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油井喷油(二)
作品名称:金扑鸽 作者:村里人老农民 发布时间:2015-03-31 09:58:52 字数:15670
井场周围工人们围起了几个大圈子,全都流满了原油,汪清泉分析,晚上可能还要喷油,要大家做好准备。汪清泉和张发奎、刘宝根、另外几个技术员商量今天晚上就应该动员全厂职工赶快向石油厂东厂炼油房转运原油。等原油不冒了,工人们把井场的钢板抬得压在井口上,上边再压上钻具等重物。看井口安静下来,劳累了一天的工人开始下班,兴奋的回到七一井旁边的土窑洞吃饭。
夜晚比较凉爽,微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张发奎骑着马返回石油厂,叫起在厂的所有职工,让大家都拿着一切可以装油的工具,到七里沟去运油,然后回到家里,准备担上水桶就走。走进院子,听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以为拓振华早早结束了,睡觉了。推开门进去,见拓振华在炕上坐着高兴的数钱。
张发奎一边寻担水桶子一边笑着说:“赢了多少?数不过来。”
“你还走?半夜三更的寻水桶干什么?”拓振华不解的问。
张发奎兴奋的不知怎么说:“我们要到七里沟去担油,这下我们的油多的没有地方放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少石油?那可真多。现在我们动员全厂职工,凡是能动的,拿着无论大小的水桶、盆盆罐罐、哪怕马勺大碗去运油。据汪清泉和技术员预计可能还要喷。”张发奎说着就向外走去。
拓振华听了也很高兴,他为张发奎高兴。其实他坐在炕上数钱是在等张发奎,今晚发生的事要给张发奎说一下,不然张发奎什么也不知道,万一谭占前突然审问张发奎怎么办?就说:“等一下,给我找一担桶,我也去。”张发奎就叫开邻居家门,借的一担桶,二人向石油厂走去。
路上拓振华把赌场发生的事向张发奎说了一遍,并说了班长的相貌特征。张发奎知道他是警卫班的周队长,在战斗中负伤,去年转到地方上,政策水平很高,要不是周队长亲自出面,派其他人来抓在当场,这事就麻烦了。谭占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一定要大做文章。“那不是班长,是队长,如果换了别人,今天的乱子动大了,谭占前一定要利用这件事。现在看来,以后再不敢在马号赌博了,出了问题不光是你我个人的事情,可能影响到共产党的事。”
来到石油厂,几十个人拿着各种盛油工具等在院子里。张发奎一出现大家安静下来,张发奎讲了了去装油时应注意的事项,然后一支运油大军在月色下浩浩荡荡向七里沟进发。
大家来到七三井,见钢板和钻具都被摔在旁边,工人垒好的外围池子也全是原油,肯定在此期间发生过喷井。大家排着队依次到池子跟前去,有人专门装油。装好一个走一个,路上形成长长的运油队伍。体力好的、年轻力壮的很快走在了前面。拓振华和张发奎每人担着大桶,有一百多斤,开始还一直在前,后来就被那些钻井队担水后生的抛在了后边。黄富虎见拓振华和张发奎担的桶要大一些,就和他们换了桶。到天大亮,有些人担了两回,有些人担了一回。现在看炼油厂的几个储油槽是盛不下的。
汪清泉和张发奎商量,要尽快另想办法,解决储油问题,不然再喷出来的油就没处存放了。现在必须想办法控制住井喷,不能让井喷时原油到处乱流。另外一个问题是运输,长期靠人担不是办法。问题和储存问题。两人商定早饭后由张发奎向王大山汇报,请求县委支援。由汪清泉到井场,和技术员们一起想办法控制井喷。
拓振华他们离开后,谭占前气得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晚饭也没有吃。听到拓振华和张发奎赌博的举报,犹如诸如强心剂,后一骨碌爬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一下毫无睡意,兴奋地等待着好消息。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小青年的到来。谭占前有点烦,不会出什么是吧?煮熟的鸭子总不能让飞走。好不容易等到半夜,终于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谭占前高兴的走到门口,打开门,走来的正是那小青年。可一走进门,看他灰不拉几的样子,知道出事了。忙问:“怎么样?抓住了吗?”
小青年看着谭占前着急的样子不知该怎么说,看看就低下了头。谭占前焦急的催促:“不管怎么样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小青年始终不敢抬头,把抓捕过程说了一遍。气得谭占前咬牙切齿,大骂周队长不秉公执法,扬言要提起控告。又把那小青年臭骂了一顿,打发走了。谭占前睡在床上,后悔自己没有亲自去抓,还让通知共产党,耍什么正人君子,结果是画蛇添足。他恨共产党的狡猾,也嫉妒共产党的团结一致,每个共产党员都能处处站在党的立场思考问题,处处自觉维护党的利益,国民党什么时候能达到这种境界。谭占前觉得就这样放弃这场争斗于心不甘,可要再做文章又缺少有力的证据。抓捕张发奎、拓振华的过程,周队长明显是通风报信,可你有什么办法,他们现在早就串通好了。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现在他最担心的是王大山会不会就此罢休,肖世立的事一旦闹大,肯定会联系到秘书小韦,自己的事也难保不给抖落出来,真通到省党部就麻烦了。怎样熬过眼前这一关,谭占前整整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张发奎等不上吃饭,就来到县委王大山办公室。王大山见张发奎浑身是油,笑眯眯的走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喜事,看着张发奎。“你这是怎么了?”
