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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第七章 父子冲突

作品名称:      作者:沙里淘      发布时间:2015-03-11 08:47:25      字数:7323

  转眼已到深秋,几场秋雨过后,田野里愈发显得肃杀了。大部分秋作物已收割殆尽,新播下刚刚破土的麦苗,直挺挺地昂着头,在一片肃杀中显出新生的活力。通过紧张的秋收麦播,刘伟一家渐渐地从极度的悲伤中走出来,加上何静的的经常出入,刘家的院子又恢复了一往的和谐快乐气氛。刘伟多了几分深沉,刘倩则愈发显出对生活的热情与兴奋,刘伟妈脸上也偶尔露出几分笑容。何刘两家的关系也已挑明,何守业夫妇俩也隔三差五地到刘家走动走动,刘伟妈因在丈夫去世后,得到何家的及时帮助,也感觉得到了些许安慰。由于刘伟和何静关系的明朗,何刘两家的秋收秋种也都显得格外轻松顺利,两家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刘倩也坚决确定不再回学校复读,而执意要到外面的世界创荡一番,走出自己的新天地。
  秋风萧萧,片片树叶随风飘落,陈家庄村西头通往豫鲁公路的村间公路上人车变得稀疏起来。路南便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有一片树林,因时令已属深秋,田里作物大都收获,新播种的小麦刚刚破土露出鹅绒般的小头,树林也不象夏天那样茂密,透过稀稀疏疏的树林,影影绰绰可以看到远处公路上飞驰的汽车。独居高处,四下一揽无余,刘倩爬上一个小土丘,手搭凉棚四下了望,并不见人踪影,暗下思忖:郭强说好四点半以前在路口等我,我到了他却不曾来到,不知有啥蹊跷……正在疑惑之间,忽见远处大树下有个人影晃动,她便屏住呼吸,静静观望,但见隐隐约约又有一个人影闪过,两个人抱在一起,慢慢坐下,只见亲亲密密,不知说些什么。刘倩只见人影晃动,看不真切是谁,听不到说些什么,心中越发急切,便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大树靠拢,躲到大树旁边的一棵小树下偷听。“刘伟,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为啥不告诉我一声。”“我到镇上看看,秋收麦种一过就是农闲了,我想找点零活做做,不能总闲着,不然,用啥娶你?”啊!原来是哥哥刘伟与何静在这里说悄悄话,看到这里,刘倩不禁想到自己,郭强约自己出来,也是商量今后的事,不想时间已过,人还没到,刘倩便无心思再听下去,便匆匆退过来,在路口看着郭强啥时能到来。这个短命鬼,到现在还没来,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刘倩又陷入深深的遐想中,今年若能出去打工,干上两年,弄上点积蓄,学一门手艺,回来大干一番,叫那些爱嚼舌头的娘们和爱侃大空的爷们看看我小倩的本事。
  钉铃铃,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过,刘倩猛地从美好的遐想中惊醒,抬头一看,郭强已风风火火地跳下自行车,刚要动手,刘倩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郭强不要出声,二人相视一笑,刘倩小声催促郭强骑上自行车,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后面,嘴里小声说:“快走,快走!”
  刘倩知道哥哥与何静在此,不便在这里说话,因此不断地催促郭强快走。郭强不知其中缘由,因而满腹狐疑,紧紧蹬了几圈自行车,便迫不急待地问:“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往日心里存不住一名话的炮筒子,今天也卖起了关子。”刘倩低声啐了他一口,开口道:“傻瓜一个,我哥和何静在那边树下哩,我们在这里不被他们发现才怪呢!想说话,快快换个地方。”郭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吞吞地问:“那我们到哪儿去?现在地里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好你个没正经的东西,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话,合计合计下一步的打算,要什么藏身的地方。”说罢用小手在郭强的屁股上狠劲拧了一把。“还到老地方吧,看看河边桥下的小鱼还有吗!”
