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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机场 第七章 (3)

作品名称:落霞机场      作者:麻雷子炮仗      发布时间:2015-03-20 22:27:53      字数:4404

  第七章(3)
  
   成峪从毛豆儿那里找来几块儿厚厚的有机玻璃,没几天功夫,就给娇娇做好了一个钩针。不过,他没按照艾民画的那个有一对儿支支愣愣翅膀的仙鹤的样子去做,倒是自作主张地给做成了一只箭旗鱼的样子,把一小段不锈钢片做成的钩针嵌进去,正好就做成了那个又长又尖的嘴巴。自己还觉得兴犹未尽,又用一块儿略薄一些的有机玻璃,给娇娇做了一枝欧洲中世纪盛行使用的鹅毛形状的蘸水笔,外加一个用7.62口径步枪子弹的黄铜弹壳,倒接在一根细细的六方铜棍儿上,把弹壳儿磨出斜角儿,中间开一道缝儿做成的削果皮刀儿,都做得十分精致。毛豆儿见了,啧啧称赞道:“成啊你,看来你在胶县修理厂那一年多的功夫算是还没白呆,手上这活儿还真不赖。”
  估摸着春节那些天,去伯伯家里拜年串门儿的人会不少,成峪就没打算去凑那个热闹。初三那天,领航科还是按过去好些年里一直都是那样儿的老规矩,到流亭镇上买回一只大肥鹅来,一刀宰了,大伙儿一起下手拾掇利索了,剁成块儿,使上老抽料酒、葱姜佐料腌上个把钟头,然后下锅熬上一大锅红烧鹅肉,全科的老少爷们儿,加上司令部战勤部门单身宿舍的一大帮自带下酒菜来凑热闹的光棍儿,聚了十好几口子,码了一大桌儿菜,热热闹闹,没大没小儿,胡吃海造 生塞楞灌的,从下午足折腾到了天黑。也合着是这些日子成峪的心情还算是不错,一不留神儿就喝高了,晕晕乎乎的,夜里头连脸都没洗,就在宿舍里闷着头足足睡了一宿。到初四早上,都十点多了才爬起来,好歹给自己卧了俩荷包儿蛋吃了,脑瓜子还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干脆,又拱进被窝里歪了一大觉。一直到了晚傍晌,毛豆儿和东疆来他这儿,才把他从被窝儿里给扥出来。
   毛豆儿勤谨了一把,淘了些小米熬了一锅小米粥,东疆从灶上买了几个馒头,回来搁在火炉上,把两面儿都烤出焦黄的硬硌来,仨人儿一起,就着成峪用金钩海米和龙口粉丝拌出来的一盆儿白菜心儿,清亮亮儿地吃进去,这下,他才算是把个酒给醒利索了。
   天一黑定了,机场周围就又响起来爆竹声。许是今年百姓们的心气儿都比往年顺了不少,放起鞭炮来,似乎就格外地起劲儿。四下里,爆竹声噼噼啪啪的,一阵儿紧过一阵儿,一束束烟花发出吱吱的尖叫声,不断地向着黑咕隆咚的天上窜去,在半空中纷纷地爆裂开,划出了满天的流光,像是没完没了的下起了一阵阵的流星雨。时不时的就把个抬起头来也瞅不见几颗星星,只瞧见那个朝着西边儿躬着个腰的上弦月的漆黑的夜,一次次也给映的亮了起来。 
   成峪酒醒了,听见在不远处响个不住的鞭炮声,就想起了王安石的那首有名的的小诗:“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苻”。一时兴起,便拉上毛豆儿和东疆,拿上原打算到了正月十五再热闹上一把的爆竹烟花出了门儿。路过办公室的时侯,给丫丫打去个电话,让她在机场东门外的总理桥那儿等着他们过去。不一会儿,他们仨到了丫丫那儿,四个人聚齐了,兴冲冲地跑到机场外边,一起下到在冬日里已经是枯水断流的白沙河的河滩上,叮令嘡锒的又可着劲儿地放起了鞭炮。从打艾民他们那些个好兄弟复员回了北京,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再像今儿晚上这样儿,相约了一起,几个人聚着乐上一回。
   是啊,是该学着古时候的王荆公老先生那样儿,新春伊始,也将一些用来开启希望的新桃,换去困住心扉的旧符,除旧布新地给自己也换个心境了。半年多以前,老爸被江青穷凶极恶地点着名诬陷了一把,虽说后来是在总理的力保下死里逃生,挺过了江青亲自操刀那杀气腾腾的一劫,可老爷子从此却是跟先前同样是被四人帮狠下黑手地整过一次的海军肖劲光司令一样,都是被半挂起来,撂在了一边儿。不过那样儿倒也好,反而还难得的得了些清闲,也让成峪这一家人,感觉是如释重负。于是,家里边头这一阵儿,反而还似乎是有了难得的一时宁静。
