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巧遇的命运（五）

　　钟家是儿女齐聚，王婶家也是人满为患。几个孩子也都涌回了家，七吵乱嚷，嘻嘻哈哈。王婶的大女儿叫王兰，长钟浩两岁，中专毕业后在一家大型国企化工厂工作，钟浩一直叫她兰姐或大姐。王婶有什么事都先和大女儿商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他孩子小，老头子还疯。
　　看着其他孩子在忙着自己的事，王婶把老大喊到了一边。
　　“妈，有事吗？”大兰问妈妈。
　　“你钟大娘家的钟浩那小伙子真不错，原打算两家能结个亲家，可你钟大娘好像意思不大。我就琢磨着你二姨家的小君不错，想给搭个线，前几天和你钟大娘也唠起过，她好像也没太反对。”王婶的意思很明显。
　　“挺好的呀，钟浩确实不错，又是军官，人也不赖，咱两家又知根知底的，我妹妹如果能找他那也不错的。依小君的家庭条件、长像、人品哪都行，就是文化程度不高，高中没念完，钟大娘能同意吗？”兰姐有些犹豫。
　　“唉，我不也担心这个吗。我那天跟你钟大娘一提，你钟大娘说孩子的事当老人的不干涉，你说这是啥意思？”王婶看着女儿。
　　“哎呀，这可不太好说的。不过真把钟浩介绍给小君也算了我二姨的一块心病的，咱不就这点能而吗？我二姨没少帮着家呀。”兰姐也觉得这桩婚事挺般配的。
　　“是呀是呀。所以，我琢磨着你们年轻人好沟通，要不你抽个时间和钟浩先唠唠？看他是啥意思。”王婶盯着女儿说。
　　“行，那我就找钟浩说说，然后再和我二姨、小君说说。”兰姐一口应承下来。
　　“妈呀，啥时候做饭呀？饿了。”两人正唠着，其他孩子开始吵着饿了。
　　“死崽子，饿死鬼托生的呀？天天就知道饿，就做就做……”王婶一头扎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家家亮起了灯。本来就寂静的街道更显得安静了许多，幽幽的灯光更增加了街道的冷清。可家家的屋内却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从门缝里阵阵传出。老人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高兴，孩子们盼望着凑到一起的开心。
　　“钟浩，这几年不回一次家，在外漂着不错吧？”兰姐借着灯光看着钟浩，她是找了个借口把钟浩喊到自家的院子里。钟嫂当然知道是咋回事儿，她是即没赞成也没反对，只是看着儿子出门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
　　“兰姐，军官看着风光，可钻山沟苦着呢。哪像你呀，在城市上班下班，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的，那多舒服呀。”钟浩是一副不如意的样子。
　　“不好哇？那成，你转业回地方吧，就不用钻山沟了，怎么样？”兰姐说话总是棉里藏针的。
　　“那可不成，考上多不容易呀。再说这军装没穿上几天，这说脱就脱，你以为在地方呢？上面也不会批呀，嘿嘿。”钟浩有点急，还有些傻笑着。
　　“哟哟，当兵几年学滑了呀？一点也不实在，这样咋找对象？”兰姐瞟了钟浩一眼。
　　“嘿嘿，兰姐，我真的变滑了吗？我觉得我挺实在的呀，没变呀？你可别忽悠我呀。”钟浩挠着脑袋。
　　“没太变，但已经有了变的苗头了，属于可挽救的一类，呵呵。”兰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领导的神态。
　　“兰姐，你也变了，开始学会忽悠人了，有些不够意思呀。”钟浩带着埋怨的口气。
　　“别胡说，兰姐可是实称人。知道今天我找你干什么吗？”兰姐看了钟浩一眼，眼球在月光下反射着闪闪的亮光。
　　“不知道，啥事？请指示。”钟浩隐约感觉像和对象有关的事，可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看看，山沟呆傻了吧，是给你介绍对像。诶，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呢？想找个啥样的，和姐说说，姐帮你物色一个。”兰姐开始放长线了。
　　“嗨，兰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媒婆了？嘿嘿。我这一个钻山沟的，家里条件又不太好，谁跟我呀？”钟浩有些缺少自信。但他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的傲气。看不上本人行，看不上家庭绝对不行。
　　“那你就没什么条件要求吗？”兰姐认真地问，似乎带着疑惑的眼神。
　　“真没有，看着对眼就成呗。”钟浩真的对女方没有什么具体的条条框框，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目标性。因此，也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别瞎蒙我了，没有那钟大娘咋和我妈说了一堆呢？要不然我……”兰姐欲言又止，瞪了一眼钟浩。
　　“我妈说了？我妈从来没和我说过呀。可能那是儿媳妇的标准，不是媳妇的标准。老人不都这样吗，自己的儿子最好，哈哈。偏心眼呗。”钟浩真不知道老太太在背后订了什么条件标准，反正他是按自己的思路来的。