  深秋,天黑得早,当他们两个来到村西头小河上的桥下时,天已渐渐的暗下来,桥下有没有小鱼已经看不清了,他们把自行车放在桥头,经直走下桥,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尽管桥上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还是沉浸在相爱的海洋里。刘倩把头深深地埋在郭强宽阔的臂膀里,随着郭强急促的呼吸,附在他温暖的胸脯上下起伏。郭强紧紧地偎着刘倩,用粗壮的大手玩弄着刘倩那乌黑的披肩秀发,任凭刘倩重重的身体压在自己肉胡胡的胸脯上。小河里的水已经断流,只有桥下一泓秋水,四周静静的,偶尔有不知名的秋虫在低声吟唱。
  良久,刘倩仰起头,望着郭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开口道:“农忙已过,接着就要过冬了,我想咱俩一块到南方去,打一段工,开开眼界,挣点钱,运气好的话,再学一门技术,回家好好干一场,我就不信咱们比别人差,考不上大学没啥,反正现在就是考上了也得花钱去上。”
  郭强听刘倩这么一说,玩皮劲瞬间没了,板起脸认真地说:“你说的也对,光是这样不行,我们就是要走出去,杀回来,给那些长舌妇看看,挫挫她们的骚气,不过,路费咋整?这两年尽管我赚了些钱,可全在我爸手里,这老头,一辈子的倔脾气,对钱管得特别紧,别的都好说,他思想解放,意识先进,任凭你咋折腾都行,就是舍不得花钱。”
  刘倩略一沉思,立即说道:“这也没有什么难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先回家给你爸说说,如果不行,我亲自出马,啃啃你爸这块老骨头,我就不相信咱们还玩不过他!”两人商商量量,合计一定,郭强的玩皮劲又上来了,一脸的严肃云消雾散,霎时,又全身心地沉浸在爱河里。
  天越发黑了,桥上的行人很少,只有一些从事运输的农用三轮车时而突突突地驰过。郭强紧紧地搂着刘倩,嘴唇慢慢地朝向刘倩脸上凑去,刘倩幸福地闲上双眼,任凭郭强热切地狂吻着……
  一阵轻风拂过,两人顿时感觉到一丝凉意,“该回家了!”刘倩睁开略带倦意的双眼,轻轻地对郭强说。郭强顺从地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把刘倩从地上轻轻拽起,二人爬上桥,推起自行车,向村子里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郭家院子里便传出了父子俩的争吵声。“咱家就你姐弟俩,你姐姐出了门,是人家的人了,我不管。你呢,我不能不问。”显然,这是郭老根的声音。深秋了,庄稼活少了许多,村子里的清早特别静,只有报晓的公鸡不停地鸣叫,所以,郭老根的声音传得特别远。“爸,您别急,这事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成不成?”这是郭强的声音。
  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是柳林镇逢会的日子,所以,父子俩都起得特别早,一个是要去镇子上的无线电修理部,准备开张秋收后的店铺;一个是要去镇子上的牲畜交易市场,看看秋收后的牲畜买卖行情。两人各怀着各的心情,各忙着各的活计,早早地起来收拾行装。
  郭老根是做牲畜交易经纪的,在牲畜交易上是个老手,现在秋收麦播大忙已过,干农活的大牲畜闲了,夏秋两季充足的草料,肉牛也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正是上市交易的好季节。农村土地承包前,郭老根就是干这行的,并为此挨了不少的斗,说是贩卖牲口,破坏农业生产。土地刚刚承包那阵子,他又重操旧业干起了牲口经纪,那时村里农用机械少,牛、驴、马等是农家最大的家档和最亲密的伙伴,谁家里要是能养得起两头牛,号称可以独犁独耙,说媳妇都可以挑着说。郭老根冒着再次挨斗的风险,果断地挤身于牲畜交易市场,着实发了一阵子。后来随着农用机械的增多,牲口也不再是农活的主力,牲畜交易趋于平淡,郭老根曾为此大感前景暗淡,以为断了自己的财路,可是,随着城里人经济生活水平的提高,牛肉被普遍看好,肉牛一下子火爆了,肉牛一火爆,肉牛交易自然也跟着兴盛起来了,郭老根很善于捕捉市场信息,这不,秋忙刚过,便准备一冬的牲畜交易市场了。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干什么我都不拦你,未来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是为你娶媳妇用的,除了给你娶媳妇以外,干什么都别想动一个子。”郭老根重重地说,似乎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爸,我娶媳妇不花你一分钱,你先把钱给我,就算我借你的中不?”郭强紧紧地追问道。“乖儿子,说得中听,娶媳妇是你爸的事,人家媒人是给我说话叫口的,我手里没钱,去靠谁?你找不到媳妇,人家不会说你,而是说老爸没能耐。小子唉!老爸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你别蒙我了。”郭老根用商人的目光盯着儿子说道。