“我告诉你会高兴死你,昨天晚上七三井喷了一夜油,现在井场上到处都是油。昨晚我们发动全厂职工运回两三万多斤,大量的原油还在井场周围存放着。”
王大山听得不敢相信,哪来这么多原油,平时看井里多少时候才能抽出一点,这一下怎么就能喷出来呢?这些技术员真厉害。王大山听了也不等吃饭,叫通讯员拉来马,和张发奎骑着就向七三井奔去。
还没到井场,就照见井场周围黑艳艳的一片,高兴的王大山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来到井场,不等马停住,二人就翻身下马,王大山跑到原油跟前,双手捧起,放在鼻子上闻。“一下怎么能喷出来这么多?”
井场上的汪清泉、刘宝根、技术员们都围过来,看县委书记高兴成这个样子,当然很高兴。汪清泉汇报了他们控制井喷的初步设想,就是在井口安装一个有丝口的盖子,在井口套管上焊一个油管,井喷时,原油顺着管子流出,不会喷得到处都是。正说着,汪清泉听见井口有咕咚咕咚的响声,知道是又要喷油,拉着王大山就往后退,王大山不走。他们几个刚离开,一股墨绿色原油喷薄而出,冲向天空,在朝霞的映照下发出金黄的亮光,向四周散开。王大山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一动不动,任凭原油洒在身上。
回到延州城,王大山发动全城百姓到七里沟去运输原油,不分男女老少,不管能运多少,只要愿意都可。城里人觉得好奇,纷纷拿着工具加入到运油队伍中。从延州城到七里沟运油队伍不断,一天时间,七三井喷出的原油基本运完,炼油厂的几个储油槽全部装满。
边区政府听到喷油的消息非常高兴,派《解放日报》记者前来采访,延州县七里沟出旺油的消息很快传遍解放区。王大山、张发奎、汪清泉等经过认真研究,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扩大炼油生产能力。决定炼油实行三班制,每天炼油设备二十四小时不停。同时石油厂要加紧炼油技术人员培训,赶制炼油和储油设备。
第三天,七三井停止喷油,油厂就安装了抽油机,转入正常采油。刘宝根组织钻井工人擦洗干净钻机身上的原油,准备搬家。
七三井的喷油给大家很大的信心,能不能再打出这样的几口旺油井。汪清泉和技术人员一起,拿出七一井和七三井的岩芯,进行对比,他们来带河湾,观察裸露的油层,分析七一井和七三井在一条线上,这里应该是一条大裂缝,是一条“油河”,加深七一井有可能找到这条“油河”。决定加深七一井。
刘宝根得到加深七一井的通知后,马上组织工人搬家,用了两天时间,就把钻机搬到七一井,当天晚上开始钻井。
炼油厂昼夜不停的炼油,炼下的汽油、煤油没出存放,就动员老百姓存油。石油厂经过商量,派汪清泉到延安向边区政府做了专题汇报,得到边区经济部的嘉奖。中央决定从兵工厂调一批技术工人帮助生产炼油釜和存油槽。
刘宝根成了延州城的大红人,走到街上,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向他点头微笑,走过去了还能听见互相介绍他的声音。刘宝根感到非常的自豪,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他每天住在井场,和职工一起钻井,钻井速度加快。
担完七三井的原油,拓振华在张发奎家住了两天,偷得和几个赌友在野外赌了几次,赢得一百多块钱,也不见王大山找他,想也没有什么事了,张发奎忙得一天不着家,也见不上个面。一天早晨起来,叫上拓宝到石油厂找到张发奎,说自己要回。张发奎想起王大山安顿,拓振华的事还没完,油厂事忙过去,要对县城秩序进行整顿,拓振华还不能走。就说:“这一段时间我很忙,你也看见了,你要回,我也不强留,不过你去给王大山打个招呼,看他还有什么事。”
拓振华只得带着拓宝来到县委找王大山。王大山看见拓振华才想起和谭占前的较量还没结束,可现在石油厂的事很忙,没有精力进行县城秩序整顿。就对拓振华说:“听说这几天你帮了张发奎不少忙,好好歇两天。”
拓振华说自己住在张发奎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回去。
王大山想,留下拓振华暂时也没什么事,就说:“也好,你先回去,以后有事我们再找你。”王大山教过拓宝,问了拓宝学习情况。拓宝说他坚持学习,遇到不认识的字问村里的一个老秀才,现在可以看简单的书,每年过年村里的对子都是他写的。王大山听了很高兴,在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两本书和一个红皮子笔记本,封面是一只仰首啼鸣的大公鸡。另外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三枝铅笔交给拓宝:“好好读书,有不认识的字,写在本子上,再次见面时,叔叔教给你。”拓宝高兴得抱在怀里。
