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大明湖四侠聚义
作品名称:桃花错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5-03-16 12:09:06 字数:3611
酒中谁问醉何来?
窃见梨蕊一点白。
兴游未了知冬去,
人逝情岂掩尘埃。
只可叹,
昨日兄弟今少聚,
山河固可开,
耻为钱奴耳!
世道如此无力回,
徒就空樽在,
何悲哉?
瓢泼一般的大雨把青石小道冲刷了个干干净净,晨雾也淡了些。远远地迎面来了一个人,满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是旁人,正是济宁虎头湛金枪杨家的二公子杨亚东(字浩然),相传是雪花的化身,虚空藏门生。但见得:清秀俊朗的容貌,风流倜傥的妖姿,蟒带金挂、宝石点缀,玉袍锦靴、银花雕饰,眉如墨染,目似明星,玉雕的鼻梁,冰修的小口,要是个女孩子家,保不定国色天香,好一条血性汉子,满腔壮志豪情。看时他漫步到了潭边的亭子下头时,忽又凝眉盯着面前的粉壁发起呆来。不知是谁在这空空的粉壁上题下了“弥颜”这么两个字。亚东含泪缩紧了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闻声娓娓笑道:“我的儿,何故在此长叹?”杨亚东抬头望去,云端上是虚空藏菩萨到了,于是忙跪拜道:“浩然,叩祝老爷金安!”菩萨轻轻摇了摇头,冉冉落下地来。亚东方才起身问道:“不知老爷尊驾,何以至此?”那菩萨轻轻笑道:“我奉燃灯佛祖敕命,前往大观园拜见弥勒佛祖,路过这里,见你在此,于是现身来见耳!”亚东一怔,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时,闻菩萨娓娓叹道:“我自知你的心事,你且在此等候一二,少许,自有缘人至此,你们会知心的!”随而皈依默念道:“唵、缚日罗、恒襄、唵恒洛、娑婆诃!”一块古玉闪现在了那菩萨手中,递了过来,亚东凝眉惊道:“这是……?”那菩萨点头叹道:“这是上古的宝玉,带在身上,危及生死之时,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亚东接了过去,喃喃叹道:“生死之时……?”再抬头去,菩萨已升入当空,化成清风去了。
回到泉上的石崖边,紧紧握着手里那块宝玉疑惑的一时间不知所措时,耸了耸肩,倒吸了口气,正闻有人吟道:
“酒中谁问醉何来?
窃见梨蕊一点白。
兴游未了知冬去,
人逝情岂掩尘埃。
只可叹,
昨日兄弟今少聚,
山河固可开,
耻为钱奴耳!
世道如此无力回,
徒就空樽在,
何悲哉?”
听完了这首《利益奴》,凝眉望去,见亭下也是三个年轻人正相顾无言,但见是:一个素袍轻履,一个青衫甲靴,一个是锦衣御靴。个个神采飞扬,傲气十足,不是王室公府,就是豪门望族。那容貌、气质,似与亚东无异,腼腆的羞涩,风骚的体格,只不知是侠还是客。
此乃是武艺(字浩鹏)、陈翔(字浩凌)、姜潮(字浩知)三人,来自南北各地,如今也还不知音,唯独杨东亚看走了神,正傻傻的发呆时,武艺起身拜道:“师兄好兴致,何不坐下一叙?”陈翔、姜潮细打量了他一番,也忙起身拱手一拜,各自方才坐下了。
少时只闻武艺微微笑道:“才刚走过那石拱桥,就看见师兄在那泉边儿独自叹息,我三人不敢冒昧,因而在此暂歇之时浩凌作了这诗,不由就读了出来,扰了师兄清净,望乞恕罪!”亚东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叹时,娓娓笑道:“我看三位师兄仪表不俗,不知……?”武艺摆手笑道:“浪荡之人,不言门楣。我三人本也是日前方交,只是无所投奔耳,济南府虽大,却无我等容身之处,惭愧!”各自一叹时,武艺急道:“才刚师兄好一阵长叹,却为何故?”亚东摇头叹道:“虽是年轻,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自幼学得一身本事,可恨豪门望族世袭的作威作福,总轮不到我等草芥般的人物出人头地了,至今功不成、名不就,举目无依,怎对得起皇天后土、祖先社稷?”说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咬紧了牙关。陈翔、姜潮长长地舒了口气,武艺含泪叹道:“师兄之言是也!我三人也正为此事伤感,可谓意气相投。不如问师兄一条明路,我等情愿追随师兄而去!无悔恨也!”陈翔二人也点了点头,方见杨亚东舒了口气忙道:“之所以到这济南府来,是闻这大明湖上有一位仁人君子,正乃当世豪杰!我本有意投他,又闻朱棣欲反,便来试探其心,只要忠君报国,哪怕马革裹尸、血洒沙场,无怨无悔也!”武艺惊道:“你说的那人是……?”亚东点头笑道:“山东布政使、参政铁铉铁鼎石!”三人一惊,陈翔笑道:“我三人正也有意投他,如今师兄提起,更无虑也!”姜潮忙道:“如此,既我等有缘而来,志同道合,不如,就此仿效古人,潮,愿与诸位哥哥结成异姓兄弟,如何?”武艺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二位师兄……?”陈翔拱手拜道:“知遇之恩,重如泰山,兄长们报国安邦,意气深重,如蒙不弃,某,愿誓死相随!”杨亚东闻言含泪点了点头,因拱手拜道:“诸位兄弟如此意气,东,怎不以死相报?”随而躬身一拜时,众人跪在了当下。
