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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看山不是山

作品名称:一直在等待      作者:一墨      发布时间:2015-03-18 16:24:16      字数:5499

  做话务员的日子其实是相当枯燥而乏味的,所有对外界的感知和接触都浓缩在手中那枚小小的话筒里。女孩们住在一个四合院的北屋里,二十多平方的房子里摆放着十几张简易折叠床。床挨着床,似乎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苏凉还没有自己的床位,她和欧阳挤在一张小床上,苏凉的手脚四季都是冰冰凉凉的,欧阳便笑骂她是冷血动物。下了夜班的苏凉一头扎在床上,折叠床发出“吱嘎,吱嘎”地声音,欧阳便跟在后边笑骂:“你这头猪,小心把床压趴了,快起来洗洗再睡。”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豆浆倒进一个陶瓷缸子里。看看苏凉没有动静,她摇摇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红花瓷盆子出去了,再进来时已是清清爽爽的样子,额前的发梢上还有水往下滴落。她把水盆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便爬过床去挠苏凉的痒痒,苏凉“哀嚎”一声,蔫头搭脑地坐起身来。欧阳便牵了她的手往盆边拽,苏凉闭着眼睛磨蹭,欧阳转转眼珠,把空着的手浸进水盆里洇湿了,冲着苏凉的脸就是一个五指弹,苏凉打了个激灵,欧阳“哈哈”笑着跳到一旁:“猪,快洗洗喝点豆浆再睡!”苏凉咧开嘴巴笑笑,她低头洗脸,然后便:“哎哟,肥皂水进眼睛了,欧阳,快给我毛巾!”欧阳便急忙把肩上搭着的毛巾递过去,冷不防却被弹了一脸水。苏凉“哈哈哈”笑得直不起腰,眼睛清清亮亮的,哪里有半点被迷住的样子?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弄得前襟上都湿湿的,欧阳抹了一把脸,拿毛巾去擦苏凉的前襟,苏凉以为又要被挠痒痒,抱住双臂往地上就是一缩。欧阳的手落了空,她无可奈何地笑道:“你这个猪头,洗个脸也能把衣服洗湿了!”苏凉便“嘿嘿呵呵”地笑,彼时阳光微温,岁月静好,她们正当风华年少。
  一涵走了进来,她斜斜地瞥了苏凉一眼,“哼”了一声,从晾衣绳上抽出毛巾,拿了脸盆便走了出去。苏凉冲着欧阳做个鬼脸,耸耸肩,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话。身后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两个人诧异地扭过头,却见一涵怒气冲冲地站着,凳子正在她的脚边滚来滚去。她“啪”的一声把脸盆摔在地上,顺手将毛巾一扔指着苏凉就骂:“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当面说,背后嘀嘀咕咕的算什么?”苏凉有些愕然,她莫名其妙地看看欧阳,欧阳走到一涵身边将凳子扶起,又捡起地上的脸盆和毛巾放在一涵的床边:“一涵,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说你。”一涵一把将欧阳推了个趔趄:“甭在这里装好人!你们都在看我的笑话不是!我……我就是喜欢上江南了怎么着?我就是不喜欢他找潇潇怎么着?有种你们跟台长告密去。”
  欧阳一脸不可置信:“一涵……一涵,你不是来真的吧?你傻呀!你也想被开除出去吗?你都没见过江南,一个声音就让你……让你……”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苏凉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一涵,她的眼眸黑漆漆的,似星星般闪亮。一涵莫名的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绝不允许江南被别人染指。于是,她挺了挺胸脯,状似恶狠狠地回望过去,苏凉却早已低垂了眸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一涵忽然的就被激怒了,她像一只乍起毛的花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到苏凉面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陶瓷缸子,重重放到桌面上,豆浆溅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
  苏凉“嚯”地抬起头,冷冷地说:“你有完没完?这豆浆欧阳都还没喝呢!”一涵头一仰:“我有完你能怎么着?我没完你又能怎么着?”苏凉:“我不怎么着,只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不是江南的妹妹,永远都不是!”一涵有些气急:“你怎么知道?你没来之前江南一直就是找我,就是我的小哥哥,我就是他的妹妹!”苏凉:“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才是他如假包换的妹妹!”欧阳和一涵都愣住了,欧阳说:“潇潇……”一涵却哭了:“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苏凉的声音缓和下来:“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他的妹妹,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妹妹的名字?”一涵抽噎:“他说她叫双喜,可是……可是你叫苏凉……”苏凉说:“双喜是我的小名。”一涵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眸,她的表情有几分可怜:“真的吗?”苏凉点点头:“但是我没打算跟他相认,他还不知道我就是……至于你和他……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继续你的喜欢,我不会跟你争也不会跟你抢,但他的确就是我的小哥哥,这是改不了的事实。”一涵忽然就骄傲起来:“你抢我也不怕,他是你的小哥哥又怎么了?我才不稀罕做他的妹妹,我要做他的……做他的……做他的女人。哼!”苏凉有些无语:“随你!还闹吗?不闹了就让开,我和欧阳要吃饭。”一涵却端起剩下的豆浆“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了一抹嘴:“嘿嘿,我给你们买新的去。”苏凉傻眼,欧阳笑:“疯子!”