  郭强恨不能把自己跟刘倩的事说出来,以堵住老爸的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无奈地望着天。还是母亲不失时机地出来解了围。“你们谁也别争了,大清早的,较什么劲?真是!强子,等你娶了媳妇,愿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们谁也不拦你,自有媳妇管着你。好了,各忙各的去吧!”说着,一手递给一个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刚刚烙好的饼。“中午回不来,先垫模垫模。”“妈,我爸这倔脾气,你咋也这样?”郭强望着母亲的脸失望地说。“好了,好了,你们上路吧,路上您爷俩再好好地商量商量,看谁能说动谁?”郭强妈玩笑似地打着圆场。郭强无奈地推起自行车,出门驮着老爸上了路。
  一路上,父子俩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各自盘算着各自的打算,绷着脸,谁也不说一句话。到了镇子上,郭老根去了牲畜交易市场,郭强到了自己的铺子,约好散会后在郭强的铺子前碰头回家。
  十多天没开张,铺子前略嫌零乱冷青,高大的梧桐树在铺子前伫立着,几片新落的树叶在地上打着卷,郭强打开门,进屋收拾起来。说是一个铺子,其实也不算大,就是临街两间套房,开门的一间算是铺子,摆满了待修和已经修好尚未取走的电视机、收入机、电吹风及其它家用小电器,靠着门口是一节玻璃柜台,一层一层的,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电子元器件,柜台的后面有一张桌子,算是郭强的工作台。里间的套房算是郭强的寝室,农闲时郭强很少回家,就住在镇子上。
  打扫完十多天降落在桌子上的尘土,收拾好整个房间,郭强便顺手掂起一本无线电维修杂志,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坐等顾客上门。
  或许是忙完了秋收的人们,急需调整一下十多天来一直紧绷的神经,透一透气,今天镇子上赶会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姑娘和小伙子们。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不同的方向涌向镇子,郭强的无线电维修铺秋后一开张,生意便特别的好,来修电视机、收音机、电熨斗、锑须刀、电吹风的络绎不绝,有的把东西一放,讲好价钱,约好散会来拿,便去忙其它活计了,有的则站在门口等着。郭强一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照应着,解释着,一边熟练地操动着电烙铁和万用表等维修工具。
  牲畜交易市场这边,郭老根同样兴奋地忙碌着。牲畜交易市场可不同于城里的展销交易厅,窗明几净,彩旗招展。说是一个交易市场,其实就是在镇子西边用柱子和草绳圈起来的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牲畜,最多的是牛,驴、马,骡少一些。人不是特别多,牲畜的叫声,人们的吆喝声响成一片,发情的公牛拼命般挣脱主人的绳索使劲地冲向母牛,主人一面不停地追逐着,一面高声叫骂着,不断地向人道歉。这里几乎不见姑娘和小伙子的身影,大都是上了年纪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不停地合计着,有的紧皱双眉,有的开怀大笑,他们不停地相互打着招呼,捏着指头,大声开着只有老爷们才能开的黄色玩笑,欢笑声、吵闹声此起彼伏,在笑声中、叹息声中完成一桩桩交易。郭老根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一会儿到买主那儿撮合撮合,一会儿又到卖主那儿撮合撮合,不停地撺掇于买主和卖主之间,和贩子们捏着指头。一会向买主介绍这牲口如何如何的好,脚粗蹄细干活有力啦,毛少膘好,多出肉啦等等;一会儿又向卖主褒贬这牲口忙累了一秋膘差,脚短蹄粗,干活没有劲,宰杀没肉啦等等。他累得满头大汗,脱掉外面的衣服搭在肩膀上,不停地奔走在买主和卖主之间,脸上荡漾着兴奋的亢笑。
