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星语信息港”是一家综合性的聊天吧。清一色的女孩子，二楼是自动录音间，可查询当地的生活信息，高考分数等。一楼便是话务间，分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靠墙是一圈隔断，隔断里放着两部电话，一个分线器，一支笔，一个本子，一个水杯，还有一板金嗓子含片。每个女孩守一个隔断，女孩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艺名，比如苏凉在这里的名字就叫潇潇。她们的任务便是回答各类问题及陪聊，这就考验到了每个人的知识面和心理素质以及应变能力。在休息室靠墙的一面是一排简易的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类不同的书籍，以供女孩们阅读，拓宽她们的知识面。那时候，心理咨询师还是一个极其稀罕的职业，但是台里已经在有意的培训这些女孩们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苏凉爱极了这片书架，爱极了这个休息间。
　　台长对苏凉的声线非常满意，经过简单的培训，台长指定欧阳带苏凉。苏凉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电话打进来呢？大多数打来电话的人都是为了寻求安慰，找姑娘们陪聊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可聊？电话两端的人那么陌生，他们生活中就没有人可聊天吗？他们空虚吗？他们不用上班吗？不用陪自己的女朋友，爱人，孩子吗？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聊的那么投机呢？欧阳是一组的组长，她的电话明显的多于其他的女孩子们，她始终温柔的耐心的陪着电话那端的人说着笑着。苏凉眼里是满满的崇拜，她羡慕欧阳的宁静和淡定，就像那春风微微拂过的湖面，惬意而舒适。她又一次自卑地审视着自己。
　　苏凉来到这里已经一个礼拜了，台长决定让她上线。姑娘们分为三个班次，轮班上岗，苏凉的第一个班次正好是夜班。电话铃声不停的响起，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女孩们轻声细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苏凉正好坐在窗边的隔断里，刚刚挂断了一个求职的电话，苏凉手心还有因为紧张未消退的汗水，她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慢慢的加深了，似乎能看到一盏盏路灯下盘旋飞舞的灯蛾，桔黄的灯光晕出一圈圈的光晕，涂抹一缕温暖。偶尔会有车辆驶过的声音，急匆而闷哑，苏凉的心里就会漫上一层细密的忧伤，她想是不是每个人都在渴望着家的方向？有电话摔在桌上的声音，苏凉回头便看到2号隔断的欣茹正愤愤地站起来，她一手叉腰，一手作成扇状不停的扇着风。她用扇风的手指着电话愤然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老流氓！气死姑奶奶我了！”3号隔断的心妍滑出隔断，耳朵和肩膀上还夹着电话，她给了欣茹一个无声地拥抱，又滑了回去。6号线路响起，语晨温柔地说道：“您好！这里是心语信息港，我是语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似乎没有人说话，语晨又重复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然后，语晨便潇洒地把电话挂断了，她探出身子对欣茹说：“老流氓！”欣茹便走过去翻来电记录，一看又不淡定了，恰好9号线路又响，欣茹抢着过去看来电显示，然后她直接把电话挂了出去。欣茹愤愤然的两手叉腰，她跟欧阳说：“欧阳，看来今晚上这个老流氓是铁定要骚扰一圈了，太气人了。”欧阳还在接着电话，她用笔在纸上写道：“淡定，淡定！”欣茹翻翻白眼，坐回自己的隔断了。
　　“骚扰电话”这恐怕是所有话务工作员都会碰到的尴尬。台里有规定:铃响三声必须接起电话，不许随意挂断客户的电话，不得在电话里谩骂顾客。如果一个月累计有3个以上的投诉扣发当月工资的10%；如果挂线率达到10%，扣发当月工资的15%。骚扰电话便成了女孩们的心头大患，墙上贴了张纸，纸上是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那是上了黑名单的号码，每个人都在心里记得烂熟，每每看到来电是其中的一组，便会趁铃声未响三声之前利索的挂出去，这样便不计入话务考核了。
　　凌晨2点，话务间的电话不再频繁的响起，几乎每个姑娘手上都在聊着一个长线，苏凉正在做一份心理测试卷。面前的电话响起时，苏凉惊了一下，她匆匆忙忙地接起电话，“您好！”两个字还没说出，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声音急促而粗重，有男人的呻吟声传出，苏凉紧张地问:“先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边有人吗？要不要我报120？”对方没有回答，苏凉又问道：“先生！先生！你能听到我讲话吗？需要我帮忙吗？”对面的喘气声越发的急促起来，苏凉有点焦急，她想了想又道：“先生，你现在是不是非常不舒服？如果你没法说话的话，可以用手敲一下话筒吗？”话筒里传来轻轻的一声敲击声，苏凉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她又道：“先生，需要我拨打120吗？需要的话请再敲一下。”这次没有敲击声传来，却有一个男人用粗嘎暗哑的声音呻吟道:“小姐，你……继续说……不……要……停，继续说……继续说……我快了……”苏凉不解，她疑惑的问:“什么快了？”话筒里却只传来一阵零碎的呻吟和喘气声，苏凉有些紧张的身体前倾着，她在努力的分辨着话筒对面的情况。话筒里却传来挂线的嘟嘟声，欣茹正站在苏凉的身后，一只手正按在分线器上，电话被切了出去，她看了苏凉一眼:“记住这个号码，以后再打来直接切出去，老流氓！”苏凉疑惑的看看欧阳，欧阳探身过来看了来电显示，说:“嗯，这个神经病，特不要脸，台里的女孩们几乎都接过他的骚扰电话，以后再接到了就直接切出去。”
