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河水刘，负责摸着桥下那片漩涡地带，父亲和八叔，为了保护老刘叔的安全，硬是用绳绑上了老刘叔的腰，防止他也被漩涡脱下去。
　　此时的孙老歪、王小子、由大伟，早已经像丢了魂一样，这坏人恶人就那么回事，就会欺软怕硬，看着他们三个人，就如那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也不像平常在屯里走路那样威风神气了，按说从前几个人，在屯里走路都是甩着膀子横晃的主，今天看着田三淹死居然吓成了这副摸样。
　　搜救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半，‘河水刘’经过十多次深潜桥下瀑布，才在桥根下摸索到田三的遗体，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田三拖回了岸边。
　　看着他那高高鼓起的肚子，河水侵泡过后发白的皮肤，无不让人阵阵反胃，尤其他那最后定格的表情，和整个人抽筋一样的佝偻着，就好像他是被一种恐惧给吓死的一样。
　　一直瘫坐在岸边的由大伟说了，田三最后在水里喊出的话语。
　　救我、脚被抓……
　　河水刘以前在关里就经常下河救人，听完由大伟的话，他转身翻转过田三佝偻着的遗体，仔细地查看田三那发白的脚脖子，这一细看不要紧，围观的人都清楚的看见，田三那右脚脖子上明显有四条并排着的深深勒痕……　　
　　田三的头七已经过去了几天，这期间唯独‘孙老歪’回来后大病了一场，一直发烧三天后才退，歪脖子病好以后。场里才下了通知，让河水刘，孙歪脖子，王小子，由大伟。到民兵部去一趟。
　　这一来是为了奖励老刘叔下水救人的功劳，另外就是对这剩下的，三个小痞子做现场还原笔录。
　　此时‘孙老歪’和‘王小子’想起了当天的事，也才敢哆嗦着把话说，出来当天孙老歪下水后，那漩涡的里面，就好像有什么力量一样，阻挡着他前进。他自己根本就站不稳，更别说前进了。
　　王小子他用竹竿拉田三的时候，也感觉到有那么一股强大的力量，又将田三拖回了水底，与其说那是不能解释的力量，不如说是他们三个是给自己找推卸责任的借口
　　按说他人在岸边力道也足，居然没能拽过那些漩涡的力量，呜呼不得其解。
　　老刘叔也说道；本不想把事情说出来，因为他从前经常下水救人，见得太多了。当天他找到田三遗体拽上岸后，在仔细观察了田三脚脖子上的勒痕后，感觉也不同于往常，那就像是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的一样，老刘叔因为一辈子下水救太多了，说自己命硬，也可能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也就从来都不怕这样的怪事了。
　　这事慢慢的也就过去了，自从这事以后，全场子的老爷们，小伙子。敢下水里捕鱼的人也少了，接着全场也要到秋收农忙了，打渔捕虾的人便也都收起了家伙事，都准备着要开始拾掇秋了。
　　一转眼冬天也到了，11月末大雪就已经完全覆盖了草原大地，引嫩河也被厚厚的冰层所覆盖，上游关闸闭水后，底下的暗流也就不再流动，随着温度越来越低，渐渐的浅水区的河床上面，便冻出了有着30多厘米厚的冰层，而底下却完全镂空了。
　　水渐渐的沉淀到了泥土里，形成犹如玻璃放在上面的空心冰层。就在水渐渐稀少前鱼儿都聚集在了一起，随着水流，逐渐游动到水位最深的地方，东北那时候进入寒冬腊月也实在是太冷，低温的时候都到达了零下三十八九度。
　　再深的水也都冻成了冰碴，冬天猫冬的人们闲下来后，有的人便开始琢磨上冬捕了，老百姓普遍在这时候也都会凑热闹，于是冬天撺冰打洞捕鱼的人，便到处找鱼聚集的水洼。引嫩河沿线2百里的冰面，一冬天被冬捕的人凿出了大大小小的冰洞也不下上万个。
