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遭遇骗局（1）

　　他们出发那天，天气特别好，碧空万里，阳光灿烂，柳絮的心情也很好。父母对她恢复了以前的慈爱，将她送到车站，他们就像以前送她上学一样，叮嘱了很多。以前送她上学时，他们说的都是“要用心学习”、“不要贪玩”等。这次送她去省城打工，说的却是“在外面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发了工资就寄回来，千万不要乱花钱”等。
　　柳絮背负着父母的重托，稀里糊涂的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打工，以前她到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县城。
　　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柳絮心情格外激动。在去省城的路上，她不时望着车窗两边疾驰而过的田野、村庄，目之所极农村、稻田与老家差不多，可是柳絮却绕有兴致地看个不停。此时她的心情好，觉得眼前的一切风景都比老家要美丽。她以为这段美好的旅程结束后，就能成为名符其实的城里人，那时她的前程将会是一片光明。
　　随着汽车的颠跛，一阵困意浮上来，柳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幻想着那家毛纺厂的情景：一幢幢高大气派的厂房，环境幽雅的林荫道，整洁宽敞的宿舍，她和工友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在厂区内穿梭，每个月都有工资寄给父母，眼前似乎浮现出父母收到钱时喜笑颜开的场景，好像虚幻的一切已经成为现实。
　　可怜的柳絮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坎坷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严峻的生活考验正等待着懵懂无知的她。

　　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傍晚六点左右她们到达省城汽车站，老林带着她们又转了一次公车，步行几分钟后，带着她们来到一家破旧的职介所里。
　　柳絮和刘圆最初以为老林会直接送她们去那家毛纺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带着她们来到这样一间破旧的职介所里，她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圆胆子比较大，她不解地问老林：“不是说直接去工厂上班吗？怎么会来这里？”
　　老林回答道：“你们先在这里登记，明天由职介所的领导送你们过去。”
　　那家职介所大概有三十多个平方，陈设相当简陋破旧，里面只有三张办公桌，另外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张旧台球桌，柳絮以为是供人打球娱乐的，到了晚上才知道这些桌子是职介所提供给求职者留宿的，他们收取每人三块钱的住宿费。
　　柳絮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一次省城之行竟然来这种地方，比她们老家还要破旧。她实在不明白老林怎么送她们来这种地方？在县城时说的那家工厂呢？不是说直接送她们去那里上班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柳絮纳闷之时，职介所的领导，一位长相凶悍，身材矮矮胖胖，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十几个农村女孩，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堆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呵，又来这么多啊！”
　　老林连忙上前与她握手：“李所长，这些女孩拜托你安排了。”
　　“没问题，呵呵呵。”看着满脸堆笑的李所长，柳絮感到满腹疑惑，但是又不敢问他们。
　　老林和李所长的举动让她很不理解，他们在县城劳动局出发前，老林曾经说过，等到省城后，他会直接送她们去毛纺厂上班。可是到了省城却将她们送进这么一间破旧的职介所，而且他对那位“李所长”还如此奉承，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十几位女孩大多是刚出校门，她们哪里知道此次省城之行，完全是劳动局领导与这家职介所合伙以招工为名，让她们每人交150块钱的所谓“介绍费”，打算送她们去一家破旧的小厂做苦力。她们交给劳局的钱被都被他们和职介所平分了，难怪“李所长”见到她们会笑得如此开心，因为她又可以有一大笔收入了。
　　稍作休息后，李所长提出让他们先去吃晚饭。老林当即表示要请李所长去下馆子，他便让柳絮她们结伴出去吃饭，晚上要回到职介所住宿。
　　随柳絮等人一起到省城打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且称他为小王吧。小王比柳絮她们要大几岁，初中毕业后在省城、广东等地打过工，社会经验比那几个女孩丰富。那天在职介所安置好行李后，老林因为要陪李所长下馆子，他让小王带着柳絮她们去街上找家饭店吃晚饭。
　　小王对省城的街道比较熟悉，在几位涉世未深的女孩面前，他像哥哥一样带着她们一边找小吃店，一边向她们讲述此次省城之行的感受，以及在省城打工时的所见所闻。
　　“我觉得大家都被县劳动局骗了，其实完全不用交150块钱给他们，如果我们一起来省城找工作，完全可以省掉这笔费用。”小王忿忿不平地对柳絮她们说道。
　　“说不定劳动局联系的工厂待遇要好些。”同行的小琴说道。
　　“不会的，你们想想看，好工厂怎么可能来这种破旧的职介所里招工呢？”
　　小王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柳絮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感到异常紧张。她很担心如果小王说的是事实，那么来省城之前的期待岂不全成了泡影？
　　她越想越害怕，便慌张地问小王道：“你是说我们有可能进不了厂吗？”
　　“不是，我们完全可以不经过县劳动局自己找工作，那150块钱被他们骗了。”小王愤愤地答道。
　　“是不是经过劳动局安排的工作，以后就可以转正呢？”柳絮傻傻地问道，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父母期待的“城里人”的梦想。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工厂呢？”小王大笑起来：“我们既不是大学毕业生，又不是吃商品粮的，怎么可能会让我们转正呢？你想得太天真了，哈哈，小妹妹，你还是现实一点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填饱肚子再说，还提什么‘转正’，真让人笑掉大牙了。”
　　“呵呵呵，她想得太天真了。”除了刘圆外，其他几位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她们都没有柳絮和刘圆的生活经历，抑或是她们的家境都很好，根本不用背负着父母让她们挣大钱，转正成为“城里人”，以便“光宗耀祖”给父母脸上争光的压力。
　　听到这里，柳絮的心扑哧沉了下去，她感到脚就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她对小王的话半信半疑。也许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可想而知，如果此次省城之行真的是这样的结局，她以后怎么向父母交代呢？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回去遭受父母没完没了的责骂，以及被村里人闲言碎语嘲讽吗？柳絮越想心越乱，如果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她觉得还不如死在省城了事。
　　刘圆很了解柳絮的心情，看出她的情绪不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别想太多了，现在还不确定那家工厂是什么样，明天我们去了才知道结果，想开点，先去吃饭吧。”
　　“是啊，明天我们去那家厂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饿了，先去吃饭吧，不要担心了。”大家都过来安慰柳絮。

　　小王带着大家一边欣赏省城的夜景，一边寻找吃饭的地方。不可否认，大城市的夜景比农村确实漂亮多了。此时天已放黑，街上却一片灯火通明，一幢幢耸天入云的摩天大楼在七彩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气派壮观。
　　此时柳絮的心情特别沉重，初到省城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她很担心此次进不了厂。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没有机会成为“城里人”了，当不了“城里人”，是不是又要回去过那种天天挨骂的日子呢？
　　只要想起父母的责骂和村里人的讽刺，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村子，可是又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起这一切，她的心里不禁感到阵阵忐忑。
　　小王带着大家走了几条街，虽然街道两边有很多小饭店，不过他说大家刚到省城，身上带的钱不多，如果在饭店吃饭可能比较贵，他建议大家去前面一家露天夜市里吃。那里有很多省城小吃，品种多，价钱比饭店便宜。
　　几位女孩同意了小王的建议，她们也想去逛逛省城的夜市。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省城街头散步，这座繁华的古城果然名不虚传，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街上川流不息的，让柳絮她们从未见过的，叫不出品牌的汽车，让这些农村女孩第一次见识了城里人的富裕生活。让她们在羡慕之余，也加深了她们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和自卑感，为什么农村人和城里人的生活差别那么大呢？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小王带着她们悠闲地向夜市走去，时不时有几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昂着头高傲地从他们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