　　“哎呀！潇潇，你也真够倒霉的啊！这个人得有半年多没出现过了吧，黑名单都换过一拨了，你倒好，怎么就碰上这个神经病了呢？人家都开门红，你倒来了个开门黄！哈哈……”，接完电话的心妍从隔断里探出头笑道，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俏皮的光芒。她递给苏凉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后便是一份黑名单记录表，刚才的电话号码赫然在列。苏凉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另两个隔断里接着电话的语晨跟雪儿探出脑袋给了她一个无声的拥抱，雪儿做了一个鬼脸，苦笑着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话筒，苏凉便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脸上却是潮红一片，细密的汗珠从鼻尖上渗了出来。欣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了休息间，给苏凉倒了杯酸奶进来，欧阳便瞪欣茹：“你又把饮料放工作台上，上次台长训的不是你啊？不长记性！”欣茹调皮的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苏凉“扑哧”一声笑了，似乎感觉好了些，没那么不自在了，欧阳便笑：“这种电话以后免不了会接到，适应了就好了，不用太放在心上，瞧瞧我们，都成老油条了，也就欣茹毛毛躁躁的，有一次电话没扣好，她就骂上了，结果被对方给投诉了……”欧阳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欣茹抢了话去：“哼！我骂得还太轻，想想太冤了，我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啊，就那么飞走了，那个老流氓，早知道我应该狠狠地骂他，嘿嘿。”欧阳赏她一记白眼球：“你呀！不长记性！”
　　又有电话打进来，欧阳招呼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位。”女孩们都回了自己的位置，苏凉扭头看着窗外，手心里被放进了什么，抬起手却是一块大白兔奶糖，扭头，欧阳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她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发出无声的“嘘”声，苏凉便笑了。台里一再的告诫不许姑娘们会见话友，若逮到一次就罚款50元。初时，苏凉不解，她问欧阳为什么？欣茹便撇撇嘴：“怕见光死呗！”苏凉还是不解：“为什么会见光死呢？”欧阳便轻声地回答：“因为打电话进来的人迷恋的都是我们的声音，他们会按自己的意愿来想象我们的样子，可是如果见面了却发现我们不切合他们的想象的时候，神秘感消失了，失望感增大了，他们就不会再打来电话了，到时候我们去哪里找话务量？”苏凉一知半解地“唔”了一声，她不明白明明聊得那么投机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失望呢？那时候的苏凉还不知晓“颜值”一词，还不知晓现实的残酷，她简单地相信着一切的美好。欧阳说：“不用想太多，这就是游戏规则，你遵守就好！”苏凉说：“哦！”那时候，50元对于苏凉她们来说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台里却还是有女孩触轨了，她恋上了听筒中的那个声音，两个人私下里见面了，倒没有什么见光死，两个人反倒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热恋了。哪成想那个男人却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子，而且有家有室，他的老婆也是个泼辣户，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台里，又哭又骂的，那个女孩眼圈红红的站在墙角，脸上是一片绝望的苍白。台里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便急急忙忙的把那个女孩开除了，苏凉心里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欧阳叹口气摇了摇头，雪儿红了眼睛，语晨低头不语，欣茹则和心妍骂着那个“不是东西”的男人。
