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摸清敌情(三)
作品名称:金扑鸽 作者:村里人老农民 发布时间:2015-03-30 16:43:02 字数:15817
趁着夜色,万志红匆匆向富家塬赶去。
回到富家塬已是鸡叫头遍,万志红叫醒王大山,详细汇报了他了解到的情况。根据情况分析,王立志是一位进步青年,现在很彷徨,找不到出路。谭占前是个老奸巨猾的反共分子,对国民党是忠心耿耿,而且手段毒辣,耳目广泛,很有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们,现在必须转移地点。拓振华、张发奎现在可以介绍入党,薛占喜和赵红石还得考验一段。要加强对赵红石的掌控,这里是重要的情报来源地,必须另外物色联系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加紧做争取贺老大的工作,以防止谭占前的突然袭击。
怎样做贺老大的工作,两个讨论了很长时间,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办法。
天明以后,万志红到地里帮助拓振华锄地,王大山在家里做饭。他们刚吃过饭,在炕上躺着,拓振华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他吃了两个馍馍,喝了一老碗米汤,打着饱嗝,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王大山见到拓振华感到很亲切,如果没有拓振华在这里,我们要在延州县开展工作就困难得多了,现在还说不定露宿野外,我这伤也说不定还好不了。革命成功了,一定要好好请拓振华喝酒,好好感谢拓振华一家,他们全家没有把我们当外人,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一家担惊受怕,为革命付出不少。可爱的拓宝,他为我带来了快乐,排出除了寂寞。革命真不容易啊,眼前这一摊子事如何解决,地点给哪里转移,如何说服贺老大,怎样防止谭占前的突然袭击,都得和这位即将加入中国共产党以赌博为生的老百姓商量,说不定他会想出我们想不到的办法。
拓振华吃完,王大山先问了拓振华家里的情况,特别问了拓宝,担心拓宝放弃学习。但现在没办法,全国有多少儿童不能进学校读书,革命成功了,首先应该建许多学校,让我们的后代再没有文盲。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前的事如何解决。王大山不由叹了口气。
拓振华还没有见过王大山叹气,疑惑地看着王大山:“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听听。”
王大山和万志红把延州城得来的消息告诉了拓振华,并分析了可能带来的危害。拓振华听了半天不说话,这么大的事他还是头一回听说,他走南闯北,遇过事不少,可都是个人事,最后一招是走人,可现在又不能走,而且必须站住,还要站牢。这可是个难题。拓振华低头思考了半天,抬起头来,向着王大山说:“你们往外搬家这好解决,据此十里有一个废弃的寨子,多少年都没有人去了,王书记可以在那里养伤,别人轻易发现不了。”他停了一下,看王大山和万志红在认真听,继续说要叫贺老大的民团接受改编,得施展一些手段,给贺老大一些压力。然后如此这般的说了一气。王大山笑着说:“亏你拓振华能想得出来。”
一天早上,拓振华穿着礼服,带着礼貌,骑一匹枣红马,来到贺家沟,不少人家已开始窼羊绒,大家都认得他,打着招呼,以为他来收羊绒。拓振华来到贺老大家,说城里唱戏,戏子是山西来的,旦角人长得漂亮,戏也唱得好,邀请贺老大到城里去看戏。贺老大本来不想去,抵挡不了拓振华的诱惑,穿上礼服,带上礼貌,从马圈里拉了马,二人向县城里赶去。
到城里还不到开戏时间,二人来到距戏台不太远的聚贤酒楼。叫了个酒楼,其实和延州饭馆差不多,只是二楼上设两个单间。拓振华和贺老大栓好马,走进大厅,拓振华大声问老板,有单间吗,店小二抬头一看,见二楼他前面预定房间的人给他招手,知道预定的是这两个人,就说正好空一间,二位老板请。小二随后送来茶水。拓振华说:“四样菜,两热两凉,两荤两素,烫一壶好酒,不羼水,要快。”小二说“好来”,向楼下走去。一会酒菜送上,二人开始喝酒。中途听见隔壁有人说话,好像说得是红军长红军短,他们也没在意。当听见说到拓振华、贺老大时,二人同时放下杯子,屏住呼吸听。隔壁一声高,一声低,听不清楚。二人同时站起,贴着墙壁,好像是说贺老大在贺家沟曾抓住过红军的重要干部——高团长,贺老大把他放了。高团长在延州时,定下要杀拓振华,是贺老大寻得放了拓振华。拓振华,贺老大是通共。谭县长正向上级回报调配兵力,要一举歼灭贺家沟民团。如果能抓住拓振华那再好不过了,顺藤摸瓜,说不定可以查到红军和地下党的线索。
“听说贺老大的民团好生厉害,贺老大力大无穷,咱们能对付么?”