  将近晌午,郭强铺子里的人渐渐少起来,上门维修的大都不再来了,等着取货的人都还忙着别的,现在还都不该来。郭强埋着头,不再招呼门外的顾客,熟练地操着电烙铁,万用表忙活着,等他修好最后一台电视机,按下插头通电试机时,一抬头,刘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他捋了捋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惊喜地说:“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嘻!嘻!让你知道,等你知道我在这儿,我早就把这屋里的东西全倒腾走了。”刘倩嗔嗔地回道。“你跟你爹说的咋样了,他答应你了吗?”没等郭强再开口,刘倩连珠炮似地又发问道。郭强正忙着手里的活计,被刘倩这么一问,一下子懵了,又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他把两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出一个字来。“这个老倔……还真是难啊!”刘倩差点没说出那个“驴”字,她定了定神又说:“我先去买点菜,再到新华书店转转就回家,你在这里好好忙你的吧!”说着转身便往外走。郭强木讷地站在他的工作台边,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刘倩走出了门,他才追上去大声说:“好事多磨,我再与我爸慢慢地商量。”“知道了。”刘倩答应一声,消失在茫茫人流中。郭强讨了个没趣,怏怏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没了,无精打彩地养起神来。
  “郭师傅,我的电视机修好了吗?”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刚刚修好,外壳才装上,正好你过来试试吧。”郭强招呼道。接着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个人。郭强便又忙活开了,这些人大多是来取机子的,活计倒没有多少,只是招呼招呼,调式调试机子,收收钱,等到太阳西沉,郭强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准备收摊时,郭老根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强子,今天生意咋样?”郭老根一进门便大声地问。“还行,爸,你那边咋样?”郭强随口反问道。“不错,想不到秋忙后的第一个生意就这么爆,强子,你吃饭了吗?”郭老根关切地问。郭强本来刚有点倦,刘倩来了,没说几句话,就又走了,弄得他一下子没了情趣,也不知道饿了,现在经郭老根这么一问,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便顺势开口道:“爸,我还真有趣点饿了,光顾干活了,没感觉到饿,你看,我妈给我烙的饼还在塑料袋里躺着呢!”说着郭强拎起了柜台下的塑料袋。“嗨!饼也别吃了,走,咱爷俩喝两盅去,老爸出钱。”郭老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高兴地对着儿子说。郭强听老爸说要下馆子,他紧紧地盯着郭老根,眼都直了,心里暗暗嘀咕,这是真的吗?看着儿子疑惑的目光,郭老根催促道:“走啊,怎么,不愿意去?”“嗯,不,不,我收拾一下。”郭强从小到大还没见老爸这么爽快过,小时候去过几次饭铺都是他缠着老爸去的,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哪里去找?他赶忙应道,便拿起妈妈给烙的饼,关了店门,推起自行车随郭老根走进了一家餐馆。
  这家餐馆门面也不是太大,两间深深的临街门面房,一间开着一个大门,老板站在门口不停地招呼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起劲地招揽着生意,另一间开了个大大的窗口,窗口下,一溜支着大大小小几口锅,炉口朝外,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缕缕白烟从大锅口上升起,打着旋儿弥漫开来,透出诱人的香味。要散集了,吃饭的人也不是太多,郭老根父子随便找了着靠角的桌子坐不来,要了半斤老洒,点了四个菜。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辣椒炒猪肝,一盘红烧牛肉,一盘凉拌羊肚。老板娘利索地给他们送上了两双筷子,两个酒盅,盛了半斤老酒。郭强惊奇地望着老酒,先给老爸满满地斟上一杯,又给自己也斟上大半杯,等着上菜。说是老酒,其实就是镇子上一个个体酒厂生产的酒头,劲冲得很,对于惯于喝酒的人来说很解馋,半斤酒下肚,保证头重脚轻晕乎乎的,钱不多,但酒效甚好,像吃药很有疗效一样,所以,在柳林镇这一带,这酒颇受当地人的欢迎,很吃得开,叫得响。对郭老根父子来讲,两个人能对付下去半斤就很不错了。
