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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机场 第七章 (2)

作品名称:落霞机场      作者:麻雷子炮仗      发布时间:2015-03-17 21:01:41      字数:4383

  第七章(2)
   
  在厨房里,娇娇挺认真地悄悄儿问成峪:“那条墨绿色的围脖儿配我刚才穿的那一身,好看么?”
  成峪也挺认真地回答娇娇:“我觉得蛮好,女孩儿冬天穿的衣裳,应该至少在身上要有一处地方颜色要重一些,那条墨绿色的围脖,就好比是在淡妆的外边,加了一抹重色,能恰到好处地让人注目,不俗不艳,还显得挺清雅素静。不过,我觉摸着,那条围脖好像是短了点儿,要是能再长出一截儿,和你刚才穿的那件儿浅绿色的中式盘扣薄外套在一块儿,浓淡长短地那么搭配着,瞅着就更好了。”
  娇娇比量着围脖的长短,嘴里嘟哝着:“嗯,还真是短了点儿……没关系,我还有线,一会儿我就再接着织一截儿上去就成了。”
  成峪又说:“其实要我说,天儿要是不那么冷,你就还是别戴什么帽子了,不然就显得怪正经八百的有些不随意了。你要真想给自个儿织个帽子,那也最好是用那种活泼点儿的淡色,也别用开司米细毛线。最好是用粗毛线厚厚地织出来,。那样,就能压住你围脖的重色了。咱中国人都是黑头发,和浅色帽子搭配着,就会显得头发黑亮黑亮的有光彩,再把那条墨绿色儿围脖儿围在中间儿,一浓一淡,就能格外衬出一脸儿的秀气,整个儿人也就瞧着清凌凌地,显得特有精神了。”   
  成峪这一气儿说完,娇娇听着就笑了,一副挺认真的样子对成峪说:“那我可就听你的了,瞧不出,你对女孩儿穿成个啥模样,还挺有个说法的,跟哪儿学的。”
  成峪也笑了,说道:“这才到哪儿,不过就是跟厨子烧菜是一个理儿,算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我不过是自个儿觉得那么着好看,才随口有了那么一说,这还用得着颠颠儿地跑到哪儿去学个什么劲。再者说了,女孩子穿衣戴帽这事儿,凭的是自个儿的一种感觉,说的玄乎点儿,是叫个感悟,审美,修养。那玩意儿,巴巴地靠了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去学,怕是学不来的。你看阿姨,随意那么一穿,就显得她气质优雅,神闲气定,这就是她的学识所在,要不怎么说那是范儿呢。你还是别听我的吧,我头前儿一通瞎诌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没个准儿,要说还得是阿姨的眼光,那个才最靠谱。”
  娇娇嘟囔着说:“瞧你这人,真矫情,云山雾罩地跟我这儿嘚啵了半天,我这刚刚才信了你的话,你这会儿又说是那些都没个准儿,你这不是成心怄我呢吗,你倒是让我听还是不听你的。”
  成峪嘿嘿一笑说:“说不说的那是在我,这听不听的,可还在你。要不咱这么着,你先照我说的去试试看,赶等你走在大街上,回过头来瞅你的人比头前儿多了,那就是我说的没错了。”
  娇娇把擀春饼用的小擀面棍儿举在手里,竖起眉梢冲着成峪比划着说:“你可真够坏的了,凭什么把我给打发到大街上让人家瞅。”
  成峪说道:“这你可就不懂了,你得明白,会欣赏美,这体现了人的一种修养,有人把你当个审美对象来欣赏礼赞,那是你唤起了别人心里的美感,其实是很美的一件事儿,这瞅人的和被瞅的,搁两边那都是没错儿的。就像是在《孟子·告子上》里边有句话说的,‘食色性也’,那意思大概就是说,美食,美色,人皆好之,乃天性使然。但好而不滥,好而不淫,那便是美德之所在。”
   看娇娇那一脸惶惑的样子,成峪打住了,停了一会儿,才又嘟囔着说道:“这事儿我还真有点儿说不明白,反正就知道,女孩子的回头率高,那不是件什么坏事。我记得上次来这儿,在院子门口,碰到你们家接壁儿的那个女孩儿,她那模样儿看着倒也不丑,可她扭扭捏捏,故意发嗲的那样儿,那就没啥好欣赏的了,倒叫人觉得挺别扭的。”
  娇娇笑了:“哎呦,你可别没个数儿,那女孩儿可还是她们学校里的校花呢。”
