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山策反

　　
　　延州县完成任务最困难的是城南片，这里地广人稀，又靠近黑山，曹五爷放出话，谁敢把粮食交给红军就是和他曹五爷为难。张发奎带着工作队从东头进入哪个村子，哪个村子里的人就从西头跑了，既是没跑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你能怎么办？气得张发奎眼睛冒火，可火又没处发。
　　张发奎向王大山和万志红专门作了汇报，提出要完成扩军、征粮、捐物任务，必须剿灭盘踞在黑山的土匪——曹五爷。
　　黑山土匪不同于黑虎湾的土匪。黑山地势险要，只有靠北边的一条小路可以攀爬上去，其余三边都是万丈悬崖，悬崖上寸草不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曹五爷不同于黑文明，对土匪管理很严，是军事化管理，要偷袭很困难。曹五爷对附近村子又不骚扰，在当地老百姓中有一定的好感。共产党、红军在这一块的影响也较小。最重要的是，黑山有二百多人，一百多条枪，比现在延州县所有的兵力都强，要消灭黑山土匪不是件容易事，王大山和万志红反复分析，下不了这个决心。
　　可这股土匪不剿灭，确实影响城南片的工作。
　　随着其它几个片任务的完成，帮助南片完成任务的问题越来越突出。县委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强攻，肯定不行；整编，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共产党力量还没有绝对压倒曹五爷；曹五爷还不知道共产党的政策，也不知道共产党的厉害，整编曹五爷肯定不会同意。对黑山土匪只能进行策反。
　　策反黑山土匪，由谁去好呢？大家的目光自然集中到想到拓振华身上。拓振华也愿意前往，想，到了黑山可以好好的赌几天，他手痒的厉害；可以放开豪饮几场，现在他都忘记了酒是什么滋味。拓振华站起来，向着王大山说：“我去，一来我和曹五爷有交情，二来我知道一些土匪的规矩，我一定想办法说服曹五爷。”
　　贺老大也站起来：“我和拓振华一块去，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王大山环视了一圈大家，看到都是赞许的目光。拓振华和贺老大能自告奋勇，他很高兴，前往黑山，那可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事，这一点，他俩非常清楚，在危险面前，他们没有退缩，而是勇往直前，有这样的同志在一起，还有什么战胜不了的困难。但王大山不能让拓振华去，他有自己的想法。王大山再次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慢慢地说：“拓振华和贺老大能报名到黑山去，这很好，但我不同意拓振华去。拓振华现在是延州县副县长，曹五爷肯定知道，拓振华去曹五爷一定有防范心理，反而工作难做。曹五爷是土匪，有时很讲义气，有时可什么都不讲，拓振华去更危险。”王大山这么一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无不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王大山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想去一个对曹五爷来说是陌生的人，扮装成黑文明，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万志红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我去比较合适，曹五爷不认识我，我又不是延州人，到时候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决定。”说完他看着王大山，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大山思索了半天：“我看可以，但必须带一个助手，记住，兵在外不由将帅，现场一切由你决定，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会议决定由万志红带领王立志前往黑山策反。
