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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做你女儿好不好

作品名称:九个女孩一只猫      作者:三月飞雪      发布时间:2015-04-11 16:33:37      字数:3569

  50做你女儿好不好
  
  原来,上次王老爷子从埋在地下的罐头瓶子里往出拿钱,被草儿撞到了之后,他担心孩子小,万一说出去招贼,就把钱换了个地方。这次他没埋在炕沿根儿底下,而是埋在了土豆窖旁边,时间久了自己竟也忘记了。在草儿被他撵出去后,刚好二小来给家里挑水,听老爷子讲了经过之后,就帮着他理清了思绪,后来老爷子想起来了,二小帮着挖出了那个装钱的罐头瓶子。
  “这一上午找完钱找你,晌午饭还没做呢。我回去做饭,你再不许往外跑了。”草儿姑送草儿到了家门口也讲完了经过,撒开草儿的小手回家去了。草儿看着姑姑的背影消失在房东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走进眼前开着的门。爷爷,他的气儿消了吗?
  “小草哇,去房后抱点儿柴火,我拨搂疙瘩汤。”王老爷子听到草儿姑姑走了,在屋里大声招呼草儿,那语调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哎!”草儿就像本能似的大声应了句,转身往房后走去,心里却已经亮堂了起来。什么是家?打过了骂过了一声召唤就能云开雾散的地方,这就是家。
  
  云开了雾散了,饷干的柴火却咋也着不起来,星星点点的火奄奄一息不说,炕沿缝炕席底下,就连炕沿根儿窗户根儿都在冒烟。在炕上坐着的王老爷子手里的大蒲扇使劲儿扇呼着,却怎么也驱散不去满屋子的浓烟。
“小草,是不是柴火湿呀?”
  “爷,不湿,就是不着。”草儿跪在地上,用烧火棍把灶坑里奄奄一息的柴火挑起来一个缝隙,不住的用嘴吹着风。以前也有不着的时候,一吹就着了,这次却怎么也吹不着。草儿抹了一把脸,顺手拿起锅台旁边立着的笤帚,对着灶坑门使劲儿扇着,柴火没着,锅台缝锅沿儿边儿的烟却越冒越大,锅盖转眼间就熏成黑的了。
  “咳咳!兴许是好几天没烧火,炕潮了。咳咳!”王老爷子咳嗽了起来。
  “哎!”草儿叹了一口气,放下笤帚,抬手揉了揉眼睛。要不是那场大雨浇湿了柴火,哪能几天不生火做饭呢。
  “呼——!”草儿正揉眼睛呢,一听这声,迅速往旁边一歪,灶坑门口突然喷出一条火蛇。这是灶坑在打枪,就像是人原本是一口饭噎住了,好歹反过乏来咽下去,却咕嘟上来一个饱嗝是一样的道理。这条火蛇的前端是熊熊燃烧的火苗,就像盛开的喇叭花一样从细小的灶坑门窜出来,它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杆子火苗如果喷在人脸上,能把人的面皮给燎光。
  草儿整个人斜躺在地上,人和脸是躲开了,头发却未能幸免。一股二月二烤猪头时把猪毛烧焦了的味儿熏得草儿想吐,她坐起来干呕了两下,没吐出来,她看见自己的刘海儿稍被火苗燎得弯弯曲曲的。还有右边的这支羊角辫儿,也有烧焦的痕迹。看看把火蛇收回去的灶坑,火还是没有着起来。
  草儿跑到外面,窗子和门都在往外呼呼的冒烟,她翘着脚看了看房顶上的烟筒,一个烟丝儿都没有。
“爷,是不是炕堵了?烟筒一点儿烟都没有。”
  “咳咳!咳咳!你,去,把灶坑的柴火用水浇灭了。咳咳!咳咳!你去,去找大兵他爸来给看看咋地了。咳咳!”王老爷子咳嗽着总算是把话说完了。
  “爷,我扶你去外边呆会儿吧。”草儿低着头猫着腰来到里屋。
  “不用,咳咳!别管我,你快去吧。”王老爷子还在摇着蒲扇,驱赶着张牙舞爪的烟,他的白胡子都变成灰色了。这烟再不止住,能呛死人呀!草儿舀了两瓢水浇在灶坑里的柴火上,看看灶坑里那一堆黑呼呼地柴火不再生出烟来,才撒开脚丫子往大兵家跑去。
  