  江南的表姑父宋文清在C市小有名气,C市很多个新楼盘都是他开发的,名下还有一座大型酒店和一所洗浴中心。那时的私家车还很少,豪车更不多见,他却开着一辆奔驰600,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是一辆甲壳虫,很是风光。江南就在他手下做事。
  初到C市的江南还是个半大孩子,他来到宋文清的工地,从打杂开始做起。扬沙子、拌泥灰、糊泥瓦……样样抢着干。开始时候,大家还看不上这个半大的孩子,加之他又是宋文清的表侄儿。大家都觉得这孩子不过是来走走过场,镀镀金的。于是便都心照不宣地应付着他,也挤弄着他,日子久了却都打心眼里认可他。干粗活的汉子嘛!大多都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心眼。江南腿脚灵活,人又勤快,嘴巴甜,又有文化。很快就被提拔为小工头。一个半大的小子带领着一群大他许多的哥哥叔叔叔们,其难处可想而知,可江南却愣是把大家管得服服帖帖。
  宋文清冷眼旁观,在带江南来C市的第二年,看看这孩子被磨得差不多了。便直接扔了一块工地给他,做项目经理。江南感到自己的知识越来越不够用了,于是便报了夜大的土木工程系,主攻建筑。慢慢的宋文清开始拨楼盘给他,江南经手的工地越来越多,楼盘也玩得越来越大。由于要在各个工地之间跑来跑去,宋文清索性为他配了辆车,宋文清曾经感叹:“江南啊,你若是我的儿子就好了。唉!”
  有天晚上,刚刚结束应酬的江南在后视镜上发现了一张小标贴,上面写着“每逢夜深人静时,你有思念吗?你会寂寞吗?你是不是也想找个人说说话?来吧,请致电160XXXX,我等你哟!”标贴上的大头美女巧笑嫣然地望着他。他的眼前晃过一张模糊的笑脸,不止一次的,那张笑脸出现在梦里,她巧笑嫣然地歪着脑袋喊自己“小哥哥”。
  又出现幻觉了。江南笑着摇摇头。这种标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以往江南总是笑笑就撕掉,这次他又如往常般伸手撕去,随手扔掉了。镜身上留下一圈不干胶的痕迹,他无奈地拿出纸巾擦拭。然后上车,点火,热车的时候他点了一支烟,夜风徐徐带来丝丝清凉,烟头一明一灭的闪烁着。他无意中看向后视镜,被扔掉的小标贴躺在地上,映在后视镜里,标贴上的笑脸皱着,受尽委屈的样子。他的心忽然就像被谁敲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下车捡起小标贴装进了口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得找她们讨个说法!那黏黏的痕迹着实有点恼人。
  洗完澡出来,江南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烟,手却粘上了那张标贴。他瞪着那张笑脸,又伸出两根手指遮了那张笑颜的眼睛、鼻子,只露出笑着的红口白牙。他忽然就笑了,还真有几分那个丫头的样子,若是这里再多一颗虎牙,嘴角再多一丝俏皮就更像了。他把标贴折叠着压在了玻璃底下,只露着那张笑盈盈的口。夜色如水,一波一波地荡漾着,这一刻,那深重的思念和寂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丝丝缕缕缠绕着他。他有些烦躁,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了那串号码。他犹豫了一下,便拿起大哥大拨了出去。前奏音响过,话筒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星语信息港,我是一涵,有什么可以帮您吗?”江南刹那愣住了,那声音就像那个丫头!心底里有个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身上,鲜活的像是从阳光里走出的天使,她轻抿着唇,娇憨地喊:“小哥哥!”江南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声:“妞儿!”
