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阴谋的前兆

　　我把更改过后的试卷交给张阳，她看了看，似乎很满意，还请我喝她朋友送的咖啡。我不懂咖啡，但那散发出来的香味确实令人陶醉。我尝了一口，有点苦涩。
　　我看向张阳，这个女人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她一拨长发，风情万种、仪态万千，时尚的衣着装饰，浓淡相宜的妆点让人眼前一亮，即使刚才她拉长了脸微赧的模样也叫人心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还有着令人嫉妒的聪明大脑，和深不可测的家庭背景。她就是传说中上帝的宠儿……
　　张阳坐在我对面，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难让人接近？甚至，很讨厌？我以前，其实比你们还糟糕，常常被‘请’进教师办公室，和老师们差不多都混熟了。我觉得那不是羞耻，反倒是一种荣宠。从幼儿园开始，我就知道，老师们记得的学生永远都只有两种，成绩拔尖的和调皮捣蛋的。我成绩，一直在我姐姐之下，有她在，我从来都是第二，她的光环，永远都比我闪亮。小时候，我总以为是姐姐抢走了我的一切，直到她去世，我才觉出她的好来。如果没有她，爸妈的期待、老师的鼓舞，还有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就会落在我头上。”张阳看了我一眼，“就像现在，其实我的兴趣是做人文研究，可是我爸妈却希望我能稳定，大学教师是不二选择。这兴许就是我嫉妒的代价。教师的生活，太乏味了，同样的内容，要在不同的班级上各讲一遍，时间和人生就在重复讲义的过程中没了。”
　　“坚持梦想，他们应该会理解，您有足够的能力。”
　　“不过，我现在也不这样想了。”张阳站起来，见我手里的咖啡几乎没动，笑了说：“看来你是喝不惯这种口味的。是啊，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不是自己喜欢的，别人就都能喜欢。”
　　我放下咖啡，告辞离开。马洛珊等在楼下，嗅了嗅：“喝咖啡了？我也想喝啊，可惜……得快点了，医院要下班了。”马洛珊约了今天在妇幼保健院的产检，之前两次都是姜秀陪她去的，今天余永川把姜秀约走了，我得陪她去。
　　“既然决定要手术，还做什么产检啊？”
　　“哎呀，你不要总说这句话好不好？我最烦就是你唠叨了。你要不想陪我去就下车，我一个人去好了。”
　　我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张阳跟我说的那些话。
　　看着B超屏幕上显示的图影，听见胎儿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马洛珊的眼睛湿润了。有一瞬间，我甚至想，如果马洛珊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而她又不能给与他母爱，我是不是可以照顾这个孩子？
　　医生说：“孩子很健康，饮食上，按照我给你的营养食谱做就行了，还要注意休息。还在穿高跟鞋？我跟你说了，孕妇是不能穿高跟鞋的，谨防滑到流产。对了，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让你老公一起来，有些事情，我要当面交代。”马洛珊低下头，我忙说：“她老公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医生看了看我们，说：“那你们家里人多注意她的营养和休息就行了。女人怀孕，男人就麻烦……我是说夫妻生活方面，既然不在家，倒省得我说了。两周后，记得按时来检查。”
　　出了医院，马洛珊说她下午有实验课，我独自回住的地方。我上楼去，还没掏出钥匙，陆泽轩从楼道口冒出来站在我面前：“她怎么样了？”我没理他，他说：“她不会真想把孩子生下来吧？”我看陆泽轩极不自然的怪异神情，说：“都说了不要你负责，你惊慌什么？”陆泽轩骂道：“她混蛋！没有我，哪来的孩子？”我冷笑：“你还知道这个，真不简单。”陆泽轩的语气突然就软下来了：“我原本以为，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近来，我发现我对她的感觉，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她青春、靓丽、大方，偶尔耍点孩子脾气……想想，那是她的本性，是那样可爱。以前，都是她黏着我不放，可是现在，她不见我，电话也不接。那天我看见她和你有说有笑的，好像一点也不伤心难过。”
　　我好笑地看着陆泽轩，没有接话。马洛珊一点也不难过么？恐怕也只有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才说得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来。陆泽轩说要见见马洛珊，和她谈谈，需要我的帮忙。我讥讽道：“谈什么？让她拿掉孩子？”
　　“不，不是。我在想，如果她真想把孩子生下来，那么我也不反对……”
