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六十）
　　星期一，莫言上班，径直走到部长办公室，拿出了一封辞职信。
　　部长很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有更好的地方了？”
　　“嗯，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还可以再干几天，我希望工厂可以在这期间安排合适的人接替我。”莫言非常淡定地说道。
　　“莫言，你现在可是正辉煌的时刻啊。我听说上面已经在对你考察了，准备换个地方再提一格。你这样不是自毁前程吗？”部长觉得很是可惜。
　　莫言笑了笑，前程对于他来说根本已经不重要了。若淼的事情不可能报警，否则便成了众所周知的新闻了。勒索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不做彻底了会一直被胁迫下去。万一真出了漏子，若淼……若淼绝对不能出事儿。那只有自己来解决。
　　“部长，这事情我考虑好了。您就帮个忙，让我也走得安心些。”莫言总希望自己不会负了别人什么。
　　部长无奈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下了班，莫言直奔和伊娜的那个家。莫言有些打怵，不敢见伊娜，怕她哭。可是必须见她，事情也必须解决掉，否则就会牵绊了自己。如果在事后只怕严重影响了伊娜的生活。
　　进了门，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伊娜穿着结婚时候的礼服坐在桌旁。此情此景让莫言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觉得自己这一生愧对了两个好女人。
　　然而，他的脸上却不能流露出丝毫的在意与不安，他不愿留给伊娜一丝婚姻继续的希望，让离婚之事拖延不决，他耗不起时间。
　　莫言换了鞋在餐桌边坐下来，很平静地看着伊娜。
　　“莫言，你回来了。”林伊娜的眼睛是红肿的。
　　“嗯，很丰盛，好聚好散。”莫言心里痛着，嘴上却在说着无情的话语。
　　“你什么时候变了，变得真的不再像你。你怎么会这么冷漠？”伊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冷漠？我不觉得。来，干杯。伊娜，你很优秀。离开我，你一定会更好。”莫言说着话仰头就喝尽了杯中酒，脸上居然还有着微笑。
　　林伊娜失望地看着他，真的是极其失望。自己的这身打扮没有唤醒他那份柔情！当时他知道了骗局的时候，她以为他会提出离婚，可是他没有。现在自己觉得过去了，可是他却提出了离婚。真的想不明白。
　　“伊娜，签好字了吗？”莫言吃了一口菜问道，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谈离婚，而是在轻松随意地聊家常的感觉。
　　林伊娜的脸冷了下来，自己一直在追着他跑，不是吗？从学校追到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累了，真的累了。何必再低三下四地苦苦去求。就如他说的吧，自己这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
　　“签了，就等你回来取呢。你吃着，我去屋里拿。”伊娜站起身来，泪水滑落。
　　进了里屋，林伊娜捂住嘴无声地哭泣着。好恨他啊，恨他如此绝情。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协议，协议上对于财产分配莫言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看来他铁定了离婚的打算，他做得如此决绝，为了什么？
　　屋外，莫言独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伊娜再次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已经换下了礼服。手里拿着那张纸，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与进屋之前判若两人。
　　“给你，觉得自己解放了吧！这俗话说得好啊，辞旧迎新啊。心里有了什么人了？难不成还是那个旧人？我看她和她老公，哦，对了，现在还在同居，不算是老公吧，火热的啊！莫言，你想去当第三者？”林伊娜微笑着吃了口菜。
　　莫言呆望着这个变换的让他措手不及的女人。
　　“莫言，你什么都不要，是不是若淼要拿了她老公的钱来供你啊！”林伊娜的任性脾气彻底爆发了。
　　莫言低了头不再说话。任她怎么说吧，怕是被自己气疯了。看了看那张签了字的纸，莫言的心里如释重负，不禁松了口气。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每一步都不能走错了，要不然就都搭进去了。
　　看到莫言轻松下来的样子，林伊娜的火气愈发大起来。
　　“莫言，我是不是眼睛瞎了！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你最好！我真的看错了。你说过选择了我就不会放手的，你始乱终弃。你无情无义。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了。”
　　莫言站起身来，又回头看了伊娜一眼。
　　走出了家门，莫言的脚步变得坚定而稳健。十天！这十天必须要设计好，必须绝对保护好若淼，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
　　手机响了起来，张姐来电说是有人要看房子。莫言觉得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中。
　　看房子的人走了，莫言来到了姑姑的房间，看着姑姑的遗像，轻轻地说了一句，“姑，你会懂我的。”
　　（六十一）
　　星期二，上单位先把工作安排了，然后和部长请了假。去看姑姑。
　　带着鲜花、带着姑姑喜欢的，带着姑姑的遗像。静静地跪在姑姑的墓前，轻轻地洒上三杯酒，莫言的泪水肆意飘洒。心里的话有无数，能倾听的只有姑姑。
