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作品名称:走出心的沙漠 作者:巧儿 发布时间:2015-03-11 11:58:26 字数:7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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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灵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常新没有回家,还是因为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田榄仍然音信全无的缘故,反正她想着想着就哭起来了。
唉,美丽的夜晚,历来就是多情王子的乐土,也是孤独寂寞者的一座炼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可是,对于紫灵来说,这种滋味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让她熟悉到心生腻味的程度了。
现在,紫灵就像所有常新没有在家里的晚上一样,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色微明。终于,这个不眠之夜,在晨钟清脆的敲击声中谢幕了。当她用遥控拉开落地窗帘时,明媚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铺了一地。空旷的屋子,显得更加宽大了。席梦思床上,因为缺少男人的气息,弥漫了许多落寞。紫灵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睁眼就起床,而是躺在织锦缎薄被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说,又是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回来,麻将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为什么每个男人都那么醉心呢?她盯着天花板愣了半天,确认常新在上班之前不可能回来了,才翻身下床,无奈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便匆匆收拾好屋子向单位走去。
初秋的太阳,依旧火红火红地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抬眼望去,蓝蓝的天空,仿佛在一夜之间射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宇宙也变得空旷无垠了。空气中弥漫着成熟的芳香,人站在蓝天白云下,仿佛做个深呼吸,就能饱餐一顿似的。紫灵走在大街上,先前的不愉快就随着高跟鞋踩出的梆梆声,淡化在了忙忙碌碌的人群中。
突然,迎面驶来一对骑自行车的中年男女,男人显得很是吃力地蹬着自行车,坐在后面的女人,则悠闲自在地贴在男人的后背上,边说笑边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也许男人说了一句暧昧的情话,或者悄悄地捏了女人一把,女人就笑得花枝招展地给了男人一拳,然后就娇嗔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那种惬意是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紫灵被他们的甜蜜吸引得不禁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直不肯离开他们的左右。心想,这骑着自行车的心心相印,远比坐在小车里的三心二意更幸福啊。这种夫妻恩爱,其实谁都经历过,只是在日久天长的生活磨练中,渐渐给淡忘得只剩下怨恨与不满了。于是,往事如烟,又浮现在了她眼前……
当年,紫灵失恋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后,农行的男青年们,就像在黑暗中见到光明的夜行人,对婚姻的前景充满了希望,都争着找她套近乎献殷勤。他们轮流上阵给她写情书,像攻克堡垒般地博取她的欢笑。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像数九天的雪花,在纷纷扬扬飞来的时候,刺伤了她的自尊,冷却了她的追求,冻结了她对生活的热望。她只好躲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暗自落泪,悄悄地抚慰那颗受伤的心。
在追求紫灵的这支庞大队伍中,张行长也算其中的一员,虽然他没有用只言片语传递他的急切,但是他的目光却总是让紫灵惴惴不安。因为,他非常欣赏紫灵的学识与才华,更为她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所折服。所以,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随着与紫灵的接触便狂热地跳动起来了。只是他身为领导,也许是位高权重的缘故,也许是性格内向使然,所以当他面对紫灵的时候,总是将一腔柔情,就化作了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或者用带电的眼光去烤灸她。只有当他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紫灵时,那双温暖的眼睛里,才会燃烧起醉人的火焰。
尽管,他努力地克制着不让感情外露,可是爱情的神奇魔力,不是人所能掌控的。因为,这就像燃烧的熊熊烈火,愈回避它它就愈炽烈。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行长就像中了魔一样,一双眼睛总在黑暗中,追随着紫灵不离她的左右,那眼神就像葛朗台见到金子一样,散发着据为己有的蓝光,令紫灵不敢在他面前停留一秒钟。
