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德报怨

　　
　　张清明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带着老婆吴三英躲到广东没多久，吴三英就出事了，原来吴三英怀的第三胎是宫外孕，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张清明去年刚盖了房子，家里还欠着外债，这次到广东才干了一个多月，吴三英又上不了班，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负担，因此张清明身上根本没有钱。人命关天，张清明只好找在一起打工的两个村民张四兴和张大毛借钱，张四兴和张大毛只好把两人上个月的工资全部借给张清明。然而吴三英宫外孕大出血，需要大量输血，四、五千块钱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张清明急得抓耳挠腮，忧心如焚，张四兴见了张清明的可怜样，给张清明出主意说：“听说村里的张飞翔在东莞开了一个鞋厂，近两年发了，这里离东莞不远，你可以找他帮个忙救个急。”张清明听了张四兴的话脸一红，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张飞翔前一阵回村里当村主任了，为我老婆搞计划生育结扎的事，我有天晚上喝醉后跑到他家里大闹了一场，把他侄女和外甥女吓得要命，把他妈气得要死，我怎么好意思向他张嘴。”一旁的张大毛插话说：“我去年春节回家时没赶上当天的车，工地的窝棚又拆了，我没办法只好到张飞翔的鞋厂住了一夜，张飞翔这人挺实在，也很讲感情，好酒好菜招待我住了一夜，我走时他还叫鞋厂送货的车把我送到车站，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找他试一试。”张大毛说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张清明，张清明扭扭捏捏、犹豫不决。张四兴抢过名片果断地说：“你老婆的事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死要面子，好吧，你不给他打电话，我给他打，他能帮最好，不帮拉倒，不就一句话吗！”到了这个时候，张清明已经无法可想，无路可走，只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任由张四兴做主了。
　　救人如救火，时间不等人，张四兴立即拨通了张飞翔的手机:“飞翔兄弟吗，我是村里的四兴啊，是你哥的同学，你在东莞还是在家里呀？”张飞翔在电话那头热情的说：“哦，是四兴哥呀，我前天到的东莞，正准备回家呢，有什么事？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家呀?”张四兴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现在我们工地忙着呢，哪有时间回家，清明的老婆病得厉害，正在医院急救，手头钱不够，你能不能借他点钱呀？”张飞翔听说吴三英病情危急，正在医院抢救，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没问题，三英嫂住在哪个医院呀，我现在就送钱过去。”张四兴没想到张飞翔这么豪爽大方，满心欢喜地说：“在虹江医院呢，一会我把清明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就行。”“好的，我马上就去虹江医院找他。”张飞翔说完挂断了电话。一个多小时后，张飞翔赶到虹江医院为吴三英交了10000元保证金，他临走时给张清明留下话：“我下午就回油冲县，三英嫂的住院费如果不够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我直接把钱打到医院的帐户上。”张清明听了张飞翔的话，感到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想起自己以前到张飞翔家无理取闹的事，再看到张飞翔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惭愧得无地自容，真想跪在地上给张飞翔磕两个响头……
　　张飞翔在从东莞回油冲县的路上接到了方正兵的电话：“飞翔呀，你在哪里，我市里国土局市场中心的同学准备这个星期天来县里，给你评估一下镇政府旧址那块地皮，我提前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张飞翔说：“我现在正在东莞回家里的路上，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家了，麻烦你问一下你同学，用不用我开车去市里接他？”方正兵说：“我这个同学可是官家子弟，他父亲是市武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他母亲是市财政局的工会主席，他还有一个在省城搞房地产开发的舅舅，他们家可了不得，可以说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人家就是命好，我们望尘莫及。他跟我说了，他自己开车来，你就不用管了，我们提前给他准备点土特产什么的就行。”张飞翔打听：“他都喜欢吃喝些什么呀？”方正兵说：“他喜欢吃野味野菜，尤其是我们农村山上的什么蘑菇、竹笋、蕨菜、山鸡、野兔等都来者不拒。”张飞翔轻松地说：“这些东西对于我们农村来说倒不太难，我回去就叫人提前准备一些，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方正兵说：“好吧，那就这样，你好好开车吧，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聊。”说完挂断了电话。
