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日救国

　　一
　　王水，原名王孳昌，子维勤，1918年（民国7年），出生于河南省许昌县榆林街公社阮王村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七八岁时他就在家学习认字，跟三叔住私塾读《四书》。上本县第一完小，毕业后考入许昌县立乡村简易师范学校。进入师范学校读书后，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教育，奠定了革命的世界观。于1935年暑假毕业，时年18岁。
　　师范毕业后，王孳昌在许昌师范附小学任小学教员一年半（1935年暑假至1936年底）。1937年初，在全家人强烈反对的情况下，他毅然弃学从戎，来到太原，参加了共产党所领导的太原民训干部教练团（简称民训团），改名为王劲虹。受训练半年后，“七七事变”爆发，民训团被改编为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他被编在了一纵队一总队一大队中当战士。7月底8月初，他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战斗生涯。
　　1937年到1939年间，王劲虹在决死一纵队一总队当战士、二纵队六总队任民运科长，后任决死二纵队六团政治工作队队长、指导员、教导员、团政治部副主任。
　　1939年，正当我国抗日战争在战略上取得由防御转入相持的胜利阶段，政治风云突变，国民党反动派不顾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在全国发动了第一次反共高潮。阎锡山步蒋介石的后尘，在山西发动了“晋西事变”，也叫“十二月事变”，实施消灭决死二纵队的阴谋。
　　1939年12月3日，决死二纵队六团驻于晋西南隰县一带。6日至9日，团长陈雉卿带团里主要干部政治部主任李曙森、组织科长任景龙、宣传科长廉指明、民运科长王劲虹及一个营的兵力，完成了掩护纵队兵工厂和医院撤退的任务。10日向北转移，追赶纵队主力，黄昏时分宿营于汾西县塔支村，计划后半夜继续行军，可是就在这个重要时刻，早有反革命预谋的团长陈雉卿实施了其罪恶的行径。
　　夜半时分，所有的人员都在睡觉，陈雉卿派他的心腹马弁（军阀时代军官的护兵）们来到王劲虹、任景龙和廉指明所住的房间，叫起他们说，政治部主任李曙森让他们马上去团部开会。于是，王劲虹等三人就随着马弁们来到团部陈雉卿和李曙森所住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陈雉卿和他的几个心腹马弁，他们刚走进房间，突然就被三个马弁用手枪从背后逼住。陈雉卿说：“刚才韩主任（二纵队政治部主任韩钧）来电话说，你们政治部干部投降了日本人，当了汉奸了，叫你们到纵队部去！”他过来拍着王劲虹的肩膀说道，“对不住了，兄弟也是在执行公务。”然后一摆手，马弁们就把他们三人的双手都反捆绑起来，而且用毛巾把他们的嘴都给塞住了。
　　他们都被推出了团部的房间，王劲虹被单独关在了团部驻院放饲料的小屋子里，门被反锁了，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他半蹲着，觉得浑身难受，就扭动双臂，想活动得舒服些，没想到，随着他双臂的扭动，捆绑双手的绳子逐渐也松动起来。他又惊又喜，就使劲扭动双臂，经过好一阵挣扎，终于把手从捆绑的绳子中抽了出来。
　　王劲虹听到关他的屋外一直有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有马弁在站岗，屋门又反锁着，他无法逃脱，于是就把手又插进绳子里，做着被捆绑的样子，瞅机会逃脱。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王劲虹听到屋外人声杂乱，他明白部队在集合，准备出发了。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马弁，把王劲虹推到了院子里。这时，他才看到了同样被捆绑着的任、廉两位科长和一营政治指导员、代营长王润同志。他们四人嘴里都塞着毛巾，所以他们只能互相用眼神进行交流。
　　马弁们押着他们向塔支村的西南路上走，声称要送他们到纵队总部。可是他们知道，要是去总部，就应该向北走。王劲虹等四人马上就明白了陈雉卿已经叛变，要杀害他们了。
　　夜色黑沉，天空下着大雪，地上已经到处是白色一片。塔支村的野地里，四周除了“呜啦呜啦”的风声和大风刮着树枝“啪啪”作响外，没有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已经是叛军的马弁们押着他们四人，有的走在前面，有的走在后面，不在一起。王劲虹趁着天黑看不清，乘机将廉指明的捆绳解开。那些叛军们离他们时远时近，他们四人也是走一阵停一阵。后来，王劲虹又解开了王润的捆绳。他们四人边走边相互施着眼色，意思是要么夺枪，和叛军们决战；要么就是逃跑，跑出一个算一个，回纵队报告陈雉卿叛变的消息，以便减少纵队的损失。
