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金扑鸽>第二章 千里营救

第二章 千里营救

作品名称:金扑鸽      作者:村里人老农民      发布时间:2015-03-17 10:28:58      字数:13288

  回到府古塬上,拓振华变成一个雪人,浑身上下全是雪,眼睛一眨,雪就向眼睛里钻。他在路口的老槐树下顿了几下脚,抖掉头上、身上的积雪,见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天就要明了,他长长地舒了个腰,吸了一口气,我真的回来了。坐禁闭,拓振华又不是头一回,但这次感到就像死过一回,老觉得害怕。大雪还在下着,村子里静悄悄的,不少人家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在白雪映衬下更加明亮。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彤红的对联,年还在继续过着。一会,有人家开始放炮,接着全村都想起炮声,他告诉你,人们起床了,要出门了。十几天没有回来,拓振华感到就像过了几年,现在看村子真好,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都是全身的舒畅。
  府古塬原面不是太大,村子里有二十多棵得几人合抱的老槐树,最粗得四五个人还合不拢,细的也得两三个人合围,另外还有十几颗也得几个人合抱的核桃树。枣树、杏树、桃树、梨树就不计其数,整个村子被树木所笼罩,远处照去,看不见住户。塬上住的人不到一百口,有几百亩塬地,还有不少山梁、沟滩,家家有地种。奇特的是进村四面有四个大崾岘,最窄处仅能容一人经过。附近的风水先生都说,这里是一个聚宝盆,没有穷人。府古原全村人都以种地为业,有人兼做一点生意,只有拓振华一人赌博。
  府古塬上有正月初一拾(砍)柴的风俗,拾柴(财)图个吉利。传说,只要正月初一拾了柴,一年不缺“财”。不少人家初一一大早大人带着儿子、孙子一群去拾柴。有些人家是前一天把柴砍好,放在山里,初一早晨背回来。今年大年晚上下了一夜暴雪,积雪有一尺厚,塬上白茫茫的一片,路上一个人一没有,拓振华站了一会,在路边的雪地里用手扳柴草,准备拿回家去。“吐”的一声,一群扑鸽腾空飞起,在空中旋了一圈,飞过拓振华头顶,“咕咕”叫着,拓振华的目光随着扑鸽移动,在拓振华走到龙门口时,扑鸽飞了几圈后落在龙门上。
  拓振华激动得心“咚咚”直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吉祥的征兆。拓振华联想到自己这次能死里逃生,还竟和红军有了联系,说不定自己还能发达,越想越兴奋,一进院子像孩子似的高喊:“妈,我回来了。”
  一家人都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大人娃娃同时屏住呼吸。“妈我回来了。”当第二声传回来时,全家确信是拓振华回来了。回到窑里拓振华把如何脱险简单的说了一下,而把自己今天早上刚遇到的事细细学说了一遍。这才记起把手里的几根柴递给妻子,让放在财神爷神位前。家里马上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府古塬原来是个大村子,有名的财主叫拓百万,整个塬上,包括方圆数十里村子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村民全是他家的佃户。家里究竟有多少土地,有多少骡马牛羊,拓百万也不知道。遇到好年成,每家佃户就交两成租子,遇到欠收年,每家只交一成租子,还给牲畜发草料。他说牲畜是我们家的,遇到灾年,他就不收租子,谁家在春困季节过不去,他就借给粮食,秋季再还,不收利息。佃户们每年秋夏一收,都是捡最好的交租子。地里有什么好菜,也是先贡东家。每当佃户送来蔬菜,拓百万总是说:“记下,秋后除帐。”佃户们总是说:“东家说哪里话,这是我们孝敬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他家里什么东西不是成千,就是上万,周围人都叫他拓百万。
  六月六的傍晚,村里来了一家讨饭的,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看见拓百万家高门大院,就将自己的破铺烂盖放在龙门底下,在村子了去讨要。他们发现这村子里人都特别好,每家给的都很多,还在几家遇上主家正吃饭,给他们也吃,全村没有一家放狗咬他们。晚上一家三口来到拓百万家龙门下,准备睡觉,心想明天再到村子里没有去过的人家讨要,说不定还可以遇到好心人,吃顿热饭。老头拿出烟锅,从破衣兜里掏出火炼石,打了几下,才将艾蒿点燃,慢慢开始吸烟。看着篮子里雪白的馍馍和面袋里的鼓起白面,沉浸在今天“丰厚”的喜悦之中。
  龙门突然吱的一声推开了。门里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白绸子裤,白绸子衫,戴着黑色的瓜壳帽,手里提着水烟锅,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老头忙站起来,低着头说:“没有给你们招呼一声,今儿晚上让我们在这睡一晚上,能吗?”老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这位主人。