  不一会,凉拌羊肚先上来了,郭老根等不得菜上齐了,便兴奋地端起酒盅一仰脖全喝下去了,干咳了两声,拿起筷子吃起来,郭强又给父亲斟上一杯,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小口,陪着老爸慢慢地吃起来。
  热菜一个个陆续上来,郭老根父子俩默默地吃着。由于昨天的事爷俩没能谈妥,一大早又都憋着气,匆匆地上了集,所以,直到现在郭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向父亲开口,他只是一个劲地见了老爸酒杯空了就赶忙斟酒,自己也时不时地喝上一盅。
  急匆匆地吃了一通,红浇牛肉和辣椒炒猪肝下去了大半,郭老根的筷子慢了下来,他一边一个一个地挟着花生米,一边对望着儿子郭强开了腔。“强子,老爸在家混了大半辈子,你跟咱庄其他人家比比,觉得老爸混得怎么样?”“不错啊,除了刚出事逝去的老刘家玉明叔,咱庄就数你了。”郭强讨好般地应付着,“哼!你刚出事死去的玉明叔,我比不上他,他精明肯干,能吃苦,我虽然也不笨,但在能吃苦肯干上比不上他,所以,咱家的家境也不比他家。”郭老根颇有感慨,像总结他自己一生似地说。“爸,你干得也不错,虽然你没他那般吃苦肯干,但像市场经纪这一行,他未必就干得了,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不是比吃苦肯干更好吗!”郭强反驳说。“我也是吃过苦的,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集体生产那阵子,就为这张嘴皮子,我也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啊!二道贩子、投机倒把的帽子让我戴了不少年,学习班参加了一个又一个,要不是赶上现在的好时运,哪能有我的好!我觉得还是你玉明叔那样好,集体那阵子没有挨批挨斗,土地承包便发了家,自己干出来的,心里踏实。所以,我想要你学你玉明叔,好好地学一门手艺,比啥都强。”郭老根一边往嘴里挟着花生米,一边慢条斯里地说着,又把话绕到咋天的话题上,思路非常清晰。郭强听出老爸的弦外之音,也不紧不慢地说:“爸,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都好了吗?计划经济哪一套再也不会来了,明叔精明苦干发了家,你精明善抓机会也赚了钱。不同的是,一个多靠体力,一个多靠脑力而已。可惜明叔运气不好,眼看享清福的时就要候到了,偏偏出了事。”“强子,就是为了这,我才不想让你出去,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在我跟前,我心里踏实,你两个姐姐都出了门,你也不想在家,跑出去究竟能弄点啥?就说你明叔这事吧,现在出事的是他,如果反过来,刘伟出了事,你让他怎么个活法?”说完,郭老根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他手里拿着空杯,涨红了脸,眼睛湿湿地望着郭强。眼见老爸动了情,郭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这是老爸的一块心病啊!他接过郭老根手里的空杯说:“爸,我再给你添一盅,咱慢慢喝。”郭强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放到父亲面前,自己也不说话,拿出妈妈烙的饼,就着下酒的菜吃起来。儿子不说话,郭老根用有些颤抖的手,慢慢地挟着菜,细细地嚼着,不时用企盼的目光扫着儿子的脸,希望儿子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郭强慢慢地吃着,他故意地回避着老爸那企盼的目光,为把话题叉开,他开口道:“爸,咱吃啥饭,要两碗面条吧?”郭老根见儿子转移了话题,为避免尴尬的局面一直僵持下去,便顺口说道:“中,反正今天你老爸出钱,你想吃啥都中!”说完,郭老根平静了许多,脸上又露出幸福的兴奋。
  尽管爷俩谁也没能说服谁,但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吃了一顿饭,父子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争吵之后多了几分亲情。郭老根高高兴兴地付了钱,爷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餐馆,郭强推起自行车,父子俩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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