  话筒里传来女孩的轻笑:“先生您好,我叫一涵。”声音又不太像妞儿了,江南无奈地笑笑。是啊!妞儿怎么会在这里呢?她现在应该在哪个校园里开心的笑,开心的飞吧。他们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一丝惆怅从心升起,江南忍不住便对着听筒对面的人讲起了他的妞儿。是的,他的妞儿,他想牢牢的拥在怀中去守护的妞儿。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江南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身影牢牢地根植在了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念越发的枝繁叶茂。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妞儿之间的不可能,他的妞儿终将不属于他,她有更高的天空去飞翔,而自己的羽翼早已经夭折了,就在母亲弃他而去的时候。
  江南开始频繁的打那个电话,他就像入魔一般迷恋着那个声音。他问一涵:“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小哥哥?”一涵便痛快地答应:“哎!小哥哥!”江南纠正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你要把声音放柔,像刚刚吃过了糯米糖。甜甜的,柔柔的,脆脆的……”一涵眼瞅着自己的话时计时器,数字在一分一秒的变大变长,她的心里乐开了花。于是她更加配合地去叫“小哥哥”,直到江南说:“嗯嗯,差不多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自此后,江南成了一涵的常客。似乎一种行为刚刚开始时与爱情无关,久了就变成了习惯。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习惯这个人的故事,习惯……,一涵就在这种习惯中沦陷了,越陷越深,挣扎不出。
  那天晚上如往常一般,江南准时给一涵打电话。聊得正浓时,江南手机没电了。他对一涵说换块电池再打来,便匆匆地收了线。再打过去却始终占线,连续拨了几遍终于是接通了,却是另一个丫头接的。她说:“您好!这里是星语信息港,我是潇潇,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江南就像被人点了穴般定住了,这不就是他的妞儿吗?那么那么地像,就像刚刚吃过了糯米糖,甜甜柔柔脆脆的。他沉默了,他忽然好想安静的听听这个声音,女孩说:“您好,这位朋友!您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我是潇潇,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吼:“是妞儿吗?是妞儿吗?太像了!太像了!”可是,他还是沉默地听着,他害怕是自己的幻听,他害怕自己一出声这个声音便没了。女孩似乎有些犯愁了,应该是新来的吧?还是太嫩了,碰到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处理呢?他忍不住就想开口,女孩却又说话了:“朋友,您是打算要沉默到底吗?您可以继续选择沉默,但是您所说的可将会作为呈堂证供哦!”好有趣的姑娘!妞儿也是这样俏皮的,他再也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他听到女孩如释重负的吐气声,眼前又是妞儿俏皮做鬼脸的样子,然后他听到女孩连声地说:“幸好!幸好!”幸好什么呢?他好奇了,于是他开口了:“幸好什么呢?”“幸好你是人,不是鬼。”他哈哈的笑了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肺腑地笑过了?好轻松的感觉。
  随着聊天的深入,这个声音慢慢的跟心头的那个身影重合着,他忍不住就冒冒失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期盼着,可是对方却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他不禁有点牙痒痒,心里就像有只小手在抓挠着。他忍不住拿话去套这个女孩:“丫头,你的声音真像我的一个妹妹啊,好多年没见了呢,真想她啊。”女孩却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她是在拖延话时吗?是了,她不是妞儿,妞儿才没有这么狡猾。可是,她似乎喊了一声“小哥哥”,江南感觉自己被电击到了,汗毛乍起,紧张而激动。是妞儿吗?是妞儿吗?不会的,妞儿不会在这里的!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一涵矫揉造作的声音,江南忽然很愤怒,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声音像妞儿呢?这声音哪里像他的妞儿了?他想也不想地就低吼道:“一涵,你让潇潇接电话!”一涵却还在唧唧呱呱地说着,江南越听越烦,“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江南迫不及待地回拨,他甚至都没听清接电话的人是谁便急吼吼地道:“麻烦你让潇潇听电话。”话机里传来切线的等待声,他急切地等待着,怎么那么漫长呢?终于接通了,他张口就喊:“妞儿,是你吗?”“小哥哥,我是一涵啊!”话筒里又是一涵矫作的声音,他焦躁地抓抓头发:“怎么是你?我说了我找潇潇,是潇潇!不是一涵!擦!”一涵愣住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呢?她试探地喊:“小哥哥……”电话却“啪”的再次挂断了,一涵摔下话机,哭着跑了出去。
  电话再次回拨,真幸运啊,一遍就拨通了。这次,江南没有冒失,他认真地听着,他听出了欧阳的声音,他忽然就存了一丝侥幸,他问欧阳:“欧阳,你能告诉我潇潇的真名吗?”他没奢望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在听到欧阳的拒绝后他诚恳地拜托欧阳:“欧阳,帮我把线切给潇潇好不好?是潇潇!”他强调着。他全然理会不到欧阳的诧异和一涵可能的伤心愤怒。
  话筒里传来他朝思暮想的声音,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可是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凶呢?又任性!可爱是可爱,可是却不像妞儿,一点都不像!妞儿才不会这样,她从不会这么凶,这么任性。她总是像受伤的小鹿,隐含着淡淡的不安和忧伤。他在心里迅速地做出了判断:这绝对不是他的妞儿!可是,他愿意跟她做朋友,只为着她那么像妞儿的声音。
  挂了电话,他才想起一涵,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过份了,于是又打电话给她。还好,一涵还是口口声声地喊着自己“小哥哥”,只是江南觉得这声称呼有些别扭了,他说:“一涵,以后你还是叫我江南或者南哥吧。”一涵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唤了一声:“南哥。”江南觉得自己的胸口处有块大石头“咣铛”一声落地了。
  苏凉和欧阳在院子里洗衣服,两个人合力拧着一条床单,床单被两人拧成了一条大麻花。麻花里挤出的水“哗啦啦”流成一幕水帘,苏凉就想起了妈妈站在水里洗衣服的情景。她说:“欧阳,我想我妈了。”欧阳便瞪她:“你还好意思说!我劝你多少次了,让你往家里打个电话,打个电话你都不肯。”苏凉期期艾艾:“我……我不是不知道打通了说什么嘛!”一涵欢快地声音传来:“江南,你快点!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苏凉和欧阳对视一眼,同时扭头望向院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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