　　一天傍晚，黑山脚下来了两个商人模样的人，一位30多岁，戴着礼帽，穿着长袍，拄着文明棍。另一位是个年轻小伙子，留着分头，长衫外面加一件马褂敞开着，肩上背一个褡裢。他们直接来到山门下，高声向哨兵喊：“告诉曹五爷，有老朋友求见。”
　　哨兵放下吊篮，商人把拜帖放在吊篮里，哨兵吊了上去。一会，四个士兵走出山门，对两位商人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然后打开徒弟的褡裢，见里面有两卷银洋，就把他们的眼睛用黑布蒙上，拉着他们向山上走去。高一脚，低一脚，不知摔了多少跤，走了多长时间，终于来到山顶。士兵打开他们的眼睛，四下里一看，黑山好不威风，站在山顶，好像与天近了，群山都在脚下，暗暗佩服土匪好眼力，选择了这样一个易守难攻之地，怪不得曹五爷如此嚣张，敢和红军叫板。
　　很快，他们被带到曹五爷住的窑洞。曹五爷坐在他那老虎皮靠椅上，身边站得四大金刚。商人走南闯北知道规矩，面对曹五爷双手相抱，拜了一拜：“五爷，鄙人黑文明，黑虎湾不幸给红军攻破，我和小徒好不容易逃出一条活命，现在无家可归，望五爷能赏口饭吃。”
　　“黑寨主，有失远迎。听说黑虎湾被攻破，黑寨主做了俘虏，后来当了共产党的兵，开到上头去了，现在怎么到了这里，到我这小寨。”
　　黑文明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兄弟如果早到黑山半年，我黑虎湾就不会如此惨败。看五爷的管理，一套严格的程序，鸟也飞不进来。看五爷的手下，个个英武。强将手下无弱兵，真是名不虚传。”曹五爷听得喜形于色，哈哈大笑。“黑寨主过奖了。”
　　“我还没有回答五爷的话，我们被俘后，编在红军队伍里，那个严咱怎能受得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憋死了人，整天想着逃跑。一路想，在延州只能投靠你五爷，一来别人我看不上眼，二来除过五爷没人敢收留我。”说着黑文明从徒弟褡裢里取出两卷银洋，双手送上，“这是我们逃跑当晚从红军那里偷来的，也算见面礼，请五爷不要见笑，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好说，既然来到我曹五爷的地盘，是看得起我曹五爷，有我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黑文明高兴地说：“多谢五爷赏脸，我们终于有了落脚点。”
　　当晚曹五爷设宴，为黑文明接风。
　　曹五爷把黑文明留在山上，把小徒分到三连一排二班。每天随着出操，站哨，马上和这些土匪打成一片，给他们讲自己怎样摆脱红军的岗哨，怎样偷红军的钱。跟着红军打了几仗，枪子如何在身边乱飞，这一班土匪听得心惊肉跳，成天追着要他讲故事。他有时也讲一些《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故事，特别是孙悟空、猪八戒的故事常逗得他们捧腹大笑。离开山寨执行任务时，小徒还给他们讲一些在红军中的经历，如红军中官兵平等，在一起吃饭，一块睡觉，特别是打仗的时候，当官的总是冲在最前边。战士谁有个头疼感冒，当官的还来看望，重病号，当官的还喂饭喂水。听得这些土匪啧啧咂嘴。
　　小徒给他们讲红军进城，抓住那些县长、队长、老百姓痛恨的那些人，给脖子上挂个牌子，糊一个高高的纸帽子，捆起来，有小娃娃拉着游街，那才好玩。
　　小徒讲故事成了黑山唯一的娱乐活动，不少土匪除过训练和外出执行任务，就聚在小徒的窑洞听他讲故事，这引起了曹五爷的注意。
　　一天曹五爷把三连一排二班班长叫到自己住的窑洞。“听说新来的那个兄弟很能说，经常有一群弟兄围着他，你给我注意点。咱们还不了解这两个人的底细，听说共产党可狡猾着哩。我们谁也没见过黑文明，得防着点。”最后在班长耳朵上安顿了一番。
　　天黑以后，一群土匪正聚在小徒住的窑洞里听《草船借箭》，班长走进来，说有任务，现在出发。大家正听在劲头上，其他班的嚷着要小徒留下，小徒笑着说：“不急，诸葛亮死不了，我回来再讲。”