一天,农行一位同事结婚,大家都去祝贺。在酒席上,本来滴酒不沾的张行长,这次却对同事们的敬酒来者不拒,只要有人向他敬酒,他就端起酒杯像喝凉水似的毫不客气地喝下去。一会儿,他便与以往判若两人了。只见他将一脸斯文丢在脑后,双眼泪光莹莹地看人没有了焦点,梗着脖子硬着舌根地与同事们海阔天空地胡侃,从农行的现状谈到国际金融危机,从整顿机关作风谈到山西梆子《金水桥》中的公主。突然,他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照向了前方。原来,在他目光所到之处,正是紫灵羞涩地站立的地方。因为,朦胧中千种娇媚万般柔情的紫灵正朝他走来了。于是,他双眼射出了慑人心魂的光芒,心跳快得都能听到嘭嘭的声音了,他红着一张桃花一样的脸,迎着紫灵摇摇晃晃地扑上去,嘴里直喊紫灵、紫灵。
其实,对面走来的是与紫灵一样亭亭玉立的张文文。当时,文文正准备回单位,不料发现张行长嘟囔着摇摇晃晃地朝她扑过来,就知道他是喝醉了,赶紧转身便走开。被扔在身后的张行长,就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紫灵,别走啊——
这高高的喊声,像一颗定时炸弹投在酒宴上,令人们在愣了一会儿的同时,就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纷纷议论开了。这个说,原来,张行长与紫灵早就好上了啊。这年轻人不简单哪。那个又说,是的,要不张行长不喊别人,单单喊她呢。我看她是苏妲己转世了,农行的江山不稳当了。
在中国的关系学中,上级与下级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微妙的既对立又统一的一种,他们之间常常有着貌合神离的自然属性,下级在服从上级的同时,也在伺机寻找上级的可乘之机,以便制造一些可供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张行长的酒后失态正中了这种人的下怀,他们便添油加醋地把两人的暧昧关系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说两个人已经到太原开房间过夜了。
那时,无论紫灵走到哪里,跟随着她的都是人们异样的眼光,以及窃窃私语的议论。这对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紫灵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她连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她只好整天低着头上班,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从不敢用正眼看人一下。闲暇的时候,她也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唯恐被那只舆论的巨手,抓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人们的审判似的。只有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紫灵才感到所有压抑被释放出来后的轻松。于是,她常常面对漆黑的夜空,任由思绪的缰绳驰骋万里,真想永远生活在这漫漫长夜里,那样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常新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走进了紫灵的生活。他像一位中世纪的武士,全身戒备地守护着紫灵,惟恐让她再次受到伤害。每每听到别人议论紫灵,他就挺身而出替她分辨说,你们太没有意思啦。怎能凭空捏造事实呢?谁不知道张行长与紫灵是清清白白的,喝点酒胡说几句能当真吗?他的这番辩白,让紫灵那颗受伤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时间一长常新对她的种种好处就浮现在了脑海里,最终赢得了她的一颗芳心。
可是,当紫灵决定要嫁给常新时,首先却遭到了紫灵娘的极力反对。
紫灵娘是个朴实善良的女人,在村里从来没有与人红过脸,更别说与人吵嘴打架了。她家里虽然并不富裕,但是遇到邻居家有困难,总是竭尽全力去帮忙。就是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好女人,却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反对意见,让紫灵很难理解。娘不认识常新,为什么会不同意与他的婚事呢?常新怎么得罪娘了?就在紫灵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娘也徘徊在了两难的境地中。原来,常新与娘的本家表姐同在一个村子里居住。娘听表姐说,常新正与村里一个小学教师搞对象,晚上常常回去在那里过夜。还听说,小时候常新在村里是个出了名的机灵鬼,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了这些既成印象,娘见到常新就感到很不自在,尤其常新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仿佛一汪深潭似的,好像暗藏着无数算计人的玄机,叫娘不寒而栗。所以,娘担心紫灵跟了他,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会受常新的欺负。当然,这些情况紫灵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实上,常新的确像他的名字一样,在生活与工作中有着时常新鲜的致胜法宝,帮助他一步步走上了人生的辉煌巅峰。