　　这件事发生后，台里彻彻底底地做了次整顿，狠抓了一段时间的纪律，台长的脸色如锅底般黑黑的，她搬到了台里的二楼暂住，女孩们便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捋了虎须。又是一个夜班，苏凉连续接了三个电话，都是找别人的，一个切给了欣茹，一个切给了心妍，还有一个是找欧阳的，也给切了过去。苏凉有些犯困，便跑去书架上找书来读。正看的兴起时，电话却响了，苏凉忙调整好自己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星语信息港，我是潇潇，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电话那端一片沉寂，苏凉先是以为电话没接进来，再仔细辩听，却能听到有人细碎的呼吸，她的心里“突”地一紧，下意识的便去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苏凉再次以温柔地声音说道：“您好，这位朋友！您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我是潇潇，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对方却还是沉默，苏凉有些犯愁，她说：“朋友，您是打算要沉默到底吗？您可以继续选择沉默，但是您所说的可将会作为呈堂证供哦！”苏凉听到电话里传来“扑哧”一声轻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连声道：“幸好！幸好！”
　　对方忍不住问：“幸好什么？”苏凉咧嘴:“幸好你是人，不是鬼啊，要是你再不出声，我真要以为我接的是个鬼电话了。你想想啊，这夜黑风高的，万一从话筒里钻出一个鬼来，哇！吓也要吓死了！”
　　对方爽朗地笑起来：“你这个丫头好有意思，外边哪里是夜黑风黑了，分明就是月朗星稀好天气嘛！”苏凉便“嘿嘿”地笑：“这……这不是为了烘托气氛吗？这在修辞手法上叫夸张好不好？”
　　对方却又沉默了，苏凉便敲敲话筒：“喂，好听的声音，你还在吗？”
　　“……”
　　“你若不在了，我可要扣电话咯！”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终于开口问道。
　　“嗯，我叫潇潇啊！”
　　“不是，我是问你的真名，我知道潇潇是你的艺名。”
　　“哇哦，原来你是我们的老朋友啊，连我们用的是艺名都知道！那你是谁的老朋友呢？我帮你切线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就想跟你说说话，丫头，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不能呢！我们台里有规定的，不允许我们报自己的真实名字，再说了，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你知道我叫潇潇就好了呀！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切线吗？
　　“嗯，不需要！”
　　“那我能知道您怎么称呼吗？”
　　“江南！”
　　苏凉愣住了。
　　“丫头！丫头！丫头！”江南没听到苏凉的声音，便叫道。
　　苏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试探地问道：“你是C市人吗？”
　　“算是半个C市人吧？”江南答道。
　　“为什么是半个而不是一个呢？”苏凉问。
　　“因为我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啊，不过，我来C市好多年了呢。”江南答。
　　“那你老家是哪里呢？”苏凉再次试探道。
　　“哈哈，丫头，这不公平哦，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却只告诉我一个你的艺名，不公平不公平！”
　　“好吧，我不问了！”
　　“丫头，你的声音真像我的一个妹妹啊，好多年没见了呢，真想她啊。”
　　“你有好多的妹妹吗？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苏凉轻声的唱道。
　　“哈哈，没有，我就俩妹妹，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反正就是妹妹。”
　　“那她们现在也在C市吗？”
　　“没有呢，一个妹妹在N市，另一个妹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开心的在某所大学里生活着。”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很开心呢？”
　　“因为上大学是她的梦想啊，她那么乖巧聪明，肯定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哥哥？唉！”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几不可闻，苏凉却还是听清了。苏凉的手微微地发着抖，似乎整个身体都在抖着。凭着一种直觉，她几乎可以断定，电话对面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哥哥，江南。她忍不住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哥哥……”
　　“什么？丫头，刚才你喊什么？！”
　　苏凉手里的话筒被人抢走了，2组的一涵正用不满的眼神盯着她，她娇滴滴地笑着：“小哥哥，你好讨厌啦！你挂线前不是说一会再打回来的吗？害一涵等你半天，杂七杂八地想着是不是你发生什么事了？却原来你跟潇潇聊的这么开心，一涵吃醋了，好伤心哦！”她嘴上笑语如珠，眼睛却使劲地瞪着苏凉，苏凉笑笑，站起来去了休息间。
