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结秦晋(四)
作品名称:红颜恨 作者:竹林子 发布时间:2015-03-10 22:44:44 字数:2573
四
不知是受蒋介石和宋美龄夫妇信教的影响,抑或是其它方面的原因,生活中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相似之处。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西姆路宋家宅邸举行基督教式婚礼,由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总干事余日章主持之后,一行人又前往富丽堂皇的大华饭店,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礼仪举行了隆重婚礼。17年后,“二太子”蒋纬国与“太子妃”石静宜的婚礼选择在岁末的“圣诞节”举行,还特意请了神职人员沈子高主教按照宗教仪式主持。
沈子高,字炎若,祖籍江苏吴江,1895年生于上海。1914年毕业于圣约翰大学文科,获文学士学位。曾赴英国牛津大学及剑桥大学进修神学,1934年获圣约翰大学神学博士学位,同年4月,被中华圣公会选为陕西传道区主教,此为华人担任教区主教之始。抗战时期,沈子高与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和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代表林伯渠交往甚密,系开明民主人士,曾为延安介绍输送了大批爱国青年。
身穿黑色礼服的沈子高主教神情庄重地步入婚礼主会场,面对中华民国的“王子王妃”肃然而立,他向上帝祈祷,为蒋纬国和石静宜的婚姻祝福。沈子高主教大声问道:
“蒋纬国,你愿意娶这位女子做你的妻子吗?”
蒋纬国声音洪亮地回答道:“我愿意。”
继而,沈子高主教又转向石静宜问道:
“石静宜,你愿意嫁给这位男人做你的丈夫吗?”
石静宜激动地回答道:“我愿意。”
婚礼按照议程一步步进行,在乐曲声中一对新人相互点亮蜡烛,互换钻戒,并相互拥抱祝福。
当宗教仪式的婚礼结束后,按照中国人传统的习俗,蒋纬国与石静宜的婚礼才真正进入高潮。张学良将军别墅内五彩缤纷,烛影摇红,墙壁上张贴的大红“囍”字和烫金“福”字特别耀眼。大厅正中悬挂着国民党党旗和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气氛显得十分肃穆庄重。肥头大耳的胡宗南与衣冠楚楚的祝绍周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由侧门进入大厅,依次在主婚人和证婚人席位上就座,“大太子”蒋经国偕夫人芬娜、蒋介石的特使戴笠也先后步入大厅,在亲属席位及贵宾席位上落座。接下来,随着婚礼乐曲的奏响,身着黑色硬领礼服的新郎官蒋纬国与身披婚纱的石静宜,在男傧相和伴娘的引领下缓步入场。蒋纬国将一头浓密的黑发梳理成偏分式发型,充分显露出饱满的前额,他那隆起的双颊因过分激动而微微泛红。黑色礼服的硬领及袖口处精工绣制着黄色梅花图案,肩牌上的黄丝绒穗子如金丝绦一般直垂双肩。右肩上的黄丝绒穗带悬挂在礼服的第二颗钮扣上,疏疏落落垂挂于胸前,再配上那条黄道丝绒腰带,显得更加威武英俊,一入场就博得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按照婚礼议程,主婚人胡宗南从座位上站起来,鼓起一双泡泡眼巡视一遍喁喁私语的众宾客,最后用略微斜视的目光注视着蒋纬国和石静宜,让他们面向蒋介石的画像庄重地鞠躬。接着,证婚人祝绍周高声宣读婚书。祝绍周一改往日里那种飞扬跋扈的骄矜,以地方官员的身份换上便装,操着半土不洋的浙江腔调高声宣读完毕婚书,又庄重地在婚书下端盖上自己那方曾经号令过千军万马同时也号令过地方数万百姓的朱红印章。
此刻,胡宗南或许没有预料到,他煞费苦心为“二太子”装修布置的这套新房,最终会成为自己和旧情人叶霞翟的洞房。精明的祝绍周更没有想到,仅隔一年半的时间,仍然是在这座别墅内,他又风风光光地做了第二回证婚人,将自己那方朱红大印盖在了胡宗南和叶霞翟的婚书上。
1946年3月17日上午,军统巨头戴笠的座机轰然坠毁于南京附近的岱山上,胡宗南才敢迎娶这个杀人魔头的女秘书叶霞翟为妻室。在青龙岭张学良将军别墅内,51岁的胡宗南做了新郎官,婚礼由程潜将军主持,祝绍周、王宗山、刘楚材、高桂滋、张钫、石敬亭等6位军政大员做了证婚人,介绍人则由顾祝同的弟弟顾希平充任。此乃后话。
且说蒋纬国与石静宜的婚礼在胡宗南的主持下,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一对心花怒放的情侣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任人摆布地跟着感觉走。他们不停地转动身躯,点头哈腰向主婚人胡宗南、证婚人祝绍周、特使戴笠和兄长蒋经国以及嫂子芬娜依次鞠躬,最后,他们夫妻对拜的一刹那,自称是战神的蒋纬国忽然想起他曾经对石静宜戏谑地说过一句话:“战神败在爱神的脚下,也是一种幸福。”而石静宜则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臂膀里说:“征服爱神的明明是战神。”一股幸福感洋溢在蒋纬国的脸上,乐得他眉开眼笑。
婚礼议程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蒋纬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中,他向摆设好的一张桌子走去,石静宜也随后跟过去,当面带笑容的新郎官探身伸出双手去取桌子上的礼品时,新娘子将头顶的婚纱撩动一下,婚纱由左肩自然垂落前胸,她喜笑颜开地低首瞅着桌子上的礼品,背后墙壁上烫金的“囍”字恰巧从两人并肩的缝隙中透露出来,构成一幅燕尔新婚的画面。西安城东大街英华影楼的摄影师眼明手快,选准这个镜头迅速按动快门,为“二太子”和“太子妃”拍摄下一幅珍贵的传世婚照。
一直处于亢奋情绪中的蒋纬国,在拜别众宾朋退出大厅的时候,回望一眼垂手站立一旁的兄长蒋经国,忽然间心思一沉,禁不住想起了恩养他几十年的养母姚冶诚。民间的婚典不是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议程吗?高堂安在,却眼睁睁不能参加儿子的婚礼。可怜天下父母心!此刻,做母亲的心间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啊?这种念头在脑际一闪念,蒋纬国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不敢再往深处思想,在石静宜的陪伴下仓惶步入了洞房。
傍晚时分,刮了一整天的西北风似乎显得有些疲累了,渐次平息下来,气候却更加清冷寂然。昏黄的西天际现出一条明朗的云缝,晚晴的天气伴随着山野中潮起的雾霭笼罩于九岭神禾塬的沟坎之间,似乎在孕育着一个新的黎明。
明天将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情景,拜堂成亲了,一夜间的洞房花烛,自己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形象真的就变成了小媳妇?石静宜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手托桃腮动起了心思。她想,结婚后还能继续读书吗?还能经常和那帮子同窗好友呆在一块吗?还能够每天坐车夫睢发全的包车吗?
一想到风风雨雨跟随自己那么长时间的车夫,石静宜在顷刻间觉得遗忘了什么似的,心里涌动出一丝歉疚。今天是她的新婚大喜之日,石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大家的精力都盯在出嫁的小姐身上,又有谁去顾及一个老实巴交的车夫呢?看惯了世态炎凉的车夫睢发全该不会心生艾怨,认为府上从此再也用不着他的包车而自行告退吧?老睢不能走,要继续将这个牢靠的车夫留在身边。石静宜本能地站起来,走到外间拎起话筒,即刻接通城里府上的电话,借故让车夫睢发全连夜到青龙岭上来,给她的新房送几盆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