最终,紫灵说服了娘,将婚姻的坐标定位在常新的人生轨道上。当她准备在五•一举行婚礼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梅仙到时候来参加婚礼。不料,梅仙听后沉默了半天,才不高兴地说,你呀,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呢?原先我以为你们搞对象是谣传呢,看来真是无风不起尘啊。不过婚姻大事可不能当儿戏,那是女人一辈子的转折点,弄不好会一生痛苦终身后悔的。我劝你还是慎重点好。
此时的紫灵,一方面被常新执着的爱深深地打动了;另一方面也为了打发这难熬的孤独,想用常新的爱去代替田榄的爱;同时也为了尽快证明与张行长的清白关系,所以别人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最终与常新结合成为郎才女貌惹人羡慕的一对儿了。
在婚后最初的一段时间,常新的确给了紫灵无私的爱,让紫灵那颗受伤孤独的心感到了无限温暖。可小家庭的欢乐和甜蜜,随着女儿念榄的出生,以及常新整天的挑剔就烟消云散了。他今天嫌紫灵没有打扫干净屋子,明天又嫌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反正横看她不顺眼竖看她又不如意。起初,紫灵还悄悄地忍着不发作,时间一长随着指责的升级,不满就像爬山虎的脚,贴满了紫灵的心墙。而常新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却如鱼得水,一路平步青云,由办公室主任,提升为副行长、最后成了行长。随着职务的提高,常新那“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就像一付药剂极重的中药,企图慢慢地改变紫灵的习性、最终达到圈定她思想的目的。当然,紫灵又不肯受他的摆布。因此,她在家庭生活中,始终是抗争着、痛苦着、无奈着,最后只能让寂寞的日子,在无聊中一天一天地度过去。
唉!紫灵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当然,在大家眼里常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紫灵,肯定会加倍地珍惜,精心地呵护。况且紫灵又才貌出众,肯定能在家里享受到一个幸福女人应该享有的幸福生活。可事实上,天生勤劳的紫灵,总是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边收拾屋子边做饭,等送走上学的女儿才叫常新起来吃饭。然后,自己狼吞虎咽几口残茶剩饭,便一路小跑着去上班。纵是如此,夫妻二人到单位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签到情形,丈夫永远是农行的第一名,而紫灵永远是联社的倒数几名。
虽然紫灵平时工作积极业务熟练人缘极好,但夫妻两同在一个单位不能同时提拔的事实,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在牵制、束缚着她。使机会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老话,在她的前途上显得特别灰暗,特别苍白无力。因此,在常新平步青云直上的同时,紫灵只能无言地选择了牺牲让步。
一九九六年,信用联社由农行的股级单位正式分离出来,单独设立了机构。从此,紫灵便随信用联合总社搬出了农行大院。一九九八年,信用联社在提拔、选用中青年干部时,将多才多艺的紫灵列入了重点培养对象。那时,紫灵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非常激动,仿佛看到了升腾的希望和光明的前途在向她招手呢。晚上回到家,她见常新正在看电视就推推他兴奋地说,常新,王主任找我谈话了。他要把我列为下一批乡镇信用社主任提拔的对象,要我好好干争取在年底走上一个新台阶。说完,她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注视着常新,兴奋的脸上布满了朵朵红云,眼里的亮光好像都能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就连额头的皱纹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人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多岁。
不料,常新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地吐出来,又凝视了好一会这即将散尽的烟雾,才说,你想想,上级可能给咱们家两个正科位置吗?与其上个副科跟在领导屁股后面受罪,倒不如保持现状落个轻闲自在呢。再说两个人都干事业,谁顾家谁管孩子?依我看一个女人有个固定工作就行,能吃好穿好比什么都强。
说实话,紫灵很不理解常新在家里对她的这些教导,因为这是一种与他在单位里教育女职工截然相反的论调。虽然如此,但同样还是击中了紫灵的要害,使她像霜打的叶子,顿时失去了原有的朝气。可她那颗积极要求进步的心又常常想道,人哪能只知道吃喝而没有理想与追求呢?可是,再想想孩子,紫灵也就服软了。是啊,无人照看孩子也是事实,对孩子总不能不尽抚育义务吧!于是,紫灵在与常新闹了几次别扭后,也就释然认命了,最终放弃了提拔的机会。因为紫灵始终觉得自己在家里,就像上紧发条的钟一样,繁重的家务就让她精疲力竭了,哪有更多精力投入到领导岗位上呢?因为,在她心里当了领导就得像常新那样,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地工作。所以放弃是她最好的选择。就说眼下这段上班的路吧,以前她就觉得特别遥远。然而,谁又会想到这一段长长的距离,今天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完了呢?