“所以不是现在,谭县长正在调度兵马,一旦条件成熟,马上消灭。”
贺老大怕得脸色刮白,想夺门而走,拓振华一把拉住,示意坐下,继续偷听。
“拓振华、贺老大在延州城都是喊得响的人,抓住会怎么处理?”听见一个问。
“通共的罪很难说,谭县长常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可惜这是两条汉子。”另一个惋惜地说。
再说什么,贺老大一句也听不进去,拉着拓振华的手走出聚贤酒楼。戏台已开始轰场子,锣鼓加什震天家响,鼓捣的花样繁多,很是撩人。贺老大本来是正月里闹秧歌的捣鼓高手,听见锣鼓家什就手痒。拓振华提出到戏台走一圈,怕什么,杀头不过碗口大的块吧。贺老大坚决不去,骑着马就往回走,拓振华只得跟着。一出西城门,快马加鞭,一起跑出十几里地,才放慢脚步,两人下马,坐在路边休息。
两人各点了一锅烟,“把他妈的,今天不来看戏,头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谢你今天算救了我一命。”贺老大看着拓振华苦笑着。
“咱两个是绑在一起的蚂蚱,跑不了你,丢不下我。今后咋办?”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去商量。”
路上两人想了好多办法,找熟人说明情况,可谭占前是刚来的,再说此人非常凶残,那逃走的人是什么人,谁也说不清。现在去到县党部说,问你为什么当时不汇报,怎么回答。
两人苦思冥想,不得其法。
到了贺家沟,不用邀请,拓振华跟着贺老大来到家里,二人进屋就关着门,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贺老大突然坐起:“你是怎么被红军放的,他们怎说是我求情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如果这样,你还没谢我的救命之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年晚上红军来查夜,一个像当官的看见我,好像认识我,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说明了情况。他把我叫道自己的房间,告诉我,一次在木泉县赌博,他输得回不了家,是我给了他十块钱回的家,他还记着,其实我早就忘了。”
过了半天,贺老大问:“你见过红军吗?他们不准赌博,可像我这样的人会怎么处理,红军占领延州,我的财产能保住吗?”
拓振华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我见过红军,就在那天晚上,可没有多打交,也不知道他们的政策。听一起赌博的人说,他们主要共大地主、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的的产。要做到叫什么耕者有其田。你们村里大部分家户都有土地,我想你的财产不在共产的范围。”
“你走的地方多,见得人也多,想办法給咱多联系,多了解红军,我想办法在城里再了解情况,随时通消息。现在我得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好的,小心点,听说谭占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在木泉县杀人就像灭蚂蚁。”
拓振华和贺老大默默告别。
离开贺家沟拓振华是心花怒放,一切按计划进行,下一步怎么办,看王书记的安排。
拓振华回到富家塬时,见万志红坐在炕上,两人相对一笑。拓振华详细说明了贺老大现在的想法及他们的约定。如何再促使一下,使贺老大彻底转变。
拓振华走后,贺老大叫来民团的两个团副,把他在聚贤酒楼听来的话学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很严重。决定让两个团副到城里再走一回,打听谭占前的动静,同时和拓振华联系,有机会接触一下共产党和红军。
第二天,两个团副来到城里,进城门时受到站岗的严格盘查,两个心咚咚直跳,总算没有查出什么。来到城里,他们先到延州饭馆,冷冷清清,吃饭的人也不多,他们两个吃了饭,坐着喝茶,问老板:“城里怎么这么冷清?”
赵红石看他们两个是乡下人,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知道,自从红军走了,白军查得很严,好多老百姓都不敢进城,怎能不冷清。不瞒二位说,谭县长来以后,抓了好多人,只要听说谁是共产党或与红军有联系,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再说。今天又要杀一批人,据说红军占领期间为红军干过活,残啊!”
两人对望一眼,“红军占领了县城,老百姓有什么办法,红军让干活不干行吗?”
赵红石看这两个人眼生,不像城里人,走到他们跟前,悄悄的说:“我看你们两个像本地人,在这里说没有别人,出了门可不敢乱说,如果被谭占前的那些探子听到,肯定抓你,替共产党说话,通共罪,可以判你十年、二十年或杀头。”
两人毛骨悚然,心想如果贺家沟跑了的真是红军被谭占前发现那还得了。
两人离开延州饭馆,来到骡马市场,见只有几个卖猪儿子的,他们一问价格低得怕人,只要给点钱就可,现在是根本没有人买。走到街上也没有多少人,一半的商铺还没有开门。两人在街上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听说城隍庙开始审判犯人,他们去一看究竟。戏台子底下稀稀拉拉站着不多的人,一会台子上拉上来七八个人,这些人都带着脚镣,软得站都站不住,每人有两个当兵的扶着。有一个看上去还是个娃娃,不超过十八岁。台下观众周围站一圈背枪的,鸦雀无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会台上坐下几个人,正中坐着一个穿黑呢子制服,带着黑呢子礼貌的人,听说就是谭占前。开始由一个戴眼镜的宣读犯人的罪行,无非是为红军做过饭,带过路,开过会,写过标语。最重的一个是在红军占领延州时在会上发过言。他们都被判为杀头。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扑到孩子跟前,连哭带喊,“他是冤枉的,他带路是红军强迫的。”立即被两个背枪的士兵拉走。
宣判完毕,谭占前开始训话,他讲了很多,反复强调对共产党和红军必须坚决镇压,绝不心慈手软,只要和共产党红军有联系的绝不放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对举报人员给予重重的奖励。他说,延州县红军刚刚离开,并不太平,其它讲了些什么他们一句也听不进去,好容易散了会,两个团副急忙往回赶。回到家里直接来到贺老大家,向他详细汇报了在城里的见闻。
贺老大感到紧张,这可怎么办?三个人商议半天,三十六计走为上,劝贺老大先出去躲一躲再说。贺老大一想也对,决定先出去躲一躲。他想起了拓振华。
贺老大没敢耽误,立即动身,骑着马向府古塬走去。
贺老大来到府古塬时,天已黑了,刚好拓振华把王大山和万志红送到寨子后回家取东西。准备离开时贺老大来了,拓振华只得停下来招呼贺老大。
让进窑里,孙氏开始烧水为贺老大泡茶。贺老大来过他家,彼此认识,薛氏对贺老大不肯借民团救儿子感到不满意,但儿子平安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后来她也想开了,那么大的事,闹不好要掉脑袋,不借也是可以理解的。见贺老大来了,很热情的过来,说了许多话。孙氏泡好茶以后,和薛氏一起过隔壁的窑里去了。
贺老大把两个团副到城里的见闻说了一遍,问拓振华怎么办。拓振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贺老大叹息一声:“这两天我想,国民党马上要找我麻烦,想当好人已不可能,如果被抓住,肯定是通共,这颗脑袋是保不住了。可气人的是,我连红军、共产党见也没有见过,你说冤不冤。如果咱真和共产党、红军有联系,死也不冤。”
“我看,不行咱和共产党联系,看国民党这样惊慌,说明他们心虚,说不定那一天共产党又来延州城。”
贺老大瞪着拓振华看了半天,“你和共产党有联系?”
