竟然这么棘手，以后该怎么坚持下去呢？
　　无奈之下，柳絮只得抱着小孩在屋内来回走动，几分钟后，小孩的嗓子快哭哑了，她拿起奶瓶喂了一点水，可是孩子喝完水后还是哭。一会儿，柳絮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她实在没辙了，便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任他哭个不停。

　　她第一次到罗姐家，对外面的情况不熟悉，不敢抱着孩子下楼玩，只得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个小狗熊给他玩。孩子拿到玩具后，小手摆弄起来，暂时停止了哭声，柳絮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玩了一会儿，他又哭了起来。想起罗姐出门前交代过，隔两个小时喂一次奶粉，她想孩子肯定饿了，便起身为他冲奶粉。那孩子太好动，柳絮担心他从沙发上掉下来，便将他放在学步车里。
　　等柳絮笨拙地冲好奶粉，孩子在学步车地走了几圈，走着走着又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奶粉冷却了，柳絮笨手笨脚地给孩子喂奶粉。不知道是冲的份量配比不对，还是孩子认生，吃了几口后，他还是拼命地哭。柳絮被他折磨得身心交瘁，不知该如何应付，那一刻她只盼罗姐和小洪快点回来，好让她喘口气。
　　下午四点多钟，罗姐和小洪买好车票回来了。她们回来时，柳絮还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圈圈，她累得浑身酸疼，话都说不出来。
　　幸运的是当时孩子没有哭，罗姐见孩子喝了水，又吃了奶粉，一个劲地夸柳絮做事不错，将孩子带得很好。殊不知，短短的几个小时，她都快累垮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洪就离开了罗姐家。临走前她告诉柳絮，回家后她将随亲戚一起去广东打工，她说广东的工资比省城要高很多，还可以学技术。她提醒柳絮，做保姆没有前途，凭着她的高中文凭，如果去广东打工，肯定可以坐办公室。
　　那是柳絮第一次听人说起广东打工的情况，小洪的话让她对迷茫的未来增添了些许信心，可是凭当时的境况，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广东打工。
　　她既没有钱，也没有社会经验，更不知道广东在哪个方向。虽然小洪提到的办公室工作很吸引人，可她当时实在有心无力。她只想先在省城站稳脚，解决好温饱问题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除了解决温饱这个实际问题外，来省城之前，她的父母满心期待她能进工厂上班。可是到了省城，却无奈沦落为保姆。
　　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猝不及防，她不知道如何向父母解释。
　　父母的思想很守旧，虽然家里穷，可是他们绝不会同意高中毕业的女儿在省城帮别人带小孩，他们觉得很丢人，比考不上大学更加让人看不起。
　　柳絮的内心很纠结，她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当初来省城时，全家人满怀希望盼她能进那家所谓的工厂，然后“转正成为城里人”，可是残酷的现实让她的希望落空了。如今进不了好工厂，又不能回老家种田，只有在省城呆下去。如今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得绞尽脑汁想办法来安慰父母。
　　罗姐的为人很不错，虽然柳絮与她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却给柳絮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她家安顿下来后，柳絮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安慰他们，说在省城一切都好，不要为她担心。罗姐曾开导柳絮，不管父母以前怎么骂她，他们的初衷都是为她好，只是方式不正确，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没有文化，不懂得外面的人情世故和社会的复杂性。做儿女的，一定不能记恨父母，即使在外打工遇到很大困难，也不能抱怨父母没有创造好的生活条件。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父母不能扶你一辈子。在父母面前，要报喜不报忧，再大的困难要学会自己扛，他们供你读完高中，已经很不错了，走入社会后，不能再给父母添麻烦。
　　罗姐的话给了柳絮很大的启发，她下决心抛开顾忌在罗姐家好好干，争取多赚点钱早日减轻父母的负担。
　　可是，当罗姐去上班后，柳絮发现带小孩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那个男孩非常好动，抱在手上一直动个不停。柳絮本来就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孩子一哭她就手忙脚乱，只得抱着他在小区到处闲逛。那个孩子精力好，白天从不睡觉，除了吃奶粉的时间，其它时间一直动个不停。罗姐很爱干净，交待柳絮不许将孩子放在地上爬，只能抱在手上。
　　那孩子正处于学步期，不会走路却总要在地上走。如果柳絮不牵着他走，他就挣扎过不停。除了中午罗姐回来做饭时，柳絮可以喘口气外，其它时间没有一点空闲，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疼。

　　罗姐在一家国企担任会计，说实话她一家人都不错。每天中午她回来做饭，晚上小孩和她一起睡，柳絮只需洗自己的衣服就行。
　　罗姐的丈夫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白天很少在家，偶尔回家对柳絮也很客气，那一带居住的都是国营企业的职工，他们对罗姐一家很熟悉，只要看见柳絮抱孩子出来，都会善意地逗孩子玩耍。
　　柳絮自从进罗姐家带孩子后，每天都很累。身体上的疲劳且不谈，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时刻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虽然她很年轻，缺乏社会经验，可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带小孩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小洪离走时提醒过她，当保姆既没有前途，也学不到技术。小孩满三岁后就要上幼儿园，到那时她就得离开罗姐家。
　　三年后又该何去何从呢？到那时，父母更加骂她白读了十几年的书。思前想后，她打算离开罗姐家，去找一份有时间自学英语，或学门技术的工作，不想带小孩浪费时间。
　　柳絮从老家出来时，带了很多英语书，希望能在省城一边工作一边自学英语。她相信只要学会了英语，也许就能改变命运。
　　在罗姐家呆了两个星期后，柳絮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又辛苦又枯燥，且没有前途的保姆工作。一天晚上，罗姐下班回家后，她鼓起勇气提出不想干了。
　　罗姐一直觉得柳絮老实可靠，是个听话的女孩。可是才两个星期就要辞工，她觉得很奇怪。便耐心地问她为什么要辞工，是不是觉得没有前途，还是家人的原因？柳絮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说她不适合带小孩。罗姐为了挽留她，向她承诺，等她的儿子三岁后，就送她去学理发。
　　柳絮希望有一天能从事文职工作，对学理发没有一点兴趣，于是婉拒了罗姐的好意，执意要求离开。
　　罗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见柳絮坚决要走，没有过于勉强，第二天便将她送回到了位于之前的那家职介所。
　　柳絮在罗姐家一个星期时，曾经接到了刘圆的信。从信中得知，她去了汉口一家酱菜厂上班。那是一家小作坊式的工厂，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每月工资七十块。她告诉柳絮，等发了工资后，就去武昌找她玩。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柳絮就离开了罗姐家，就这样她们错过了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