　　“姑，我来看你。我知道只有姑姑能明白我的。我……已经没有路了。如果不能保护若淼，我会生不如死的。所以，只有这最后一搏了。我希望事情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可是我必须做好那样的准备。回想这一路走来，我是不是错了？我不想伤害别人，可是到头来看我还是伤了她们，而且伤得很深。欠若淼的还不上了，永远都还不上了。对于伊娜，我原以为在为她做一件好事，到头来却害了她而无能为力。爱掺不得悲悯，爱是心中最深处的那份期待。我爱若淼。”莫言的泪扑簌而下。
　　离开墓地的时候，起风了，呜呜地响着，仿佛在悲鸣。
　　晚上，换了一身很有些怪异的装束去那些娱乐场所，叼着香烟混迹于其中。喝酒、舞动、打听那些原以为一生都不会牵扯的事情……莫言的面孔在逐步被这些人熟悉着。
　　星期三，上午和买房子的人签定了协议，办理手续。商定五天后交房。工厂里也安排了人接替莫言的工作，莫言非常细致地交接了工作，详细到不能再详细。
　　下午，坐在咖啡厅里拿着档案袋的莫言再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先前的作为是正确的。这两个混蛋还有着其他的龌龊之事。
　　一切都在计划中……
　　晚上再去那些娱乐场所，继续疯狂地留下自己的足迹。
　　回到这个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家，莫言疲惫地躺在床上。回忆与若淼在这里短暂而幸福的点滴，那应该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用这些幸福的回忆支撑着自己一意孤行！
　　星期四，开始疯狂地想若淼，想得难受。要见她！必须见她！
　　莫言起身冲了澡，认真地刮脸。收拾完毕，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他从来不曾如此注重自己的装束！
　　去哪里找她？她不会跟自己出来的！莫言最终还是去了若淼的公司，而只是站在大门外很远的地方等待，等待她下班。
　　下了班的时候，人都快走光了，看到了刘时俊的车子开出来，也看到了坐在他身边一脸快乐的若淼。车子在身边驶过去的一瞬间，莫言的眼眶湿润了。真想去拦下车子，可是，一切都不能做！
　　莫言离开了，回到家里脱下这身为若淼而准备的装束，换上另一副面孔去夜生活。
　　星期五，抱着小猪昏睡，很多事情都似乎比预计的完成的更好，要出来的十天时间似乎觉得有些多了。真想马上就去会那两个混蛋。可是，不行，还得见若淼，必须见她。思念到无法抑制。
　　起了身，继续星期四的程序。
　　再一次看到若淼坐着刘时俊的车子离开，看着那绝尘远去消失在迷人夜色中的车子，莫言觉得自己这最后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星期六，离最后的日子还有五天。守候在小区一整天，都没能见到若淼的身影。
　　星期日，继续等待，最后还是疲惫地离开。莫言不敢做得太过了，怕让刘时俊起了疑心，怕给若淼带来麻烦。
　　压抑住思念，却让思念愈发强烈。如果明天再见不到她，就认命吧。莫言独自在家饮酒，后天，后天就得搬离这个家了。
　　星期一的中午，莫言守候在若淼公司的门口，等待着上天的安排。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莫言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夏若淼趁着午休时间跑出来要给刘时俊买个生日礼物，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会自己独自出行。
　　“若……淼”莫言无法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连声音都在颤动着。
　　“你？”夏若淼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就是一副冷漠面孔。
　　夏若淼没有理会莫言，伸手拦出租车。
　　出租车刚停下，莫言上前一步紧抓住若淼的手，把她塞进了车里。
　　“北京路，沁园小区。”莫言淡定地说着目的地。
　　“你干什么？”夏若淼和跟着坐进来的莫言撕扯起来，手指甲狠狠地滑过了莫言的手背，几条苍白的痕迹过后鲜红的血珠慢慢地渗出。莫言皱了皱眉头，这点儿痛对他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夏若淼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怎么会如此狠，她呆呆地看着那伤痕，再抬头看莫言，莫言正定定地望着她。夏若淼不再闹了。
　　“莫言，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我还有事情。”下了车，夏若淼却不肯跟着莫言上楼。
　　“若淼，我想看看你。我想和你在这个老房子里一起再坐一会儿。”莫言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与祈求。
　　“莫言，你……你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已经放弃了我为什么要继续纠缠啊？”夏若淼心里是矛盾痛苦的。
　　“若淼，上去坐一会儿吧。相信我，我不会对你怎样的。”莫言极力地控制着心里流淌着的悲凉。
　　“怎样？”夏若淼想的是，莫言，你当初若真对我怎样了，还会让我们落到现在的处境吗？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地当君子！
　　莫言终于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上去扛起了夏若淼。夏若淼受了一惊，再次踢打起来。拳头狠狠地落在莫言的脊背上，看着这宽宽的脊背，若淼哭了，她第一次伏在他的背上的情景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