拓振华急忙说:“没有,不过我可以打听。来买羊皮、羊毛、羊绒的万老板是上头人,听说那里共产党闹得很厉害,通过他说不定能联系上共产党。”
“那远水不解近渴,说不定白军明天就来抓我。谁又知道共产党猴年马月能来。”
拓振华感到很是为难,不知是否该给贺老大说实话,也拿不准贺老大究竟什么态度。他还没有请示王大山和万志红,想了一会说:“我想这几天你不要回去,万一被白军抓住那就太危险了。我这里也不安全,咱们出去躲一下。我们村寨子还有两面窑可以住,咱在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贺老大一想也对,小心没大差。“好的,你也受累。”
“那里话,我本来也不敢在家里睡,准备到寨子上去。不过我告诉你,那里还有我两个朋友,我怕住在家里不安全。”
“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见了你就认识,一个是收羊毛的万老板,一个是他的同伴王老板。”
“好的,我也认识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一条生路。”
拓振华把贺老大的马栓进马棚,叫孙氏喂好,两人抱着铺盖向寨子走去。
白日点灯灯不明,黑地走路路不平。虽然月亮已升上天空,可他两个还是摇摇晃晃,高一脚,低一脚,慢慢走着。
寨子,是跑土匪的地方,都选择在山势险要的地方。府古塬的寨子离村子有一里路,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只有一条小路和村子连接。小路通到寨子跟前,寨子围墙高有六七丈,墙上挖一个洞门,上着半尺厚的门板,寨门一关,土匪是很难攻破的。在寨子左下角半崖上还挖有一个洞门。崖上修一条小路,万一正门被堵,小门可以出入。
这个寨子废弃多年,两个门洞上都没有了门板,寨子上的窑洞都没有了门窗,他们二人来到一孔亮灯的窑洞,钻入低矮的门口,里面很大,和普通住人的窑洞没有多少差别。炕上放着三床铺盖,王老板、万老板靠被子坐着。
万志红认识贺老大,拓振华把贺老大介绍给王大山,并把贺老大现在的处境说了一下。
王大山叹了一口气,“尔格世事乱包了,老百姓没法活了,做什么都有危险。”
“听说上头红军闹得可厉害了,共产党已成了一大片,他们不知什么时间能到延州。也不知道那天上跑了的是不是红军,如果真是,高团长会不会恨我,他们真到了延州,会不会抓我。”贺老大试探着问。
王大山和万志红对望了一眼,王大山低下了头想了一下,思索着说:“红军在上头是闹得很厉害,是为穷人服务的,可也保护劳动者的利益,像我们生意人,来去自由,不受限制。我们是凭劳动吃饭。”
万志红接着说:“我一个姨姨家在横山,情况和你差不多,地很多,雇一些长工,自己也参加劳动,红军到他们那里,没有共他的产。如果你们家跑掉的真是红军的高团长,我想他不会记恨你,大人物吗。”
拓振华感到没劲,拿出一坛酒,四个人喝了起来。贺老大一直不高兴,喝完酒,拓振华出名宝,贺老大和万志红押,王大山看。耍了一会四个人睡觉休息。
第二天早晨,拓振华和贺老大回家吃饭,王大山和万志红在寨子上做饭吃。回家路上,贺老大闷闷不乐。拓振华也不知该说什么。快进村子,贺老大把拓振华拉得坐在路边。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们不是普通人,你实话告诉我。”
拓振华思考了一下,就把自己如何放高团长,如何被红军抓住,怎样打监狱长老马,巧遇高团长等详细的说了一遍。“反正我是跟共产党了,叫国民党抓住肯定没命了。你自己看着办,如果共产党占领延州,我一定向高团长求情,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我实话告诉了你,但你必须保证保密,不告诉任何人。”
回到家里,孙氏已做好了饭,两人默默的吃着,薛氏、孙氏和孩子都不知怎么回事,也不说话。吃完饭,拓振华看贺老大如何行动,是走还是跟他。
等薛氏、孙氏和孩子都离去,贺老大下了很大决心,“我和你们一起干,现在被国民党抓住是杀头,将来被共产党抓住也是砍头,不如跟着共产党,既是砍头也迟几天。”拓振华听了很高兴,“走咱们去见他俩。”
拓振华一进门,就高兴地说:“贺老大同意跟共产党干,你们说怎么办?他现在该如何工作。”
王大山和万志红都分别和贺老大握手,贺老大还有点不习惯。“欢迎你,我们对你的情况进行了全面了解,同意你参加革命工作。”
王大山给贺老大讲了目前陕北革命形势,共产党的政策和红军的纪律。要求贺老大返回贺家沟,加紧民团训练,并派万志红去贺家沟,继续以收羊皮、羊绒、羊毛为名帮助贺老大训练民团,配合红军解放延州。
看到贺老大对返回贺家沟担心,王大山笑着说:“尽管放心,如果国民党有行动,我会告诉你,不要忘记我是共产党,而不是一个人,再说我们的万志红也和你们在一起,不用怕。”临别王大山把自己的手枪送给贺老大。