　　星期天上午，方正兵在市国土局土地交易中心的同学徐永俊来了。徐永俊是自己开车来的，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冯小玉。张飞翔对他们礼遇有加，特地请来方正兵和龚小菲作陪。他们一行先到宾馆稍事休息后，直接到了镇政府旧址进行实地评估，徐永俊用带来的仪器检测完以后，得出整个镇政府旧址的准确面积是3585平方米，按当时2000元/平方米的价格算，整块地皮的价值超过700万元。张飞翔认真的问徐永俊：“假如我过几天参加竞拍的话，最高出什么价比较合理?”徐永俊考虑了片刻，一字一板的说：“鉴于目前地皮和房产上涨的趋势，800万比较合理，最高不超过1000万，否则，会存在一些不稳定的因素，有一定的潜在风险。”张飞翔得到徐永俊的肯定答复后，压在胸口多日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搬掉了，他感到心里一阵轻松和快意。
　　送走徐永俊后，张飞翔立即着手准备筹集资金，由于张飞翔刚在镇里的鞋厂投入了500多万，再加上两个鞋厂都需要周转资金，张飞翔一下子拿不出1000万。经过深思熟虑，张飞翔决定拿鞋厂和自己在东莞的房产作抵押，向银行贷款400万解决购买地皮之需。尽管张飞翔有财产抵押，但他通过与县里几个银行的工作人员接触，均表示由于他贷款的数额过大，爱莫能助。张飞翔碰了几次软钉子后，拨通了龚小龚的手机，把自己贷款无门的事向龚小菲说了，并向她讨教解决之道。龚小菲在电话里“吃吃”一笑说：“张大老板，你好天真，既然你有财产作抵押，其实银行何惧之有，我估计人家之所以不肯贷款给你，不是担心你还不上，而是想让你对他们有所表示，因你却没有领会他们的意思，导致他们找借口不肯贷款给你。”张飞翔不解的说：“我贷款是要给银行利息的，银行又不是白借给我用，他们还要我表示什么？”张飞翔心理有些郁闷。
　　龚小菲见张飞翔不懂其中奥妙，明确的告诉他：“他们不是不肯借钱给你，而是想找个借口或理由要你请客或者给好处费，”张飞翔态度明朗的说：“请他们吃顿饭或是送个小红包倒是没问题，如果好处费要得太多我可不干。”张飞翔以前从来没有贷过款，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和门路。龚小菲说：“你以前没有在银行贷过款，不了解这里面的招数，现在一般人贷款，你如果没有关系和门路的话，必须给有关人员一定的回扣，也就是好处费，否则你是很难拿到贷款的。”张飞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咳，真是世风日下，没想到基层工作人员坠落到如此地步，这些人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海喝汤，豆过榨油，雁过拔毛’。本来是我们纳税人辛辛苦苦养着他们，他们却反过来想方设法敲我们的竹竿，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龚小菲苦笑了一下：“现在有的基层工作人员就是这样，明里拿着一份工资，暗中还利用他们手里掌握的办事权，千方百计找猫腻、捞外快，这种现象比较普遍，而且影响很坏，它疏远了政府部门与人民群众的关系，造成了老百姓对政府部门的信任危机，说严重一点也可以说是降低了党的威信，有损政府部门的形象。”张飞翔干脆的说：“如果银行的工作人员非要一定的回扣的话，那我这款不贷了，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没有他银行贷款我就办不成事了。”
　　龚小菲眼珠子转了转，开导张飞翔说：“飞翔，借数额少的钱我们是可以通过亲朋好友，但大额贷款我们必须找银行。我给你提供一个信息，县里的常务副县长黄昆是我爸的老战友，他们一块当过兵，关系很密切，也可以说是意气相投。黄县长这人是个很实在、很正直的领导，贷款的事你可以找一下他，让他出面给你疏通协调一下怎么样？”张飞翔笑笑说：“你是叫我走上层路线，这个主意是不错，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就别麻烦你和黄县长了。”龚小菲实事求是的分析说：“飞翔，我知道你在东莞业务广、熟人多，好办事；可这是在油冲县，借的钱也不是几万、几十万，而是几百万，不是一笔小数。说实话在油冲县政界、商界你除了认得我们几个同学，你还认识谁呀，而我们几个同学又无权无钱，谁也帮不上你，你自己想办法，谈何容易！你跟我就别客气了，我来安排吧，就最近几天你跟黄县长在我们家见一面，贷款的事你直接跟他谈就行，当然你最好是写一个书面报告，贷款的用途是扩大鞋厂的生产规模。”张飞翔完全被龚小菲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打动了，由衷的佩服：“龚指导员真是高人高见，好吧，那我就跟党走，听领导的话，等你安排我跟黄县长见面。”龚小菲“卟哧”一笑：“贫嘴，马屁精，罚你请客。”张飞翔在电话里痛快的答应：“我请你吃宵夜吧，你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龚小菲说：“跟你开玩笑呢，傻瓜，我今天事太多，改天你再请我吧，你记着欠我一顿就行，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