　　“这家伙，说话也整出来哲学味道了。有也好没也罢，今天姐就是给你介绍一个，是姐的表妹，我二姨家的大女儿。其他条件我想过都不错的，就是我这个表妹高中读了一年就不念了，文化程度有点低，但绝对的知根知底，要不要见一见？”兰姐不错眼珠地盯着钟浩，黑暗中能感受到那种焦急的等待。
　　“这……兰姐，那万一看不中那多尴尬，到时候两家咋相处哇？”钟浩有点担心，即怕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又怕不成影响了两家二十几年的老邻居关系。
　　“你这思想咋这么复杂呢，看一眼有啥？能成就处，不能成就当没这回事儿，哪来那么多的说道？只不过就是见个面，先看看第一印象再说，有感觉了再发展呗。怎么样？姐等你一句话。”兰姐还是盯着钟浩。
　　“行，那就见见，那得谢谢兰姐关心呀。”钟浩还不忘礼节上的事。
　　“谢什么谢，不是外人，回去吧，外面够冷的……”兰姐把钟浩撵回了家。　　
　　“他同意了？”王婶一直在屋子里透着窗户看着两人的交谈，她心里比谁都急切。
　　“同意了。哪天见见面再说。”兰姐摸起一杯水喝了几口。
　　“好，明天我就去你二姨家。”王婶急不可耐。
　　“妈，急啥呀？”兰姐埋怨妈妈坐不住阵。
　　“能不急吗？听说钟浩假期没几天了……”王婶对钟浩的行程了如指掌。　　
　　“怎么样呀？你兰姐和你说什么了？”钟嫂语言冷冷的，面露无奈之色。或许她是舍不得身上掉的肉被人夺走，或许她并不满意钟浩背着她去“相亲”，更有可能她对未来的儿媳妇有着更高的期待。
　　“妈，没什么，兰姐就是说见个面，她姨家的姑娘。见就见吧，合适就处处看，不合适就拉倒，咱也不能误解了人家的好意是不是？”钟浩看了妈妈一眼。
　　“哼！你小子想媳妇想疯了吧。千万别被姑娘的脸蛋给迷住，可别干‘挖到筐里就是菜’的事。”钟嫂显然主观上就给钟浩泼了一瓢凉水。
　　钟嫂咋说那是老人的事，可钟浩心里还真有老猪腰子。他觉得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拿主意，这些年在外，包括自己当兵，都是自作主张的。看来路还真得自己走才是的。　　
　　喧嚣的周末一过，姐姐、弟弟都去上班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如果没有兰姐说的事，钟浩也不觉得如何，再安安静静地陪老两口呆上个三五天，回部队往山沟里一钻，倒也清静。守着山清水秀，望着一帮的“和尚”，按部队的话讲“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也不失修身养性的风水宝地。
　　可这事如果是起了头，钟浩的心就长了草。想着那个女孩啥样？见面时说些啥呢？人家能不能瞧得上自己？自己能不能看上女孩？一通的胡思乱想，像开闸的洪水，挡是挡不住的。硬挺着三天“熬”过去了，可王婶那边突然像撤了火的锅灶“没气了”，再有两天钟浩就要回部队了，王婶不会不知道哇？钟浩有些抓耳挠腮了。
　　“瞧你那心神不定的样，猴急的，你就这点出息呀？”钟嫂白了儿子一眼，笤帚疙瘩在手中划了着炕。
　　“妈，说啥呢？急什么急呀？”钟浩脸色微红，可嘴却挺硬。
　　“行行，妈不管你，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翅膀硬了，说不动打不动的，可不操这心了，妈老喽……”钟嫂叹了口气，心里泛上了一股酸楚楚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钟浩正在后院劈着柴禾，透着窗子看到王婶的身影走进了院子。他心里一激动，手中握着斧子差点掉在地上，之后是愣愣地杵在地上，整个人看着跟雕塑差不多。
　　看到他王婶进了院，钟嫂悻悻推开了房门，两位老邻居就在院子里唠了起来。场面并不热烈，好像还有些挺尴尬似的，钟浩心里纳了闷。可看了一会儿，钟嫂似乎脸上充满了笑容，气氛也好转了许多，钟浩觉得事情不好。
　　说了几句，王婶和钟嫂一起向后院走来。钟浩心里一惊，急忙操起斧子，“当当”剁起了柴禾……
　　“钟浩，你王婶来了，你也不吱一声。”钟嫂喊着儿子。
　　“王婶，你来了。”钟浩停下手里的活，冲着王婶笑了笑，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但也没掩盖住内心的失落和期待并举的心情。
　　“钟浩，来，婶子和你说点事。”王婶凑近钟浩，声音放低了说：“钟浩呀，不好意思呀，我那外甥女她没敢来见面。唉，听你妈说对学历要求高，吓回去了，真不好意思。”王婶瞟了一眼钟嫂。
　　钟浩心里一沉，一种失落像火苗被水突然浇灭一样，脸上的笑容更是僵硬了。应该说是装出来的假笑。对着王婶说：“婶呀，没事，也许还是缘份未到，那也得谢谢婶子呀，为我的事儿操心。”
　　“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呀，就是通情达理。没事，婶子再找更好的。”王婶拍了拍钟浩的肩。
　　“他婶，走，屋里坐会去，站着外面有些凉。”为了不至于太尴尬，钟嫂请王婶进屋。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一堆活没干完呢，我就是来看看钟浩。那什么，我回去了，钟浩别急呀……”王婶边说边往外走。
　　钟浩一直挂着一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脸，送走了王婶。回到后院，对准一根木头使劲劈了下去，“当！嗖！”的两一声，半截木头飞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