　　王劲虹并不惧怕死亡，心想，要是被叛军打死了，就算光荣了；要是打不死，就照样抗日。
　　叛军们不走大道，反而押着他们往山沟的小路上走去。到了深沟里，叛军们把王劲虹等四人一字排开，他们自己也都散开，准备开枪杀害他们四人。
　　这时，王劲虹再给任景龙解绳子已经来不及了，他猛然反身抢夺他身后马弁松玉章的手枪，不想却只抓住了他的手腕。松玉章比他站得高一些，他俩就拉扯开了。
　　刚拉扯了几下，松玉章就开枪了。王劲虹只看到火花在眼前晃了一下，同时耳朵轰鸣。他随即就用力推了一下松玉章，松玉章没有防住，就向后踉跄了两步，他趁机拔腿就跑，顺着山沟往里跑。
　　同时，枪声都打响了，其他三人也都跑开了，叛军惊慌地叫起来，马上就追击并射击他们，一片吵杂声。随着耳朵边“叭！叭！”的枪声和身边“嗖！嗖！”飞着的子弹，王劲虹头也不回只是借着黑夜拼命往前跑。
　　忽然，王劲虹听到后面任景龙同志喊口号：“打到汉奸陈雉卿！”连喊两声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王劲虹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任景龙同志一定是完了，被枪击中倒下了……
　　由于天黑，距离一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叛军追不到人，只是一直在乱放枪射击。
　　这里是丘陵地带，小土山很多，纵横交错，小山包连着许多小山包，小路相同着许多小路，山沟也并不是直的，而是弯弯曲曲的。王劲虹跑了一阵子，觉得顺着沟跑容易被追到，于是就转换方向爬了南山。他爬了一会儿，觉得杂乱声小了，也不敢再往上爬了，怕发出声响来被叛军发现，就小心翼翼地头朝下、腿朝上倒爬地藏在了一堆石头旁。
　　王劲虹屏住气在山坡上倒爬了不一会儿，就隐约听到叛军在山下议论分路搜捕。一会儿就有两三个叛军往南山上爬。看着他们逐渐靠近了他藏身的石堆，王劲虹心里非常紧张，但是他依旧屏住气爬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叛军搜到离石堆旁约十几步远时，王劲虹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轮廓，已经做好了与他们搏斗的准备，准备拿几块石头，等他们靠近时就用石头砸他们。忽然，听到山下的叛军向山上喊道：“山大不好找寻，你们也下来一起找吧！”
　　山上的叛军听到喊话后就反身下山了。
　　看着叛军下山，离他越来越远，王劲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想，幸亏沉住气没有早行动，否则就暴露让叛军枪杀了。
　　叛军们在山下搜索了一阵，也没有找到王劲虹的踪影，也不敢贸然再往沟里走，只是一直朝山上乱放枪。大约扫射了十几分钟后，叛军们就收起了枪，骂骂咧咧走了。
　　南山并不陡，山上除了石头外，光秃秃得一棵大树也没有，只是凭着黑夜，王劲虹才逃过一命。
　　直到听不到山底下的任何声音，王劲虹才挣扎地坐起来。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怕有埋伏，就捡起一个小石头扔到了山下，只听到石头落到山坡上又滚落到山下的咕噜声。他小心翼翼地连试了几次，每次除了石头的降落声外，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确信山下没有埋伏，心里非常高兴，连忙爬起来，三步一滑地跌撞地跑下山，身体被石块和小树枝擦破了好多处。他又怕叛军再返回来搜查，于是就拼命往北跑，因为纵队主力在北边。
　　这时，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就像从天空落下的一片片鹅毛。
　　虽然借着雪色，可以看清脚下的路和远处的东西，可是山沟里本来就铺着满地的干草，走路时非常滑，现在干草上铺满了大雪，更加滑了。
　　为了尽快把情况汇报给纵队，让决死队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虽然路滑天冷，王劲虹跑得非常快，出了一身汗水。
　　从野地里往塔支村跑时，路上没有人，但是来到村子附近时他就非常小心了，因为这里有国民党的岗哨。为了逃避国民党的岗哨，他不断地爬在雪地里，等再爬起来后，一拉衣服，衣襟就被撕下来了。原来因为他出汗衣服都湿透了，爬在雪地里，衣服又被冻僵，所以一拉就裂开了。
　　他顾不上寒冷，心想着就是赶快去报告。
　　一直跑到东方发亮，王劲虹终于来到了纵队前哨连住着的村子，他马上让警卫员通知了二纵队的政治委员张文昂。
