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月心如水>第三章: 新生活的考验

第三章: 新生活的考验

作品名称:月心如水      作者:文淼      发布时间:2015-04-08 09:38:37      字数:5074

  办妥了一切事情,淑娴要带着小水月要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了。红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他们出了村,她悄声跟淑娴说:“那人比你大很多,要是实在看不中就回来,表姑再给你找。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啊!”
  淑娴含着泪答应着。其实她心里早已决定,无论对方长相如何,家境如何,哪怕是身有残疾,只要那人对她们娘俩好,不再挨打受气,她就都认了。女人的决然,往往都来自于对某种事物或情感的绝望。
  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一路的积雪,经历了几天的翻山越岭后,淑娴和小水月跟着红姑姑家的客人来到了这个古朴小山村——老石村。红姑姑家的那个客人就是石大贵,是现任村长石大富的兄弟。
  “石大贵给石老憨带回来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咯!”这个消息,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山村里顿时炸开了锅。大伙儿一窝蜂地拥向石老憨家,大冷的天也不嫌冻人,揣着手哈着气,踮着脚抻着脖子,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啧啧啧……老憨这是走了哪门子桃花运啊,老模喀嚓脸的这岁数了,又摊上这么个年轻小媳妇,艳福不浅哦。这不是一朵花插在了那啥上嘛!”人群里不知道谁在羡慕嫉妒恨呢。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旁边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裹脚小老太太,听不顺耳了,她瓮声瓮气道:“这艳福也不是是个人就能遇上的。老憨是不大会说话,可人家老实能干啊,心眼好,没给谁使过坏心,哪家遇上个事他都热心帮忙。这福分是老天爷给他的!要俺看呢,这俩人凑一块正合适,还儿女双全了呢,多好的姻缘哪!”说这话的是一个孤寡老人,她家祖辈上也是个大地主,不过后来家族败落了,她男人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死在了朝鲜战场上,这样,她的身份也就变了,成了光荣家属。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论的,大家都管叫她好婆。
  好婆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些婆娘跟着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人家老憨这么些年也不容易,自打七年前他老婆跟那个外乡人跑了以后,这些年他一个人又当爹来又当娘的,还得照顾那个瘫痪的老爹,现在可熬出头来了,不容易啊!”
  听这些老娘们七嘴八舌地念叨起石老憨的那些苦,那些想媳妇想得都快想出毛病来的老光棍们,眨巴眨巴眼,给肚子里的馋虫喂了一包虫子药,硬生生给药了回去。

  屋子外面看热闹的人挤得是热火朝天,屋子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放进来。小水月和石老憨的儿子石铁柱在堂屋,里屋只有石大贵和石老憨,还有淑贤。淑娴欠着身子斜坐在炕沿上,一身粗布素衣,头上包着一块青色的围巾,嘴角上被水满河打的斑斑淤青还能隐约看得出痕迹,她微微低垂着头,试图遮掩那些伤痕和不堪。
  石老憨坐在马扎上,从天而降的美事让他倍感激动,他不住地搓着那双粗糙的满是裂痕的大手,突然而至的幸福,让他感觉像在做梦。他偷偷地瞄了几眼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虽然她着清一色的粗布素衣,但举手投足间的端庄,纤细的腰身,温柔甜美的嗓音,已经让他心猿意马,不知所云了。
  石大贵坐在大炕一边,对石老憨问道:“老哥啊,老弟是觉得你心眼好,不会让她们娘俩为难的。给她们娘俩个好去处,也对得住托付俺的人啊。你说你这大半天的,啥都不说,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人都看了,到底中不中啊?”
  石老憨还是搓着手嘿嘿嘿地傻笑,不知道该说啥,半晌才冒出一句:“……俺,俺是觉得,俺配不上这大妹子……”
  石大贵一听,故意把脸一拉,摔着脸子道:“不中意拉倒,屁股后面一大群追着抢的呢!”
  石老憨一听这话可急坏了,胡子拉碴黑黝黝的脸也“唰”地冒出了汗,他结结巴巴更不知道说该啥了:“……不,不是……俺不是那意思……唉!”
  “大哥,”淑娴接过话来,冲着老憨说,“这几天在来的路上,大贵哥跟俺说了你的一些事。俺知道大哥是个实在人,是个好人。俺们娘俩不求别的,有个能容俺们的地方生活就中。只要……”说到这儿,她冲着堂屋门口看了一眼,“只要别让孩子受委屈,俺就知足了。大哥要是不嫌弃俺们娘俩……”
  石老憨怕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再黄了,急忙把话接上:“不嫌弃,不嫌弃!俺……俺是怕大妹子嫌弃俺,俺比你大……”
  “嗨!这不中了嘛!”石大贵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哈哈哈地笑起来。他对石老憨语重心长地说:“这娘俩可不易啊,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啊!”
  “哎!哎!”石老憨点着头决然地应允着。老憨虽然老实木讷,有些话不会用语言那么贴切地表达出来,但那坚定的眼神,已经让淑娴感到这个男人是个可信赖的人。
  而在外间堂屋,小水月和比她大六岁石老憨的儿子铁柱,也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水月只有铁柱个头的一半高,在这个气势汹汹的大男孩面前,她忐忑不安。铁柱虎视眈眈地“仇视”着眼前这个梳着两条麻花辫子、长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俊俏小丫头;小水月则怯怯地缩着脖子,两只小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偶尔抬起眼皮偷偷地瞅了瞅像是苦大仇深的铁柱,又赶紧地把头低下来,看着脚尖,两只脚尖也在不安的相互揉搓着。
  铁柱竖起两只耳朵听着里屋那几个大人的对话,想着以后这两个陌生人突然就要在自己家里住下了,吃着他家的饭,霸占着他的爹,霸占着他家的房子,还要霸占着他们家的热乎大炕,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感到极其厌恶这两个人。他愤愤不平,心里暗暗骂道:“奶奶的,凭啥呀?凭啥让她们霸占着俺家,凭啥?这是俺的家,俺的!”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把个拳头攥得紧紧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记住,要想在俺家住下,以后啥都得听俺的,知道不?不然,哼哼哼……”
  铁柱恶狠狠的样子,着实把小水月吓得够呛,她后退几步,咧着嘴,嘴唇抽搐着,几乎要哭出来了。看着小丫头怕怕的模样,铁柱忽然觉得有种空前的满足。

