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八十)
作品名称:桃红柳绿(上) 作者:张金丰 发布时间:2015-03-16 23:16:24 字数:4108
先前,朱德贵和苏桂琴听吴广忠那样说,便以为得了办法有了门路,当时就急火火的去了县府。要进大门时苏桂琴胆怯了,站住往里瞧,犹豫地问:“你说我进不进?”
朱德贵说:“都到大门口了?”
“我不是芝兰县的人。”
“你原先是苗副县长的小姨,又是我的销售经理,走!管他们要钱去。”
“我怎么觉着去不得?”
“去得去得,他们谁没吃过咱的请?敢装不认识。”
苏桂琴退到一边,心里慌得打鼓,朱德贵老半天劝不动只好算了。两人分开,苏桂琴回去等消息。
朱德贵进去后,径直到了环卫局,先碰上局办主任周天国,见他诧眉诧眼直瞅就说:“别奇怪,来找张局长。”
周天国问:“能不奇怪吗?你是环卫局的老冤家,怎么跑来了?”
朱德贵记起吴广忠的话,嘿嘿嘿直笑,见周天国还是以往那种瞧不上恨不够的怪样子,就说:“我是来表个态的。”
“表态?”
“对,响当当的态,全力支持治理芝兰江,见过张局长就去收钱。”
周天国知道他以前是个啥模样,不想再瞧,边写边问:“今天吃错药了吧?你本人就是个治理对象。”
朱德贵听了装糊涂,嘻嘻笑道“啥意思?听不懂?也不愿去懂,局长呢?”
“不在。”
“他不来上班吗?我有大事情。”
周天国埋头朝门外指着说:“我要填表格,去外面等。”
朱德贵觉得失了格很生气,提高嗓音问:“啥态度?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办事的人民吗?局长不在副局长在吗?”
周天国不耐烦地说:“人民同志,原先有个副局长,退休了,县里没补。”
朱德贵拱手作揖瞪眼说:“兄弟!大兄弟!别再刁难咱了,我可是强忍着的。”见周天国再不理睬,无趣地出来在院子里骂开了:“几间破屋有什么了不起?给脸不当脸,老子尿你吧还不行?还要装大!”
这时张平江提个文件袋来了,见朱德贵正在骂,十分奇怪大声问道:“这不是朱大厂长吗?”
朱德贵猛回头见是张平江,顿时双眼发亮,快步迎上去喜得拉住说:“我的土地爷爷吔!可算冒出来了。”
张平江退避着问:“专门来找我的?”
朱德贵凑前一步说:“可不是找你嘛。”
张平江再让一步问:“有事?”
“太有大事了!”又小声说:“是吴县长要我亲自来的,主要是来向你表个态。”
张平江奇怪地问:“他要你来表什么态?”
“咱去屋里单独谈?”
“条件差,没有单独的地方。”
朱德贵哈哈笑道:“瞧你混的,连个局长室都没有。”想想又说:“院里不是有个水池吗?旁边的假山后头有亭子,咱去那里?”
“这里不行?”
“不行不行!完全根本不行!以前打过你,今天要给你跪下磕一个,不想让人看见,我这人吧,关键时候不糊涂,是来道歉的。对了!坚决支持你们去治理芝兰江的臭水,确实太臭了,又黑又臭,该治!”
“你把我弄糊涂了?再说治理是大家的事啊?”
“糊涂点很好啊,你们当官的不是最爱糊涂吗?咱们快走吧,过一会儿还要去各处收钱呢,今天事很多。”
“去各处收什么钱?”
朱德贵又哈哈笑道:“就是你做梦都在想的钱啊,收来全都交给你,没钱你怎么治理芝兰江?”
张平江明白了几分,心中甚喜,问:“是吴县长安排你这样做的?”