　　我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难道他是对她动了真情了？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情场浪子，让她回头的女人必定就是他今生的挚爱，陆泽轩的那个女人是马洛珊吗？如果真是这样，孩子就可以留下，也不必在单亲家庭长大，这也是件好事啊。
　　“你会和她……结婚？”我不能完全相信地又问了一次。
　　“我发誓……”
　　“她七八节在三教113上实验课。”
　　陆泽轩说声谢谢就跑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开了门，倒了杯开水喝下去，感觉暖和了一些。小晴的电话来了，她战战兢兢地说：“姐，我总觉得不对劲啊，我就在学校里，也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似的。还有，小勇今天上午跟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家里养的鸡鸭，前两天莫名其妙地全都死了。妈都气得病倒了，报了案，可又查不出原因，只得全都埋了。小勇说，他有几个同学去找洗头小姐，死活拉他一起去，好在他去上厕所了，不然就跟他们一起被抓了。姐，你说这些事，是不是也太巧了啊？”
　　我深呼吸一口，安慰小晴道：“你别捕风捉影的了，好好复习，争取明年考个好点的学校。”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份体检报告，又从头到位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撕碎了扔垃圾桶里。贝儿来电话，我接起来。她说她把和“野兽”男友交往的事情跟家里说了，原本以为会遭到父母反对，没想到他们让她把男友带回家里，说要了解面谈一下。
　　“你说，他们是不是打算变相地拆散我们啊？”
　　“应该不是吧，真不同意，让你直接分手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我想，应该是要替你把把关。”
　　贝儿放下心来，说：“这样的话，那就肯定没问题了。哎，如果按照他们那边法律，我们将来至少可以生两个孩子。”
　　“贝儿，你说，孩子，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呢？”
　　“嗯……夫妻感情的纽带，生命的延续。你想啊，再好的感情，时间久了，也会腻烦。有孩子就不一样了，孩子闹腾啊，就是生活的‘调味剂’一般……哎呀，反正我觉得孩子很重要。我都想好了，我以后要生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最好。早点生，恢复得快一点，身材也可以保持好点……咦，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你想结婚要小孩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有时候我想，现在不是有那么多的弃儿吗，抱养一个不也挺好的吗？”
　　“血浓于水，自己能生，干嘛去抱养孩子呀？就算你想，老公能答应吗？”
　　“如果不能生孩子呢？就没办法在一起吗？世界上也有很多丁克家庭啊。”
　　“那是极少数的，大多数的家庭，还不都是要孩子的。怎么，你不想要孩子？别啊，我还想着咱们俩的孩子将来谈恋爱呢，想想都觉得美妙。”
　　可是我不喜欢小孩，甚至厌恶小孩。打从我能抱起小晴和小勇开始，他们俩就是我的梦魇，白天像影子一样跟着我，晚上还跟着我睡觉。一直到我上小学，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是一放学回家，他们就又开始缠着我。
　　挂了电话，我两腿一软坐在地上，翻看以前拍的照片。
　　徐良的相机里存了很多相片，很多都是我的个人照，他的单人照和我们的合影却很少。我重感冒那段时间，稍微好一点时，他带我去了“极地冰雪世界”，拍了很多的雪景。他拍摄的技巧很好，取景点很独特，有一张是纯白色的雪地上掉了一片腊梅的花瓣，花瓣微微翘起来，就像风要把它刮走似的；有一张拍的是我的侧面照，那天我穿了件乳白色的大衣，看起来有点冷冷的感觉，但是我围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站在雪地里就别具一番风采了。徐良拿着相机远远地跟在我后面，走了一段，他叫了我一声，我回头问什么事，就在我回头的那一瞬间，徐良按下了快门。我想，他不论做哪一行，都会很成功，因为他很认真很努力，而且，很聪明。
　　好像过了很久，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凉意从地板上袭来，我才感觉浑身冻得冰冷。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我爬起来，拿出手机来，姜秀哭丧的声音传过来说：“姐，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