  成峪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得得得,歇了吧,人家那说她的,八成儿也就是根儿狗尾巴花儿。搁我那是一准儿都瞧不上眼的。你信不,她要是冷不丁儿地回脸儿冲谁一笑,那还别说是什么百媚生了,弄不好,就得给谁惊出一身儿鸡皮疙瘩来,瘆不瘆得慌,就她那份儿德性都成了校花儿,那你还不成了洛神了。”
  娇娇像是不怎么爱听,冲成峪说道:“你少胡说,什么神不神的,我看你才神呢。”
  成峪分辨了一句:“你还真别以为我那是瞎说,我那意思是说,但分谁要是真觉得哪个女孩儿挺好,就千万别把人家给说成个什么这花儿那花儿的,那可不是个什么好话儿。”
   成峪没见过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不知道那洛神是长了个啥模样儿。以前倒是看过曹子建写的《洛神赋》,可那功夫也看不怎么明白,过后也就忘了。只记得一些古时候的文人,逢了要夸哪个女子姣好,就爱用那句写洛神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话儿来说事儿,所以刚才也就随口诌了那么一句,就觉得是,他们几个人都挺喜欢娇娇总是那么清凌凌的样子,像是清泉水一样,于是自己便那么夸了娇娇一下,倒也不会有啥错儿,顶多就是夸张了点儿,至少,他没有去用了个什么这花儿那花儿地来说娇娇。 
  不知为什么,成峪觉着,大凡是好女子,世人是不该将她们比成是什么这个花儿那个花儿的,总觉得若是用了那些涂香晕色的花儿,来比世间的那些真正的好女子,那好女子便还是给比亏了,还会为她们觉得有些抱屈。
  成峪倒也还没有愚钝到了以为花儿是不美,只是觉得,再美的花儿,若是用它来比一些好女子,那也是不够的,总归不是觉得太妖冶,就是觉得太明艳。哪怕用来比她们的,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似乎觉得那也是娇媚得有些做作。尤其是有些人,还老爱用什么“冷艳”来比女子的气韵,其实,哪个女子要是不走运,被人“夸”成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那岂不就是在说人家是透心儿凉、性冷淡吗。终有一天,花儿昔日的那些芬芳明艳,统统都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那香虽然还是依然如故,可于人于己,又各有些什么好处呢。就说那杨玉环,唐明皇把她比成是长生殿里“解语花”,可到头来,却落得马嵬坡前,香消玉殒,徒令“君王掩面救不得”,竟使“此恨绵绵无绝期”。
  如此说来,那些真正的好女子,花儿是比不得她们的,除非她那里是桃花含露,海棠著雨,藕花簪水,荷出绿波,不然,那颜色就还是少了几分。就让人觉得,纵是醉在花丛,到底还是不及沐在泉间。所以,在成峪看来,女儿便是有了如花的颜色,却还是不如含了似水的柔情,因为明艳如花的颜色,总归还是要红消香断,可那似水绵长的柔情,却如同甘露,能够滋润到人的心里去,那些不想让心总是在干涸着的人,也才会片刻都离不了她。   
  他倒是喜欢贾宝玉说的那句话:女儿都是水做的。
  不错,的确是水,惟有用这从不争奇斗艳,竞芳夺宠,却是真正百态千姿,万种风情的朝露晨雾,暮雨晚云,汩汩清泉,泠泠飞瀑,淙淙涧流,涓涓山溪,一汪深潭,一泓碧波,春江共潮,秋水接天,大河滔滔,大海汪洋的水,也惟可用这随着情境不一,心境各异,她就为你变幻出种种悦目赏心,仙姿神态模样来的,片刻不停地,都是在这般那般地不断摇曳着,轻漾着,沁透着,滋润着,流淌着,涌动着,抚慰着,包容着,化寸寸刚为绕指柔的水,才算是把世间好女子的那些种种甘甜,细润,清醇,澄净,清灵,娴雅,温婉,绵长,妥帖,宽怀,深厚,沉博……全就一一道了个明白。
  如此看来,那个看似“草莽,愚顽,偏僻,乖张”的贾宝玉,却似乎更是懂得了老子《道德经》里“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理儿,于是才会用了这上善的水,来比他身边的那些个好女子。 