王大山把拓振华送出门口,又叫拓振华停下,回到办公室,拿出两条石油厂生产的洋碱,交给拓振华:“让婶子和嫂子洗衣裳时用,衣裳洗湿后,把洋碱擦在最脏的地方,用手反复揉搓,脏东西就下来了,洗衣裳时可以轻松些。”拓振华接过也没说什么,就走。走到大门口,王大山还送,就说:“回去,那一天需要我捎个话。”拓振华带着拓宝,拿着王大山给的礼物,大步流星的向府古塬走去。
也该刘宝根嚣张,七一井加深了一个多月,到二十四五丈时,取上来的岩芯就象在原油中泡着,可以从岩芯上滴下来原油。汪清泉看着非常高兴,说这肯定是一口喷井,而且比七三井还好,要大家做好准备。一天下午,太阳接近山头,把霞光洒向大地,提钻的黄富虎感到钻具在往上涌,对旁边的工友们说:“我感到钻具往上涌,可能要喷井,大家做好准备。”随着钻具提出井口,一股原油像笔直的油柱向天空插去,到六七丈高后才喷泉一般慢慢散开,唰的泼下,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暗黄色的光芒。天空下起了油雨,原油落在井口周围依次形成的油湖之中,溅起朵朵油花,微风吹动,涟漪波起,煞是壮观。现场工人全成了落汤鸡,没有一个幸免。职工一看压力很大,靠人力根本没办法,汪清泉和刘宝根就让职工撤离到远处欣赏这千古难逢的壮美景色。虽然提前作了准备,可谁也没想到喷得这么厉害,储油池没有准备的那么大。从喷油的高度看,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只能在远处垒坝,防止原油流在河里。
消息很快传到延州城,王大山、张发奎等都赶到七一井,远远看着,七一井周围是一片油海。大家高兴的不知如何表达。过了近一个时辰,喷井终于减小,慢慢停下来。工人马上把做好的防喷装置安装在七一井上,这样原油得到控制,防止到处乱流。
连夜王大山组织召开了县委会议,邀请国民党县党部主席谭占前参加,研究扩大炼油生产能力、原油成品油储存、原油运输等问题。经过半晚上的讨论,大家形成共识,作出决定:一、马上派人告诉边区政府,请求支援,特别是生产炼油釜和储油槽的技术工人。二、发动全城及附近老百姓帮助运油,由县委组织各村落实,每天不少二百人。三、在七里沟解决存油问题,一是在七一井旁边挖坑,底部和侧面铺上石板,用当地石灰勾缝子存油。二是借用当地塬上老百姓存水的办法,在职工宿舍傍边挖窖,底子是用一种胶泥土做好存放石油。拓振华是做这项工作的好手,明天派人找来。
汪清泉天不明动身,骑马一天在延安打了一个来回,累得马浑身淌水,他向边区政府做个汇报,李副主席很高兴,当即表示大力支持,马上和有关部门联系,尽快让人和设备到位。
七里沟一下子热闹起来,几百人吃住都成了问题,运油的人就住在延州城,作存油池的人住在七里沟,没有那么多窑洞,大家就睡在农民家的草窑、牲畜圈或院子里,反正天还不是太凉,晚上冻时,就在旁边打一堆火取暖。
拓振华和几个作土储油池的睡在远离七一井的一个草窑中,睡下没事干,开始由拓振华说薛仁贵征东,后来拓振华提议大家赌名宝,但一切自愿,约好无论是否参与,谁也不准对外人说。每天晚上大家耍一会,输赢不大,拓振华赢得有十来块钱,他捎运油的打得三斤烧酒,收工时在周围地里拔几个萝卜,或向管饭的住家要一点小菜,回到草窑先喝上几口,然后再开始赌博。大家都清楚拓振华请大家喝酒是拿他们的钱,可拓振华不请你也没办法,每天晚上都赌一会。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不少人吃过晚饭就来拓振华他们住的草窑来玩,开始一有外人拓振华就不赌,他怕传出去惹麻烦。时间长了就不在意,有外人时也耍,赢得也多,拓振华觉得不错,相当于他挣工钱。他知道共产党从来不开工钱,叫做义务工,这样想拓振华也觉得心安理得。
张发奎开始听说拓振华常让人捎的买酒,请同宿舍的人喝,就想到了是在赌博,用赢来的钱请输钱的人喝酒,一想他们干一天活,晚上也没什么事,只要不出什么事就不管。一天他去看拓振华做的土储油池,见拓振华干得满头大汗,竟没有发现他来,站着看了半天。拓振华擦汗时,抬头看见张发奎,笑着说:“半天也不言传一声。”
张发奎也笑着说:“我看你能干多长时间不抬头,你干活还真卖力。”
“你以为干活是耍嘴皮子,拓振华不是吹,干什么活都是硬邦邦的,没挑的。”
“不要吹,给个杆子就往上爬,你看你做的几个池子,开始倒满油,过几天就下去一节,哪里去了?”
“那当然,肯定要渗,这是土做的,你看那用石板做的不是也渗吗?”