  “哪里话,来到府古塬上,还能让你们睡在门外,我们这里有的是客房,回来睡。”转身向院子里喊,“王妈,把客房收拾一下,叫这三位客人住下。”一家三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遇见了大善人。
  接济过往行人对拓百万家是家常便饭,客房也不用怎么收拾,打开就好。王妈把他们引到客房,让他们睡觉。这天拓百万家晚饭是新麦面馍馍炖羊肉,拓百万就让王妈把吃剩的端给他们。
  本来已经吃得很饱了,可看着羊肉和雪白的馍馍,还是想吃。三个人把半盆羊肉和四五个馍馍吃完,感到肚子撑得盛不下,憋得难受,过了一会站都站不起来,他们只好面朝天躺下,想打嗝又打不成,想放屁又放不出,想吐又吐不掉。半夜开始,肚子痛得要命,三个人谁也顾不了谁,又不敢大声喊叫,害怕主家笑话。到后半夜,女儿终于吐了出来,转过身爬在炕栏上,吐了一堆,肚子还是痛,但好受了一些。女儿坐起,用手慢慢给两位老人揉肚子,一揉老人痛得呲牙咧嘴,不揉又吐不出来。女儿慢慢将老人移到炕栏边,给老人翻了个身,让爬下。一会母亲吐了一些,父亲还是吐不出来。三个人都是难受,相对无言。天快明时,女儿挣扎着起床把吐下的收拾了,只能再睡下。
  拓百万起床很早,他有早晨溜马的习惯。他溜马回来,家人就把饭都做好了。早饭很简单,稀饭、腌菜、馍馍或团子。吃过早饭,还不见那三个讨吃的起来,拓百万就有点生气,这些人真懒,都过了饭时,还在睡懒觉,只能是讨吃的命。就打发王妈去叫。
  王妈推开客房门,一股酸臭味冲了出来。那父女三人听见有人进来,女儿和母亲挣扎着爬起,父亲努力了几次但没有成功。母亲为难地说:“不知什么原因,昨晚上我们难活得要命,现在走不了,给你们添了麻烦。”王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跑到前院,向拓百万叙说了一遍。
  拓百万不敢怠慢,跑着随王妈来到后院,冲进客房。一看那老头肚子滚圆,再看吃尽得羊肉和馍馍,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羊毛疔。他让王妈提来开水,把毛巾浸湿,给每人肚子上敷了一块,立即打发人骑了快马到城里请先生。
  热毛巾在老头肚子上敷了一会,老头开始打嗝、放屁、上拉下泻,感到舒服多了,能开始慢慢说话,羞羞答答的讲了昨晚的事情。
  拓百万让王妈拿来米汤,谁也喝不下去,看一眼都难受。
  拓百万也没什么办法,就让王妈拿了一些旧衣服,让他们换一下,再把客房打扫一下。
  到半晌午,先生请来了,他看了一下,问了一问,分别把了脉,对拓百万说,可能是羊毛疔。在随身带的褡裢中取出白包裹,慢慢拆开,取出三根长针,再拿出三个拳头大的火罐,让把灯点好,准备好帽花子开水。然后他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把针在帽花子开水中一蘸,“不要怕疼。”说着分别用针在三个人肚子上蹦蹦就是几针,然后麻利的把三个罐子分别扣在那三个人的肚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估计命能保住。”
  大约过了一袋烟功夫,火罐搬开,流出的都是黄水,先生又给扣了几罐子,放下三天的中药,就要告辞。父女三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身无分文。拓百万明白,笑着说,“先生是我请来的,一切由我负责,你们安心养病。”
  过了三天,药吃完了,女儿可以活动,但两个老人还是下不了炕。拓百万又让人请来赵半仙,他下阴曹地府一查,他们前世分别欠下债务,现在被债主抓住了。女儿前世是个赌棍,要在今天鸡叫前东走一百步,送上一斗小麦、一斗小米、一丈红绸、外加十块大洋。赵半仙说,如果谁胆大,可以跟他去送,但路上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明天晚上半夜,向东南方向走六十八步,送上一只公鸡、二升豆子就可,这是老头欠下的。后天晚上后半夜,向西北走一百零四步,送一斤好酒,一颗猪头即可,这是个酒鬼。每天晚上,赵半仙摇起铃子,念念有词半天后,开始胡说一气,一会男一会女,谁也不知说什么。虽然该送得礼送了,该还的帐还了,三个人觉得病好多了,女儿能干一些活,她除过侍候两位老人,还帮助王妈干一些家务。可两位老人的病不见有根本好转。拓百万让王妈每天按时给他们送饭,过了半个月,母亲奄奄一息,一天晚上点灯时分咽了气。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妈妈你好命苦,一辈子没吃过一顿好饭。”老头劝女儿不要哭:“你妈不是饿死鬼,好着哩。”
  拓百万只好买了一副棺材,埋了这女的,他感到晦气,常自责:那天不要送羊肉和馍馍就没有这事。老头还是下不了炕,拓百万只能每天管吃管喝。这样住了一个月,老头感到自己也不久人世,一天晚上就对女儿说:“秀儿,我也不行了,看来是回不去了,那死鬼还在向我要帐,每天晚上我眼睛一闭,他们就来,不停的向我要。我看拓百万人不错,对咱们是恩重如山,这几天我想,你给他为妾吧,这样我和你妈也放心了。”女儿只是默默的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秀儿,你去把拓百万叫来,我有话说,你到王妈处和王妈拉一会话。”
