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阴谋，阴谋

　　我知道陆泽轩是个混蛋，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下毒手。
　　马洛珊睁着眼看天花板，眼神呆愣，一言不发，小脸透明得没有一丝生机似的。我喂她喝汤，她就张开嘴，叫她休息，她就闭上眼睛。除了上卫生间，她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到第四天，她说肚子疼，到医院检查，医生说需要动二次手术。在这其间，陆泽轩从未露面，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你别太自责了，这事的责任不在你，是那个姓陆的。”姜秀一直安慰我，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只有我心里清楚，是我太幼稚了，竟然会相信陆泽轩会“浪子回头”。如果不是我轻信了陆泽轩的谎言，如果我没有告诉他马洛珊上课的地点，他就不会找到她，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我一路狂奔到陆泽轩的住处，狠劲地砸门，陆泽轩打开门，我一拳打过去，正中他的鼻子，顿时鼻血直流。陆泽轩一边按着鼻子一边叫道：“你干什么呀？疯了吗你？”
　　“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疯了才相信你这个王八蛋！”我声嘶力竭地狂叫，一把推开陆泽轩，见物就砸，仿佛只有砸了他的东西才能解一点点恨意。陆泽轩避闪不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化伤了手臂，他见我没了理性，忙躲回卧室将门反锁了。
　　“姓陆的，你个孬种，你给我出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算什么男人？”我把客厅里的东西砸得差不多了，就使劲地踹他卧室的门。陆泽轩抵在门后，说：“你再胡闹，我就告你私闯民宅毁坏他人财务还恶意伤人，你你……你快点滚出去！”
　　“有种你就出去告我，别躲在屋里像狗一样乱叫！狗杂种，你出来，你出来！”
　　听见声响，不少邻居挤到门口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来劝阻。我满头大汗，卧室的门一直踹不开，冲进厨房提了菜刀砍门：“陆泽轩，你开门，你个人渣，你个败类，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陆泽轩，出来，狗杂种！”门上被砍开了一个洞，陆泽轩吓得不敢再抵挡在门口，喊道：“你可别乱来，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还不起来，等死啊！”我踢开了门，见了缩在床角赤裸的女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她的头发就是左右开弓的几巴掌。女人挣脱我，只裹了一件大衣光着脚逃出去了。
　　“原来是捉奸，难怪这么狠！”
　　“可真没良心，都带家里来了！”
　　“这样的人我要是遇到了，就直接阉了他！”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纷纷指责陆泽轩，陆泽轩还没有穿上衣服，又气又冻，可是看到我手里的刀却更是害怕，他指着我说：“我……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丢掉手里的一撮女人头发，扬起菜刀说：“你个没人性的混蛋，我杀了你！”我扬刀砍去，陆泽轩眼疾手快抓着我高举的手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爬起来和他撕打，他抓着我的头发，想要打我的手却被人硬生生地拦下了。我抬头看见了徐良。
　　陆泽轩甩脱徐良的手，拉了拉往下掉的裤子，说：“是她先打我的，你看她把我家里都搞成什么样子了，我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住了？”徐良没听他说完，狠狠的、实实在在地给了他两拳，拉了我出去。
　　“别哭了，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是啊，我们都希望她不要这个孩子。可是，你知道什么？医生说，她有可能永远都不能怀孕了！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把对陆泽轩的怨气怒气，都撒到徐良头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着我。
　　姜秀来电话说手术做完了，她们已经回到住的地方了，于是，我们往回走去。
　　“你站上去。”他指着路边的石墩对我说，“快，站上去啊。”我站上石墩。他背对着我，将我的手搭过肩头，两手搂着我的腿，将我背了起来。
　　“良子，我好难过……”我将头靠在他颈窝，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我好希望，他这样背着我，一直走下去，即使很累很累，也不停下来。
　　“别难过了，你不是说她只是可能不会怀孕，又没有肯定，意思就是说还是有可能会生孩子的啊。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不孕不育的经过治疗不都能当上爸爸妈妈，更何况马洛珊的情况还没那么糟。”
　　我擦了擦眼泪，让徐良放我下来。他望着我，眼里很是担忧。我轻轻拥抱着他，我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仿佛就要从胸膛跳出来。我不敢看徐良的脸，掠过他的肩头，去看黑漆漆的江面。黑暗中的魑魅，给我说出那句话的力量：“我们分手吧。”
　　“你……开什么玩笑？是不是太冷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来，拉着我快速往回走。我挣脱他的手，很冷静地说：“我们分手吧。”他回头抱着我：“你……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吻你了啊。”
　　“其实，我并不想我想象的那么爱你。”
