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这大草原表面上就看见是它自己，霸占了这片天地，其实在肥沃的土地上还隐藏着其它生物，最多最常见的就是野兔、野鸡、獾子、黄鼠狼、狐狸......还有一种北方草原特有的残暴肉食动物，那就是稀有的白眼狼。
　　那个年代里，政府对北方一些满族人，有一个特殊的照顾，可以多生子女。父亲在家排行老三，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早已成了家，大伯和姑姑都已经搬到明水县去了，二伯也以分家另起了炉灶。
　　父亲和母亲结婚后，依旧和老人生活在一起。这样父亲便可以再闲暇的时候，琢磨他的业余爱好了。在就是他喜欢舞刀弄枪的，因为政府当时也发给了满族猎人持枪证，满族人可以合法捕猎，所以很多生活在北方的满族人
　　都有一杆自制的‘土洋炮’【注；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的猎枪】，这种猎枪枪管很长，算上枪托部分足足有170公分，和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身高差不多，每次射击完都要在枪管前面装填火药，铅弹，用一只铅笔那么粗的铁棍，从枪口探进去，上下颠倒着。这样可以压实火药和铅弹，最后在用纸团封口。
　　洋炮虽然装填繁琐但是熟练的猎人基本一分钟就能装填完毕，洋炮这枪虽然土，但是其射击威力却非常大，依赖于枪管的长度，勒紧了黑火药顺射的强大压力，百八十米内都能精准的击杀一般小身形动物，其实这洋炮就是枪管超长的标准猎枪。尤其是用那散弹驱赶祸害粮食的麻雀，基本上一枪过后，保准掉下个十只二十只的。
　　
　　腊月二十二早上刚吃过饭，大门外便传来了声响。那时候邻里邻居相处的都如那亲人一样，不像现在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住着对门都常年不说一句话。
　　听见声响后，这人还没露面便听见喊话了。三哥在家呢吗？
　　接着伴随那厚重的脚步声传来，话音还未消失殆尽，人便也开门进屋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西房山邻居家的八叔。
　　三哥明天就是小年了，咱们也的出去打点野味回来啊，弄上几只兔子山鸡啥的，熏上留着过了年做下酒菜啊。
　　八叔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一边抽着，又一口气便叨咕出这么多话。
　　
　　这就是父亲提到的八叔，他是邻居陈爷爷家的孩子，叫陈长文。比父亲小三岁在家排行老八，父亲总是称呼他‘八胖子’，八叔家是本地的老户，家里人口多。亲戚更多。逢年过节的总是儿子姑爷一大群，哥兄弟就有五个，四个姑娘，在加上儿媳、女婿、孙子、外孙，聚在一起就是几十口子、甚是热闹的一大户人家。
　　
　　要说那个年代虽然是饿不着了，但是也没什么好吃的，八叔这体重可是不符合那个年代的特征，不到1米7的个头，却有着接近二百斤的重量，八叔这人性格随和，话不多但是特别爱笑，看着他那胖乎乎脸庞，特别像供奉在佛堂里的弥勒佛，他那圆鼓鼓的肚子走起路来，更是上下直颤悠。
　　照他自己的话说，我这三天啥都没吃饭，就喝茶水了，这没尿出去多少尿，体重反倒涨了2斤。
　　就瞧着他那富态的体型，真是让那个年代的瘦小子们好生羡慕。
　　
　　父亲和八叔两人抽着卷烟，边说便溜达到了屋外头，走了几十米便走到了院门外，二人看这漫天的乌云。
　　父亲说道；今晚差不多能有场小雪，要是下了青雪明早咱俩带着‘陈老九’去大北甸子和‘边界壕’轧轧道，顺便在下点兔子套吧。
　　那最好还能弄只大獾子，八叔微笑着抢过父亲的话茬。
　　父亲和八叔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院子外，接连的抽了二只卷烟，时不时地观察天空的云彩，二人都在期盼这这场雪能下来
　　
　　那个年代天气预报是在广播里播出的，覆盖的面积太广，技术又不成熟所以根本就不准，反倒不如这些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和这些有经验的猎人，他们有一种独到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还有对当地气候的了解，便能很准确的判断出那天气是好是坏
　　三哥今晚上到我家吃饭去，老爷子昨天烩了不少酸菜血肠、白肉，还有不少下酒菜呢晚上咱几个和俺家老头喝点烧酒。八叔咧着胖嘴吐出烟雾后微笑着。
　　其实这就是东北人那实心实意的，邀请朋友去家里做客的话语。
　　父亲答道；行那下晚吃饭你喊我，我一会进屋拾掇拾掇洋炮，把火药铅弹子、都弄好了免得明天起早着急、又抓瞎。老八你回去把短把子和套兔子的铁丝都弄好。
　　好咧…三哥那我先回去了待会好饭了喊你啊。
　　八叔转身便朝着家走去，没几步就翻过一米多高的土墙回家了、别看他胖可是那翻墙的动作却灵活着呢。
　　
　　东北到了初冬腊月时候天黑的都早，下午3点半左右太阳就开始往西落，日头落的速度那真是挺快的，用眼睛看地平线都能看出下降的速度，不一会太阳就下山了，冬天里老家的农民们，到了这样的季节都没什么忙活的。