“正是正是。”
“太好了,我先安排一下和你一起去牧,这是件大好事。”
朱德贵听了拍手道:“总算说到一块儿了,快去我等你,头我以后再磕。”
张平江去了办公室。周天国听张平江说了朱德贵的来意,又听他要一起去,立即劝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躲都怕来不及,你怎么脑子又在发热了?他朱德贵纯属不安好心。”
张平江说:“这是个很好的开头嘛,应该高兴,这回又是吴县长安排的,估计出不了事。”
周天国叹道:“你到底是个教书匠出身,当局长哪能光凭热情呢,吃亏还少吗,成熟一点行吗,他朱德贵算个啥,县府里有他半把椅子吗,你跟他去要钱?不怕别人以为他是跟着你在闹腾?再说这事很不对路子,你想啊,县里若是真想收,就该开个会认真地布置一下,或者发个文。你再想,吴广忠让朱德贵出面根本不合办事程序,倒像是在搅事,这是为什么呢?”
张平江说:“不要凡事都往复杂里想,往坏处想,你防我,我防你,好事也会办成坏事。我去是宣传宣传,请大家支持,只说感谢话,决不会有半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这样不行吗?”
“不管你的本意如何,我只担心效果,千万别去!”
“决定去!”
“我有预感,并非杞人之忧。”
“如此多虑就是杞人忧天。老周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出去叫上朱德贵走了。
周天国追出去摇头道:“凡事往好里料,老书生一个。”叹气回屋。
招待所的酒席散了,一群人来到外面,见黄光学的上海牌黑色轿车停在那里,知道他要外出,便拥着他走过去。到了车旁黄光学握住吴吉伟的手说:“个头真不矮,北方大汉。”使劲握了几下又说:“今后就是朋友了,前头的不愉快全都抛开吧。小县很穷比不了北京,但可游之处不少,尽是真山真水,待客之情也真,一定要小住哦?”又问众人:“谁愿来为我陪客人?”
众人争着答应。
吴吉伟说:“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您的美意我领了。”和黄光学依依握别。
梁艳梅去和苗清泉耳语了几句,放他走后又去和吴珍说了两句悄悄话,约好晚饭后再见面,这才分手。再过去对吴吉伟说:“看看他们,刚才当着黄书记个个答应陪你,现在个个又托事告辞溜了,官儿们的应酬虚多实少,口惠而实不至,敢当真吗?”
“其实我也觉得累,他们也不是我想交往的人,都走了倒轻松。”
“芝兰县已经没你牵肠挂肚的人了,准备几时打道回府?”
吴吉伟深吸一口举目四望,见远山尽显黛色,哀叹道:“青山永在,浮云不常有。情为何物道不得,蝴蝶哪能尽双飞。想我急匆匆来灰溜溜去,今后情归何处?”
梁艳梅也望着周山,说:“景随心异,看着会大不同,不要再执迷不悟自作多情了。”
“您不也是这样吗?”
梁艳梅听了愠怒道:“我可不是自作多情!”
“但是也很难?”
“是难,那又怎么样?我们努力就是了,慢慢会好的。”
“会好吗?苗清泉害了内疚症,这可是个慢性病,往往越疚越厉害,最后不能自救。”
“你倒成个专家了?尽在胡说。”梁艳梅不愿再多谈,笑道:“痴话少讲,从医院出来有住的地方吗?”
“在招待所住,黄书记说吃住全管。”
“那好,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一定敬候。”
梁艳梅吃过晚饭,在招待所的客房里等吴珍,直到天全黑了还不见她来,急得一会儿坐一会儿躺,很觉无聊。猛地想起了姐姐梁秀娟,便去服务台登记了长途电话,转身没几步又倒回去对服务员说:“再要一个北京的。”在登记簿上添了号码,嘱咐了先后次序,又多交了一次押金,这才回屋去等。
不一会儿起大风了,梁艳梅赶紧去关窗,忽见当空一闪,现出远山的轮廓,又迅即消失了,接着是一声炸响,密集的雨滴随即袭来,她又想到吴珍。
电话铃响了,梁艳梅拿起来问:“是梁秀娟家吗?”