  拓百万来到客房里时,秀儿已经走了,老头见拓百万进来,挣扎着坐起。
  老头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话,用手拍拍炕。拓百万明白是让他坐下,就坐在炕沿上。老头气喘平息以后说:“拓员外,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没法报答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太长了,老天让我们遇到了你这个好人。现在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死了也闭不上眼睛。”老头又开始喘气。拓百万不知道老头要说什么:“你慢慢说,谁出门也难,不怕,在我这里,有你们吃的、喝的。”他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个苦难的外乡人。
  老头停了一下,继续说:“我现在不怕死,我是担心我的女儿她怎么活。我看你是个大好人,如果你不嫌弃,就把我女儿纳妾吧。”说着老头眼里掉下两行浑浊的泪珠。
  这是拓百万万万没有想到的,惊得半天反应不过来,不知如何回答。“你在我们家住,这是缘分,是老天爷安排的,你不要过意不去。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将你女儿纳妾,这是乘人之危,我还怎么做人,这万万不可。”拓百万坚决推辞。
  “这怎么叫乘人之危,这是积善行德。我一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娃怎么生活,说不定哪一天遇上歹人,你总不能看着她走投无路。你不要她,这才是见死不救。”
  拓百万想老头说得也不是没一点道理:“让我和内人商量商量。”老头见拓百万答应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拓百万的老婆是刘氏,出身大户人家,她为拓百万生的二子一女,日子过的快快乐乐。老婆听了拓百万的述说,想想也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你叫她去哪里?就愉快地答应了,开始为他们张罗。第二天,王妈给秀儿送来新衣裳。秀儿洗去多日的尘垢,穿上红衫,绿裤,青春的活力就展现出来,大家没有发现秀儿竟是这样的俊。圆圆的脸蛋带着羞怯的红晕,一双水灵灵的大花眼喜喜的扑闪着,一条长辫子能吊到屁股上,在府古塬上,还没有这么俊的女子。塬上人说,这是上天给拓百万送来的仙女。
  婚事办了三天,秀儿父女自然高兴。婚后老头的病一天天加重,到第十天就咽了气。老头是带着笑容走的。
  埋了秀儿父亲,拓百万想两个老婆住在一起总不方便,时间一长难免盆磕碗响,就决定把秀儿安顿在离府古塬十多里地的富家塬,那里也是拓百万的地方,有窑洞,有房子,每年农忙季节,都有人去住。拓百万把一些人租的地固定在富家塬,就变成一个村子,后来大家就叫府古塬大婆姨塬,叫富家塬小婆姨塬。秀儿生了二子二女,成家立业后,住在富家塬坡底下,人们叫做贤孙洼。拓百万骑着马在府古塬和富家原塬之间穿梭,生活的逍遥自在。
  秀儿有旺夫命,结婚几年后,家产成倍的增,拓百万高兴,大部分时间住在富家塬。一天中午,拓百万在富家塬刚吃了中午饭,大门里进来两个头戴方巾,手持长佛的南方道人,要在他家吃饭。拓百万一看是道人,忙请进窑里,让秀儿上茶,对这两位道人说:“道长稍待片刻,你们是远路来的客人,我到城里给你们买肉打酒去。”说完他骑着马扬长而去。
  两位道长喝着茶,好不气恼,心想吃你一顿饭,不给就算了,何必说到城里为我们买肉打酒。这里离城几十里路,等你回来是什么时候了。二位喝了一杯茶,走出窑洞,向前一看,吓了一跳,门前的山是一座聚宝盆,正在冉冉上升,山底的火焰忽闪忽闪。再过几年这里不光发财,而且要出大官。南方道人心里气恼,这样小气之人,不能让其成功,便施了一道短法,只听见对面山上轰隆轰隆的像打雷一般,可什么也看不见。两位道人施完法,刚准备走,拓百万骑着马汗水涔涔的进了院门,马前挂一壶酒,吊一块肉。南蛮不知道拓百万骑的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
  南方道人觉得对不起拓百万,就对他说:“你赶快骑着马,带着家人逃走吧,不要回头看,越快越好。”拓百万见两个道人说得严肃认真,又听见对面山在轰隆轰隆响,没敢停留,一家六口骑着马没命的跑。只听身后地动山摇,他们不敢回头看。可怜一份万世家产藏在地底。
  南方道人来到府古塬,见村头的石碑上落一对金扑鸽,正在长大,一旦出世,将会有一番世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二人同时张弓粘箭,没有出世的金扑鸽命丧黄泉。