　　他们急行军二十多里，来到一个小山村。今天村里有一家结婚，他们去时，闹洞房的人刚走，新郎和新娘还没来得及铺被子，一群土匪破门而入。班长哈哈大笑：“我们今天艳福不浅，碰上这等好事，看这新娘子模样长得真俊。看来新郎官还没上身，谁来开这花骨朵。”十几名土匪嗷嗷乱叫。班长看着大家：“我看咱们新入伙的小兄弟不错，会讲故事，床上功夫也一定不错，今天我们就把这机会让给他怎么样？”一群土匪嫉妒的看着小徒。
　　小徒早就注意到土匪要考验自己，但用这种方法使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现在没有时间请示，也容不得他多想。小徒就向班长和大伙做了一圈揖，高兴地说：“谢谢各位美意，回家我一定好好给大家讲故事。”然后冲向新房。
　　土匪的突然降临，使一家人乱成一团。总管要给他们安排酒席，班长一概不让，命令士兵将家人全部赶走。新郎官在洞房里关上了门，手里拿一把菜刀站在门后。土匪早有准备，一脚踏开门，身子向后一闪，新郎官刀子落了个空，被两名土匪从背后制服，双手反背，夺下菜刀，新郎官拼命挣扎，土匪在腿弯子里就是几脚，新郎官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徒走进洞房，向大家做了个鬼脸，把门闭上，新娘子怕得缩在炕角颤成一团。小徒实在不忍心碰她一下，可现在没有办法，他一下跳上炕，抱住新娘子在脸上乱吻，嘴唇靠着耳朵轻轻地说：“不用怕，我不是土匪，但现在没办法，我不会伤害你。”他知道土匪都趴在窗户上往里看，把新娘子拉在被窝中，几把扯掉衣服，甩在被子外，把自己的裤子脱得放在炕上，钻进被窝，爬在新娘子身上，上下晃动起来。土匪在窗外喊着加油。小徒虽然还没有亲近过女人，但在土匪窝子里每天耳濡目染，知道该怎么作。
　　小徒完事后穿好衣服，刚向门外走，有几个土匪争着往里闯，小徒挡住：“这已是我的女人，今天你们就不要了吧。”几个土匪乱嚷，“你说的怪美，你自己舒服了，就不让我粘身，黑山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班长看目的以达到：“小兄弟说得对，今天是他的女人，我们现在返回。”众土匪闷闷不乐。
　　回到黑山天已微明，这次行动除过给小徒创造了一次艳遇外，再没干任何事情，没有动村里一草一木。路上众土匪疑惑地问班长，班长笑而不答，小徒更加确信这是对他的考验。心想好悬，如果当时拒绝，或犹豫不决，会是什么结果。
　　吃过早饭，王立志来到万志红的窑洞，见没有别人，就把自己的最近的工作作了简要汇报。万志红让王立志加紧和战士的沟通，想办法多宣传一些红军和共产党的政策。
　　在宿舍里，小徒大谈这次艳遇，说得天花乱坠。可他也说那女子的可怜，当他把她压在身下时，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象死人一般。其实小徒班的几个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有的是抓来的，有的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跑来的。几次他们在一起喝酒，酒都大了，小徒就哭着说：“每次抢劫后，他都很后悔，特别是欺负别人的媳妇，如果是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糟蹋，那怎么办？”其他几个人都有同感。有时土匪好奇的问一些红军的情况，小徒就借机宣传共产党和红军的政策。
　　万志红上山后，曹五爷安排和老四呼延生住在一个宿舍。曹五爷对呼延生有知遇之恩。当晚曹五爷就把呼延生叫去：“老四，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黑文明咱们没有见过，是真是假现在很难说，你给咱注意些。共产党、红军狡猾得很，咱这二百多人的队伍，可不能轻而易举的姓了共。”