刚一天时间,贺老大就回到贺家沟,两个团副和家里人都感到奇怪,为什么刚才出去就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做生意的万老板。
贺老大对家里人和村里人的解释是,他判断白军暂时还不会来,他也对家人和村子不放心,不能只顾自己,把家人和村民放下不管,他晚上都睡不着觉。村里人听了很感动。
晚上贺老大叫来两个团副,商量如何加大民团训练问题,以防止白军的突然袭击。贺老大还把万志红介绍给他两个,说万志红曾经当过兵,聘为民团的教练,以后训练就听他的指挥。
万志红就讲了一些训练常识和军事常识,决定全村十八岁以上男丁,四十岁以下成人均参加训练,可以拿家里的长矛、大刀,没有者在河湾里的柳树上砍一根柳椽,做一根柳棍也可以。每天早上天不明和晚上训练,白天照常出山,注意保密,不可到处传得都是。防止还没有怎么样,就被白军收拾了。
万志红早上和晚上训练民团,大家知道是为保护家园,训练的很认真。在休息的时候万志红给团丁讲一些自己的见闻和笑话,渗透一些革命道理。白天到各家各户,谈羊绒、羊皮、羊毛,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听万志红说话,几天时间谁有什么难事都愿意给万志红说。
万志红和贺老大离开后,拓振华又进了一回城。拓振华骑着马,穿着长袍,带着礼帽。他的本来任务是通知张发奎有重要消息送府古塬寨子,不要到富家塬去,可到马号,张发奎不在,他来到延州饭馆,坐到老地方。赵红石看见是拓振华,就走上来“老板,来点什么?”
拓振华见饭店没人:“告诉你,抓紧搜索消息,白军最近可能有重大行动,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然后大声说:“一盘卤猪肘,一盘炒鸡蛋,二两烧酒,不准孱水。”
一个人喝完,感到晕晕乎乎,开始还记得没有见到张发奎,坐了一会就想赌博,感到手都痒痒。他一个人在延州城也出入好几次,好像没有人注意他了,胆子就大了起来。走到街上,见到以前的一个赌友,本来没有认出他,拓振华走到跟前,一把拉住,那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拓振华,吃惊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是的,我今天到城里有点事,看见你,多少时候没见,怪想的。给咱找几个人,耍一会。”
赌友瞪大了眼睛,爬在拓振华耳朵上低声说:“你敢,白军到处抓你,赶快走。”
“我拓振华怕谁,白军抓住我也不怕。”声音老高,引来不少人的瞩目。赌友赶紧说:“你快走,我也顾不上。”然后匆匆走了。拓振华见几个当兵的向他围来,一下子酒全醒了,奔回延州饭馆骑着马刚奔出大门,当兵的就追了过来,大喊“站住,站住。”
拓振华快马加鞭,没命的奔跑,城门上的士兵听见喊声,站在路中举起了手。拓振华根本不理,直冲过去,士兵一转身避过,拓振华顺手抢来他肩上背的枪,另一名士兵举起枪就向拓振华射击,枪子“嗖嗖”的从身边穿过。
拓振华回到府古塬天已经全黑了,在家里吃了饭,来到寨子上。当他向王大山说到在街上大喊我拓振华怕谁引来敌人时,靠在被子上的王大山嚯地爬起,用手指着拓振华,半天说不出话:“我说你什么好,喝酒迟早会要了你的命。”要拓振华第二天到贺家沟,通知万志红,让其到延州城走一趟,了解延州城的变化,并必须尽快通知张发奎,做好应变准备。
第二天早晨回到家里拓振华傻眼了,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门窗稀巴烂,水瓮打成七八块,锅底开了个大洞,连炕也被掀翻了,炕洞的烟煤到处都是。另一个窑洞只是炕洞没有掀翻,母亲和一家人在那里过了一夜。天刚明,薛氏拉着一瘸一拐的腿收拾窑洞,孙氏和拓宝、向红睡在炕上动弹不得。拓振华看着这一切,恨得咬牙切齿。
昨天晚上,拓振华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十几个白军突然包围了拓振华家。龙门捣得山响,还没等家里人起来开门,他们就破门而入,开始到处搜,从里到外翻了三遍,就是找不见拓振华的影子。他们把全家人赶到院子里,一名士兵问薛氏拓振华哪里去了,薛氏说不知道,在薛氏的小腿上踢了一脚,薛氏躺在地上起不来。他们围住孙氏逼问拓振华的下落,孙氏一句话不知道,这些士兵左右开弓,打得孙氏鼻子、口里鲜血直流,坐在地上起不来。一个士兵抓过拓宝,恶狠狠的问:“快说你大哪里去了?不说我一枪打死你。”拓宝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士兵在拓宝屁股上踢了几脚,踢得拓宝在地上滚了几个蛋蛋,哭着说:“我大今天早上到延州城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真的不知道,打死我们一家也不知道。”拓宝连哭带说:“大你做下什么,自己不敢担当,跑得远远的,让我们受罪,你这辈子不要回家。”白军看拓振华是真没有回来,就撤离了。那个被夺枪的士兵举起枪准备向孙氏开枪,一个年龄大约有三十多岁,右眼皮上有痣的说:“算了,你没见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一害就是双命。”听了母亲的叙述,拓振华气得自己在头上捣了几拳,悔恨自己昨天不应该喝酒。他深情的望着孙氏,又说不出的话。