  成峪和娇娇在厨房里,前一搭后一搭地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就鼓捣着把午饭做了出来了。成峪把阿姨买回来的菜,择好洗净了切段儿,把韭黄、蒜苗儿和芫荽,都用精肉丝炒一下儿,又各清炒了一个香油米醋烹豆芽儿,红油海米炒腐竹,再将摊好的蛋皮,酱口条,猪肚儿,熏鸡,金华火腿,都切成丝儿,在盘子里码好了端到饭桌儿上,旁边搁上一小碗儿甜酱。娇娇把烫面叽子每两个合在一起,抹一层油在中间,擀成春饼皮儿搁在平锅里烙出焦黄来,接着放到蒸锅里蒸软了,也搁在个盘子里,盖上块儿笼布端上来,待会儿,就用这薄面饼卷成春饼儿来吃。
  听到门儿一响,知道是伯伯回来了,成峪赶紧把醪糟在搪瓷锅里煮开了,里面打上蛋花儿,放些桂花糖进去,热气腾腾的,连锅一起端了出来。伯伯见了这摆得满满登登的一桌儿,挺高兴,绽出一脸儿的笑来。当年他在冀东,老乡们也是这样,赶在立春儿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做了春饼,来和队伍上的官兵们一起过立春,管这吃春饼叫做“咬春”,是取来年咬住春光,精耕细作,人寿年丰,消灾去难的意思。
  饭桌上,成峪给伯伯和阿姨各卷了一个春饼递过去,自己也从阿姨手边儿,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大碗散发着桂花糖淡淡的清香,和糯米酒浓浓的醇香的烫烫的醪糟。成峪用嘴吹着碗里边儿的热气,沿着碗边儿慢慢地小口喝下去,就觉得周身全是被暖暖地围裹着,通体内外都透着舒爽。
  窗外,天儿齁冷齁冷的,满眼都是银装素裹,玉树银花,可屋子里,却是满满地充溢着浓浓的春意和融融的温情,用上一个“暖”字,就把成峪今天在这儿感觉到的,全都含了进去。长久以来在他心里无法排遣的许多压抑,郁闷,都在这不经意间,就被充溢在这屋子里的每一处地方,每个人脸上的暖意给化掉了。
  娇娇给成峪也卷了一个春饼,又搛了些菜搁到成峪面前的盘子里。成峪把春饼咬一口在嘴里慢慢地嚼着,那春饼儿的味道,似乎用舌头已经无法体验出它的美味,仿佛卷在春饼儿里面的,是一层层的温暖和甘甜,恰好就抚慰了成峪一颗感觉饥渴难耐,嗷嗷待哺的心。他祈愿自己也像是那些要在立春时咬住春光的人们一样,把这种温暖如春的感觉紧紧咬住,生怕自己口一松,这种感觉就会倏然地从唇边齿间失去。比起他以前和几个人一起来伯伯阿姨家里时,今天的餐桌上,少了几分喧闹,却多了几分温情,这也让成峪在心里面对这个家,又觉得多添了些亲切,不知是怎的,眼眶就有些湿润起来。  
  整个儿一个下午,他们都没有出门,都是坐在客厅里,在笑语声中轻松地说着些话儿,不觉就到了天黑。包了饺子吃过后,又一起裹上外套来到屋子外面的门廊下。成峪走下台阶儿,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放起了带来的500头一挂的麻雷子鞭炮,还把那些像小擀面棍儿一样粗细的二踢脚,轰然作响地放到空中,最后,又点着了一捆儿烟花儿,看着那一束束的流彩,吱儿吱儿尖叫着,一个接着一个地钻到天上去,爆开后,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从半空里缤纷地落下。
  伯伯阿姨笑盈盈地站在那儿看着,娇娇围着那条成峪说她戴上好看,她下午又赶着织长了一截儿的墨绿色围脖,下到台阶最下面的一级,却没有跟着成峪进到雪地里。
  成峪回过头来看娇娇,见她站在那里,冲他甜甜地嫣然一笑。这一笑,竟让成峪觉得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
  回到流亭机场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成峪匆匆洗漱过,赶紧钻了被窝,没再看书,倒头便睡了。
  梦里,成峪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皑皑的雪地里,是跟在了一个女孩儿的身后在追着她跑,那像是小小,他喊着,吃力地追着她,想让她停下来等他。
  终于,那女孩儿停了下来,在雪地里站住了,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解开围在脖子上的一条墨绿色的围脖儿,拿在手里向他挥动着,在冲他甜甜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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