  晚上这顿饭是淑娴做的,其实老憨家里也没啥东西可做,除了荞麦面糊糊,就是土豆、地瓜、窝头就咸菜,这大冬天的,穷人家能吃的东西也就这些了。但是淑娴把这几样做得有滋有味,就连铁柱那个犟小子,开始的时候就是不吃不吃,最后还是把饭碗舔了个锃光瓦亮底儿朝天。
  吃罢晚饭,石老憨把柜子里仅剩的一床还不太脏的被褥拿出来,把铁柱的被子从炕头搬到炕脚,对淑娴说:“家里能睡觉的地方就这一个大炕,挤挤吧……炕头暖和,你们娘俩睡这儿吧。”
  淑娴摇着头推脱:“别,俺们一来就让孩子睡冷炕,这,不好。”
  “没啥,这小子皮实,抗冻。”老憨说着就让铁柱睡那里去。铁柱这小子心里这个气啊,心想:“瞧瞧吧,这还没咋地呢,就先霸占俺的热炕头了!”他死活不睡炕角,就撒着泼地闹腾。
  淑娴把铁柱的被子又搬回来:“别难为孩子。”
就这样,铁柱和小水月挨着在炕头,淑娴挨着女儿睡炕中间,老憨睡炕角。老憨叹口气,使劲瞪了一眼铁柱,铁柱像头倔牛一样也不示弱地睁着滚圆的单眼皮小眼睛瞪着他。
  “一路上也累了,睡吧。”老憨吹灭了煤油灯。
  走了好几天,也没捞个安稳觉睡,如今舒舒服服躺在大炕上了,此时的淑娴却难以入眠。新的环境,新的家,一切来得都那么地突然。
  “但愿以后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她心里喃喃地叨咕着。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等孩子们都睡够了,淑娴早把饭煮好了,喂了鸡,打扫了庭院。老憨起来的时候,正看见淑娴正在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扫帚从淑娴手里接过来:“你刚来,歇几天吧。别累着。”
  话不多,但暖心。
  有女人的家才是真正的家。淑娴母女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她是家里家外的忙活,几天功夫这个原本乱糟糟的农家院子就变了一个模样,看起来干净清爽多了。好多前来看热闹的人都对淑娴赞不绝口,老憨心里别提多美了。
  小水月在新环境里也结识了好几个小伙伴,和她玩得最好的有石大贵家的杏儿、旺财家的香草、村长石大富家的闺女小桃红,还有一个大哥哥——石老二家的三小子石秋生。秋生比水月大四岁,当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扎着两条麻花辫子、大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的俊俏小丫头时,就莫名地喜欢上了她,每次看见她,心里都像揣着一只砰砰乱跳的小兔子。当看见有惹事的孩子欺负水月,秋生都会挺身而出。小水月也非常喜欢这样一个大哥哥,在这里,除了妈妈,这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和温暖的人了。
  由于是先任村长兄弟保的媒,淑娴和老憨的结婚证很快就领下来了。老憨翻山越岭,跑去离村二十几里的镇上买了些菜,杀了只鸡,淑娴做了一桌子酒席,请来了村长和石大贵,还有族里几个老人,就算是办了喜事了。