   老爸经历过此前那一劫,被撤掉了身边的秘书,司机,天天儿溜达着去办公室,到了点就再溜达着回家,心情虽然难免愤懑,可打那以后,却毕竟是能赶着个饭点儿,坐下来和老妈一起吃顿饭了。有时侯,老爸还会让老侯歇上一歇,自己下到厨房里,他去给老妈和小外孙做上一顿可口的江西老家的家常菜。颇有些像是头几年小平同志和卓琳老两口儿相濡以沫地在江西度过的那段日子。由此,成峪这个家,也就在那八年间,居然头一次过的像是个家了。一家人,还加上老侯师傅和侯大妈,也似乎是再也用不着那么从早到晚儿,总是在担心着老爸又会出什么事儿,成天的悬着个心,惴惴不安,茶饭不香地过日子了。只可惜,他们此时还无法知道,即便是这样的日子,竟然也还是好景不长。
   要说起来,这从古至今,就有不少大隐之士,未必就是缺了济世安邦的贤能方略和企望,却是选择了回归林野江湖,法力再高些的,竟然还可以选择退隐于市朝。也许他们所求的,便是远离乱世朝堂里的那些纷纷扰扰,在自己山间水畔的家里,辟一块净土,结庐人间,心静地远,置身世外,不求闻达,过一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净日子,反而还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思辨清晰,充满智慧的洒丽文章,警世箴言。好些像廖伯伯这样的老红军,老干部,这些年里,明明是知道,满朝文武在这颠三倒四的年月里,去当那么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一天到晚战战兢兢,朝不保夕,恰就是“做天莫做四月天,蚕要温和麦要寒。秧要日时麻要雨,采桑娘子要晴干”, 就别提是有多难了。与其是每天价不得要领,终日里提心吊胆,倒不如回到家里来,读一些书,思考一些事儿,琴棋为伍,书画相伴,和家里人清清静静地在一起,把个日子给过安生了,反倒会觉得是那样的怡然和超脱,家也就像是个家,像是个温暖的港湾了。这一阵儿,成峪就是在那个清净的小院儿,在那座带阁楼的尖顶平房下的屋子里,也感觉到了一种家里的温暖,心被这温暖围裹着,就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已是大有了改观。
   大概是伏尔泰,曾说过一句让成峪此时感觉真是对极了的话:“对于亚当,天堂是他的家,而对于他的子孙后代,家就是天堂,”成峪这阵子,似乎就是在沉溺享受着这种走近天堂的感觉。     
   丫丫也是想要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时侯,给自己也换一种心境。此前,她一直还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艾民,直到是艾民走了以后,丫丫才从自己终日无法排遣的郁闷中,掂出了艾民在自己的心里,那是一个怎样的分量。打从北京回来以后,丫丫就像是整个儿地换了一个人儿,不再总是那么嘻嘻哈哈的,一副从不知愁的模样儿,居然也会常常地露出若有所思,存了些不为人知的心思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姑娘大了,也要给自己在人们面前弄出个淑女的样子来,可毛豆儿最知道,丫丫她那都是为了些啥,才会变得是现如今这个样子。看到丫丫变成了这样儿,毛豆儿在自己心里头,也像是掀翻了家里的佐料罐儿一样地,酸甜苦辣咸的五味儿杂陈。
   少男少女们,到了他们几个人现在的这个时候,怕是多多少少地都会变得有些怪,变成和自己从小到今一直都是那样的一副嘴脸儿,竟然就有了些两样,连他们自己也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变得不像是先前的那个自己了。过去总是爱精灵搞怪的毛豆儿,自从在心里头也开始有了点儿心事儿以后,在这小半年儿里,也就变得不那么总是喜欢折腾着闹些把戏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儿是丫丫,可他还知道,卫生队里有个比自己大了没几天儿的姓周的女孩儿,一直都是在柔情似水注视着自己。