唉!紫灵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见桌子上静静地放着签到表,就提起笔麻利地写上了她的名字,再看了看后面空空的格子,不由释然地笑了。心想,终于可以第一个签到了,看来女儿住校好处就是多,既让孩子少受了那份跑校的劳累罪,又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能好好上班。她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便开始细心地整理屋子,先把文件放入文件柜,报纸分门别类地夹在架子上。提着水壶把阳台上的花挨个浇完,便挽起袖子抹桌子擦地。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同事小韩、晓阳、乔兰几个人就陆续走进来了,他们不好意思地与紫灵打声招呼,就一起动手打扫卫生,不一会儿就连楼道也擦得干干净净了。
八点钟,整座办公大楼就沸腾起来了,到处是匆匆的脚步声,噼噼啪啪的开门声,以及同志间的问候声。这些和谐的声音告诉人们,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在联社办公室的四个人当中,小韩是刚刚聘来的本科生,也是个全能手,无论什么工作他都做得得心应手,唯一的缺点就是爱上网聊天,常常耽误工作,好在他碰上紫灵这样的办公室主任,也就有了享受的福份。因为紫灵总是以老大姐的身份帮助他、担待他、照顾他,将他耽误下的工作默默地承接过来,从来没有因为工作问题给他造成精神上的压力。一个单位就像一个家庭,哪能分得清清楚楚呢?紫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乔兰很腼腆,虽然已是一个少妇,但总是一付羞答答的样子。尤其不敢在领导面前发表任何意见,常常把该她去向领导请示汇报的工作,委托给晓阳去完成。这样正合了晓阳的心意,因为她最想在领导面前表现她的才能了。
晓阳与紫灵年龄相当,也就成了最能谈得来的同事。这晓阳对工作认真负责,待人热情大方。每项工作都能做到点子上,常常受到领导的表扬。因此,晓阳脸上常常挂着灿烂的微笑,可是当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不满意就随着这黑色的夜幕蔓延开了。嫁了个只知道教书育人、围着锅台转的丈夫真窝囊,最可气的是这个教师竟然不积极要求进步,没有升个一官半职的念头,真是气死人了。在无数次恨铁不成钢的怨恨中,她只好将对丈夫的满怀希望,变成自己的行动指南,于是早请示晚汇报地变着法子接近领导,有事没事常去理事长孙大华那里坐坐。这不,刚刚收拾好办公室,晓阳便拿着昨天的文件,到孙大华办公室去了。
紫灵望着晓阳的背影,轻轻地摇摇头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唉!长期从事办公室工作,心里想的全是谨慎和无奈啊。在领导身边做事太不容易了。因为,办公室代表整个单位的形象,所以,在这里做事的人,时常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做事必须达到尽善尽美,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十分之九的满意就会被十分之一的不满意给否定了。因此,紫灵虽然是办公室主任,但上自计划总结汇报材料,下到简报通讯,她无所不做,说穿了是个大小鬼的角色。
整整一上午,紫灵都在为孙大华出席九月份市经验交流会议做准备。她从各种报表中汇总出来前半年各项指标完成情况,再根据各乡镇信用社的工作情况,总结出工作经验和存在的不足,将发言材料写得数据详实,条理清楚热情洋溢。不觉已到了下班时间,她重新审理了一遍材料,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与晓阳锁上门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刚刚下到二楼楼梯拐弯处,办公室里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晓阳性子急便噔噔噔地跑回去,一会儿就传来她气喘吁吁的喊声,紫灵姐,是你家那口子打来的。