“拓振华是常有理。真个,听说你经常请同草窑的人喝酒,其它地方的人晚上都跑到你的草窑去,大家很有意见,你注意些。”
拓振华脸有点红,尴尬的笑着,望着张发奎:“知道了,我再不请大家喝酒了。”就对一块干活的说:“你们听清,是张发奎不准我请你们喝酒,这可怨不得我。”
张发奎走后,大家吵开了,是谁走漏了消息,不然外草窑的人不得知道。拓振华则说:“也好,现在输赢不大,万一哪一天谁输得回不了家,也不好。”
汪清泉给边区政府汇报的第二天傍晚,一辆苏制大道奇中吉普开到七里沟。延州城的人都没有见过汽车,不知是什么怪物,不吃草、不吃粮、不喝水,只喝油,就是东厂炼出的油,劲比四匹骡子套起的马车还大,跑起来再快的马也辇不上。特别奇的是到了晚上两只眼睛一发光,整个河湾里都是亮的。石油厂用柏木板箍了几十只大桶,马车一次只能拉三桶,而汽车可以拉八桶。但汽车要求路要平。张发奎就组织工人修了两天路,汽车就可以跑起来。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是朱总司令的汽车。朱总司令听说延州石油厂出了旺油,没办法运输,就把自己的汽车送来,职工知道后很受感动。跟车装油非常辛苦,每次要装八大桶,还得卸八大桶,但大伙还是挣着装车,来回可以坐汽车。张发奎就让运油的老乡轮流,大家都可以坐汽车。
拓振华在半山上作储油池子,照见汽车来回奔驰,心想坐在上面一定很美气,常看得发呆,一同干活的人也是一样。一天他们干活累了休息,一个老乡问:“老拓,你走洲过县,见多识广,你说这汽车为什么不吃不喝却那么劲大,跑得那么快?”
拓振华摸着头:“这我不知道。它光喝咱们这油,可见这油确实是好东西,要不费这么大的事从地底下挖出来。”说着,拓振华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回家时,向张发奎要上一些,让骡子一天喝上一些,肯定会劲更大,跑得更快。
另一个干活的年轻后生说:“老拓,你和张厂长关系好,能不能说的让咱们也坐上汽车来回兜上几圈,也不枉在石油厂干了一回活。”
在坐的众人都说老拓,这就看你和张厂长的关系究竟如何?如果你能办成此事,今天就不要干活了,你的活大家干。拓振华一想这还不容易,胸口一拍,“包在老拓身上,大家说话可得算数。”
拓振华蹲在山坡上,照见张发奎来了,就跑下去,把张发奎拉到旁边。张发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拓振华还这么神秘:“我们一起干活的都想坐一下外汽车,你给说一下。”
张发奎这才放下心:“我当什么事,看你神秘的,以为又动下什么乱子。你们几个人?”
拓振华一看有门,就多报了两个说:“十二个。”
“白天不行,得晚上,一次也坐不下这么多人,一次坐两个人,分几次坐完。”张发奎想了一下说。
“我们可以代替他们装油。”
“那不行,他们装油已经熟练了,动作快安全,换别人又得熟悉半天,影响速度,害怕出事故。”
“好,两个就两个。”拓振华高兴地说,总算成了,在大伙面前不失面子。一会汽车来了,张发奎把拓振华引到司机面前说:“这是我们的朋友,没有坐过汽车,晚上让他们坐一下,一次两个,让他们轮流坐一回。”司机见厂长说话,就痛快的答应了。
炼油工地也是热火朝天,从军工厂调来的钳工昼夜不停的铆焊炼油釜。没有铁皮,他们就把旧井中的套管拔出来,剖开碾平,再钻眼,铆焊,速度非常的慢,十几天一个炼油釜还铆不成,张发奎、汪清泉都很焦急,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他们需要什么就解决什么。
一天下午八路军贺军长路过七里沟,看见这里人欢马叫,就走到七一井跟前,正好七一井出油,碗口粗的油管流出黑色的原油。贺军长不知道是什么?在场工人解释了半天。贺军长大怒,你们这里的书记、县长、厂长是干什么的,前线多么需要石油,你们这里却让原油流的满山二洼,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军长快马加鞭,直奔县委大院。贺军长带一个班的护卫,都骑着快马。院子里一下来了这么多骑兵,王大山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贺军长声若洪钟:“谁是这里的书记?县长?”
王大山看着贺军长惊:“是我,王大山。”
“军长,请你下马,先到办公室喝杯水,我再向你汇报工作。”王大山恭敬地说。
“汇报工作不敢当,我也不管地方工作。但我从什么七里沟还是八里沟路过,见到处都是石油。你们良心坏了,可知前线多么需要石油,多一桶石油,汽车可以多运多少枪支弹药,我们可以少牺牲多少战士。老子前方卖命,你们倒好,坐在这里消停的喝水。”贺军长把王大山骂了个狗血喷头,几次举起马鞭想向王大山身上抽去,在半空中且停住了。
等贺军长骂完,王大山还是把贺军长请到窑洞里,简要的向贺军长汇报了喷井的经过,说明了采取的办法,现在的困境,贺军长听了舒了一口气:“这样做才不错,应该努力。走,咱们到现场去看看。”大家骑马向东厂奔去。
对贺军长的做法,军人出身的王大山可以理解,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来不得半点拖拉,动作一慢,随时都有死人的危险。他刚到地方上时,看见拖拖拉拉的事也是常常想骂人。还没到炼油厂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叮叮咣咣刺耳的声音。走进院子到处都是在往平的打钢板,或者在钻铆眼。说话就得大声喊,不然根本听不见。王大山带着贺军长一行在炼油厂走了一圈,贺军长看见所有的储油设备都满得流流沿沿。来到院子里,贺军长让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集合起来,他知道现在大家的耳朵都听不清,就大声喊:“听说你们是兵工厂调来的,你们是不是军人?”