“儿子,没什么,只要儿活着就好。如果你昨晚在家,那什么都完了。以后小心些。这几天,你不要回家,一切有我处理。”拓振华帮助母亲收拾好窑洞,向邻居家借的一口锅安好,匆匆忙忙返回寨子,给王大山说了家里昨晚的遭遇,气得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半天起不来。王大山还没见过拓振华气成这样,就没有再批评他。听说拓宝被打,王大山心疼地说:“这些畜生,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他坚定地说:“你现在快去通知贺老大和万志红,要他们格外小心。”
拓振华离开延州饭馆,赵红石听见枪声,心想是拓振华出事了,这下给我又惹下麻烦了。不到一顿饭工夫,就来了四五个当兵的,把赵红石围住,赵红石怎么解释都不行,缠住问拓振华来为什么不汇报。赵红石把他们安排坐在二楼上,上了几个菜,一壶酒,给每人塞了一点小费,酒足饭饱后才离开。赵红石自嘲“破财消灾。”
第二天晚上,赵红石准备关门,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须士兵走进延州饭馆,他坐在二楼靠窗的桌子上。赵红石想糟了,今天又得“破财消灾”。他拿着茶壶茶杯送了上来。“老板,炸一碟花生豆,烫一两好酒。”“好来”,一会赵红石送上花生豆和烧酒。心想今天不知要破多少财,这要记下,以后向拓振华要。八字胡士兵见四周无人,就问“谭老板在吗?”赵红石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刚准备回答老板不姓谭,猛然想起王大山教的暗号,想了一下,回答:“刚出去,你等一下。”“卖羊毛吗?”“不,卖羊绒,要多少?”“不多,三斤三,不要白的。”赵红石把毛巾搭在左肩上,“好来”。八字胡将一个纸卷塞到他手里,“赶快送出去。”八字胡慢慢喝完酒,结了帐消失在夜色中。
赵红石没等客人离开,给店小二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送情报,不仅心跳加快,就连走路都东倒西歪,他强镇精神,可还是感到好像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走几步就把装纸卷的裤腰捏一捏。他出了西门,直奔马号张发奎家。一见面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把纸卷交给张发奎,转身走了。
现在已近半夜,张发奎很为难,今天万志红通知有情报直接送府古塬,这是军官送来的情报,肯定很重要,不然不会现在送来,他思考了半天,装好情报向府古塬赶去。
来到府古塬天已麻麻亮,张发奎直接到拓振华家,在龙门上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他就喊:“老拓,老拓。”隔了一会,听见薛氏回答,“谁啊?他不在。”张发奎就说:“大婶,我是张发奎。”
薛氏急忙穿好衣服给张发奎开了门。“怕死我了,一听见敲门我就害怕,担心那些畜生又来了。”
张发奎一看院子的样子,“这是怎么了?”薛氏简单的说了一下白军来搜人的经过。
张发奎气得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拓振华在哪里?我有重要事情,必须马上见到。”
薛氏想了一下,叫起拓宝,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有起来,带着他向寨子走去。
王大山打开情报一看,双手抓住张发奎的手:“太重要了,真的感谢你和同志们,如果情报送不来,我们又要遭受重大损失,敌人要血洗贺家沟,我们刚发展起来的一支武装力量就要遭到镇压。”
王大山当机立断,要拓振华备马,他要亲自去贺家沟,组织这场战斗,痛痛打击敌人。要求拓振华一家赶快转移到富家塬,张发奎返回马号,随时传送情报。
王大山、拓振华来到贺家沟,把敌人要血洗贺家沟的事告诉了贺老大。贺老大看着王大山,“你说怎么办?”
“现在只有组织起来跟敌人战斗。”
“怎么个战斗?我们都没有打过仗,只是和土匪交过几次手,土匪是土枪,只要靠近,我们用马刀、锄头、老镢就可以消灭他们。白军用的是快抢,打得远,打得准,咱能打过吗?”