  府古塬一带的这个传说,拓振华自小就听说过,从懂事起他就对钱财看的很淡,你既是有万贯家财,说没就没了,钱财身外之物,不要强求。今天在雪地里看到扑鸽腾飞,绕自己家飞了一圈后,落在了龙门上,这是喜兆。联想这次死里逃生,拓振华心情兴奋。一进院子,大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拓振华的母亲薛氏,年近六旬,虽然三寸金莲,可走路带风,在府古塬上也是风云人物。自从有了孙子、孙女她就把家务交给媳妇孙氏,专心抚养孙子、孙女。拓振华已是三代单传,他没有兄弟姐妹,老感到孤独。孙氏一进门,拓家开始人丁兴旺,两年一个,几年下来,拓家就哭声不断,薛氏变得非常忙,看着一男一女的孙子,整天笑嘻嘻的,对媳妇也像女儿一样。从孙氏进门,没听到过她们婆媳高言低语过。腊月十六拓振华没有回来,她们并不担心,这是家常便饭,可过了三四天还不回来。她们发现村里人正在一块窃窃私语,一见她们家人,就停止了,一问都说没说什么。马上过年,薛氏、孙氏都感到不对,会不会是拓振华出事了,又想,如果出了事,村里人总会给说的,也没太当一回事。
  过了腊月二十三拓振华还没回来,薛氏不能不着急,在村里一打听,才知道拓振华赌博被红军逮捕,过了正月十五就要问斩。回到家里,薛氏把孙氏叫到傍边,避开孙子,把打听到的消息一说,孙氏眼泪夺眶而出。薛氏安慰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我到城里走一趟,家里的银子我全拿上,我就不信买不回我儿子的命。
  薛氏叫来户家侄儿拓振夏,虽说出了三服,但总是自己人。薛氏说明情况,要他陪着走一趟。拓振夏有点为难,薛氏也理会,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也不愿出门,就拿出一块银元,递给他:“侄儿,把你家马拉上,快些。”
  到了城里,薛氏径直来到延州饭馆,她跟着拓振华曾经来过,知道儿子吃饭赌博常在这里,她叫来老板,询问拓振华的情况。老板不认识薛氏,上下打量着,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婆,猜着八九分,可他不敢乱说。薛氏掏出一块银元递过去:“不用怕,我是拓振华的妈。”
  老板收了银子,把薛氏带到二楼茶桌前坐好,给泡了一壶茶,就把拓振华被捕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当然没有说是自己供出来的。看着薛氏疑惑的目光,老板就把拓振华与张发奎怎么进来,怎么召集人赌博的事又说了一遍,好像说,不信你问张发奎。薛氏看老板就知道这么多,问“张发奎住的离这有多远?”
  “不远,出西城,往北不到一里,在马号一问便知。”
  薛氏又拿出一块银元,放在桌子上:“你去给我把张发奎找来,这一块银元就是你的。”老板好不高兴,临近年关,加之红军进城,这几天没有一点生意,今天终于来了个财神爷,急急忙忙向马号跑去。
  不到半个时辰,张发奎跟着老板就来二楼。他见茶桌前坐一位老婆,穿一身黑衣服,腰里扎一根黑裹缠,裤腿缠得有半尺高,戴一顶黑尼子帽,头发全部裹在里面,不露一根。她神情镇定,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不用介绍,一定是拓振华的妈。
  张发奎走到桌前,“大婶,我是张发奎,和拓振华是弟兄,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实在没办法。本来我想来看你和嫂子,但又没话说。”饭馆老板离开后,张发奎就把拓振华如何被捕,自己如何看拓振华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发奎说,后来他多次去小学看望拓振华,都没能跨进小学的大门。几天后,听小学教室里放出来的人说,拓振华提审后就再没有回来。再后来就贴出布告。现在关押在哪里谁也不清楚,估计是在原来的监狱。
  “薛占喜在哪里?”薛氏问。她知道,拓振华和薛占喜最好,这时候应该出面,可他还不如张发奎。
  “薛占喜那天晚上没来,第二天就跑了。要不是跑得快,他也被抓住了。”
  “奥,原来是这样。再怎么说,自古至今赌博总不至于杀头吧?红军就不讲理?我去找他们的头。”薛氏愤愤地说。
  “大婶,你的心情我理解,没用。红军做法和过去的就是不一样。他们问老百姓,谁该杀,谁不该杀,老百姓一高兴乱喊,谁有什么办法。那天我们几个赌博的还准备为拓振华说话,但根本说不成。”
  “那怎么办,看着我儿子被砍头?”薛氏的质问张发奎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薛氏把带来的足有一千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用这些钱就买不回我儿子的命。”
  “红军根本不收钱。我去过几次,听说那些想送钱的都被赶了出来。县长,议员的家属还被作为行贿罪关了起来。我看你不用冒险。”薛氏的眉头拧起了疙瘩,眼睛里好像要冒火。张发奎看着都有点害怕。薛氏让拓振夏到房里去睡觉,压低声音说:“小张,你有良心。现在城里有多少红军,有多少支枪。”
  “这我不太清楚。”
  “你想办法打问一下,他们有多少子弹,兵力是如何部署的。特别是晚上,原监狱有多少兵力,岗哨在什么地方。再说,你们朋友中有多少是拓振华的真朋友,愿意救拓振华。”