　　除非那些年轻人有的在‘分场’干养殖的职工们，会因为上班而早起，和晚睡的忙碌。剩下一般在家的老人、孩子、都是不用起那么早的。所以一天都吃两顿饭。因为早上太阳爬出来，就得七点多钟了。
　　太阳升起的速度可比它落山的速度慢多了，所以吃饭时间，都有些错不开。吃完早饭都得八九点以后，到了中午人都还没饿呢、根本用不着在做饭，有的小孩子饿了，就去厨房拿黄米做的粘豆包啃着吃，或者吃些自己家用沙子炒出的苞米花。
　　
　　说起那苞米花，可不像现而今电影院里卖的那种，都是涂抹着奶油的进口玉米。现在的爆米花吃这是又香又甜。而那时候都是炸不开花的大玉米粒子，虽不开花但是用沙子炒出来，可是手艺活，好手艺的人都能把那玉米粒炒的酥酥的脆脆的。
　　
　　还有一种用水煮半熟，放入糖精烘干了，再下锅炒一遍的，吃起来是另外的一种味道，就是制作比较麻烦些了。
　　而孩子们都是棉衣兜里揣满一兜，边玩边吃倒也如干粮般耐饿，有些人爱吃那种‘油茶面子’，用大铁锅烧大豆油，或者猪荤油炒面粉，放点花生碎末，吃的时候用开水冲进去像芝麻糊那样的食品，尤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爱吃，我自小时候就不吃这玩意，吃下去保准头晕，怪怪的味道太香了，实在是享受不了这东西。
　　
　　下晚3点以后天空就会慢慢黑下来，女人们便开始做晚饭，吃完晚饭的长辈们，都盘腿坐在炕上，唠唠家常串串门，或是放上小炕桌玩一种塑料做的牌，类似于麻将，但却是扑克牌那样的细长条，好像很考验记忆和智力的棋牌游戏。现在貌似没有人在玩了，以近乎绝迹
　　
　　傍晚之后父亲和八叔、陈爷爷一直喝酒喝到晚上7点多才散席，因为快过年了，这杀猪菜是做的最多的，酸菜里面烩上五花肉、血肠、苦肠、沾着蒜酱、香的那可是满口流油，剩下的猪头、猪蹄、这些都是要留着过了年以后，到二月初二才能吃的。
　　东北人是什么时节吃什么样的菜，因为那个年代寒冷和落后，根本没有适应性的蔬菜大棚，那个年代的东北，冬天也根本就没有反季青菜，都是土豆、地瓜、青红萝卜、冻大白菜，尤其是那用大缸腌制的酸菜，那可绝对是北方家庭中不可缺少的食材啊。
　　这不也是要过年了吗，大家心里都高兴，邻居亲人们常聚到一起喝酒。心里无论是开心，还是难受、只要喝上那足足60度的，本地特产烧酒准保喝多，父亲酒量差就是二两白酒的量，喝完就等于喝多了，但是从来都是不吵不闹，回家立马沾枕头就能睡着.....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基本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公鸡便在鸡窝里唱着它的晨曲，东北农村的窗户，到了晚上睡觉时候，有的人家会蒙上厚厚的棉被，其实就是窗帘。为得是抵挡零下30多度的严寒，和冷风的侵入。
　　如果稍微有一丝透风的地方，那明天一早，窗玻璃上准会出现冰花，那颜色又透亮又多变，有的宛如水晶雕刻出的工艺品。有时候冻出的窗花又好像画家笔下的大森林，什么树种都有，宽宽的叶子栩栩如生，就好像去掉颜色的热带丛林一样。
　　
　　蒙在外面那厚厚的窗帘也阻隔了清晨的阳光，东北人到了冬天里，早上不着急干活，都不爱起炕。多半原因也可能因为，窗帘太厚看不见亮光，可不就都不用起来了。但是有一样动物那可是准时又勤快的。
　　
　　周扒皮的公鸡打鸣那是他捉弄的，这自己家鸡窝的公鸡可是准时的，虽不比那墙上的大摆钟但也差不了几分，凌晨五点多钟，这邻里邻居家有的公鸡，就开始了打鸣了，这也叫醒了父亲和隔壁的八叔，外面的天其实还黑着，公鸡叫的时间一般都是早上5点半左右，外面天根本和夜晚一模一样。
　　那时候农场的天空可不像现在的城市，因为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只要不是阴天，但凡天气好的时候，必然晴空万里，而且晚上在正北方天空出现的北极星，是非常明亮的。
　　尤其那勺子形的北斗星也是我看的最多的，我总是会特意观察勺子把上的第六颗星，因为它旁边紧挨着一颗小星星……而那出现在冬日里的‘银河’在早晨太阳出来前则是最美丽壮观的。
　　小时候真的会认为，银河的两边是不是真的住着牛郎和织女呢！
　　
　　父亲早起收拾好行装后，就去叫八叔了，这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出现鱼肚白的光亮，昨夜的一场青雪细细的铺满了地面，借着那慢慢从东方天地之间露出头的一丝太阳，而开始闪烁出银白色的光芒，一夜的青雪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覆盖地面了。
　　奶奶特意早起，给八叔和父亲蒸熟了，东北农村特有的黄豆包，这粘黄米豆包干粮虽不是高贵之物，但是绝对是耐饿、抗劲的好东西。早上饱饱的吃上一些，就着那腌制的风干萝卜干菜，喝些米粥基本上半小天都不会觉得饿。
　　老八怎么陈老九没起来吗，父亲问着八叔。
　　老九昨晚就没回来，可能在我大哥家住的，成天的也不着家没个稳当的时候，八叔一连串的回答着。
　　你还说他呢你也没比他强多少…哈哈哈俩人开着玩笑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