　　张文昂见到王劲虹，差点没有认出来，只见眼前的这个人衣衫褴褛，连军棉衣里的棉花都没有了，脸上不是碰得紫一块黑一块就是被什么东西划下的大口子，血已经凝固在脸上。
　　“王劲虹？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张文昂吃惊地问道，并大声对警卫员说，“快去给他拿衣服来。”
　　王劲虹顾不上换拿来的衣服，坐在张文昂的炕上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说：“政委，阎锡山已经动手了，计划在12日晚上对决死队发动政变，咱们赶紧汇报中央吧！”
　　张文昂马上向薄一波作了汇报，薄一波马上向北方总局汇报了情况，后又按照中央的指示，把决死队里的旧军该枪毙的枪毙，该捆起来的捆起来，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阎锡山原以为，经过长时间的部署，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大功告成，遂于1939年12月5日，命令陈长捷指挥第61军、19军等部，围攻驻守在晋西南的决死队第二纵队和八路军晋西独立支队，接着命令山西的旧军向新军发动全面进攻。这就是阎锡山发动的“晋西事变”或“十二月事变”。
　　然而，阎锡山打错了算盘。旧军的进攻遭受到新军坚决的反击，八路军也大力协助。经过半个月的激烈战斗，彻底粉碎了旧军的进攻。新军除决死三纵队损失一部分外，其余33个团全部脱离了阎锡山，分别在晋绥根据地和晋冀鲁豫根据地与八路军会师。
　　会师后，在八路军总部指导下，经过整军，决死一纵队归八路军总部直接领导，三纵队正式编入一二九师战斗序列，决死二、四纵队则纳入一二0师战斗序列。
　　王劲虹的及时汇报，挽救了众多的共产党员，挽救了决死队30多个团。1940年初，八路军总部宣布王水立了战功，评他为“模范党员”。
　　三
　　1940年后，王劲虹在晋绥军区第八分区担任扩军教导员、副主任。
　　抗战爆发后，党内又增加了大批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出身的新党员，再加上以前党内对于左、右倾错误思想根源还没有彻底地清算，因此，党内存在着思想不纯、作风不纯的现象。针对这种情况，党中央决定在全党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整风运动。1942年（民国31年）春，以“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开始。
　　王劲虹同志因为出身不好，他家是地主，1943年被从部队上调到了离东县（今离石县）任晋绥八专署离东县武工队长、抗日游击队副政委、区书记、县委特派员。这时，他由组织决定改名为王水。
　　王水领导离东县游击队及离东人民打击日本侵略者，誓死保家卫国。
　　1944年至1945年夏，王水参加整风审干一年多，在中共晋绥分局八地委干部整风队中进行，基本上住在原交城县山区关头村。直到现在，交城县的街巷里还流传着这样的歌谣：“交城的山交城的水，离不了王水王政委。”
　　整风审干后，王水就转入地方工作三年多（1945年夏至1948年冬），主要是做教育工作（担任晋绥第八专区青年干部学校、八专区干部训练队教导主任、教育科长）和教育行政工作（担任晋绥八专署教育科长），后任专署秘书、原清源县副县长。
　　由于王水写得一手好文章，解放战争胜利后，他就去了晋中日报报社当了编辑。从1948年冬至1957年3月，八年多时间，他先在晋中日报报社，后在山西日报报社担任编辑部校对科长、资料检查组组长、编委会秘书、编委等。他不仅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而且自己出书，著名的《万紫千红》就是他的著作。
　　1957年1月的一天，有人来山西日报报社找到了王水，让他给写一篇报道，表扬大寨亩产2000斤小麦。
　　王水说，那里七沟八梁一面坡，自然环境恶劣，亩产1000斤小麦就不错了，怎么也达不到2000斤，拒绝给写2000斤。
　　1957年3月，组织上就让王水去中共文水县担任了县委书记处书记。
　　1957年6月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指示要求各省市级机关、高等学校和各级党报都要积极准备反击右派分子的进攻。此后，即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反右派斗争。
　　一个月以后，王水也因为大寨问题被打成了“右派”分子，遭到批斗。
　　1957年3月至无产阶级“大革命”前，近十年中，王水先后担任中共文水县县委书记处书记、晋中师范专科学校（后改为晋中教育干部学校）党委书记、中共晋中地委宣传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