　　“你他妈说什么废话？你爱不爱我，我难道还不清楚？”徐良放开我，抓着我肩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考虑了很久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别跟我说，你还爱着那个郑凯？”徐良放开我，有些颓丧，“你这段时间心不在焉的，就是在考虑怎么跟我分手？”
　　“我们好聚好散，都给彼此留个好的印象吧。”既然下定决心了，要理由，总会有很多，说出来太伤人，不如不说的好，可是徐良非要我给个理由。
　　“从小，我妈就跟我说，找男人，首要的条件就是有钱，其余的都不重要。你有什么？每次跟你约会，我都在想，怎么样做，才能给你省钱。我自己都在怀疑，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受够了。”
　　“你就这么在乎这些？”
　　“是，我知道，其实我骨子里是很势力的，只是，我不想表现出来而已。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为什么要清高？我清高为哪般？青春是有限的，我能有多少时间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来给我挣钱养家？我不想我的孩子跟我一样过苦日子。”
　　“还有呢？”
　　“我需要刺激，需要激情，需要浪漫，而不是现在这种整天柴米油盐的日子，平淡得快要让我窒息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多跟你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心烦。结束吧。”我心里喊着，不要再问我了，再问，我就真的找不出理由来了。
　　“你真考虑好了？”
　　我不敢看他的脸，听着他冷漠的话，我点点头。我头也不回地走，怕回头看见他的脸，怕他看见我泪流满面。
　　“陈文玥，我不同意分手。凭什么你说分就分手”徐良在后面吼叫道，“我跟你说，这辈子，我就跟你耗下去。分手，你想都别想。你不是要钱吗？我跟你说，我有的是钱，你他妈不准再跟我提分手的事情。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不相信你是那种势力的女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一点是遇到什么跨不过的坎了，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说出来……”
　　我捂住耳朵，飞快地向前跑去，我怕我再听见他说话，就会跑回去告诉他，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马洛珊靠在床头，姜秀正一勺一勺地喂她喝鸡汤。我接过碗来喂她，马洛珊笑着说：“我现在可真是幸福，两个大美女一起伺候我。”
　　“好些了没？”
　　“我已经没事了，真的，终于解脱了。你不要自责了，本来就没指望能生下来，现在正好。”她回忆起和陆泽轩在一起的日子来，“其实，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灯光好昏暗好暧昧，他给我说了好多好听的话，那时觉得他是一个好懂情调的男人。后来我们去散步，他说我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女生，说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开始还觉得他有些轻浮和唐突，后来我觉得他真可怜，反而同情起他来。女人的同情心总是那么多，都是同情心害了我啊，现在我才知道，那些话他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了。”
　　“别想那些事了，已经过去了。”我怕她伤心过度，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导她。马洛珊却说：“你让我说吧，这一次说了，我以后再不说了。男人们总是甜言蜜语，可我们却不知道他们是笑里藏刀，我们往往只看到表面上的笑，尝到最外面的那层蜜，却忘了笑里蜜里的锋刃，所以很多时候被刺得鲜血淋淋，却还要找借口为他申辩；可能男人本质中就有那种潜能，他们装得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女人的同情心，所以女人总是上当。我以前不懂，现在终于懂了。越容易得到的就越廉价，我和那些应招女郎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她们，至少她们是为了生活，我的感情，TMD什么都不是。”
　　“不要这样说自己。”我和姜秀都难过得流下眼泪来，我却不知道是为了马洛珊，还是为了自己。
　　马洛珊继续说：“开始那段时间，他确实对我很好，可是后来，我打他电话总是打不通，有时候是没人接。他说他很忙，总是很忙很忙，我知道我和他走到头了，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我死要面子，在你们面前总装得和他很好的样子，说他怎么样怎么样的好，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呢？我是自作自受。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希望着他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回心转意，所以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你找他谈话那天，听他那样说，我就知道，没戏了。”
　　“天下好的男人很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我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劝她，她笑了笑，说：“那是自然，我又拥有一片森林了，多好。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我们退出房间，姜秀就势坐在门口，说要看着马洛珊，怕她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