“是!”这群铆焊工齐声回答。
“是军人就得知道军人的纪律和作风,你们可知道,前线多么需要石油,有石油我们就可以用汽车往前线运枪支弹药,就可以少牺牲多少战士。有石油我们可以换回多少药品,挽救多少伤员的生命。有石油可以换回多少武器,消灭多少日本鬼子。你们倒好,十几天了,竟然铆不成一个炼油釜。你们有困难,前线打鬼子有没有困难,有困难就不要打了?笑话。谁是你们的班长?”贺军长问。
一名瘦高个站出队列,一个立正,向贺军长敬了一个礼:“我是班长武斌。”
贺军长看武斌消瘦的身体,通红的眼睛,两只手象叉开的树枝,但还是狠了狠心说:“你在十天内铆制一台炼油釜怎么样?”
武斌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十天铆制一台炼油釜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但如果不答应,他更清楚眼前这关就过不了。战场上是不能说不字的。就大声喊:“保证完成任务!”贺军长铁黑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军中无戏言,十天后我还要来。如果完不成任务,那时候即使我想让你,怕他就不让你。”贺军长拍拍腰间的手枪说。
在场职工无不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县委,王大山想留贺军长住一晚上,可贺军长军务在身,不敢停留。贺军长要走,王大山送到大门口。“我们会有见面的机会的,等抗战胜利了,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谝上三天三夜。现在一见面就是骂人,那时我一定不骂你们了。不要往心里去。”贺军长让王大山停步,说完就跨上马向东驰去,王大山照得贺军长消失在尘土中,不知什么时候眼睛湿润了。
送走贺军长,王大山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到炼油厂。贺军长是说一不二的人,说十天后还来就一定来,不来就一定是出了事。王大山不敢想,他也很着急,必须另想办法,按目前这种做法是肯定完不成任务的。
来到炼油厂,武斌愁眉苦脸,见王大山来,迎上去,“王书记我这颗头恐怕只能长十天了。”
“不怕,我们大家共同想办法。”王大山把在场的工人都集中起来,向大家讲明厉害关系,要大家想办法。其实在场的人都在思考,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就是不见效。
说了半天,谁也想不出新办法。王大山想必须跳出这个圈子,他们的思路已经堵死。拓振华突然冒在王大山的脑海里,这个人是个能工巧匠,说不定他有什么怪方子。拓振华正在七里沟作土储油池,就让武斌派人骑马去叫,就说是王大山叫哩。
来到炼油厂,拓振华见王大山和工人在一起,就来到跟前,想不到王大山叫他来这里干什么。王大山也不虚套,就说:“拓振华,你不是很能干吗?什么都会吗?现在这里有一样难活,如果你解决了,我给你挂花。”
拓振华本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能干,什么都会,可见王大山很严肃,不像开玩笑,加之又有这么多人,就没有说。看王大山还说什么。
王大山本想激拓振华表态,可拓振华不表态,就说:“贺军长限期十天铆制一台炼油釜,现在看十天连这几十个眼都钻不开,不要说铆焊了。你想个办法。”
拓振华说:“这活我又没有干过,我怎么会,找一些干过的人来。”
“我们没办法才来找你,有办法谁找你?”
拓振华想这倒好,平时记不得,有了难题才想起我老拓。他看了一下,响起石匠打石头,就笑眯眯的说:“你们不会我才不会。”
王大山看拓振华笑眯眯的,知道他想到了办法,就说:“不要卖关子,快说出来,如果管用,今晚我请你到延州饭馆喝酒。”
“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请我到延州饭馆喝酒。”拓振华抢着说。
“把你美的,我是说你想的办法管用。如果真管用,我一定说话算数。”
武斌急着说:“你说,如果真管用,王书记不请,我请,我这颗脑袋还不值一顿酒。”
拓振华看武斌急成这样,就说:“也不知管不管用,可以一试。我们把钢板固定,把要钻眼的地方空开,用石匠的凿尖对准钻眼,然后用老锤砸,看能不能。”在坐的人一想这是几个人用力,肯定比一个人力量大,说动就动。铆焊工人找来最好的钢材做的铳子,很快用卡子卡住钢板,按照拓振华的说法,五六锤子就可冲开一个眼。高兴的武斌抱住拓振华跳了几跳。“你可救了我的命。”
在场人欢天喜地,大家分头找铳子、卡子,几个人结合,就开始忙碌起来。这时天已全黑了,武斌安排大家赶快吃饭,然后两班倒,八小时一换,上班的吃过饭就来,其他的人赶快睡觉,八小时后来换班。拓振华看着王大山:“酒我不喝了,等运油的汽车来了,我坐着回七里沟,明天还的作储油池子。”拓振华是这样说,其实他一天不用干活,谁晚上坐汽车,谁替他干活。
“把你能的,来了就甭想马上走,你只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如果你解决了,就可以回去。‘那一天需要我,捎个话。’可是你说的。”
拓振华想不到王大山还记着这句话,就笑着说:“狗皮膏药,拆不离。还有什么事?”