“能”,王大山坚定地说,“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王大山问了贺家沟民团的训练情况和装备情况。
贺家沟可以参加战斗的人员三十四个,加上万志红、拓振华和王大山是三十七个,村里有土枪十四支,马刀十二把,长矛十杆,驳壳枪三支,长枪一支,火药一百多斤。王大山分析敌人根本想不到贺家沟民团有这样的战斗力,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他们进村的第一道大门处集中火力打他个措手不及,拒不投降者立即用马刀砍死他们。
王大山到第一道大门观察地形后做了战斗部署。通知村里非战斗队员赶快转移到周围亲戚家,强调要分散离开,不准向外村人透漏任何消息。战斗队员有土枪的装好火药,收拾好枪支,保证同一时间打得响。用马刀的抓紧磨好,保证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下午在万志红带领下,民团队员用酒瓶子、瓷罐子制作了三四十个地雷。天一黑,万志红带着拓振华、贺老大等几个人把地雷全部埋在第一个大门口。
夜静以后队员悄悄进入战斗阵地,为了迷惑敌人,几家窑里还点着灯。所有民团团员都是第一次参加战斗,非常紧张,有几个都尿到裤子里。王大山提醒大家,千万不可提前开枪,这次胜利全在出其不意。战斗信号就是地雷和王大山的驳壳枪声。
半旋月亮羞涩地爬上山头,前沟后河可以看清了轮廓,大山寂静,只有小河不知天高地厚仍在欢笑着向前奔去。一队士兵在一个骑马的长官带领下缓缓向沟里走来,王大山一清点有二十二个,比他们想得多。王大山招手把万志红、拓振华、贺老大叫来,压低声音说:“敌人比我们想得多,我们要特别注意,擒贼先擒王,等敌人到了第一道大门口,万志红用长枪务必打死那个骑马的。其他三支驳壳枪也要保证命中。”
敌人来到村子前,开始过河,不知谁家的狗首先打破寂静,接着村里的狗全咬了起来。听见当官的下令,“快,乘贺老大没有发现,一定要捉活的。”士兵一拥而上,到大门上一推门就开了,士兵聚在门口,不知哪一家是贺老大。
“去,到灯亮的那家问一下。”话没说完,“叭”的一声,骑马者应声倒地,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地雷声、土枪声,快枪声响成一片,几个精明的掉头就跑,王大山、万志红、贺老大、拓振华举枪射击,放到两个,几个跑了。埋伏在周围的民团队员拿着大刀冲向敌群,对准敌人就是一刀,来势凶猛,跑不了的敌人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拓振华拿起马刀向投降的敌兵砍去,王大山及时挡住了,不准虐杀俘虏。不到两锅烟工夫,战斗结束,一清点打死十一个,炸伤七个,跑了四个。缴得战马一匹,快抢十八支,大量的子弹。
王大山要求村里民团队员把伤兵抬回家中治伤。
回到贺老大家,王大山分析这次战斗对敌人打击很大,估计短期内很难组织有力的反扑。延州城的总兵力不到四十人,我们一下消灭他十八个,要进攻也得重新调整兵力,得一段时间。决定以贺家沟、府古塬一带为中心,建立革命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万志红回保安一趟,向高团长汇报延州情况,听取党的指示。
谭占前万万没有想到剿灭贺家沟战斗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已写好请功报告和审判贺老大计划,准备要将贺老大的人头在城门上挂几天,看谁还敢和共产党来往。谭占前越想越气,在延州县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怎么向上级交代。来延州时,信誓旦旦,不用半年时间,就要彻底清除延州城的共产党。可不到半年,自己却损兵折将。据回来士兵介绍,贺家沟的民团好像有准备,这消息是怎么透露的,知道这消息的人并不多。再说民团能组织的这么好,说不定共产党已介入其中。想到这里,谭占前出了一身冷汗,大意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谭占前想不明白,知道这次围剿贺家沟民团的只有他、贾才和马排长,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谭占前越想越怕,如果是马,那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那一天性命不保。如何查清这泄密之人,是当务之急。他叫来军师贾才,此人跟随自己多年,可说足智多谋。谭占前把自己的想法学说了一遍,贾才觉得有道理,可如何和马排长谈这件事却犯了难。闹不好和马排长谈崩了,清缴共产党就更难办了。商议半天,还是去找马排长,在谈话中见机行事。
马排长听了逃回来士兵的报告,像晴天想了个炸雷,这是瓮中捉鳖的战斗,却损失惨重,丢掉了十八名战士,包括一名最优秀的班长,还有大量枪支弹药。他想必须找谭县长说清楚,从战斗情况看,民团准备很充分,肯定走漏了消息,难道谭县长是共产党的人。马排长越想越气,喊来二班长和三班长,全副武装,另外带上四名跑回来的士兵去找谭占前。刚走出大门,谭占前带着贾才来了。
谭占前见马排长满脸怒容,带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大门冲出来,不用问肯定是找自己,问:“马排长这是到哪里去?有什么情况?”