  待酒足饭饱,客人们都渐渐散去,淑娴收拾停当,孩子们这时也都睡熟了。熄了灯,俩人也躺下来。老憨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淑娴把那双绵软的手轻轻伸进老憨的被窝,摸到了老憨厚实的脊背,老憨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气息随之也急促起来。他觉得胸口有股火,直烧的他脸红耳赤。女人的身子慢慢地贴近了他的后背。快十年没挨着女人睡了,老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种似云似雾的感觉瞬间笼罩着他,酒精在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大哥,”淑娴软软的身子贴着老憨,细声道,“咱现在是夫妻了。以后,俺就是你的女人了。”说着把他搂得更紧了。
  老憨激动地转过身来,也紧紧地搂住了淑贤:“俺是个大老粗,不会说啥。但你放心,俺会对你们娘俩好的,一辈子都好。”
  淑娴点了点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老憨用那张胡子拉碴的嘴巴亲吻着她,和着她的泪水一并吞咽到自己肚里。
  炕头那边,铁柱压根儿就没睡着。想想看,这样的日子他能睡得着吗?虽然炕脚那头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寒冬腊月,依然会听得一清二楚。他把头蒙在被子里,极力躲避着大炕上的那份躁动。但是,那令人烦躁的喘息声,压抑得他直接喘不过气来。他想从被窝里跳出来吼叫,又怕他爹会拿棍子抡他,他最怕他爹的棍子了。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掀开被角,借着投射进来的朦胧月光,扭头隐约可以看见自己身边,小水月熟睡中的模糊小脸蛋。此刻,他真想把这个小不点给狠狠地掐死,以泄心头这股怨气!
  
  整个冬天,铁柱仿佛生活在冰冷的地窖里,又冷又憋闷。到来年春天的时候,石老憨把西面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清理出来,安了张木床,让铁柱自己去那边睡了。
  独自一人睡一屋子,让铁柱着实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欢呼雀跃:终于不用再看见那对可恶的母女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是没多久,那阵欣喜过后,他又觉得有些失落。再也看不到小不点睡梦里时哭时笑的样子了,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讨厌她却又喜欢看着她,还有睡觉前总喜欢给小不点讲鬼故事,吓得她猫在被窝里直哆嗦。更令他烦躁不安的是,再也听不到那令人作呕,但又有着莫名吸引的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了。
  自此以后,铁柱有了一个习惯,每至夜深,就像个夜游神一样装着去小解,在院子里闲逛。然后,他会悄悄地溜到大炕的窗根下,竖着耳朵呆上一会儿。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厌恶这种行为,他甚至还会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可是,可是,那种欲望就像一个吸了毒的人一样,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很难剔除。
  渐渐地,铁柱不再那么讨厌小不点水月了,偶尔会给她一些零食吃,虽然那些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但是因为憎恶她妈妈——他的后妈,时常会把怨气迁怒于她,捉弄她恐吓她,有时候还会打她。
有一次,铁柱把水月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了她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帕:“这是你妈妈偷着给你留的好吃的。”
小水月高兴地伸手去接,突然从手帕里跳出一只大蛤蟆,肚子鼓鼓地,“呱呱”地叫着,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铁柱则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笑够了又厉声喝道:“回家不许告状!不然……”他黑着脸,举起攥紧的拳头在小水月面前晃了晃。小水月只得胆战心惊地忍住了哭泣。
  但铁柱是不甘心仅仅捉弄这个小不点的。有一回,他和邻村的一些小痞子去偷生产队的地瓜,被狗追咬撕破了那件刚做的新褂子。当他正在琢磨着如何回家交代时,一眼瞅见了跟秋生去山上采果子的水月,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装模作样地把身上的褂子脱下来,强行给水月穿上:“你看看你,去山上把褂子打湿了。冷吧?来,把哥的褂子穿上。”说完不由分说就给水月披在身上,然后大步流星地跑回家去。
  当水月踏进家门的时候,她看见的是妈妈那张铁青的脸,还有妈妈身后铁柱那副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模样。
  “怪不得你哥说找不着他的新褂子了,原来是你穿去了。”当妈妈看见褂子上撕裂的口子时,怒气冲头:“又去山里了?这丫头,咋就是这么不听话呢?”
  看见水月想辩解,铁柱怕露馅,赶紧在一边火上浇油:“这小妖精就是欠扁!”
  可怜小水月还是没逃过那顿打,虽然妈妈心里是清楚的。
  过后,铁柱冲着眼泪汪汪一脸无辜的小水月,恶狠狠地说:“看你以后还跟他去山里不!不想挨打,就长点记性!”
  从那以后,小水月每次看到铁柱,晌晴白日也会觉得有鬼魅徘徊。
  尽管如此,在秋生的声声呼唤里,小水月还是一如既往地追随。因为只有和秋生在一起时,才是她唯一的快乐时光。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