“你看,这些钢板是用旧井中的套管剖开,再用老锤捣平,全身坑坑洼洼不说还太慢,十天铆焊一台炼油釜,即使能冲开眼,钢板也不够。”王大山指着底下坑坑洼洼的钢板说。
这可怎弄,拓振华也想不来。就说:“你今天的饭还给不给吃,干成干不成总得先给口饭吃。”这些兵工厂来的职工不知道拓振华和王大山的关系,都好奇的看着拓振华,也不见王大山发火。“走,把张发奎叫上,欠谁的也不敢欠你的。”
三个人来到延州饭馆,赵红石正准备关门,看王大山和拓振华、张发奎来了,不知有什么事,看着他们,也不知该问什么。
“看什么,捡好的上,今天是王大山请客。”没有外人,拓振华就直呼其名。
赵红石好像不信,站着不动。王大山就笑着说:“对,今天我请客,咱们弟兄四个很长时间没有一起聚了,大家聚一聚。再说咱们的拓振华今天做下赢人的,我不请客他是不会放过的。”
赵红石一看是真的,安排三个坐下,泡了一壶茶,就开始做菜。他知道拓振华嗜酒如命,一下子就热了三斤上等好酒,做了四个下酒菜。一个黄萝卜拌白菜心,切得细若粉丝,均匀如一红白分明。一个五香花生米,枣红色皮上洒着点点白糖,如一颗颗彩豆。红烧狗肉必不可少,另外切了二斤大块猪头肉,捣了一钵子蒜。四个菜端上来让他们三个先喝,在自己的位置上放了一个大碗,他们喝一盅,就给碗里倒一盅。赵红石开始作饸饹,他知道这些人一天没吃饭,空肚子喝酒易醉。
王大山、拓振华、张发奎三个人开始喝酒,王大山就把贺军长今天来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拓振华和张发奎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开始抓炼油釜的铆制。张发奎知道,现在原油实在没出存放,倒在无论是石板做的池之中,还是胶泥做的池之中每天的损耗都很大。如果能加快炼油那就好了。拓振华也知道事态的严重,可怎样能把钢板碾平,他确实没办法。
饸饹做好,一斤酒喝了有多一半。拓振华就把剩下的全倒在赵红石的碗中。“你慢慢喝,我们吃饭,吃好咱们再喝。”
三个人都饿了,一老盆子饸饹很快就吃完了。放下碗,又开始喝酒,第二斤酒快完时,拓振华突然说:“你们都拧过花,我想把剖开的钢板夹在两个磙子之间,想办法转动,钢板过去可能就展了。”拓振华怕别人不明白,连说带比划。
王大山一听就明白了,高兴的举起酒盅,“来谢谢你,今天你把两个难题都解决了,武斌的命抱住了。我让他请你喝酒。”四个人都纷纷向拓振华表示祝贺,拓振华是来者不拒。很快三斤酒底朝天,拓振华也是酩酊大醉。
中午拓振华酒醒后来到东厂,职工正在按拓振华的思路加工碾平钢板的设备。他们把两根钢管用卡子上下卡住,中间空有钢板后的空隙。钢管上安装上轴承,可以转动,通过齿轮连接三根一丈余长杠杆,推动齿轮转动,经过不断改进,到下午,第一张钢板碾平,用了不到两袋烟功夫,大家高兴的欢呼雀跃。
延州石油厂炼油能力得到加强,成品油多的没处去,县委动员老百姓购买煤油,动员机关有能力的都储存煤油、汽油。边区政府组织了运输队,每天从延州县往延安运送成品油。延州县的四周邻县及黄河对岸的山西,都来延州县购买石油产品,延州城骡马成群,商贾云集。赵红石的延州饭馆每天都是宾客满座,生意十分火爆。
拓振华在七里沟做完土储油池后,来到延州城,本来想给张发奎打个招呼,就回府古塬。他想可能很长时间再不到延州城来了,就走进延州饭馆。要了两个菜,二两酒,报了一个人的饭,一个喝着。看到有不少各地老板住在饭店,操着南腔北调,等着装石油。他的对面坐两个山西口音的人,也在喝酒,听他们拉话是来了几天,装不上油,这吃饭住店成本也不小,想找个人,如果能装上石油,可以给几块钱。拓振华一想这生意不错,就对两个说:“朋友,听你们山西口音好像是山西人,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过来,烟酒不分家,咱们三个一起喝。”
山西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正想找个熟人,就端着菜,拿着酒壶、酒盅来到拓振华的桌子上。都是喝酒人,也不客气,互相你敬我一盅,我还你一盅,边喝边拉。山西人到延州城已经五天了,他们是第一次到延州城,人生地不熟,每天去排队,可就是装不上油,正为此而发愁。当他们得知拓振华在石油厂干活,就求拓振华帮忙。拓振华说在石油厂干了一段活,认是认得几个人,可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山西人一看有门,就给拓振华敬酒,拓振华推辞:“还不知怎么样,现在这人,你用他时,他就品起来了,过去在一起干活,我说什么是什么,现在起不起用很难说。”
山西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人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给拓振华衣兜里装,拓振华推辞。“这是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行不行,等我问了再说,怎么敢拿你的钱。”
“一生二熟,我们是朋友,有财大家发,求你帮个忙。”
拓振华半推半就,装起四块钱,酒喝完,饭上来后吃了下楼,当然这顿饭钱是山西人掏的。拓振华直接来到炼油厂,他帮助兵工厂的铆焊工人解决了技术难题,大家都认识他,炼油厂的工人提起他也都知道,门房没有挡他。
拓振华找到销售处,先做自我介绍。工作人员一听是拓振华都知道,他怒打西街一枝花的儿子,痛打恶霸肖世立,百姓拍手称快,面对面的和拓振华对话,他们还没有机会。他们挣着向拓振华问这问那。拓振华耐心的一一回答。