  听着薛氏一连串的发问,张发奎猜想到薛氏要干什么,这是大事,闹不好要掉脑袋。可他知道拓振华为人仗义,他现在有难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就痛快的答应了。
  离开薛氏,张发奎来到街上,刚好碰见监狱做饭的。他们在赌场上见过,加之平时也没少得到过拓振华好处。张发奎一打问,正着,拓振华就在监狱关着。这位火头军的没有多想,就把监狱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的全倒出来。
  傍晚,张发奎来到延州饭馆,从怀里掏出一张草图,画着监狱位置,岗哨地方,红军睡觉的窑洞。“你在城里注意打问消息,情况有什么变化,就到我们家来告诉我。你想办法联系一下薛占喜,让他到我们家一趟。这事只能咱们两个知道,后边的事我自有安排。”她掏出十块银元要给发奎,张发奎说什么也不要。“也好,大婶是不会亏待你的。”
  红军戒严,城门关得早。薛氏叫起拓振夏,和张发奎离开延州饭馆。张发奎要留薛氏和拓振夏在他家住,薛氏坚决不肯,她急着要回去。
  深夜,薛氏和拓振夏来到贺家沟。此时整个沟里一片漆黑,当群狗乱吠时,拓振夏怕得腿都发抖。
  “看你外松样,怕什么,没听过狗咬,天塌下来有地顶着,你怕什么?上贺老大家!”薛氏骑在马上对拓振夏说。
  薛氏和拓振夏过了小河,没走几步,黑阴里走出一名持土枪的团丁,挡住她们的去路。
  “你们是干什么的,深更半夜到贺家沟干什么?”团丁恶狠狠地问。
  薛氏骑在马上,对团丁说:“告诉贺老大,就说府古塬的薛老婆子求见。”
  很快,贺老大亲自迎了出来。“老婶子,怎么现在来,快到家里坐。”
  来到贺老大住的窑洞,贺老大媳妇把炕已经收拾好了,她把薛氏扶得在炕头坐好。贺老大对媳妇说:“老婶子还没吃饭吧,快去给做饭。”
  贺老大媳妇离开,薛氏说:“不忙,我们在城里吃了饭,现在不饿,也吃不下。我半夜三更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薛氏把银子给炕上一放:“明人不做暗事,我实话实说。我儿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今天我到城里跑了一趟,了解清楚了关押我儿子的确切位置,和红军的兵力布置。对付这几个毛毛兵应该不难。我想借你民团一用,不知你愿不愿意?”说着把银子往贺老大面前一推。
  贺老大低头思索了半天,抬起头,看着薛氏:“大婶,按说拓振华出事,我贺老大不能不出手,亲不亲故乡人,再说咱们上庄下原的,又是老亲的小亲。可这事关重大,听说红军和白军确实不一样,势力发展的很快,说不定咱这里马上全红了。那样既是劫狱成功,我们怎么办?这事实在难办。”
  薛氏盯着贺老大看了半天:“这一千两银子是定金,事成以后,再加一千两。”
  “大婶,你误会了,我不是嫌钱少。这是红军,如果是土匪帮票,咱二话不说,不用你老一分钱。现在这事实难从命。”贺老大知道,薛氏在这一带是说话算数的,她曾随丈夫拉过杆子,当过土匪。丈夫去世后,拓振华还小,可上庄下原没人敢小觑她们娘俩。但贺老大更清楚,劫狱的事不可马虎,万万不可答应。
  “那好,就算婶子没来过,我走了。”薛氏下炕就走,在院子里喊:“侄儿,咱走。”贺老大要留她天明再走,她咋都不肯,贺老大知道这下把薛氏惹深了,就亲自送到大路上,拿出二百两银子:“大婶,这点钱拿上,说不定有用处。”薛氏坚决不接,贺老大就放在马鞍子上的褡裢中。按薛氏原来的脾气,非摔在路上不可。但她一想,家里只有这一千两银子,现在看肯定不够,就装得没看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氏回到家里,鸡已叫了头遍,她叫起媳妇,把经过简单的说个一遍。大骂贺老大不算人,要早上二十年,今天晚上非要了他的命不可,只二百两银子就把老娘打发了。可现在是现在,薛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行,明天我还得进城。我就不信,我儿子就这样没命了,我不甘心。”听着婆婆气恨恨地说,媳妇孙氏不知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气。
  “你现在把马喂好,明天早些给我做饭,我一大早就走。”第二天刚明,孙氏就做好了饭,薛氏吃了几口,放下碗就动身。孙氏看着婆婆,眼泪涟涟,哽咽着说不成话。“媳妇没本事,妈妈年龄这么老了,还得跑前跑后。”薛氏收拾好自己,在孙氏头上拍了拍,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不要哭,坚强些。我想不下办法,就不进这拓家的门。”“妈,你一定要回来,还有我们。”孙氏终于说出了声,“你如果再不回来,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
  薛氏骑上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头也不会的跑了,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仰天长叹:“我的命怎这么苦!”