　　自打着田三溺水而亡后，他剩下的三个狐朋狗友也消停了小半年了，可是到了冬天实在闲得无聊，便又开始出来嘚瑟，偷鸡摸狗的恶习是很难改掉的，照样又恢复了以前那样，见天的不是偷这家的大鹅，就是盗哪家的小鸡，照常吃喝赌样样不落。
　　父亲和八叔因为负责七分场的治安工作，碍于他们三个人父辈的情面也警告过多次，要是再这样祸害乡里乡亲，就把他们几个送官后法办处理。
　　那时候国家对这样的地痞流氓，管的也比较严格，几次的警告后，这几个混混也就收敛了些。
　　可是这人要是肚子里的馋虫上脑，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更管不住自己那颗不安定的心。眼看着偷鸡摸狗的事是不敢做了。又想到了去河面上学人家撺冰捞鱼，这下水性不好不要紧了，这不河水都冻上了吗，站在冰面上不就没事了吗，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变到处捣腾撺冰的家伙事。　　
　　冰撺，水捞子，水衩，这些东西在分场是很容易就能借到，家伙事齐活了，说干就干。三人头天晚上就各回各家，没敢聚在一起喝酒，都早早的睡觉了，以便养足精神好在明天能大捞一场。　　
　　第二天天一亮，由大伟就瞪着他那台破28自行车带着工具，来到了王小子家，两家距离不算远，到了院子外就扯着脖子喊王小子…此时王小子正在屋里扒拉早饭呢，王家的老爷子听见声音后便走了出来。
　　大清早你就在这嚎丧，就你们三能捞到鱼才怪呢，那河面上哪里有鱼，那没鱼你们能看明白啊。
　　由大伟也不吱声，跳下自行车笑嘻嘻的就闪身钻进了屋里，王老爷子随后也跟了回来，继续说道；“那夏天刘三的事你们也不想想，人能随便就这么死吗？这人啊一定要行的端走得正才行这都是报应啊。”
　　由大伟和王小子捕愣着脑袋，那是一耳朵听着老爷子的话，另一个耳朵就又冒了出去。王小子吃完了饭，穿好大衣后，二人正准备出门，孙老歪这时候也赶来了，于是三人瞪着2台自行车朝着那引嫩河奔去……
　　这冬天捕鱼虽然没水，但还真就不容易，老捕鱼的人都是一人扛着铁锹，在冰上游走，看着差不多的地方，就清除冰面上的雪层，看看冰层的厚度，在趴下看看就知道底下有鱼没鱼，有水没水。
　　这鱼啊临近上冻的时候都会聚集在一起，找对一个渔坑那可就是大丰收一次。
　　不捣腾出几百斤也差不多少，而且是什么鱼都有，鲫鱼、老头鱼，鲤鱼，还有‘哈什蚂子’等等，那真是多种多样的。而且这冰封后的野生鱼，可是特有美味，向来东北有句老话，开江的鱼、下蛋的鸡，那肉最香不过了……　　
　　三人骑着自行车，没多大一会功夫，就又赶到了田三出事的那个桥头，看着桥头上那飘荡的红布，三人互相对视几眼，骑上车就奔着上游走去，红布条是夏天那会，老人们为了压邪特意绑在桥上的。
　　这三个混混也没多大胆子，自然不敢在这里撺冰找鱼，就这样三个人骑车沿着河坝，走了不下十多里路，运气还不错，真就找到一片没人撺过的冰面。由大伟看着这一片河面没有窟窿。
　　高兴的叫嚷道好家伙，这一大片怎么不得有个鱼窝子啊。
　　三人放下自行车，支起家伙事便开始动手，冰面上雪也很厚，三人废了半天劲，铲除一大片冰层，然后都撅着屁股趴在冰面上，瞪着眼睛往下看生怕错过机会，就这样三人铲雪、撅屁股趴冰面，一连折腾了二个多小时。
　　还是由大伟眼神好使，终于在距离河岸边六七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貌似鱼群的地方，便喊来了孙老歪和王小子。
　　就这了听哥的先撺开冰看看。
　　三人甩开膀子舞动着冰撺，咔嚓咔嚓得砸着冰层，不一会功夫就把冰层撺开了大口子。这撺冰的活是一边撺一边往外掏冰碴子，这样就不必浪费多余的力气了。　　
　　冰层终于完全凿开了，口子慢慢的越扩越大，由大伟那180多斤的体重，一米八几的个头，比划了几下说道；“够宽了。”