  
  “哎呦小草,你脸咋整一道黑一道白的?”大兵妈正坐在灶坑门口的小板凳上烧火,炖肉的味儿弥漫了整个小院儿。
  “婶儿,我叔呢?我家炕冒烟了,我爷让我叔去给看看。”草儿抹了抹脸,脸上的花花道没抹下去,反倒更乱了。
  “小草,嘿嘿,你成小花猫了,进屋吧小花猫。”大兵穿着一件原白色的小背心儿,把上半个身子从里屋门口探出来和草儿用开玩笑的方式打了声招呼。
  草儿对着大兵紧了一下鼻子眼睛,似乎是在说:你才是小花猫呢。可是她嘴上却没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蓝白格海军衫,烟熏火燎的已经没了模样,脏兮兮的自己,和曾经在自己家房前屋后跑来跑去的那只小花猫,又有多大区别呢?
  再看看大兵,那么干净,那么精神,若是他不放下开玩笑的姿态来,他和小花猫其实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的。小花猫,尤其是没有家的小花猫,它实际上是相当敏感的,它对任何人任何动静都保持着警惕,这样它就随时都可以在某些危险要发生的时候,用离弦之箭一般的速度遁去踪影来保护弱小的自己。这,便是敏感的悲哀吧。
  “大兵你嘴能不能歇会!去!去给草儿拿张油饼吃。”大兵妈妈回手照着大兵拍过去。
  大兵一闪就躲开了那原本就藏着虚情真爱的巴掌,“知道啦!”大兵三步两步来到炕沿儿边儿,他小心地把搪瓷盆子上的盖帘掀开,扎撒着手指头提溜出了一张软绵绵热乎乎香喷喷的油饼,递给迈进里屋门槛儿的草儿。
  “我不要。”草儿别了一下小肩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起来。其实她知道大兵刚刚是在和她开玩笑,可是她真心不愿意大兵叫她小花猫,尽管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只猫。
  “草儿,快吃!趁热呼劲儿吃最香了。小草哇,我再多给你捡几张,你端回去跟你爷吃,就别做饭了。今儿我和你叔上地回来的晚,小母鸡还让东院老张家狗给咬死了,我呀,锅里炖的鸡肉,等会儿熟了让大兵给你送去一盘子。你叔饮马呢,等他吃完饭就去你家看看。”大兵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盘子给草儿捡了好几张油饼,又拿毛巾兜着底儿系了个扣,直到看着草儿把那张油饼吃完,才把草儿放回去。

  草儿回去的时候,爷爷还在炕里坐着,整个人都灰呛呛的,屋里的烟已经散尽。草儿放炕桌的时候摸了一下炕,原本黄橙橙的炕席,一摸一层黑乎乎的烟灰。不知怎么的,草儿的心突然酸得像要流下水来。哎,这个家和大兵的那个窗明几净的家一比,还有个家样吗?
  大兵送来的鸡肉炖得格外香嫩可口,那是草儿吃得最难忘的一顿午饭。人在最饥饿的时候,能够给她一顿饱饭的,这是让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恩泽。她想她会去报答大兵妈,可是上苍肯给她这样的机会吗?
  
  大兵爸吃过了午饭连歇都没歇一会儿,就拿着工具来了,那会儿草儿也刚好收拾完桌子和满嘴的饭香以及一肚子的五味杂陈。
  王老爷子说这炕自从草儿爸走后就没扒过,猜不出是哪块儿出了毛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东北的炕还都是用土坯搭的,一般每一年秋季都要换一次炕坯,不然坯很容易断裂。换坯的时候,要把炕洞子里的灰都掏一遍,因为那会儿各家各户的烧柴都是苞米杆子和麦秸,这东西灰大。
  大兵爸屋里屋外检查了一遍,他说是喉吧眼儿堵了,得把锅拿下来,还得把炕头连着喉吧眼儿的那块儿扒开,必须把里边的灰掏出来才行。
  所谓的喉吧眼儿,就是灶台连着里屋炕走烟的那一个通道,这个地方就像是人的喉咙口,是吞吐要道。若是这里堵了,该吞的吞不进去,该吐的吐不出来,想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草儿把爷爷扶到了房后屋檐下,回来时看见大兵爸已经把十二饮的大铁锅给拿下来了。
“草儿,你看,这灶坑里你填的柴火也太多了点儿,填这么多不乐意着,还好打枪,以后烧火细溜点儿(少点儿)填柴火,不能一下子就把它的嗓子给堵死,堵死了嗓子,那还咋喘气儿啊。”
  草儿往大锅拿下去以后的洞口看了看。可不是么,里边趴趴着一大堆焦糊潮湿的黑麦秸,已经漫过了喉吧眼儿。往里填的时候咋就没觉着有这么多呢?草儿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该好好做的事情很多。
  大兵爸看到草儿乖巧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他先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土坯砸碎,加上水把泥闷上了。然后用烧火棍子把那一大堆黑柴火弄出来,露出来的喉吧眼儿被灰堵的已经就剩不大一个小缝了。其实每天草儿都会从灶坑里往出掏灰,只是喉吧眼儿的位置掏灰耙够不着,也从来没人清理过它,难怪它要用冒烟来抗议。
  大兵爸又扒开炕头的坯,里边的灰也是已经漫到了喉吧眼儿。这种烧秸秆的土炕要不是年年换坯年年掏灰,一定都会变成这样,这不全怪草儿不会烧火。
  大兵爸跟草儿要了一个二大碗和一个小筐,开始往出掏灰,草儿脚前脚后的帮着忙乎着。大兵爸的半截袖被汗水渍透了,湿涝涝地贴在后背上。看着大兵爸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厚实的肩膀,草儿的心踏踏实实的。她知道有大兵爸在这,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有的灰掏完,大兵爸把炕头换了两块院子里没用过的新坯,又把铁锅底下长年累月烧出来的厚厚的锅底灰刮掉。把锅坐好,锅沿儿用泥抹严后,他来到屋外头烟筒根底下,把那里扒开,又掏出了老多灰。
  待大兵爸一切都收拾完毕,草儿打来一盆子水,给他洗手,大兵爸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开心地笑了。“这回就好了,咋烧都不能冒烟了。草儿,你也洗洗手吧,看你的小手,快赶上我的手黑了。”
  草儿轻轻地把手放进盆子里,大兵爸宽大的手掌搅起来的肥皂泡溅在草儿手背上,映着午后的阳光,闪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草儿忽然好想,好想叫对面的这个人一声爸爸。等草儿长大了,给你打酒喝。等你不能干活了,草儿帮你干活。若是你不嫌弃,就让草儿做你女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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