  薛氏没有到延州饭馆,而是直奔张发奎家。由于一路马跑,四五十里路没费多少事就到了,张发奎还没吃早饭,一看薛氏又来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让进窑里。
  “大婶还没有吃饭吧?”对媳妇说:“你现在到城里去,买一些油条或油璇。”薛氏知道张发奎是打发了媳妇好拉话。就没有阻挡。
  媳妇出了门,张发奎就坐在薛氏旁边:“怎么样,有什么情况?”
  “我想走一趟黑山。我那侄儿你也见了,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响屁,在那种地方他怕得路都不会走,我想让你陪我走一回。”
  黑山距延州城有三百里路,要翻两架大山。山上住着一股土匪有二百多人,一百多条枪,控制着黄河两岸方圆几百里。由于黑山易守难攻,当地保安团攻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损兵折将,黑山的势力就越来越大。
  张发奎想都没想,“没问题,我陪大婶走一回。”这时薛氏有点哽咽,“我儿没白交你。”
  等媳妇买回油条,张发奎劝薛氏多吃点,下一顿饭还不知在什么地方。这薛氏明白,加之张发奎的痛快答应她很高兴,就吃了不少油条。尔后二人骑马上路。
  出城走了二十里,他们想起薛占喜家就在前面村子里,就拐了五里路来到薛家河。
  腊月十六晚上,薛占喜和拓振华分账以后,没有在延州饭馆睡觉,赶了回去,没有被红军抓住。薛占喜读过几年书,脑瓜特别灵。当他听说红军进了城,拓振华被抓,而且要枪毙,心想自己肯定也在劫难逃。在延州赌博界拓薛是连在一起的。薛占喜一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就跑。他刚出村就遇见六七个红军战士,问他薛占喜家住在什么地方。他想肯定是抓自己的,就指了最远的一家。红军问薛占喜在不在,他说刚才还在。看着红军向那家走去,薛占喜加快脚步,转过山脚,拔腿就跑。他不敢走大路,专拣小路跑。在外躲了六七天,估计红军走了,也是刚刚回到家。
  薛氏和张发奎一人喝了两碗开水,薛氏把薛占喜叫到院子外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要薛占喜陪着到黑山走一趟。薛占喜看张发奎都跟着,还有什么话说,马上动身。三人乘三匹马继续赶路。晚上他们在梢树林凑合着住了一夜。这里有一个小店,一孔小窑洞,炕上刚能挤三个人。他们给了一两银子,店家给他们做得吃了饭,薛氏千叮咛万嘱咐,要店家一定要喂好他们的马。
  第二天早上天一明,他们吃过饭就动身。三人快马加鞭,太阳西斜时,来到黑山脚下。
  黑山好大一座山。在沟壑梁峁丛中,突兀而起,直插云霄。薛氏搭眼望去,好险峻,一条宽不盈尺的小路盘旋而上,路上有三道天然城墙,全是刀削一般,高达数丈。城墙垛口是石头垒成的碉堡。他们三人来到第一道山门,薛占喜向上喊:“告诉曹五爷,府古塬薛氏前来拜山。”碉堡中走出一个背枪的士兵,吊下一个小框子。薛氏知道,这是要拜帖,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一个信封放在其中。
  不到一个时辰,城门打开,走出六个士兵,他们把薛氏三人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兵器,就用黑布蒙了他们的眼睛,拉着人和马,向山上走去。
  到了山顶,士兵们解开薛氏三人眼上蒙的黑布。山顶很大,坐北向南是一座关帝庙,庙前有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口水井,可供山上一二百人和近百匹牲畜饮用。每年的四月八,这里庙会香火很旺,秦晋不少大生意人都要来这里上香还愿,很是热闹几天。庙会期间,山上到处都是卖饭的,可整个山上没有一只蚊子、苍蝇。在山顶最高处有一个瞭望台,可以照到二十里之外。
  曹五爷的聚义厅在关帝庙的左侧,是一孔很大的石窑。炕上放一把椅子,椅子上铺着狼皮,一位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留着八字胡须,高大凶猛的老头坐在上边。他穿一件狐皮大氅,戴一顶狐皮帽子,脚边站四条大汉,各个凶神恶煞一般,用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们。