马排长黑着脸,瞪着谭占前和贾才,半天才说:“找你。”
马排长一句话不说,转身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两个班长站在他身后,手都按在驳壳枪上。四个士兵站在门外。谭占前和贾才跟进来,马排长也不让座,两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谭占前看了一圈,见右眼皮上有痣的三班长枪已掏出,尴尬的自己坐在椅子上。“马排长,我们两个来”,还没有等他说完,马排长把驳壳枪往桌子上叭的一掼,怕得谭占前浑身一抖,贾才腾地站起。“谭县长,这瓮中捉鳖的战斗使我损失了十八个士兵、十八支枪、特别是我的一个好弟兄一班长,这总得有个说法。进来。”马排长朝门外喊。四名士兵应声而入。“将昨晚的战斗情况当着谭县长的面说清楚。”
士兵把他们如何到贺家沟,刚进大门就遭到袭击,特别是地雷刚好在他们站的地方,民团的火力同时集中在这里。打得他们根本没有还击之力。民团显然是有准备的,他们四个连滚带爬,才逃脱的。
马排长把枪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冷冷的笑了两声。“谭县长,我的十八名士兵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总得有个交代吧。”
“马排长息怒,我们两个正是为这事而来的,我们好好分析一下,问题出在哪里?贺家沟的民团是从哪里得到消息。从战斗过程看,民团组织的严密紧凑,干净利落,按说民团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我想肯定有红军参与,说明贺老大和红军早有联系,我们现在各向上级汇报,说贺家沟一代有红军流窜,被我们歼灭,在战斗中有十八名士兵牺牲,要求给你增添新兵,同时扩大延州县的兵力,防止红军反扑。这样可以扩大你的力量,这次损失由县党部赔偿。”
马排长脸上由阴转晴,开始有点笑容。“战斗是咱三个商量定的,为什么就走漏了消息,这你得说清楚。”
谭占前示意马排长,让其他人离开。马排长看看,一挥手让四名士兵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
谭占前看着两个班长。
“怎么,这两个跟我出生入死多年,没问题,有什么话你说。”马排长的脸又阴沉起来。
“这个,这个,”谭占前不知该怎么说。
马排长愤怒的瞪着谭占前,“这个什么,有话快说,不相信谁,是他俩还是我?”
谭占前无奈,“马排长,你们我都相信。”他和贾才交换了一下眼色,贾才努了努嘴。
“我想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计划是我们三个定的,时间又很短。我反复回忆,我那里消息肯定没有泄密。”马排长打断话头,“那这消息是我泄密的了,是我害死我十八名士兵。”
谭占前赶紧站起,三班长见谭占前起身,枪已举起对准他。谭占前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消息肯定泄密了,不然这场战斗不会是这样,不是你泄密就是我泄密,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谭占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贾才望着马排长,小心地点着头。“马排长说得很对,消息确实泄漏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如何泄漏的,说明敌人的狡猾,隐蔽的很深,我们要加倍重视,不然我们可能还吃大亏,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民团得到消息的渠道,再加强我们自己的防范。”
“怎么查?”马排长急切的问。
“我们大家商量。”贾才慢慢地说。
谭占前又看了一眼两个班长,马排长不理。谭占前只得狠狠心说:“我想,由我们负责,组织人到贺家沟周围去调查,看是不是能查到民团得到消息的线索,如果能查到红军、共产党的线索更好。另外现在乘民团正在高兴,明天晚上咱们来个回马枪,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次一定能大获全胜。”
马排长把桌子重重一拍,“亏你想得出,我们去了二十二个士兵,只回来四个,现在不到二十个人,敌人的武器又增加了许多,我去送死。你以为我是你的看家护院的,骗三岁小孩子去吧。”
谭占前看了贾才一眼,哭笑不得。“我们定下计划,然后暗中观察,看我们县党部和你们部队有可能接触到的人有什么异常行动,和什么陌生人来往,说不定可以发现共产党地下活动的重要线索。那时我们一网打尽。”谭占前把县党部说在前边,用力做了一个向下砍得手势。
“那你怎么不说明白些,我们是武人,没那么多弯弯绕,就这么定了。”马排长补充说,“说话算数,你赶快给我补充兵源。”
这下马排长客气多了,谭占前离开时,把他直送到大门外,还握了几下手。谭占前肚子气得如鼓,“真他妈的,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贾才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三班长有点后怕,谭占前太阴险,这以后要特别注意,如果不是马排长坚持,自己离开,就可能传递假情报,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下党组织可能再次遭到破坏。必须把这一情报想办法传出去。现在看来,马排长和谭占前都不会想到自己,那天他带领三班士兵在府古塬没有抓住拓振华,回来给马排长汇报经过。马排长不在门开着,他进去看见桌子上放的笔记本大开着,上面写着明晚到贺家沟抓捕贺老大。他立即站在门口,等马排长,没有任何人看见。马排长回来后他做了汇报,马排长让他休息,没有参加贺家沟战斗,三班士兵没一个牺牲。