　　老四呼延生是山西洪洞县人，年青好胜，那年在街上与一街皮发生争执，斗殴之中将其打死，怕顶人命，凫过黄河，上了黑山。说起那事，呼延生至今愤愤不平。那天呼延生在街上卖西瓜，街皮带这几个人来要吃西瓜，呼延生一连给杀了三颗西瓜，他们尝都不尝一口就说不好，要继续杀。呼延生气不过，就不卖了，街皮们缠住不放，因此打斗起来。他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呼延生拿着杀西瓜刀子，左右乱砍，一刀砍在他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躺倒在地。呼延生知道，这街皮是县长侄儿，没人敢惹，他们在城里一贯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就找茬欺负。呼延生一看动下大乱子，撂下西瓜摊子就跑，回到家给老人和老婆说了一下，带了点盘缠刚准备跑县保安队就进了村，父亲把他藏在房子的大梁上，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要出来，保住他，就保住了呼延的脉搏，他现在还没有生下儿子，不能给别人顶命。敌人屋里屋外搜了几遍，没有搜到他，把家砸了个稀巴烂，把他老婆狠狠地打了一顿，最后把他父亲绑着拉走了。
　　敌人离开村子后，他跳下房梁要帮助收拾房子，老婆把他推出门，要他快逃，“记住，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呼延生含泪离开老家，现在不知家里情况。
　　万志红和呼延生晚上睡不着，两个男人天南海北的胡扯。万志红发现呼延生是个血性男儿，敢拼敢杀。来到黑山，遇到几次土匪火拼，呼延生勇不可当，为曹五爷雄霸秦晋两岸立了汗马功劳，很快荣升为老四。万志红也说他的黑虎湾被围剿，他被红军抓了俘虏的经过，这时就详细讲一些在红军中的感受，讲红军的宣传，讲到村子里怎样打土豪，分田地，怎样消灭地痞恶霸，怎样为老百姓做主等等。呼延生听着，惊奇地问：“天下有这样的军队？我怎么碰不上。”万志红怕呼延生是骗自己也不敢说真话，就说：“可红军的纪律真严，他亲眼所见，一次一个战士偷吃了老乡的一个小瓜，被发现后，在全团会上作了检查？”“作检查是干什么？”呼延生不解的问。
　　“就是站在大家面前，说自己不对，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了。还由团长带着到老乡家里去，当面赔礼道歉。”呼延生惊异地说：“真是仁义之师。”
　　呼延生平时和老二要好，在闲谈中就把万志红说的关于共产党、红军的情况都告诉了老二。曹五爷找呼延生问黑文明的情况，呼延生说一切正常。一次三个人在一起喝酒，呼延生喝的有点酒大，就想起家里人。不知父亲是死是活，回来了没有，老婆生了儿子还是女儿？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在不在人世？什么时间能回去一趟该多好。老二也说，我们老住在这干山上也不是办法，这样发展下去，天下迟早是共产党和红军的，那时他们就会来围剿我们，与其那时被剿，不如现在投诚。万志红默默不语，他还摸不清这两个人的真实想法。
　　“老黑，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们，实话告诉你，我早有离开这里的想法，你想办法联系共产党和红军，介绍我们加入。”呼延生舌头放不展，说话不清。
　　“联系共产党和红军我可以帮忙，但我不能。五爷在我走投无路时收留了我，我再把你们二位介绍给红军，这不是男子汉所为，将会被江湖好汉嗤笑。”
　　“男子汉，仗义。”老二翘起大拇指，“可我们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这里肯定时间长不了。再说黑山是土匪，侵害百姓，有时我们面对那些可怜、无助的百姓，真下不了手。我们总不能让我们的儿孙永远背着土匪的骂名。”
　　万志红见两人说得真诚，感慨地说：“我们朋友一场，如果二位正想投奔红军也并不难，有机会出去，直奔延州县城就可找到共产党和红军，他们正需要人员。如果真这样做那就对不起五爷了。”
　　“我们拿什么见面礼，总不能赤手空拳去。”呼延生说了半天，终于说清这一句话。
　　老二下炕，在门外看了一下，没有异常，压低声音说：“这是大事，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如何走法，得仔细考虑。”