紫灵赶紧跑回去接起电话,就传来常新懒洋洋的声音了。他说,紫灵,今天行里有事情,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紫灵放下电话,为这样一句惯用的吩咐,害得两个人来回跑了一顿,感到不好意思地笑了。于是,她们重新锁好门,走出办公室。晓阳就不满地说,紫灵姐,现在的女人都开上车了,你怎么连部手机都不买呢?要是缺钱,我先借给你点。但是,你要是没钱,大家都得去讨饭呢。
紫灵赶紧就说,有钱有钱,我是觉得没用才没有买。
怎么没用?要是有部手机,还用咱们老胳膊老腿地跑来跑去吗?再说了,现在人都叫手机为拴驴机呢,要有部手机你还不是把你家常行长给拴牢了吗。晓阳说着诡秘地朝紫灵挤了挤眼睛。
紫灵听了,脸上泛起一层灰色就无言了。其实,她不是不想买手机,是常新不同意她买。他告诉她,你到单位有公家电话,回家有固定电话,买手机有什么用?你又不出去社交,买了也是白白浪费钱。于是,她才打消了买手机的念头。
路在脚下延伸,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事,默默地走到十字路口,晓阳才放开紫灵的手说,我走了。下午陪你去买部手机。要是不买,再让我跑着替你接电话,就跟你急了啊。
紫灵红着脸笑了笑,挥挥手与晓阳说了声再见,就转身朝回家的小巷走去了。小巷深深,满载着紫灵的沉沉心事;小巷长长,仿佛有永远走不完的寂寞。紫灵走在这段静静的小巷里,努力地思谋着让常新同意买手机的各种理由,因为她知道没有经过常新同意做出的任何事情,他一定会故意找茬横加干涉。当然,这种干涉绝不是明刀明枪的干仗,而是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方法,达到摧毁她的意志的目的。
唉!紫灵长长叹了一口气,走进小巷尽头的家里,看看冷冷清清的房间,便没有了做饭的激情和吃饭的热情。屋子静得让她有点心烦意乱,她百无聊赖地这里看看,那里转转,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看了半天居然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要知道紫灵可是个有名的书迷,小时侯家里穷没钱买书,见到同学有本好书,她就想方设法地借来看。参加工作以后,她发了工资除过给娘,剩下的钱就全部买了书,她对书的嗜好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即使生了念榄坐月子,她也是手不离书,为这事常新没少与她吵闹,可是随着念榄的渐渐长大,这个爱好却像小河里的船只被搁浅了,手中的文学作品也被孩子的作业代替了。
现在好了,孩子长大了,她又重新拾起了旧日的爱好,整天徜徉在书的海洋里,陶醉在文字的天堂里。可是,今天她面对心爱的书,竟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她索性把书放在书柜里,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愣在那里了。
时间刚刚到了一点半,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就飘荡在紫灵家的小二楼里,给寂静的房间注入了一股生机和活力。她急忙接起电话,里面就响起晓阳清脆欢快的声音。她说,紫灵姐,快来吧。我已经在手机大市场给你选中了一款诺基亚3600,样式特别漂亮。
要不,以后再买吧。紫灵犹豫地答道,却不敢告诉她不买的真正原因是怕常新不同意。可是,晓阳却像知道她心事一样,一句话就说到她心坎上了。她不满地说,是不是怕常行长不同意?你这人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真是的,又不是没有挣钱,买个手机还犹豫。要不,你先出来看看,然后再定买不买也行嘛。
晓阳这不高兴的话,无意间给紫灵鼓起了勇气,心说,慢说自己早就想买部手机了,即使不想买,也不能让别人小看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况且,不想惹他生气,并不是惧怕他的强权主义,而是想营造一个和谐的家庭氛围。想到这里,她便拉开抽屉,将存折塞进钱包里,心情复杂地骑上摩托车,奔向手机大市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