当拓振华提出有两个朋友想来装油时,他们一口答应,让马上过来,跟在延安运油队伍的后边,马上就可装上。原来装油分两队,一队是延安队,供给党中央和边区政府。另一队是个人来买油的,人多得排队。每天天明开始,天黑停止,第二天重来。有些人几天都装不上油。
拓振华来到延州饭馆,叫上山西人,拉着骡子,来到炼油厂,跟在延安运油队伍的后边,他们很快装上油高兴的走了。
拓振华送走山西人,来到延州饭馆,要个房子,可没有空房子,他只好和商人住在一起。一个房子里住八个人,都是外地人,这些人吃了晚饭有的在房子里睡觉,有的坐着拉话。拓振华见有一个空位就躺在那里。
到了半夜,拓振华睡梦中听见有色子在碗中撕拉斯拉的响声,爬起一看,是几个人在掷色子玩。一见赌博,拓振华的睡意全没了。在赌博行里,拓振华没有不会的,只是他更拿手名宝罢了。看见掷色子,拓振华手就发痒,走过去,看了一圈,马上清楚了他们的规则,就加入他们的行列。隔行如隔山,今天晚上拓振华手气真臭,掷了几圈基本没赢,四块钱很快输光了,拓振华马上意识到今天晚上背运,就停止了。回到位置上睡觉,心里后悔,白装了一次油。睡下又睡不着,眼望着天花板。听见撕拉斯拉的色子声,感到心烦,又爬起来,看别人玩。几次手装进衣兜,准备掏钱,还是控制住了,他知道掷色子必定是输。看了一会,又回到床铺上躺下,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停止赌博,拓振华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晨起来,拓振华吃过饭准备回家,房子里住的商客灰溜溜的回来了,说队已排的很长很长,看来今天又不顶事了。拓振华就问给延安装油的那一队人多不多,回来的人说,那边人倒是不多,可不给普通客户装。拓振华说找个熟人不就完了。那人看着拓振华,好像不太相信,“你能找下熟人?”
拓振华说:“我在石油厂干了几个月活?炼油厂还是认得几个人。”
“那你给我几个想想办法,我们来了四五天了,盘缠都快化完了,你今天给我们把油装上,我们给你二十块钱。”
“我也出门几十天了,的回去,你们另外找人吧。”拓振华说着,拿起行李准备出门。
那人急了,拿出二十五块钱,塞到拓振华衣兜里,“咱们有一夜之缘,你就帮帮我们。”拓振华看那人诚恳,就说:“我去看看。”
拓振华在延州饭馆拿了几个肉夹饼来到炼油厂销售处,见延安这一队人不算太多,估计中午就可装完。一看装油的还是昨天那几个人,就走进去,给了每人一个肉夹饼,说:“你们真不容易,一天都不下班,中午吃不上饭,吃个肉夹饼填填肚子。”大家都说不要,可都接过就吃。看大家吃完,就说:“昨天晚上同房住的八个客人说,来了四五天了装不上油,盘缠不多了,能不能今天装上。”吃了人家的口软,就说:“下不为例,等延安的装完了让他们来。”
拓振华回到延州饭馆,向这些客商说明了情况,他们就派一个人在现场看着,等延安的装完,这八个人在拓振华带领下,来到炼油厂,很快就装满油,高高兴兴的走了。
拓振华能装油的消息在油商中不胫而走,不少人找到拓振华,要求提前装油,拓振华先是拒绝,看对方给多少好处费,再决定是否给装用。拓振华一天可以挣个三十块左右,过个一天两天,拓振华就请销售处的职工在延州饭馆吃顿饭。拓振华一算比赌博还强,净挣,又不要本钱。拓振华就在延州饭馆定了一个房间,坐在房子里等客人来寻,也不谈价格,由客人看的给。他一天也不多揽,一般不超过十个。一天二两烧酒必喝,日子过的很滋润。
一天送走客人已是太阳落山,拓振华回到房间,让赵红石把酒饭送来。门里进来厂保卫科两个干警。拓振华认得,笑着问:“你们找谁?来,坐下来喝两盅。”
“我们找你,老拓,你现在跟我们到厂保卫科一趟,有点事核对一下。”拓振华为油厂深山砍树,最近又解决了铆焊炼油釜的难题,职工都认识,对他就特别客气。
拓振华一听有点事核对一下,不知道犯了什么问题,自己又不是石油厂人,什么也不知道,核对什么。他让两个干警喝酒,他们说什么也不喝,就是催他收拾一下快走。拓振华买下的酒舍不得,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站起来准备跟着他们走。突然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去干什么,就问:“谁让你们来找我,我又不是你们石油厂人,和我核对什么?”拓振华站在原地不动。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说话。拓振华想这样看一定有事,就掏出十块钱,给每人的衣兜里塞了五块钱,“你们找我什么事,总得给我说一声。”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年龄大的说:“有人举报你,为客商装油收取好处费,油厂保卫科要查这件事,要我们来找你。”
拓振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那些人都走了,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下麻烦了。现在跑是跑不了,只得去,就问:“张发奎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是厂保卫科调查处理。”还是年龄大的说。
拓振华就说:“我是介绍那些客商装过油,他们在延州几天,要吃、要喝、要住,而延安装油这一路又早早没事了,装油又不影响什么,我们成品油又放不下,有什么不对?”