　　刚刚坐下，苏凉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一涵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苏凉：“潇潇，你什么意思啊？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不知道规矩吗？找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切给我？”苏凉很真诚地解释：“一涵，他没说要找你啊，再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的老朋友啊！”一涵却打断她的话道：“你少装蒜了，台里谁不知道江南的号码？他从不找别人聊天，哪次来电都是点名找我，我就不信他这次会不找我，一定是你在捣鬼。”苏凉感觉很冤屈：“他真的没说找你，我还提醒过他要不要切线的。”“潇潇，你真会演戏啊，别装得跟无辜的小白兔似的！”“苏凉，你的电话！”欣茹从门口探出头叫道。“找我的？”苏凉疑惑地问道，她并没有固定的话友，她疑惑地站起来就要进屋，欣茹却看了一涵一眼，一字一句地道：“确实是找你的，他说他是江南。”
　　苏凉有点懵头，一涵愤恨地嚷嚷：“你瞧瞧，你还说你没捣鬼！”苏凉犹豫了，她重又坐下来，她认真地对一涵说：“一涵，我真没抢你的江南，你去接这个电话吧！”一涵愤怒地瞪了她一眼，转头进了房间。接着便是电话被摔下的声音，一涵哭着跑去了洗手间，台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谁摔的电话？造反吗？”“台长，没事，是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绊下了电话！”欧阳扬声道，台长不说话了。
　　“潇潇，快进来接电话，找你的！”欧阳小声地喊苏凉，苏凉磨磨蹭蹭地捱到了隔断前。
　　“丫头，丫头，是你吗？”刚刚接起电话，电话里便传来江南急迫地声音。
　　“你好，我是潇潇！”
　　“丫头，丫头，你再喊一声小哥哥！”
　　“我偏不喊，我凭什么要喊！你不是一涵的小哥哥吗？你找我做什么？”苏凉的委屈爆发了，她连珠炮式的轰道。
　　“丫头，丫头……你别急，你听我说……刚才我不是跟你说我有个在读大学的妹妹吗？她就像你那样喊我小哥哥……我第一次打来电话是一涵接的，一涵的声音跟她有些像……所以……所以……”
　　“就因为她的声音像你的那个妹妹，你便做她的小哥哥？那是不是天下所有像你妹妹声音的女孩子都可以做你的妹妹？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世主吗？”苏凉说不清楚自己的这股怒气为何而来，可是，她就是生气了。
　　“……”
　　“算了，算了，我生的哪门子气，我把线给一涵切过去了，你们聊吧，免得她再怨恨我！”
　　“丫头，别……”苏凉却不由分说的把电话给切了过去，她的心里很乱，说不清道不明的乱，就像一团乱麻般。
　　凌晨四点了，苏凉趴在工作台上昏昏欲睡，电话又响了，她揉揉眼睛，声音涩涩地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心语信息港，我是潇潇……”
　　“丫头，终于找到你了！”江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苏凉的睡意一下跑没影了。
　　“找我做什么？找你的好妹妹去，我切线了啊。”苏凉再一次把线切了出去，切出去却又后悔了，她无意识地拿手一圈一圈地绕着话柄上的线，绕啊绕啊。
　　欧阳地电话响了，只听她耐心地解释：“不好意思啊，这是我们台里的规定，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她的名字，你要找她说话吗？”然后欧阳便叫苏凉：“潇潇，你的电话，别再切了啊，你傻啊？”她无语地发出“话时”两字，苏凉头皮有些麻麻的，心里十分地纠结。
　　话筒被欧阳强塞进了她的手里，她咬着唇没有出声，对方也静静地不说话。然后苏凉说：“你……”江南却也正好开口：“你……”“你先说……”“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苏凉和江南不禁笑起来，苏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乱发脾气。”江南便“呵呵”地笑：“发小脾气是女孩子的权利啊！刚才差点以为你是我妹妹呢，不过，我妹妹可乖巧呢，她可不会像你似的这么乱发脾气。”
　　“……”
　　“哈哈，你真不是我妹妹吧？我妹妹怎么会在这里呢？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还是很想和你交个朋友的，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小哥哥听听，就一声……我妹妹就那样叫我。”
　　苏凉咬咬唇，真纠结啊，要不要相认呢？要不要告诉他我就是苏凉呢？她忽然就有点赌气：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呢，我才不要认你！于是，她非常干脆地，脆生生地叫了声“小哥哥”，江南说：“不对，不对，你刚才不是这样喊的……”“我就是这样喊，你爱听不听，不听拉倒！”苏凉的倔劲上来了，这一刻她成了一个赌气的小孩儿，就像当年玩过家家时那般。
　　“唉！还真是个爱生气的小丫头，不过挺有意思，哈哈……”
　　“有意思你个大头鬼，笨死了……”苏凉小声地嘟嘟囔囔。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呀……我眼前刚飞过了一只笨蚊子，一头撞墙上了，真是笨死了！”
　　“啊？哈哈哈哈！”
　　苏凉怎么都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躲了徐怀远，躲了司云帆，却在C市遇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