  薛氏走在前边,薛张二人跟在两旁。薛氏三寸金莲,蒙着眼睛爬了一座山,脚疼的钻心,进门时被门栏一拌,险些栽倒。张发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薛氏才站稳。曹五爷和他的四大金刚哈哈大笑。不等曹五爷笑停,薛氏双拳一抱,“曹五爷,薛氏拜见。”
  曹五爷欠欠身,“不知薛大姐到此,有何见教。”
  “曹五爷,这不是你的做法,这样对待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其中还有你认识的薛大姐。难道连一口水都不给喝。”薛氏扫了一眼曹五爷,冷冷地说:“难道江湖规则都变了?”
  “看茶”,曹五爷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进来一个士兵,跟曹五爷耳语了几句,曹五爷哈哈大笑。“怠慢了薛大姐,恕罪、恕罪。”曹五爷下了炕,亲自给薛氏搬来凳子,摆下茶几,请薛氏和薛占喜、张发奎坐下。
  “听说红军已进了延州城。红军诡计多端,我怕是诈骗,得罪了薛大姐,请多多包涵。你们来有半个时辰,没见有什么动静,可见大姐不是红军的引线。薛大姐女中豪杰,久仰你的大名,今天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有何见教?”
  薛氏站起,向在座的作了一圈揖。“大姐我来这里,是有一事相求。我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一千两酬谢。”曹五爷一听二千两银子,眼睛就放光。
  “薛大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兄弟我尽力就是了。”
  “是这样,我儿子拓振华赌博被红军抓住了,关在牢里,过了正月十五要问斩,我来是想救我儿子一命,拜托各位了。”薛氏又做了一圈揖。
  曹五爷一听是红军他就傻了眼,他知道红军的厉害。陕北北方几县全红了,这些衣衫不整的士兵打起仗来不怕死的往前冲。可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又舍不得放过。他知道红军迟早不会放过自己。北方的同行,有的改编,有的逃走。如果红军在这里站住了脚,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长。
  薛占喜见曹五爷面有难色,知道他在犹豫,说:“曹五爷,你这里是兵强马壮,生活过得真舒服。”
  “舒服个屁,红军已到延州城,还不知以后怎么生活?现在过路商人少了,靠香火能收几个钱?”
  “我六月到上头(指陕北北部)走了几个月,红军也是看人下菜。他们对你的过去叫做既往不咎,哪怕杀人放火。收编时,就看谁实力大,如果你现在抓紧扩充实力,收编了也当个团长。”张发奎就把道听途说的事,说成自己亲眼所见。
  曹五爷一想也对,干老子这一行,凭的就是实力,“妈的,老子生来就是为钱,干,你说怎么个干法。”
  薛氏掏出张发奎画好的草图,说明了监狱位置、岗哨位置、整个城里的兵力部署。
  “听说你手下有几个弟兄是江湖高人,不到万不得己,咱们不要开枪,尽量想办法接近他们,点他们的穴道,悄悄地把人救走即可。”薛氏指着草图,比划着如何如何。
  张发奎介绍了一些红军情况:每天吃两顿饭,吃饭时轮流站岗。天黑后约莫一个时辰就熄灯睡觉。监狱里有十个红军战士,有五支枪,五把大刀。岗哨是流动的,不固定。
  在劫狱时间上双方发生了分歧。薛氏认为大年晚上最好,曹五爷认为放在正月十五晚上。薛氏怕夜长梦多,红军提前杀人怎么办?曹五爷多年坚持过年不做活,过年做活不吉利。双方协商半天,最后选定正月十三。这天延州城里闹烟火,人多好混。
  曹五爷陪薛氏在山上走了一圈。
  黑山是一座三角形大山,黄河绕着从脚下缓缓流过,不发出一点声音。东南西三边全是陡峭的岩壁,在山顶滚一块巨石,可以滚进黄河里。在向东南的山崖上,箍着一排排石窑,住着士兵,放着器械和粮食,他们储存的粮食可以吃三四年。山的北边是一面大坡,全是柏树,林间几块空地,曹五爷介绍,到了夏天,这里盛开着牡丹,红的、粉的、白的,黑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站在山顶,看见周围的山头都在脚下。这天然屏障为曹五爷创造了称霸一方得天独厚的条件。