“是梁艳梅吧?”
“姐夫,我姐的情况怎样了?”
“哦,叫她来接吧。”
“怎么?不住医院回家了?”
“对,回家了。”
“她不是神神道道的吗?这么快就好了?”
“还是去叫她来吧。”
“先问问你。”
“唔,怎么对你讲呢?情况是这样的,我俩最近不太说话。”
“她还是不理人?没好彻底?”
“是我不想太理她。”
“干嘛不理?她都病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能这样?我应该怎么样?吴吉伟为什么要跳湖?算了!去叫她来。”放下了电话。
梁艳梅急等着,听见一阵“踢跶”的拖鞋响,电话里问:“艳梅吗?”声音明亮。
梁艳梅问:“姐,怎么不住院了?”
“嗨,赶出来的。听高秘书说咱爸讲,我这种人应该住在别的地方。你有事?”
“我是担心你有事,果然就有事了,你还没把吴吉伟为咋要跳湖的事告诉姐夫吗?这可是失策呀。”
“嗨,别理他,什么事不事的,要气就气。”
“姐夫不在旁边吧?”
“不在。咱家就这么点地方,他是哪里离我远躲到哪儿,用憋屈来表示他的抗议,我都想冲过去打他。”
“真霸道,你确实有过感情走神儿的事实。”
“不说这个,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一问还真出问题了,可惜我又不在没人劝解。”
梁秀娟笑呵呵说:“看把你能的?自己的破事都解不开还来劝人。”
“姐,你挺高兴?”
“确实很高兴,想知道为什么吗?你都想不到,我的事情结了!”
“什么事结了?”
“所谓走私汽车的事,结论下来了,限期一个月补齐手续,过期罚没按走私论处。”
“没听出是好消息呀?”
“你懂啥?成天像个跟屁虫,在芝兰县守着你那个云一样的将来,现在很难找到你这种痴心浪漫的精彩货了,都在忙着挣钱呢。”突然小声说:“傻姑娘听我说,今天周大海从北京来电话,说手续基本补齐了,是吴吉伟托的人。这些人打了包票,一月内准能办齐进口车辆的手续。还要告诉你,姐姐这次干脆辞职跳海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想起高尔基的《海燕》了?新公司就在北京,暂时挂靠,其实是我的,明里的法人是吴吉伟,房子都租了,周大海正招人呢,听了高兴吧?”
梁艳梅惊道:“吴吉伟还在这儿装疯卖傻,原来暗中忙了这么多事?明天见面我饶不了他。”
梁秀娟继续说:“听周大海讲他可真够朋友,在北京托了好多人呢。”
“周大海能为吴吉伟讲好话?姐你小心点儿,周大海可鬼了。”
“我更鬼,要他阴不敢晴。”
“姐?又要去北京?还要和吴吉伟混在一起吗?家庭不想要了?”
“没说不要,是你那个书呆子姐夫要不要。我决定了!要他跟着行李后一步马上来北京,教书有啥出息?还是教的三天就有两天错的天气预报,现在谁靠天吃饭他就穷死!”
“姐你太自以为是了,就你会活,别人都笨蛋,其实你最不知道人为啥活了。”
“姐不听这些,没事了?”
“你不想问问吴吉伟的情况?”
“还用问你?下午刚通过电话。”
“啊,这个狗东西!”
“傻妞子了吧?”
“你俩到底有事没事呀?”
“哈哈,有事又没事,绝不会像你们猜想的那样发展。姐我是谁呀?是梁秀娟!”
“姐你太阴了,你是个大耍。”
“胡说!挂了?”
“挂吧,我还约了大哥的长途。”
“是吗?不当讲的不许讲。”
“我是傻妞子,肯定讲。”说完“叭哒”挂了,又拨了个“9”,请总机接通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