一曲《利益奴》唱起,珍珠泉旁边白果林里,杨亚东、武艺、陈翔、姜潮四人为图建功立业,咬指盟誓,拜为兄弟。从此称为:
虎头湛金枪东侠杨亚东
裴文剑西侠武艺
青霜剑南侠陈翔
墨阳剑北侠姜潮
四人结义归来,同往大观园答谢天地诸神。当夜,就住在了大观园。仰望星空,杨亚东站在廊下不由得低声一叹时,武艺过来了,只轻轻问道:“哥哥怎的还不安歇?”亚东一怔,只微微笑道:“哦,浩凌、浩知睡了?”武艺点头忙道:“睡下了,怎么……哥哥尚有疑虑?”亚东倒吸了口气随道:“只不知明日去见铁公,若不能用,如之奈何?”武艺低头一怔,长舒了口气。
雄鸡破晓,旭日升起,杨亚东四个人到了大殿,跪在弥勒佛祖驾前拜了三拜。忽闻一阵马嘶,各自一惊出了门来,见是莹蓝、血红、乌黑、雪白四匹马从云端落下。陈翔凝眉惊道:“是超光、紫燕、绝影、白鹤四匹宝骥?”亚东一惊,又闻一声笑道:“没有这样的灵兽,你们怎么能修成正果、报国安邦?”抬头望去,云层里文殊广法天尊到了,四人忙跪拜道:“叩祝老爷金安!”文殊微微笑道:“你四人意气深重,今已结为兄弟,不可造次。我受玉清宫二老爷太上无极混元教主浮黎元始天尊敕命,来此点化你等,功成名就之时,无论生死,皆有封赏!”四人齐声叩拜道:“臣,遵旨!恭送老爷!”再起身来,文殊早已化成云烟去了,于是各自一笑,起了身来,各自牵过一匹宝骥,骑了上去。
话又回来,陈琳(字宇格)到了书房时,正遇上丁力源(字誉涵)匆匆出了门来,陈琳惊道:“怎么了?”力源急道:“才刚前头来说,有四位道上的朋友前来投奔,老爷请他们到芥子居去了,我这便过去看看!”陈琳舒了口气随道:“稻香榭送了些参汤来,用一些再去吧!”力源微微一笑,轻轻搂住了她,低声笑道:“好夫人,太医说过你这会子身子也虚,不能用太多参的,万一心火再上来了,岂不事大?”陈琳忙摇头道:“听丫头们说,这是西洋国进贡的洋参,不比咱们常日里用的那些!”话尚未完,有仙官进来拜道:“禀将军,主公在芥子居传唤,请将军速去!”
到了芥子居时,铁铉(字鼎石)正坐在堂下,一旁坐着四人,正是杨亚东、武艺、陈翔、姜潮四个,于是拱手一拜。铁铉摆手示意他坐下了,方才凝眉叹道:“如四位少侠之言,朱棣不日便要南下,山东是京师屏障,如山东有失,大势休矣!”力源一怔,正闻亚东摇头叹道:“那老贼反意已久,太祖新亡,他便要忤逆天朝,问罪神京,真不知羞耻也!”铁铉摆手叹道:“这自然是你我所记心者,不过,朱棣的为人我清楚,我料他,还不会反叛吧?”武艺一惊,陈翔、姜潮也缩紧了眉头,亚东惊道:“将军之意?”铁铉娓娓笑道:“朱棣老谋深算,先帝新亡,他断不会不顾廉耻来取侄儿基业。况且,他身边有一人,世称黑衣宰相,此人上知天时,下算大势,事不无所谋,人不无所算,也不会容他任意妄为的,如此,我料他必会先挑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肯来取,到那时……!”一顿忙道:“到那时他必长驱直下,再无禁忌,我等则成了不义之师。大军面前,我等失利,如之奈何?”众人各自叹了口气,咬紧了牙关。
夜深了,丁力源正紧锁眉头,在书房读书,忽有仙官进来拜道:“将军,府门有人来!”力源听得心烦,一下扔掉了手中的书本,喝道:“谁也不见!”那仙官忙跪拜道:“像是,像是泰安府的许大侠!”力源一怔,忙起身惊道:“什么?怎么不早说!”便往外跑去了。到府门时,见许凝(字子旭)站在门前阶下,却久久不动,力源自然看出了端倪,因含泪下阶拜道:“师兄……哥哥……!”便已跪在了面前。许凝一时间泪如雨下,又说不出话来,只也跪下了紧紧的搂着丁力源,好一会儿才同起了身来。
二人一路沉默不言,到了惠丰阁,有守门仙官近前一拜,力源方道:“你且去回夫人,我今晚不回去了,叫她们睡吧!”那仙官应声一拜便去了。当天夜里,力源、许凝弟兄二人同榻而眠,却又各自没多少话说了。只闻力源含泪叹道:“哥哥与我,好久不这样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了……!”许凝含泪微微笑道:“只如今你们也都大了,连树哥儿那里,我也不便去了。这样的事儿,以后是越发的少了!”力源低声饮泣着,只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方才叹道:“不知哥哥此来有何打算,不如就留在这大明湖,也好尽我们兄弟之情,哥哥……?”许凝摇头笑道:“我有朝廷爵禄,后路自然不必担心。只是你我弟兄三人,还能相聚几时,却难预知了!”
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