　　万志红看着呼延生，呼延生嘴里喃喃着，不知说什么。万志红就说：“咱三个都喝的有点多，有什么话明天再拉，睡觉。”
　　送走老二，呼延生很快睡着了。万志红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回味两人从开始到最后的语言和动作。特别是老二还到门外去看了一回，不像是诈骗。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有这两个人帮忙，策反黑山土匪起义就容易多了。明天赶快通知王立志加紧基层工作，到时候争取大多数土匪的支持。
　　第二天傍晚，老二来约万志红查哨。他们登上山顶最高的碉堡，四目远眺，大山寂静，目力所及没有一个行人。“咱们这一行生意以后也难做了，过路客人多少时候都没有一个，要维持生活，只能侵害周围的百姓。”老二触景生情，伤感地说。
　　“咱们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储备的粮食也多，共产党短期内还没有进攻黑山的能力。”万志红安慰老二。
　　“可眼下，红军势力越来越大，听说以后共产党在各村都要成立武工队，还配备一定的武器，既是到各村去抢劫已不容易。”老二忧愁地说。
　　万志红不知该说什么，在碉堡里向四周眺望，天空布满了星星，月亮也爬到黄河上空，秦晋峡谷里只有黄河咆哮着向前奔流。二人离开时，安顿哨兵，一定要认真，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马上报告。
　　下到二道门，查了岗哨，顺着便道，来到柏树林中，在一棵一人还抱不住的大柏树下坐了下来。
　　“五爷把黑山治理的真不错，这三道岗，一条路很难突破的。”万志红用手中的树枝，击打着旁边开始衰败的枯草，首先打破沉默。
　　“治理的再好，也只是一座山。既是红军攻不下，围上半年，你吃什么，非下山不可。听说红军打仗可厉害了。”老二低着头，并没有看万志红。
　　“是的，红军最大的特点是枪声一响，当官的都冲在最前面，而撤退时又总是殿后，掩护士兵转移。打起仗红军个个简直就不怕死。”万志红停了一下，慢慢地说，他注意观察老二的脸色。
　　老二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和老四商量过了，你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五爷的，你在说到红军时，是一往深情。在你上山的第三天晚上，五爷为你安排了小苹果，虽然你两个打情骂俏，可你根本没动。那时，我想你不是黑文明。听老四说你说起红军的神态，我就想你不是黑文明，你来黑山是有目的的，不要掩饰，咱们商量个离开的办法。”
　　万志红见老二把话说道这份上，就实话相告，自己来此的目的是收编这支队伍。
　　现在二人就开诚布公，毫不相瞒，二人共同认为，如何说服曹五爷是这次收编的关键。根据现在情况，要劝曹五爷投靠共产党根本不可能，因为曹五爷认为，目前共产党、红军还拿他没办法。要收编成功只能实行兵变。可这支队伍是曹五爷一手带出来的，没有曹五爷的许可，也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事，怎么办？想来想去，二人决定利用后天晚上过中秋节的机会，把曹五爷灌醉，然后见机行事。
　　分析到人员时，老二上山时带的十几个人可以利用，老四也有十多个铁弟兄，加上王立志的班，可以利用的人四十个左右，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制服曹五爷和老大老三不存在问题，二人当即决定，兵变总指挥万志红，以现场甩杯为号。具体分工为老二和老四制服老大和老三，王立志制服曹五爷，万志红制服曹五爷的保镖，老二提醒，那可是个神枪手，动作非常得麻利。其他人防止可能闹事的土匪。必要时可以果断处理，具体分工为由老二负责通知老四，万志红负责通知王立志。
　　八月十四，全山都忙了起来，准备第二天的中秋节，这是黑山除过过年最重要的节日。四大金刚各负其责，积极筹备这次盛宴。他们将平时抢来的鸡今天全部杀掉，另外还杀了两头肥猪，七八只羊，搬来几坛子烧酒，曹五爷要求一定要过好中秋节，振振弟兄们的士气。