   去年,小周的小弟弟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毛豆儿和丫丫一起,去青岛儿童医院,给那个男孩儿输过两次血。小周喜欢毛豆儿侠义聪明,乐观风趣,从此就对毛豆儿一往情深。毛豆儿知道小周那也是个好女孩儿,甚至隐约地都觉得,自己就该是和她在一起,没准儿,那才是自己真该珍惜的一个归宿。可就是因为有了个总是让他舍不下的丫丫,老是在自己眼前儿那么晃着,他就又变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有人说过,男孩子开始在心里有了心事儿和秘密,他就长大了。连毛豆儿都开始变得心事重重的了,那他们这拨儿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发小儿,恐怕就真的是都长成大男人了。 
   正月十五,他们这拨儿人,又都去了老萧家里。在那儿,听到刚从北京探家回来的厨子一通儿磕磕巴巴连比划带说的叨叨,知道了艾民回去后,分在了北京市公安局,到了甘家口派出所儿当了个片儿警,刚一去没多久,就在玉渊潭公园儿北边儿,夜里头自己一人儿,逮着了一个,吓跑了一个要对小姑娘耍流氓的小痞子;和他一起分到公安局的还有瘦子侣海岩,这阵儿是在北京的一所监狱里,管了一群劳改犯;柏祎从前的绘画老师把他和小逄介绍到了一个国家级的剧团,到了那儿,他们当场给人家各自画了幅素描,人家觉得还行,就给他俩留下干起了美工,听说还打算送小逄去中戏舞美专业学习;维克去了北京市公交公司。只有卫华,因为弟妹都要临近中学毕业,面临上山下乡,为了让弟妹可以在城里分配个工作,只好去了河北涿县,在那儿的一个地质物探队寻了个差事儿,这么着,就和刘佳是好不容易刚刚到了一起,却又不得不再次分开,虽说是倒也不远,可还是让刘佳难过了好一阵儿。  
   住在老萧接壁儿的老辛家里,养了一只漂亮的大黄猫,头一个多月,生下了一窝儿肥嘟嘟毛茸茸的小猫儿,送了一只给晓明养着。这只长了个比它自个儿的身子小不了多少的大脑袋,全身黄灿灿毛茸茸像只小老虎一样的小黄猫儿,总是在片刻不停,摇头晃脑地撒着欢儿,一会儿是拼命转着圈儿地想咬住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小短尾巴,一会又打着前滚翻儿追着小亮亮的花皮球满屋子乱窜,有时还会还呲着牙瞪着眼儿冲人发狠。等一气儿淘够了,就拱到沙发最里边儿,缩成个毛茸茸的小肉团儿,在那儿大声地打起了呼噜睡上了。成峪见到这只小猫儿,喜欢的不得了,就让晓明再去跟老辛讨一只来,自己把这只小黄猫儿给带回了宿舍。 
   过了些天,成峪带着给娇娇做好的钩针儿,鹅毛笔,水果刀,把那只小黄猫儿搁在个挎包里,挂在自个儿的脖子上,呼哧带喘地骑了两个多钟头自行车,去了陆阿姨家。到了那儿,成峪把那只小黄猫儿从挎包里掏出来,搁在了茶几上。
   那小黄猫儿四只脚刚一落地,就张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自个儿用前爪儿有模有样儿地梳起那几根儿长长地胡子,接着,又拱起后背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从鼻子里秃噜噜地打了几声响鼻,连晃了几下圆不留丢的大脑袋,猛地一窜从茶几上窜下来,回过头冲着一屋子人呲牙咧嘴地抖起威风来。
   看到它那滑稽有趣的样子,阿姨一家人全都乐的咧开了嘴,开心地大笑起来。正赶上那些日子,收音机里老是在播一段儿快板儿书叫《犟姑娘》,故事里边儿说了匹烈马的名儿是叫“虎皮黄”,立马儿,娇娇就给这只小猫儿也起了这么个名儿。随后,她就压根儿也没去多瞧一眼成峪花了个把礼拜,费劲巴拉地给她做出来的那几样儿小玩意儿,只顾着追在那只胖乎乎的小黄猫儿后面,跟着已经撒开了欢儿,四下里欢蹦乱跳的小虎皮黄,一起满屋子里乱窜起来。
   阿姨笑着,冲娇娇努努嘴,对成峪说: 
  “得,这下子咱家里头,犟姑娘也有了,虎皮黄也有了,该有热闹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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