　　便撅着屁股低头向冰层底下望去，好家伙这冰层下面可真是另一片天地，没有水除了干涩的河床，就是有几个在底层冻的不太大的冰面，还有那些倒挂着一直戳在地上的冰溜子，也是另一番景象，他望来望去的也没发现那个冰层像有鱼窝的样。
　　起身便指挥孙老歪和王小子继续清雪，不然冰层下面还是太暗看不清楚，就这样三人在冰面上，一直折腾到了中午，大片的雪清得也差不多了，冰层下面反射的阳光，也可以看的清楚了，着冰层下面足足有100多平方米，冰层距离冰面也有的地方都有个1米多高，形成一个起伏不平的空心夹层。
　　观察了一会由大伟决定，在10几米远的地方，在开凿几个冰窟窿，一来是冰层下面亮堂透气，二来也能看准底下的渔坑。
　　中午三人就垫吧了点带来的大饼干粮，就着凉开水也算吃饱喝得。这冰窟窿是凿开了不少，可是一直还是没看见鱼，眼看这不是要白忙活吗。
　　孙老歪看着泄气的由大伟说道；“我个头小些我下冰层底下看看到底哪个是鱼窝子，免得你一直在这里瞎指挥，撺冰都快把我累死了。”
　　没了办法的由大伟，只好点头答应着，孙老歪便顺着冰窟窿就跳了下去，冰层下面被阳光反射的变成了五颜六色，孙老歪就半蹲在河床上，往没撺窟窿的地方挪去，这河床地上的泥土，被冻实后，形成了想山脉一样的连绵起伏样子，并不是一马平川，还别说挪了几个地方真就找到了有鱼的冰坑，在冰层下的孙老歪喊着上面的二人，找准位置对着他所在的冰层下开口子。　　
　　冰撺撞击着冰面，此时孙老歪也在冰层下面，挥舞着铁锹同样铲除那些碍事的粗冰溜子。没一会功夫，上面的二人就把冰层给撺开了。孙老歪把碍事的冰柱子也都铲倒了，往前挪了几步后，便看到了一个隐蔽的深坑，好家伙果然是个大鱼窝。
　　不但大而且冰冻的都不瓷实，里面的鱼还很新鲜，这下可把三人给乐坏了，上面的二人就开始给下面的孙老歪递上蛇皮袋子装鱼，一袋子、二袋子，三袋子，每一袋子都是足足的分量，一蛇皮袋子连冰带鱼至少有个百十斤。　　
　　要不说人啊贪心不足呢，这满满几袋子鱼被二人拽上冰层以后，就排成一溜摆放在身后，此时冰层承受的重量是越来越大，好端端的冰面被凿出那么多窟窿，底下又是浮空的冰层，没有承重的了冰柱子支撑，在加上这拖上来的几百斤掺着冰块的冻鱼。
　　就在冰层上面二人用力蹬着冰面，往上拉最后一袋子鱼的时候，就听见冰层咔嚓咔嚓的一连串脆响，紧接三人还未动弹，便轰的一声，这三十多厘米厚，百十平大的镂空冰面，便完全塌了下去……瞬间崩塌的力量可想而知。
　　冰面上的由大伟，王小子被瞬间的逆变振倒在冰面上，几秒钟二人缓过神来，疯狂的用冰撺凿着歪脖子所处的冰面，无奈冰层崩塌移位的瞬间，已经改变了冰层的厚度，二人最终也没能完全砸开冰层，救出那埋在底下的孙老歪。
　　两日后也就是准备下葬孙老歪的头一天，河水刘也前来孙家帮忙，父亲也被请去，帮着另外二个木匠师傅为孙家赶制棺木，晚上几位手艺人忙活完后，孙家人借用邻居的房子，给几位师傅和帮忙的人准备好了酒菜。
　　席间大家七嘴八舌得聊着这场意外事故，按说这撺冰弄鱼，是很少有人下到底下去的，因为冰面那么多窟窿，底下又是空心的，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而且那几袋子冻鱼，都超过了几个成年人的体重了。这不就是自己作死吗？
　　此时河水刘看了看没有孙家人在屋，便轻声开口说道；“夏天田三落水的时候，孙老歪是下了水去救人的，这田三在最后临死前眼里看到的就是孙老歪，老话说道淹死鬼最后看到了谁，就会去找谁，可是这孙老歪却没死在水里，怎么却死到了冰里呢？”
　　话说到为止，不算迷信不谈，常言道，阎王要人三更死，怎么还能过五更。
　　这也是他命里注定的，这人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