　　众人正在大厅里忙活，曹五爷气势汹汹的进来，往中间一坐，把枪甩在面前的桌子上，保镖站在身旁双手拿着盒子枪，眼睛注视着前方。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齐向五爷站好，老大问：“五爷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好，被别人卖了还不知道什么事。带进来。”随着五爷喊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刷的投到门口。老二和老四心里咯噔的一沉，糟糕，怎么办？可是一看，进来的不是万志红和王立志，而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二人的心刚落到原处，就听曹五爷大吼，“说，怎么回事，敢说半句假话，我现在一刀就劈了你。”
　　士兵怕得颤成一团，“我说，五爷饶命，我路过新来的小兄弟他们住的窑洞，听见他们说，明天晚上要闹事，带队伍去寻红军，我就来告诉你。”
　　“黑文明好你个白眼狼，老子收留了你，你到打起老子的注意。去把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抓来，我要一刀一刀的刮了他。”听着曹五爷的骂声，老二和老四对望了一眼，把枪拿在手中，夺门而出，“我去把他抓来。”
　　老四直奔窑洞，他后边跟来几个士兵，老四一进门，一把提着万志红的后领，悄悄地说：“消息泄露，五爷在大厅，让我来抓你，快，一到大厅中间，乘人不注意，咱两同时开枪，先放到五爷和保镖，其他人就好解决。”然后大吼“走，你这个卑鄙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打五爷的注意，看五爷怎么收拾你。”吵吵嚷嚷就来到大厅门口，万志红大喊：“我冤枉，凭什么这样对我，黑山不留我可以让我走，为什么要这样？这就是五爷的为人？”“老四，放开，让他说，”曹五爷话还没说完，万志红手起枪响，曹五爷应声倒地。几乎同时，呼延生的枪射准了曹五爷的保镖。这一变动惊呆了全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四跳到中间，枪对着大家，大喊：“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打死谁。”老大反应过来，手刚摸枪，万志红叭的一枪打在他手上。接着老二带着王立志班来到大厅，快速下了所有人的枪。赶来的路上，他还安排自己带来十几个士兵和呼延生的弟兄到各处缴了所有土匪的枪，换了岗哨。
　　不到一个时辰，各处的土匪都陆续押到大厅。万志红当场讲话，红军已解放了延州县，土匪是肯定不让存在的。万志红讲了共产党的政策，只要大家不当土匪，过去的事既往不咎，现在采取自愿的办法，愿意参加革命的共产党、红军非常欢迎，愿意回家的，打发路费回家，但不准再参加土匪。通过现场征求意见，一百多人愿意参加革命，几十个人要回家看家人。根据路途的远近发了多少不等的路费。
　　晚上在大厅设了宴席，算是最后的晚餐。第二天呼延生提出要回山西洪洞县看望家人，万志红让他先不要走，山西还没有解放，回去不安全，红军可能快要过黄河了，那时再走，可呼延生等不上，万志红就同意了。四大金刚提出厚葬曹五爷和保镖，万志红也没有反对，他们抽了土匪中的木工，伐了几棵柏树，简单的做成棺材，入殓时，呼延生哭得死去活来，“五爷，我对不住你，来世再报答你。”四大金刚亲自抬着曹五爷的棺材把他安葬在黑山的最高处。在曹五爷坟前献着四坛烧酒，四颗羊头，两个猪头。他们三叩九拜，烧了大把大把的白纸，然后离开黑山。万志红和王立志组织人拆毁了所有建筑，捣毁了所有防御设施和老二带着整编的一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延州城进发。
　　黑山土匪被消灭的消息在延州迅速传开，城南片的工作顺利多了，许多村子工作组一到，马上主动交了公粮。延州县把土匪一百多人经过整编开赴前线，老二随部队走了，万志红和拓振华、王立志、贺老大等直送到城外，互道珍重。延州县超额完成了征兵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