  相传这里原来也是一座小山,女娲补天时不小心将一撮土漏在此处,从此这山便开始往高长,几年时间就高高凸起。四姐下凡时,看这里空着可惜,就撒了一把花籽,黑山就变得郁郁葱葱,百花盛开。周围的山开始嫉妒,纷纷向土地神抗议,土地神就将这事告诉了来民间微服私访的玉帝。
  玉帝派了一只金鸡来镇压。金鸡来到黑山被这里的美景所吸引,整天和山上的飞禽走兽一起玩耍,饿了在林间捉虫子吃,渴了到山涧饮清泉,好不快乐,把玉帝派他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黑山继续往高长。南方道人在府古塬射死金扑鸽后顺着延州河东行,想在荒野之地寻得到宝物。一日他们来到黑山山下,感到山上飘着一股仙气,二人定睛一看,一只金鸡正和一群喜鹊、乌鸦、麻雀、百灵、山鸡、扑鸽在树林中捉迷藏,兔子、狐狸、黄鼠狼等为它们鼓掌加油,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南方道人突发奇想,捉住金鸡。就施法将金鸡定住。金鸡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危险,钻入地下。南方道人眼看着金鸡不见了,很是着急。他们在山顶施法一看,金鸡在地中,二人开始挖山,他们怎么挖总差二尺。当挖到两丈深时,井里一下子全是水,将南方道人淹死。黑山不再长高,这口井从此成了黑山上人畜饮用的水源。
  离开黑山,薛氏三人按原路返回,天黑赶到薛家河。薛氏解开裹缠,一双小脚已血肉模糊,薛占喜、张发奎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薛占喜给薛氏端来一盆热水,蹲在地上,把毛巾沾湿,慢慢的给她擦洗,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薛氏在薛占喜肩上拍了一拍,“不要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尽了心,就看他的造化大小。”
  吃过晚饭,薛占喜将妻子安排在邻居家,他们三人将正月十三的行动计划又仔细的商量了一回。黑山的土匪是认钱不认人,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时间最好选在烟火刚结束,那时人多,不易引起红军注意。靠近监狱时,由黑山的点穴高手打头,张发奎跟在其后,使他不好反悔,提醒他不可莽撞行事,过早暴露。薛占喜带四五个人接应,当张发奎他们将岗哨点到后,为防万一,将他们的口塞住。万一动起手,薛占喜他们立即赶上支援,先控制住士兵宿舍,让他们不得出门,保证张发奎他们打开牢门,救出拓振华。本来薛氏要到牢房救儿子,薛占喜、张发奎劝住,他和曹五爷带三十多名土匪坐镇城隍庙,如果动了枪声,赶快分成三组,封住另外几路红军。一旦得手,赶紧出城,直奔黑山。
  反反复复商量好后,他们开始考虑第二件事,另外一千块银元如何筹集。薛氏现在只有不到三百块银洋了,要在几天内凑够一千块何谈容易。薛占喜没有寻埋在炕角的五百块,而是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些零碎银子,凑在一起不到一百。张发奎想,薛占喜不止这点银子,光这一年,他赢了不下八百,而每次薛占喜都是净拿,一切开销都是拓振华的,拓振华请客薛占喜只是跟着吃。“占喜,你家就那一点钱?”张发奎不信的问。
  “你也看见了,我家里就这么多钱。”张发奎看了看薛占喜,什么也不说,心里算了半天,自己家里能拿出的钱超不过一百五十块,还差六七百块。土匪的钱是不能赊帐的。
  薛氏想了半天,说:“这事你们不要管了,由我想办法解决。”她想,回去把地押给贺老大,向他借八百块银元,以后再说。张发奎提议他和薛占喜再赌几回,争取赢他几百块。薛占喜担心拓振华不在,怕赢不了,“这,这,”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张发奎知道薛占喜想什么,就说:“咱两个合作,输了是我的,赢了准拓哥的,怎样?”
  一切商量妥当,鸡已叫头遍,他们开始睡觉。
  薛氏回到府古塬是腊月二十八。准备初一一过,拿着地契向贺老大借钱。
  
  拓振华回到府古塬,村里人都很高兴,不等吃大年初一的扁食,纷纷前来家里探望。薛氏和孙氏也很高兴,把大家让到炕上,拿出烧酒和米酒,敬着乡亲们。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