年龄大的说:“对不对,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调查,我们也说不清,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了。”
拓振华只得跟着两个走,进石油厂大门口时,拓振华想必须让张发奎知道,万一有什么情况,张发奎好从中周旋。就对两个干警说:“你们给张发奎说一声,就说拓振华到了厂保卫科。”两个人点了点头。
拓振华走进保卫科科长办公室,拓振华也认的。科长也知道拓振华和张发奎、王大山的关系。拓振华进来后,科长让拓振华坐下,给到了一杯水,说:“今天下午,有人来石油厂保卫科举报,说你为客商装油收取好处费,我们不知道真假,叫你来核对一下。”
拓振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道举报人说了些什么,如果冒然回答,说不定会出问题。就保持沉默,不说话。
保卫科长问:“听说你介绍客商在给延安来装油的队伍里装油,我想也没什么错,关键是你收取了客商的好处费,可有这事?”
这下拓振华心中有数,就说:“我是在给延安装油结束后介绍客商装过油,但我没有拿过好处。我们只是住在延州饭馆同一个房,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我想给延安的油装完了,给这些客商装,可以多销售石油。”
他们正在谈话,张发奎来了,一进门就说:“拓振华你怎么在这里?又动下什么乱子?”
拓振华看着张发奎,不知道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说:“没什么,我介绍几个客商到给延安装油的队伍后装油,不知给那个人告下了,说我收取好处费,保卫科向我调查。”
保卫科长见张发奎进来,赶紧站起来,笑着说:“没什么大事,我想调查清除后给你汇报。”说着保卫科长拿出一份检举信递给张发奎。张发奎看了一遍,检举信没有多少证据,只是听说、据说等。
张发奎问拓振华装油的事。拓振华说了实际情况,不少外地客商来到延州县几天装不上油,很着急,而给延安装油这一队,又早早装完大家闲着。
张发奎看着保卫科长说:“老拓又给咱们立了功。我们必须改变目前这种状况,充分发挥现有人员和设备的作用,加快装油速度。让销售处研究一下,看如果晚上可以装油,客商装不上油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原来,自从上次事件后,小韦被谭占前狠狠地骂了一顿,和肖世立他们很少来往了。下午小韦没事干,到街上转游,听见几个外地口音的人拉话,说拓振华给他们装油,每人给了三块钱。小韦如获至宝,跑回县党部向谭占前作了汇报。谭占前一听很高兴,这下终于抓住拓振华的把柄了,看你王大山再怎么袒护。就问:“拓振华还给什么人装过油?一次挣多少钱?这些人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小韦再跑到原来的地方,那几个人找不见了,当时又没有细看这几个人的相貌特征,问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小韦只好再回到县党部,被谭占前骂了个狗血喷头。就此放弃,谭占前于心不甘,直接去找王大山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思考了半天就让小韦去找厂保卫科。
国民党县党部提出的问题,石油厂不能不重视,要给他们答复,张发奎和保卫科长商量好处理意见:拓振华替客户装油是事实,但挣钱查不到证据。通过此事,我们发现我们工作中的问题,安排不合理,使一些客户不能及时装油,影响了销售速度。我们正在改进方法,以方便客户为目的。
张发奎和厂保卫科长来到县委找到王大山,说明了事情的处理结果及给予国民党的答复,王大山认为很好。指示石油厂要确实改进销售方法,不要在客户中间造成不良影响。
张发奎离开时,王大山安顿:“拓振华这次来,确实出了力,受了苦,特别是帮助炼油厂解决了实际困难,他好喝一口,明天下午我做东,然天派骡子把拓振华送回去。”
张发奎提议放在今天晚上。王大山一想也好,几个人一同来到延州饭馆,厂保卫科长叫来拓振华,又是海喝,拓振华很是得意,到第二斤酒完,已是胡言乱语,还要喝第三斤,王大山挡住了,吃过饭大家回去,拓振华就睡在这里。
拓振华酒醒,太阳已冒上半天,洗罢脸,在延州饭馆吃了早饭,来到张发奎的办公室。张发奎就说:“老拓,你这次来,很长时间了,确实为我们做了贡献。今天我们派骡子把你送回去,过一段时间,你不忙了再来。”
拓振华一听这是打发他回家就说:“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说,我住在城里也没事干,想回去。路也不远,常走哩,你们就不要送了。”
“那不能,你来干了这么多活,把你送回去你也风光。”张发奎知道这是王大山的意思,就坚决地说。
“把你炼好的汽油给上我一点?”拓振华走时提出。
张发奎好奇的问:“你要汽油干什么?”
拓振华不好意思说回去喂骡子,就说:“家里有点用,村里老乡都没见过,也让开开眼界。”张发奎安顿,千万不敢放在有火的地方,汽油见火就着。
拓振华到延州饭馆向赵红石借了两个大酒坛子,到炼油厂装个两坛子汽油,骑着石油厂的骡子,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在骡子上一数钱,装油挣得一百多块钱,拓振华心里暗暗高兴,比揽工强多了,大骂谭占前和他前世有仇,要不然做到年底,他可能大大的发一笔财,这是包赚不赔的生意。
回到家里,拓振华急着给自己的骡子饮汽油,骡子不喝,就叫来几个村民,象给骡子灌药一样灌了有半斤汽油,他舍不得多灌,他见汽车喝了油,那么劲大,跑得那么欢,这下他的骡子一定劲大。可骡子灌了汽油后,烦躁不安,一会连拉带吐,拓振华赶紧给灌水,骡子几天不吃不喝,几乎死去,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