第二天三班长没有出大门,仔细回忆谭占前的一言一行,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现在情报怎么送,说什么,不明确,党组织会考虑到的,会认真总结的,观察两天再说,如果敌人有重大活动,党和组织受到严重威胁,那就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现在行动,很可能被谭占前发现,自己生命无所谓,党组织遭到破坏损失太大。这一天也没有发现马排长有特别之处,他去过两次,一切正常。三班长经过反复思考,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万志红回到贺家沟已是五月下旬,农民都开始收割麦子,今年收成不错,左右山上黄橙橙的一片,每年这个季节农民实行骗工,谁家的麦子熟的早,大家就帮着割,也有雇上头下来麦客的。村子里很是热闹,大家对恐慌的感觉烟消云散。万志红向王大山传达了高团长的指示,要他特别注意政策,注意敌人的动向,防止敌人的反扑。组织批准拓振华和张发奎为预备党员,要逐步改变其身上的不良习性。组织查明,谭占前是国民党的铁杆忠臣。王志立确实是榆林中学学生,有革命倾向,可以争取,在榆林期间没有发现和谭占前有什么联系。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进一步扩大红军,红军很快要解放延州县城,要王大山做好准备,配合红军主力行动。
拓振华也回到府古塬割麦子。拓振华家几块麦子都长得特别好,能打十来石。可拓振华受苦不行,孙氏又受伤,儿子拓宝也帮不上忙,薛氏年龄太大出不了山,家里也离不开人。没办法,拓振华雇了四五个麦客,几天就收割的差不多了,看着老老的麦垛一天天增高,一家人喜得合不拢嘴。晚上回来,拓振华爱叫麦客喝两口解解乏,麦克们干活就特别卖力。喝上几口酒,麦克们就口无遮拦,红军长红军短的乱说,他们村里有几个参加红军的,还当了不知是连长还是营长,还有苏维埃主席,可突然被红军关了起来,有两个听说已经被砍了头,怪怕人的。一天收完麦子刚回到家,贺家沟来了一个人,要拓振华立即去一趟。拓振华不知是吉是凶,给一个麦客安顿了一下,照常割麦子,说有位赌友今夜要赌,他去一下,可能明天回来。
走在路上拓振华忐忑不安,麦客的话老在他脑际想起。王大山和万志红会不会抓自己呢,应该不会,他没做错什么。这几天没有去,是因为实在太忙,麦子黄橙橙的,是虎口夺食的季节,如果麦子收不回,一家人吃什么。他们派人来找我有什么急事,白军又要来袭击贺家沟,应该不会。是袭击府古塬?那一定会安排家人撤离,上次贺家沟就是这样。拓振华胡思乱想着,到了贺家沟已是半夜。
拓振华步伐慌乱的走进王大山和万志红住的窑洞,见他们两个靠在被子上睡着了,窑里灯还亮着,显然是在等他,拓振华叫醒二人。
王大山从梦中醒来,见地上站着拓振华,很是高兴。他和万志红分别握着拓振华的手,表示祝贺,拓振华还不知道什么事,但从他二人的行为看,肯定不是要抓自己。拓振华坐在炕上,王大山才告诉他:“上级批准了你的入党申请,从今天起你就是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我们向你表示衷心地祝贺,记住你的入党介绍人是王大山和万志红。”他们二人再次和拓振华握手。
拓振华没有表现出万分的激动,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间申请的。“我什么时间申请入党的,我不会写入党申请书。”
这是王大山和万志红很尴尬,王大山的脸色阴沉着。“在富家原你不是说我什么时间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吗?我们说现在不是,得上级批准。”拓振华想起麦客讲的事,本想问我现在不入党可以吗,但看着王大山严肃的眼睛,没敢说。
短暂的寂静。
“这次上级批准你和张发奎两位入党,等张发奎来了我们举行入党仪式。”万志红打破寂寞。
“我们党是一个严肃的政党,要夺取全国胜利,要带领全国人民建设共产主义,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人人劳动,使全国人民都过上幸福生活。任务艰巨而漫长,我们必须有坚定的信念。你和张发奎我们进行了严格的考察,认为符合党的条件,介绍二位入党,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要树立为党牺牲一切的思想。”王大山讲了一大篇,拓振华不知他说什么,只是跟着点头。
早饭前,张发奎来到贺家沟。在王大山住的窑洞里为拓振华和张发奎举行了入党仪式。窑掌挂起了一面褪色的党旗,由王大山领誓。他们面向党旗,王大山右手握拳,慢慢举起,万志红、拓振华、张发奎,学着王大山,右手握拳,慢慢举起,跟着王大山一句一句“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张发奎比拓振华激动的多,双手抓住王大山的手,半天不放,“我一定好好为党工作,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包括我这条命。”王大山用力握着张发奎的手,“祝贺你加入中国共产党。”
拓振华也学着张发奎,向王大山表示:“我一切听你的,不怕杀头。”王大山笑着。“好,我党又有两名好同志入党,我党又增添了新的血液。”
万志红向大家传达了上级党委指示精神,要我们做好解放延州县的准备。
吃过早饭,拓振华叫来贺老大,大家在一起商议攻打延州县城的事。大家认为放在六月六比较合适。六月六,延州城有庙会,延州红军第一支队化装成农民混进城,总攻时间定在晚上十二点,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战斗一打响,第一支队分成三组,分别由万志红、拓振华、贺老大代领,控制东西城门炮楼,保证城门及时打开,使红军主力顺利进城。第三组控制警察局,使他们不能参加战斗。
王大山分配了具体战斗任务。
张发奎返回城里,联系赵红石,想办法搞清城里敌军部署情况,晚上岗哨位置,换岗时间等基本情况,必须在五月底送到贺家沟。多和王立志联系,争取他加入革命工作。
万志红、贺老大抓紧队伍训练。白天以收割麦子为主,晚上进行短时间的训练,主要讲一些打仗常识,如何巷战,如何保护自己。
王大山和拓振华进城,观察地形。
任务分配完毕后,拓振华回到府古塬,他几天收割完麦子,打发了麦客,就来到贺家沟。拓振华多时没有赌博,手都痒痒,听说王大山带他在城里住几天,很高兴,总有机会耍几次,说不定还可以为红军筹集一些经费,所以他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